第24節(jié)
她想既然重活一世,總得給鄴風個好歸宿,不能讓他再郁郁而終了。 寧王府呢,從身份上來說既微妙又合適——論起來寧王是宗親,但與當下的皇室血脈已離得很遠,還留有親王位是因為她家祖上與太|祖皇帝親厚,太|祖皇帝留有旨意,寧王一脈不降爵。 所以寧王府現(xiàn)下在宗親里雖算不得多么尊貴,卻又獨享幾分旁人沒有的榮耀。鄴風則是出身著實不高,在宮里卻是人人要敬三分的御前紅人,背后又有女皇撐腰,入寧王府倒也合適。 而且這寧王府世女她也有點印象,這人打仗頗有本事,繼承寧王位后也常年帶兵在外,戰(zhàn)功無數(shù),只是后來的夫郎與她很不合拍,她脾氣又沖,不合拍就完全處不來,搞得寧王府一直沒有嫡女。 虞錦便想這不是正好?既然虞珀和未來的夫郎不合拍,這回正好換個人。 當然,她也不逼她非和鄴風在一起,但先召進來見見嘛,萬一一見鐘情了,不就正合適? 虞錦邊說邊笑看鄴風,目光所及之處,鄴風的臉色卻顯而易見地僵住。 “……陛下?”他惶然看向她,眼中毫無驚喜,“陛下您說什么?” 第21章 合作 怎么這個反應? 女皇蹙起眉頭:“你總不能一直不成婚吧。虞珀與你同歲,見見正好。若是合適,朕一定封你當正君?!?/br> 這個“待遇保障”可以說是非常好了,即便對御前的紅人來說也是難得的好婚事。 鄴風的神情卻無半分緩和,臉色甚至更蒼白了幾分,僵了一僵,跪地下拜:“陛下,下奴不曾想過這些事。況且……況且于下奴而言,成婚總也有成婚的煩擾,許還不如在御前當差來得自在?!?/br> 虞錦更多的勸語被他這番話截住,想了想,也有些道理。 在二十一世紀,許多人就覺得事業(yè)比婚姻更重要。當下這個年代雖不可能有那樣的風氣,但有人這樣想也不足為奇。 她便緩和了些,解釋說:“朕不逼你,你只先見見。若覺得不好,就當沒這回事。” 語中一頓,她又強調(diào):“只要你不想,虞珀看上你了也沒用,朕會替你擋著?!?/br> 她留了這樣大的余地,鄴風終是不好再說什么,沉默半晌,再度下拜:“謝陛下。” 這事便不再多議,大選事宜亦暫且沒太多可說的了。楚傾又不好直接告退,只得心如止水地與她一起吃火鍋。 二人之間照例沒有太多話可說,各自吃各自的,吃得格外專注。 只是楚傾心下殘存的不安讓他一直不由自主地在讀她的心事,專心不曾中斷,讀了好些有的沒的。 “唉,要是有鵝腸就好了?!?/br> “咦我剛才放進去的鴨血呢?!” “這個魚應該能吃了吧……算了有點厚,還是再煮一會兒?!?/br> “啊這個牛丸不錯,我再來一個?!?/br> “哎過來……別跑……哪去了……哦在這兒,你別跑你過來!” 心聲突然變得悲憤,楚傾抬起頭,就看到她的筷子在鍋里追著個丸子跑。 丸子渾圓滑溜,怎么夾也夾不起。 “別跑別跑別跑別跑……” 她心思活潑得跟表面上判若兩人。 楚傾忍住笑,下意識地執(zhí)箸,穩(wěn)穩(wěn)將那枚丸子夾住。 “……”虞錦感到受傷,悻悻地轉而夾了片羊rou,一語不發(fā)地蘸醬。 很快,又一雙筷子伸過來,把丸子擱到她碗里。 她滯了一滯,抬頭看他,只看到他淡泊頷首吃東西的樣子,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啊……真是長得逆天了?!?/br> “吃東西的側臉都這么好看!” 她心底驚嘆著。 卻不知這驚嘆被楚傾聽了個一清二楚。 楚傾臉上發(fā)熱,強自定住心神,添了兩片青筍給自己。 “也太好看了啊……” 她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他聽不下去了,再度伸出筷子,給她也添了兩片青筍。 “筍熟了。”他道。 一壁說著一壁逼自己想了點別的,可算截斷了思緒,將這第三次用完,再聽不到她心里的念叨了。 可她還在忍不住地看他。也不知她自己發(fā)覺沒有,反正他清晰感覺到了她的視線。 他只得更加專注地吃菜,將視線盡數(shù)落在碗里與鍋里的食材上。心情又還是無可控制地復雜起來,讓他食不知味。 她竟會覺得他好看。 他不是第一次探知她的這些想法,每逢這個時候,總讓他心中滋味難言。 他們先前那樣分崩離析,早已連粉飾太平都做不到了,她心底竟還能對他有這種簡單直接的……欣賞?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這些心思,煩亂地又從鍋中夾了菜,看也沒看就往嘴里送。 她的筷子驀然伸來,輕輕一夾,把他正要送進口中的東西夾住了。 “?”他抬眼看她。 她垂眸一睇:“你看一眼?!?/br> 他一眼看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夾出來的是個辣椒。 “走神了吧?!庇蒎\隨意地問他,“想什么呢?” 楚傾將辣椒丟在一旁,心神忽而一動,讓他不及回神便已笑了。 ——他突然想到那次吃宵夜的時候曾讀到她的心思:“姜姜姜姜姜姜姜!” 又聽她問:“笑什么?” 他一愣,對上她的視線,卻不知如何回答。 虞錦也一愣。 他眼底還殘存著笑意,溫柔地漫開,動人心魄。 . 酉時四刻,元君用完膳從鸞棲殿告退,御前宮人們也到了輪值的時候。 幾人一并回到住處,各回各屋,谷風卻悄無聲息地跟進了鄴風房里。 鄴風也沒說什么,拐進臥房,才冷著臉開口:“有事?” “嘿?!惫蕊L輕笑一聲,“放心,今兒這事我一定告訴上面。先前你勸著陛下把大選交給元君的事,上面多半就不會計較了?!?/br> 鄴風沒說話,谷風帶著那張笑臉踱近幾步,拍他肩頭:“何必拉著張臉?這就對了,別和自己過不去?!?/br> 鄴風的目光冷淡地掃過他:“陛下待你也不薄。” 話語稍頓,多了幾分無力:“你就不怕死無全尸?” 這只是句疑問,但落在谷風耳中,卻成了威脅。 谷風的笑容陰冷下去:“我死無全尸,你就得生不如死,我怕什么?” 鄴風眉心微不可尋地輕搐了一下,有些疲于應對:“我沒別的意思。”他道。 “自然,你不敢?!惫蕊L嗤笑著脧他兩眼,轉身悠哉地踱出了門。鄴風不自覺地偏頭睇了他一眼,只一瞬而已,也掩不住眼底的憤意橫生。 . 此后,大選之事自有楚傾與六尚局安排,不需虞錦多cao心。 但需要她cao心的事也很多,比如虞珀。 虞珀在被逼婚的問題上完全不配合,倒也不敢做什么大不敬的事,就硬拖著。 今天虞錦召她進宮,她說病了;過幾天再召,說軍中有事。 虞錦原也不是非逼她成婚不可,無心催得太緊。虞珀的母親寧王卻對這事當真著急,又為虞珀的態(tài)度生氣,一來二去,到了四月中旬的時候,寧王在爭吵中被虞珀氣病,深夜急召太醫(yī)。 逼婚虞珀之事虞錦可以不太上心,但寧王算輩分與她同輩、算年紀比她大近三十,就算已是遠親,病倒之事她既聽說了便也得有點表示才像樣。 虞錦這兩天正為一撥新官員調(diào)任的事跟吏部扯皮,已經(jīng)夠頭疼了,現(xiàn)下又得去寧王府探病。翌日走到寧王的臥房時,她的怨念已升騰到了極致,然后一邁過門檻就碰上了不省心的虞珀。 虞珀和她上一世的印象一樣,好颯一小jiejie,身上有幾分軍中帶出來的痞氣。 雖在王府里,她還穿著一身干練的軟甲。寧王在床上躺著養(yǎng)病,她坐在墻邊的椅子上,一腳蹬著椅子,胳膊搭在膝上,手里拿著個蘋果在啃,陪床陪得挺橫。 圣駕忽至,她趕忙起來抱拳見禮,虞錦本就滿腹怨念,自沒好臉:“出去!” “……”虞珀看看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姨母,低眉順眼地解釋,“陛下,臣真沒想氣她。她自己半夜睡不著非得想臣的婚事,把自己想生氣了就把臣拎起來罵一頓,這誰受得了!” 說話間,寧王醒了過來。虞錦原想再說虞珀幾句,見狀趕忙行至床邊:“表姐。” 她直接在床邊坐下,也就自然而然地止了寧王的禮。 “陛下……”寧王定睛間看見虞珀,又氣不順起來,“陛下,這逆女——” “好了好了,表姐別生氣?!庇蒎\攥住她的手安撫她,“朕剛才跟她說了,端午時讓她進宮,朕安排人給她見見,她已答應了?!?/br> 虞珀錯愕:“臣什么時候……” 女皇惡狠狠回頭:“剛才,你答應了!” “……哦?!庇葭暧樣樀夭桓曳瘩g,低頭,“是,兒臣答應了?!?/br> 寧王重重地松了口氣,望向虞錦,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多謝陛下……” “沒事沒事?!庇蒎\強笑著應付,心里無可奈何。 朝上的事已經(jīng)忙死朕了,你們還給朕添亂。 真沒工夫多管你們……這事就推給元君好了! 她今晨還接到了吳芷的來信,吳芷已按照她先前吩咐的抵達西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