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幼清氣鼓鼓地問她:“你是不是想累死我?” 張嬤嬤一怔,摸不透幼清這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 白生生的小手扯了扯薛白的衣袖,幼清眨巴著眼睛對薛白說:“有人說我壞話,你管不管呀?” 薛白握住他的手,緩緩地開口道:“有本王在,沒人欺負(fù)得了你?!?/br> 幼清晃了晃手,忍不住垮下臉,他的手又奪不回來了。 “張嬤嬤,即使皇兄念你勞苦功高,特許你見了他、見了本王不必再行跪拜禮,但是母后只是讓你前來王府傳達懿旨,并非是要你來折辱本王的母妃與王妃?!毖Π椎纳裆涞?,黑沉沉的眼眸里毫無溫度:“你為何見了他們也不跪?” “更何況本王的王妃何時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第17章 “王爺,王妃治家不嚴(yán),倘若長此以往下去,禍害的是整個王府!”張嬤嬤自知理虧,連忙跪下,痛心疾首道:“太妃去得早,王妃又無人點撥,老身看著王爺長大,此舉乃是為了王爺與王妃好,并非指手畫腳。” 自打入宮以來,張嬤嬤就在跟在太后身邊伺候著,而她又曾喂養(yǎng)過當(dāng)今圣上,在宮中儼然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連當(dāng)今圣上見了她都得給幾分薄面,更別提公主、郡主之流。打狗還要看主人,張嬤嬤并不信薛白當(dāng)真敢得罪太后,發(fā)落自己。 她苦口婆心地勸道:“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王爺、王妃,你們就聽一聽老身的勸?!?/br> 儼然把自己從中摘得干干凈凈。 幼清討厭有人在自己耳邊嗡嗡嗡不停,而且還全都是說自己的壞話,他脆生生地說:“你這么會做治家,那你來做王妃好了?!?/br> 反正他也不想做了! 幼清這樣的胡攪蠻纏,張嬤嬤往日從未見過,只覺這從江南娶來的王妃果然上不得臺面,“王妃可是在同老身說笑?” 薛白掀起眼簾,“難不成張嬤嬤還當(dāng)了真?” “老身不敢?!?/br> 張嬤嬤笑了笑,打心底里認(rèn)為薛白礙于太后的威嚴(yán),必定不敢隨意向自己發(fā)難。她挺直身子,再次搬出太后來,企圖不了了之,“王爺,玉簪送來了、話也傳到了,老身得回慈寧宮復(fù)命了,畢竟太后娘娘還候著呢,耽誤太久了可不好?!?/br> “張嬤嬤如何不敢。” 薛白緊盯著張嬤嬤,“你不向本王的王妃行禮,可曾向他賠過不是?” 張嬤嬤一頓,“多虧王爺提醒老身?!?/br> 說完,她彎下腰,額頭輕輕叩地,“王妃,陛下體恤老身年紀(jì)大了,特許老身省去繁文縟節(jié),是以一時糊涂,這才……” “張嬤嬤,本王倒是要問一問你,這究竟是慈寧宮還是本王的王府?” 張嬤嬤抬起眼,正巧望見薛白深色的眼瞳,那里面的冷意讓她心里暗自一驚,半晌才吶吶道:“王、王府?!?/br> “既然你心知這是在王府,就該按著我王府的規(guī)矩來辦事,卻還裝傻充愣、目中無人,甚至是越俎代庖。”薛白的眸色沉下,他冷聲道:“來人,把這惡仆給本王拿下?!?/br> 張嬤嬤急忙辯解道:“王爺誤會了!” 薛白置若罔聞,幾個侍衛(wèi)聽令上前來牢牢制住張嬤嬤,她跪在地上掙扎道:“王爺,真的只是誤會一場?!?/br> “清清?!毖Π椎哪抗鈴膹垕邒叩纳砩鲜栈兀啪徚寺曇?,對幼清說:“既然這惡仆不肯跪你,不若讓她多拜你幾次?!?/br> 幼清捂住磕疼的額頭點點頭。 “王爺你這是……” 薛白給侍衛(wèi)使了一個眼色,“砰”的一聲,他們按住張嬤嬤的頭,用力按下,而后又扯著她的頭發(fā)把人拽起來,再度重重磕下。 一下又一下,張嬤嬤足足被按住磕了十幾個頭才被松開,她趴在地上天旋地轉(zhuǎn),額頭一片青紫。張嬤嬤咬了咬牙,幾欲和薛白撕破臉皮,“王爺,老身傳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你先是命人阻攔,又無故責(zé)難于老身,你果真是……” “砰——” 得到薛白的示意,侍衛(wèi)再度按住張嬤嬤的頭,狠狠磕在地上。 “本王果真是什么?”薛白的語氣很淡很淡,聽不出喜怒,“母后既然派張嬤嬤前來拜祭母妃,不若趁此時機一并拜了?!?/br> 侍衛(wèi)是練武之人,下手自然無輕重可言,張嬤嬤被他們按著撞得眼冒金星、頭昏眼花,險些要破口大罵,只是她稍微回過神來,又不得不吃下這個暗虧,只能暗刺薛白的心窩子,“王爺果真是大孝之人,只可惜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太妃走得……” “砰——” 侍衛(wèi)加大力道,重重把她按在地上,又扯著頭發(fā)把人拉起。 “母妃含恨而去,至今已有十八載?!毖Π滓徊揭徊较驈垕邒咦邅?,緞靴毫不猶豫地踩過張嬤嬤的手,那支白玉蝴蝶簪在他的腳下折斷成幾截,他卻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薛白平靜地開口道:“張嬤嬤不若就給她叩三十六個頭,畢竟母妃生前與母后情同姐妹,以示兩人情深。” 張嬤嬤的面色發(fā)白,“王、王爺。” 薛白不搭腔,浸透是涼意的眼神瞥向侍衛(wèi),隨即祠堂內(nèi)響起“砰砰砰”的叩頭聲。 張嬤嬤向著魏太妃的靈位,被按著頭一下一下地給魏太妃叩首。過大的力道撞得張嬤嬤面目扭曲,齜牙咧嘴,而她頭上的發(fā)髻被扯散開來,又磕破了額頭,那里一片血rou模糊,張嬤嬤再經(jīng)受不住,開始哭嚎著求饒不止,“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薛白面無表情地說:“張嬤嬤只是給母妃磕幾個頭而已,何來饒命一說?” 張嬤嬤見他油鹽不進,索性兩眼一閉,佯裝昏死過去。 薛白牽起幼清的手,并未回頭,只是不咸不淡地說:“用鹽水把她潑醒,磕完這三十六個頭以后,再放她出府。” 話音落下,他領(lǐng)著幼清往外走,臨出祠堂時薛白的腳步一頓,又似笑非笑道:“張嬤嬤,母后的恩情,本王這十八年來,未曾有一日忘記過,本王時時刻刻都銘記在心間,以期有朝一日,得以回報。” 張嬤嬤不由打了一個哆嗦。 祠堂陰冷,可走到外邊兒卻又是艷陽天,幼清忍不住頻頻抬眼,瞟著兩人交握的手,只想奪回來。他眼巴巴地說:“好熱。” 薛白垂眸望他,明知故問道:“又想吃涼的?” “你好笨?!庇浊灏杨^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要再牽我的手了!” “怎么會突然這么怕熱?”少年的眼瞳烏黑,眼神又純粹至極,完全是一副不開竅的模樣。薛白盯著他看了幾眼,心思一動,若有所思地說:“往日總是又要抱又要親,不牽住你的手便要生氣,當(dāng)真不是岳丈、岳母又和你說了什么?” 幼清睜圓眼睛,好半天才心虛地說:“沒、沒說什么?!?/br> 薛白停下腳步,稍微俯下身來,把幼清完全攬在懷里,“當(dāng)真?” 幼清都快要熱死了,聞言只好苦著臉點了點頭,任由薛白抱著自己,并未注意到薛白漸深的眸色。 他只顧著納悶兒,自己以前居然這么不怕熱? 來前幼清才犯過一次惡心,加之薛白心存疑慮,是以并未帶他去見趙氏與幼老爺,而是直接把人帶回房里休息。幼清倒是心大,薛白要他睡,他爬上床就沾著枕頭睡了過去,而候在前廳的幼老爺一聽,險些背氣過去,他和趙氏本來都打算拜祭完太妃就把人領(lǐng)回去的! 趙氏一把按住幼老爺,謝過傳信的小廝后,又親自出面討了間緊挨著的廂房,結(jié)果幼老爺打從進門起就開始貼著墻根聽墻角了。 隔壁還沒有什么動靜,幼老爺愁眉不展地反思道:“唉,夫人,我們家清清傻成這個樣子,你說是不是因為以前老和沈棲鶴打架,結(jié)果沈棲鶴總敲他腦袋?” 趙氏挑起眉,“有其父必有其子?!?/br> 幼老爺被她噎了一下,“夫人,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耳朵給我貼緊點。”趙氏抬了抬下巴,坐在太師椅上蹙眉道:“清清這才兩個月的身子,還碰不得。” 她提起這個,幼老爺就來氣,“這姓薛的真真是雞賊。” 趙氏斜睨幼老爺一眼,“你是說哪個姓薛的?” “兩個姓薛的都是!”幼老爺怒氣沖沖地回答:“就倒霉了我們老幼家?!?/br> 趙氏笑了笑,“枝枝可和清清不一樣,她是有個主意的?!?/br> 幼老爺甕聲甕氣道:“有主意能上趕著把自己往那吃人的地方送?” 趙氏不答,只是提醒幼老爺說:“耳朵別離墻?!?/br> 他們這邊cao碎了心,幼清卻是一覺睡到天黑,等到醒過來用完膳,又開始昏昏欲睡,完全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薛白見他困得厲害,抬手解開幼清的發(fā)冠,把人抱進懷里,親著他的額頭說:“睡?!?/br> 幼清閉上眼,沒一會兒又重新睜開,他悄悄把自己往外挪了一點,還沒松下一口氣,薛白的手一攬,又把幼清按回了懷里。 幼清努力忍住不發(fā)脾氣。 他軟綿綿地問道:“你熱不熱呀?” 薛白眉梢輕抬,“不熱?!?/br> 幼清不死心,再次嘗試著從薛白的懷里鉆出來,“真的不熱?” “不熱?!毖Π追旁谟浊逖g的手一緊,幼清又被扯了回來,他把下頷放在幼清的頭頂,嗓音沉沉地問道:“你熱?” 幼清委屈巴巴地說:“我一點兒也不熱?!?/br> “是嗎?!?/br> 薛白低笑一聲,少年的黑發(fā)散下滿肩,紅撲撲的面色只襯得眸光格外瀲滟,而現(xiàn)下他正眼淚汪汪地盯著自己,薛白的心里隱隱生出一個猜測。 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今日怎么這么聽話?往日在床上總是嫌熱,不肯要本王抱著你,碰一下就恨不得把本王踹下床?!?/br> 幼清后悔不迭,慌慌張張地回答道:“腿、腿抽筋了!” 薛白聞言從床上坐起來,輕輕握住他的腳踝,似笑非笑地問道:“哪里?” 作者有話要說: 幼清清:你熱不熱呀qaq(瘋狂暗示.jpg) 隔壁聽墻角的幼老爺:夫人,你歇著,有我在這兒聽著,那個姓薛的絕對占不到我們家清清的便宜! 第18章 指腹有意無意地蹭過細(xì)嫩的肌膚,幼清嫌癢,紅著臉要踹人,薛白卻捉得更緊,甚至低下頭親了親少年漂亮的腳踝,“不是抽筋了?嗯?” 幼清才不傻,“是腿抽筋了,你不許亂摸?!?/br> 瘦長的手又向上撫去,薛白置若罔聞,輕笑著問他:“這里?” “不是不是不是?!庇浊逑攵悖W得受不了,手胡亂把薛白推開,烏黑的瞳仁泛起濕漉漉的水光,再逗下去就要跳腳了,“好癢!” 薛白并不打算真的把人惹急,見狀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又替幼清將幾縷搭在臉上的黑發(fā)攏到耳后,說:“睡了?!?/br> 幼清瞪圓眼睛,企圖趕走薛白,“你待在這兒,我就睡不著了。” 薛白的眉頭一動,“本王下午也在這里,你沒有睡著?” 幼清惱羞成怒地背過身來,不肯再搭理他,不過沒多久,幼清又轉(zhuǎn)回來踹了薛白一腳,然后急忙鉆進被窩里裝睡。 夜色一深,燈火也變得闌珊起來,每隔幾個時辰,侍女就會輕手輕腳地進來放置冰塊,給室內(nèi)降溫,畢竟這王府里供著一個受不得熱的小祖宗。 幼清在床上翻來覆去,熱倒是不熱了,就是睡不著覺,他磨蹭半天,最后干脆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又扭頭借著月光多瞧了幾眼身旁的薛白。薛白的面容俊美無儔,只是這會兒闔著眼,再沒有往日的淡漠與疏離,眉眼也莫名多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喂。” 幼清歪著頭出了聲,卻沒有人應(yīng),隨即他又小心翼翼地拿手指頭戳了幾下薛白的臉。他倒是還惦記著方才薛白捏自己腳踝的事兒,見薛白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幼清胡亂揉起薛白的臉來報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