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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攝政王在線閱讀 - 第98節(jié)

第98節(jié)

    余子豪應(yīng)付:“可歌可泣,徐把總可歌可泣……”個屁!你殺的!

    曾芝龍就那么一艘不大的船喪眉搭眼停在福州港,余子豪心里稍稍踏實(shí)。閻王堂的人都不講理,白敬在陜北出名了,陸相晟和宗政鳶,這曾芝龍……余子豪簡直想哭。

    曾芝龍看著余子豪的臉,心里琢磨,殺?不殺?不殺的話麻煩小一點(diǎn)。

    陳春耘站在曾芝龍身邊,看他那個眼神,心里一緊。

    麻煩你殺也別在我面前殺啊啊啊!

    下官沒看見,下官不知道!

    第134章

    曾芝龍咧開嘴, 終于算是對余子豪一笑:“既是代天巡牧, 來福建主要看看旱災(zāi)的災(zāi)情。朝廷撥的賑災(zāi)款,總兵可有協(xié)助下發(fā)?”

    陳同知緩緩松口氣。曾芝龍這么一問,余總兵暫時是死不了了。余子豪心里懊悔沒抓住機(jī)會弄死曾芝龍,誰知道這小子上京使了什么手段,再回來搖身一變成了蕩寇將軍, 海防軍指揮使。看來攝政王是真的被他迷住了, 歷來美人計最好用, 美男也算。

    余總兵莫名很想照照鏡子。

    王修收到福建傳來的驛報, 曾芝龍殺徐信肅。他念給李奉恕聽:“小花是橫, 曾芝龍直接就是野了?!?/br>
    李奉恕用拳頭撐著下巴,他看不見,眼神渙散,微微垂著, 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修問他:“老李?”

    李奉恕回神:“哦,我只是突然想起謝紳了。他離京多久了?”

    王修輕聲道:“年前出發(fā)的。傳過一次信回來?!?/br>
    李奉恕長長一嘆:“大好前途, 年紀(jì)輕輕的翰林……”

    王修道:“謝紳倒是說過, 國家之用,責(zé)無旁貸?!?/br>
    李奉恕捏鼻梁:“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那個葡萄牙教官說的話。史指揮,許儀后, 謝紳, 甚至偷番薯藤回來的閩商?!?/br>
    王修一笑:“‘民心在此’,沒想到是個番邦教官說出來的話。”

    過一會兒, 李奉恕問道:“曾芝龍上奏了么?”

    “福建旱情的確嚴(yán)重。只是……伐高若峰動用兵力過多,軍資軍糧耗費(fèi)太驚人。張獻(xiàn)忠奔湖廣,又忽然沒了消息,軍糧必須準(zhǔn)備。朝廷這次賑福建傾盡全力,卻籌措不了多少。曾芝龍跑了福建各地,情況不容樂觀。他的船隊移災(zāi)民渡海去臺灣,但這種辦法短期看作用十分有限。災(zāi)民移民到臺灣,開墾種地仍然需要種子與農(nóng)具。曾芝龍的船隊實(shí)在是無力支持……”

    “開太倉?!?/br>
    王修愣住:“京師太倉?”

    李奉恕站起:“進(jìn)宮,我要見皇帝陛下,請陛下下旨開太倉?!?/br>
    王修抓住李奉恕的袖子:“老李你沒開玩笑?”

    “若是餓殍遍地太倉充盈也沒什么意思。隋朝的年糕唐朝吃?”

    王修跟著起身:“老李!”

    李奉恕嚴(yán)肅:“武英殿開廷議,商量開太倉事宜。

    王修無法,只得追他出去。

    皇帝陛下最近沒事就喜歡看看地圖,曾森站他旁邊給他指。小皇帝找到福建,曾森道:“我父親說,這是我們的家鄉(xiāng)。我們從這里出來?!?/br>
    小皇帝暗暗難過,他是真的沒想到福建居然都旱了。最近的天氣到底都這么了?冬天冷的骨頭脆,夏天半顆雨都不下。他心事重重地小小嘆氣:“明明大海里有那么多水?!?/br>
    曾森也覺得很可惜,海洋那么大,水居然都沒什么用處。

    富太監(jiān)匆匆來報,攝政王進(jìn)宮,要求召集廷議,商議開太倉。

    小皇帝震驚:“六叔說開太倉?”

    曾森不解:“太倉是做什么的?”

    小皇帝跳下暖閣的花炕,直奔明間的御座。富太監(jiān)跟在后面,低聲道:“小王爺,太倉就是很大的京師倉庫,里面裝著銀子和糧食?!?/br>
    曾森更震驚:“原來有糧食?那福建旱災(zāi)那么嚴(yán)重,為什么不早發(fā)?”

    富太監(jiān)只好沉默。

    攝政王最先進(jìn)殿,戶部度支科的書記們抱著幾大摞賬本候在殿外。何首輔領(lǐng)著內(nèi)閣進(jìn)殿,六部跟在后面。

    “眾卿都來了。連年災(zāi)情兵事,百姓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再加派也繳不出更多的糧。孤的意思是,不如開太倉,出糧賑災(zāi)。”

    朝臣們面面相覷,何首輔道:“殿下,太倉這幾年并不是一直充盈的,京運(yùn)年例銀全賴太倉,太倉轄下的糧倉也因欠收問題全部不足。太倉儲藏銀兩及糧食,不僅以備戰(zhàn)亂災(zāi)禍之需,亦有平抑糧價之用。若是明年糧價失控,要如何?”

    攝政王點(diǎn)頭:“何卿說得對。只是今年無論開不開太倉,明年的糧價都是個問題。更何況,何時是戰(zhàn)亂災(zāi)禍?咱們現(xiàn)在不就在災(zāi)中么?”

    何首輔道:“京師太倉可緩,殿下不若開甘肅北大倉?”

    攝政王微笑:“卿說,北大倉有多少庫存?”

    何首輔道:“殿下可問周將軍。周將軍總領(lǐng)九邊,其職一為鎮(zhèn)守甘州北大倉,以備不時之需?!?/br>
    攝政王點(diǎn)頭:“北大倉孤亦會問?,F(xiàn)在說太倉。孤把度支科的人都叫來,問他們太倉中的糧庫能提多少出來。度支科來說一說吧?!?/br>
    何首輔不再說話,垂下眼睛,等度支科的人一條一條念。陳駙馬不在,誰也沒那個凌空打算盤的本事,就稀里糊涂聽?wèi)舨慷戎Э茍筚~,聽得昏昏欲睡。

    攝政王和小皇帝坐得板板直,聽度支科一五一十地盤點(diǎn)太倉的庫存。曾森悄悄問富太監(jiān):“太倉不是倉庫嗎?為什么還能平抑糧價?”

    富太監(jiān)笑著搖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小王爺?!?/br>
    曾森覺得小皇帝太不容易。他以為皇家糧庫隨意就拿出,原來不是?

    王修在武英殿當(dāng)值,看何首輔一眼。何首輔現(xiàn)在火候拿捏得原來越精準(zhǔn)了,適當(dāng)?shù)馗芤幌聰z政王,盡內(nèi)閣首輔的諍臣本分,但不過火,見好就收。

    甘州北大倉……王修想到周烈,心里嘆氣,想也知道應(yīng)該沒什么東西了。老李一直沒問過,肯定是顧著周烈。

    廷議從中午商議到傍晚,總算議出個結(jié)果。福建賑災(zāi)開太倉轄下的南大倉,押糧人選還需內(nèi)閣斟酌。曾森都站著睡著了。

    富太監(jiān)低聲道:“小王爺,您去花炕上歇著?”

    曾森驚醒:“講哪兒了?”

    小胖子如今官話都帶上北京口音了,溜溜的。富太監(jiān)笑道:“商議好了開南大倉的放糧數(shù)量以及運(yùn)糧方式?!?/br>
    內(nèi)閣明天呈上開倉放糧的條陳,攝政王和司禮監(jiān)批復(fù)即可下發(fā)給南大倉。小皇帝打個哈欠揉眼睛:“六叔,今天去魯王府吃晚飯行么?!?/br>
    攝政王笑:“告訴太后沒有?”

    富太監(jiān)連忙:“奴婢跟著去就可以了?!?/br>
    攝政王抱起小皇帝,曾森攥住攝政王的袍子,一起走出武英殿。

    “牙掉了沒有?”攝政王問。

    “沒,就那一個?!痹卮稹?/br>
    小皇帝快睡著了。

    魯王府晚膳沒什么東西,富太監(jiān)瞧著都粗鄙。花卷米粥蔥絲面餅,還有醬菜之類。誰知道為什么皇帝陛下那么喜歡吃,宮里做的米粥都不行。小皇帝胖藕一樣的胳膊上叮了個蚊子包,總是想掀開袖子撓。富太監(jiān)連忙湊上去抹薄荷油,攝政王聞到薄荷油的味道:“陛下被咬了?”

    皇帝很郁悶:“嗯。”

    蚊子也知道皇帝陛下最矜貴,但凡有蚊子就只叮小皇帝。曾森覺得很愧疚,蚊子都不咬他。

    “六叔被蚊子咬的包好得很快?!?/br>
    攝政王笑:“那是因?yàn)榱搴?,看不出來。?/br>
    小皇帝越過攝政王的肩,看到跟著的王修。王修有心事,在想周烈。攝政王不計較,這事兒卻遲早是個雷。小皇帝沖他笑一笑,王修一揖:“陛下?!?/br>
    小皇帝喜歡王都事,因?yàn)楦杏X只要王都事在附近,六叔的氣息就很平和。他偷偷試過用絲絳把眼睛綁住,什么都看不見,除了無盡的黑暗,無助又惶恐。

    其實(shí)六叔很害怕。小皇帝心想,只是六叔絕對不會表現(xiàn)出來。

    “王都事辛苦了?!?/br>
    王修笑:“多謝陛下體恤。”

    皇帝陛下在魯王府用晚膳,富太監(jiān)一直盯著以防陛下一高興又吃多了,克化不動。曾森吃什么都吃得香,看了讓人有食欲。

    攝政王突然問:“曾森想不想父親?!?/br>
    富太監(jiān)擦曾森的臉,曾森閉著眼睛等富太監(jiān)擦完,非常認(rèn)真:“我父親說啦,他現(xiàn)在也是將軍,也要鎮(zhèn)守邊疆。海面也是邊疆。將來我長大也得和他一樣。想的話在心里想他就可以了,要趕緊長大?!?/br>
    攝政王揚(yáng)眉:“你父親這么說的?”

    曾森點(diǎn)頭,然后出聲:“是的?!?/br>
    皇帝陛下離開魯王府,準(zhǔn)許魯王可以不必相送。王修代替魯王送到王府門口,回來以后李奉恕擰了個手巾把子給他。越是天熱越要用熱手巾,王修狠狠擦擦臉,困得睜不開眼。

    李奉恕聽他呼吸漸漸拖沓了,知道他困了:“去休息吧,今晚不嚇你?!?/br>
    王修摟住李奉恕,整個身體重量壓在他身上:“其實(shí)我知道,你心里難受?!?/br>
    李奉恕沉默,王修聽著他沉沉的呼吸聲。

    王修緊緊摟住他,臉伏在李奉恕肩上:“就算你是看不見了……誰能比得上你目光長遠(yuǎn)?誰也比不上你?!?/br>
    李奉恕攬著王修:“沒喝酒吧,想起來夸我?”

    王修疲憊地眨眨眼:“沒有,肺腑之言。我知道你煩躁,喝藥按摩都不起效。你看不見了也是英明神武的王?!?/br>
    李奉恕沉沉笑一聲:“今天怎么了?!?/br>
    王修困得聲音都薄了:“我又不是傻子。你那么上火豈能看不出來……”

    “我現(xiàn)在……好像有點(diǎn)習(xí)慣了?!崩罘钏∩焓衷谧约好媲盎位?,什么都看不見。他習(xí)慣了。王修摟緊他:“別害怕?!?/br>
    “我害怕什么。”

    “老李無所畏懼。”

    “嗯?!?/br>
    李奉恕抱起王修,抬腿邁出門檻。王修累得睡著,李奉恕抱著他非常坦然地回了自己臥房。

    王修又做了個夢,他夢見那只花紋怪異的巨獸趴在紫禁城上,像虎不是虎。那巨獸看見王修了,轟隆隆對著王修奔過來,仿佛要撒嬌。王修嚇得逃跑,一邊跑一邊納悶,這巨獸為什么看著就是這么眼熟。

    為什么呢?

    王修從夢中驚醒,朝陽燦爛,他瞇著眼看旁邊的李奉恕。李奉恕被他弄醒:“怎么了?”

    王修光著腳跑下床,打開李奉恕的衣柜,里面收著李奉恕的朝服。朝服用料矜貴,不能見水不能洗,不能這個不能那個,李奉恕就挺討厭穿的。老李一向認(rèn)為是衣服伺候人,不是人伺候衣服。王修翻出李奉恕許久未穿的朝服,迎著朝陽一照,仔仔細(xì)細(xì)觀察補(bǔ)子上黑花紋的巨獸——就是他夢里那只。不,不光是因?yàn)檫@是老李朝服的補(bǔ)子他才夢到,還有……王修平時看各種補(bǔ)子看習(xí)慣了沒有仔細(xì)研究,官員迎面走來,他都是浮光掠影地一瞥。大多數(shù)補(bǔ)子也不怎么樣,比如皇帝陛下龍袍的補(bǔ)子,王修就總覺得那龍想打噴嚏。這下顛過來倒過去仔細(xì)查看,越看越有汗,這亂涂亂畫一樣的花紋,怎么越看越像……

    涂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