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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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于姚鈺芝的身份,他們不能將他如何,就時常讓人私下里欺負(fù)性格柔弱的姚幼清,排擠或是出言嘲諷她。 孩子和女眷之間的些許小事,姚鈺芝也不便拿到皇帝面前去告狀,姚幼清有什么委屈就只能自己忍下來。 后來還是身為太子的魏弛出面狠狠地教訓(xùn)了其中兩個人,這才沒什么人敢再欺負(fù)姚幼清了。 更不用說他平日里有了什么好東西都惦記著姚幼清,總是讓人給她送來,只是兩人既不是夫妻也沒有定親,姚幼清不想傳出與他私相授受的名聲,所以很少收罷了。 對小姐這么好的一個人,又怎們會給小姐下毒呢? 瓊玉身上冰涼,腦子里卻像是打翻了燒的guntang的炭盆,隨時都要炸開一樣。 周mama的手依然握在她的手腕上,顫聲道:“或許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要這么做。因為他……已經(jīng)是皇帝了啊?!?/br> 哪個帝王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哪怕是一個剛剛登基,對朝堂并不能完全把控的新帝。 又或許正是因為剛剛登基,他更不能容忍這種事的發(fā)生,因為這仿佛是當(dāng)眾打了他的臉,將他原本勢在必得的東西從他手中搶走了,讓他覺得自己的帝王威嚴(yán)受到了挑釁。 所以他就算不得已答應(yīng)了,表面上沒說什么,暗地里卻謀劃著阻止這場婚事。 但秦王重兵在握,便是先帝都沒辦法,他一個初登帝位,連朝中文官都未能完全收服的新帝又能如何? 想要阻止這場婚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從新娘子身上下手。 而新娘子一旦進入秦王封地,他再想插手就難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死在途中…… 新娘一死,朝中對秦王勢必群起而攻之。 秦王這些年一直沒讓人抓到什么把柄,若是此次“陽奉陰違”犯下欺君之罪,朝廷便有了削其兵權(quán)的好借口,即便最后不能真的動他的根本,也能讓他脫層皮。 而魏弛身為新帝,若是方一登基便能給秦王一個下馬威,對他來說也是很好的事情。 周mama手腳冰涼,面色前所未有的蒼白,喃喃道:“瓊玉,你還記得那日陛下深夜來與小姐道別時所說的話嗎?” 瓊玉當(dāng)時沒跟去,自然不知,搖頭道:“他說了什么?” 周mama轉(zhuǎn)頭看向她,眼中是對這件事的篤定以及深深的驚恐。 “他問小姐……還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br> 當(dāng)時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多想,周mama亦然,但如今再想起,只覺得周身發(fā)冷,遍體生寒。 他那么誠懇而又深情地問她可還有什么心愿,說只要她開口,他都為她做到。 因為在他眼里,小姐已是個將死之人…… 他是在問她有什么遺愿。 瓊玉再也忍不住,瑟瑟發(fā)抖,上下牙關(guān)磕在一起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為什么……為什么當(dāng)初如此深情的人轉(zhuǎn)眼就能變的如此絕情?就因為小姐被賜婚要嫁給秦王嗎? 可這難道不是先帝的錯嗎?為什么最后卻要小姐來承擔(dān)呢? 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 瓊玉想到什么,亦緊緊抓住了周mama的手,道:“周mama,我們要把這件事告訴老爺!老爺他還什么都不知道,還對陛下一片忠心?。 ?/br> 可那個他效忠的人,竟然想要殺了他的女兒!他唯一的女兒! 周mama自然也想到了這點,但還是面色沉沉地?fù)u了搖頭。 她到底是年長許多,驚懼之余還保持著鎮(zhèn)定和理智。 “咱們先驗一驗這個藥,確定之后再讓人直接帶著這藥去見老爺。” 瓊玉點頭:“那我現(xiàn)在就……” “現(xiàn)在不行!” 周mama拉著她道。 “現(xiàn)在驗藥太打眼了,已經(jīng)死了一個人一只兔子,再接著死什么東西會被注意到的。” 而注意到的人多了,消息就容易走漏。 “這藥若真的有問題,陛下現(xiàn)在一定在京城等著信兒,對咱們這一行人,還有姚家上下都盯得很緊?!?/br> “咱們?nèi)羰呛鋈蛔屓嘶鼐欢〞?dān)心是不是咱們察覺到了什么,說不定還不等帶著藥的人見到老爺,就已經(jīng)先被他攔下了,到時候老爺會有危險的!” “所以……現(xiàn)在先不要說,什么都不要說,等小姐平安到達封地,與王爺完婚之后,再讓丁壽以代小姐回門的名義親自去見他,親口對他說!” 丁壽是姚家的一個管事,三十來歲,辦事穩(wěn)妥為人持重,姚鈺芝將他作為陪嫁給了姚幼清,讓他到了秦王封地后看哪里有合適的鋪子給姚幼清買幾間,讓她也好每年都能有些出息,日子過得更好一點。 眼下他帶著其他幾個家丁與一干靖遠(yuǎn)軍在后面護送嫁妝,并不在這里,等改日到了封地匯合后再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親自把消息帶回給老爺。 寫信什么的都不行,太容易被攔下了,只有把事情埋在心里,確定見到老爺本人后再開口才安全。 瓊玉明白她的意思,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將事情商議好,誰都沒說,對姚幼清也瞞了下來,一路跟隨秦王人馬來到了嶺南地界。 秦王的封地說是上川郡,但實際上整個朔州乃至嶺南附近如今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周遭百姓只知秦王而不知朝廷,這也是為什么朝廷一直對秦王十分忌憚的原因。 當(dāng)初先帝那么多兄弟,接二連三被他以各種理由貶斥或是鏟除,唯有秦王這里如同一塊鐵板,他想盡辦法也沒能將其除掉。 進入嶺南地界后又走了四五天隊伍才到上川,上川的胡城是王府所在,姚幼清因還未與魏泓成親,不便直接住進王府,便在事先安排好的一處院落里住了下來,只待成親那日隨魏泓一同前往王府。 魏泓有事并未進入胡城,讓崔顥將她送了過去,自己則直接去了軍營。 靖遠(yuǎn)軍軍令森嚴(yán),有令必行,有禁必止,他在途中說了讓郭勝和那小將回來后自去領(lǐng)罰,兩人一回來便自行去了,不必提醒。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魏泓也去了。 屬下受罰,他不必親自監(jiān)督,受罰的人不敢不去,行刑的人也絕不敢徇私,他其實完全沒必要去看著。 就在眾人不解,不明白他這次為什么要跟來的時候,等郭勝兩人受完罰,他卻脫下了自己的上衣,跟剛才的兩人一樣赤裸著上身跪在了受刑的地方,道:“這次的事我亦有錯,打?!?/br> 行刑的人嚇傻了,握著鞭子哪敢真的打下去。 郭勝則是一驚,跪行過來:“王爺,此事都是我自作主張,與您何干?您為何要受罰?” “就是啊王爺!”那小將也跪了過來,“您自始至終都不知情,何錯之有?若是為了那婢女的性命的話,大不了我償命就是了!” 說著竟真要拿刀往脖子上抹,自然被身旁眼疾手快的同袍攔住了。 魏泓看了他們一眼,道:“拉下去?!?/br> 立刻有人將他們拉到一旁,不讓他們再靠近。 魏泓收回視線,目視前方:“擅作主張,瞞而不報,你們的過錯,該罰。治下不嚴(yán),以至誤人性命,我之過,該罰?!?/br> 說完大喝一聲:“打!” 掌管刑罰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揮鞭打了過去,但心里有所顧忌,下手力道難免小了些。 魏泓猛然回頭:“沒吃飯嗎?重來!” 靖遠(yuǎn)軍一份刑罰不多,三鞭,但鞭鞭見血。 這一鞭不算,他又挨了六鞭,領(lǐng)夠雙份刑罰,這才重新穿回了自己的衣裳,處理積攢多時的公務(wù)去了。 郭勝看著鞭子上沾染的血跡,又看了看他離去的背影,咬了咬牙。 崔顥將姚幼清安置好后很快就過來了,聽聞這件事后拍了拍郭勝的肩。 “王爺知道你的脾氣,挨幾鞭子對你來說不是什么事,傷一好轉(zhuǎn)頭就忘了,下次還能繼續(xù)再為難姚小姐?!?/br> “只有他也跟著一起受罰,你才能記住,才能不去做多余的事。” 郭勝心里多少也明白一些,神情卻是忿忿。 “那姚小姐是姚鈺芝的女兒!王爺為何要護著她!” 崔顥嘆氣:“王爺不是護著她,只是不想欠她什么。你跟隨王爺多年,對他的脾氣還不了解嗎?他雖然不喜歡姚小姐,但也絕不會因為姚大人就故意苛待她,最多是跟她像陌生一般不相往來罷了?!?/br> “你這么做……不是在給王爺出氣,而是在給他添亂啊?!?/br> 郭勝聞言垂眸,雙拳緊握,不再說話了。 …… 京城,一陣寒風(fēng)裹著細(xì)雨打在人臉上,讓街上的路人行色更加匆匆,縮著脖子揣著手或是尋找避雨之處,或是加緊步伐往目的地趕去。 身處宮殿中的魏弛感覺不到絲毫寒意,這樣的時節(jié)也只穿了件單衣在房中,從入冬以來就未曾斷過的炭火仍舊不停地焚燒著,將屋子烘的暖融融的同時又沒有半點煙氣。 他半倚在一張軟榻上看書,房中除了書頁偶爾翻動的聲音,什么聲響都沒有,角落里的內(nèi)侍就像是個石像,只在他需要添茶的時候才活過來。 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xù)到門外有人通稟,說是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劉福求見。 劉福是先帝身邊的人,本該和其他人一樣被秘密處死,但他被魏弛留了下來。 魏弛的視線并未從書上挪開,只是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讓他進來,安靜如石像的內(nèi)侍這才去開了門。 劉福顯然是剛從雨里來,雖然打了傘,但肩膀和衣擺還是被打濕了些,這幾處衣裳的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 他垂眸走入房中,正如當(dāng)初在先帝面前一般,目不斜視,細(xì)聲道:“啟稟陛下,姚大小姐已于半月前平安抵達上川?!?/br> 魏弛正在翻書的手一頓,終于抬起了頭:“你說什么?平安抵達?” 第10章 密信 太醫(yī)宋易垂手站在殿中,一動不敢動,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也不敢去擦。 今日他原本并不當(dāng)值,正在家中休息,卻被突然召入宮中,當(dāng)時便覺得不太對頭。 在得知姚大小姐平安抵達秦王封地后,立刻便明白過來魏弛找他何事,還未進殿便已出了一身冷汗,腳步都有些不穩(wěn)。 魏弛已經(jīng)從軟榻上坐了起來,身上披了一件外衫,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你不是說那藥絕對沒問題嗎?” 宋易趕忙答道:“是,微臣保證,那藥絕對沒有問題!只要姚小姐服下,最多七八日,勢必身亡。” 魏弛點頭,讓人將一粒藥丸拿了上來。 “既然如此,那你試一試,看是不是真的管用?!?/br> 宋易聞言渾身一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幾乎撲在地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話音未落,一只茶杯砰地一聲砸碎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