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那是一個女人至死不忘、深入骨髓的仇恨。 “村長,她死了。” 當(dāng)張曼徹底沒了聲息后,幾個男人滿臉是血地站起身:“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村長摸了摸胡子,平靜的聲音在林間顯得格外清晰:“所有人去旁邊拿石頭,每個人去這個邪祟旁邊吐口唾沫,再割一塊rou下來,埋到自家的藕田深處,女人就埋在自己現(xiàn)在的家。” 村民們照做了。 因為她不能懷孕,她是不詳之人,理應(yīng)受到如此對待。 他們這樣做,是為了整個村子好。 村民們分割了她的尸體,每個人的手上都沾著血。 殺掉了村里的邪祟后,村民們照常過著幸福的生活。 漸漸地,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有人在張曼家的井水里發(fā)現(xiàn)了女人的長頭發(fā)。不是打撈時出現(xiàn)的,而是用來生火做飯后,吃著吃著感覺不對勁,放下碗筷,從喉嚨里薅出來的一綹黑色長頭發(fā),上面還有血腥味。 有人打水的時候,在井底看到了張曼的臉。 她穿著血紅色的衣服,站在井底,仰起慘白的臉,隔著一層水,伸出了半截鮮血淋漓的舌頭:“我好疼啊?!?/br> 過了幾天,張曼的“丈夫”被發(fā)現(xiàn)溺死在了井口。 村民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的腦袋杵在井口,身子軟軟地搭在地上,一張臉泡得腫脹發(fā)爛,五官都有些模糊了。 到了這時候,他們終于開始恐慌起來。 他們封掉了張曼的“家”,燒光了里面所有東西,又把那個男人的尸體草草埋在了后山上,還殺了很多牲畜祭祀她。 或許是男人的尸體給了張曼安慰,她沒有再找村民們算賬。 暫時沒有。 而現(xiàn)在,正是張曼死后的一整年。 她已經(jīng)回來了。 第23章 懲罰 籠罩在房屋里的陰影逐漸散去,月光照進了屋子。 當(dāng)月光灑在臉上的時候,容音猛地睜開眼睛。白皙的額頭上綴滿了汗珠,她坐起身,面色平靜地擦了擦額頭的汗。 口干舌燥,舌尖發(fā)苦,甚至有了類似疼痛的錯覺。她偏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肖渡,輕手輕腳地從炕上爬下來,走進廚房準備找水喝。 揭開蓋子的時候,她才想起來,水已經(jīng)在做飯的時候用光了。 今夜的月很圓滿,月光就已經(jīng)能夠照明,容音沒回屋取油燈,她輕輕推開房門,走進了左面那間屋子后的菜園子。 菜園子里種著兩棵野櫻桃樹,容音站在樹旁摘了許多櫻桃,用手指蹭了蹭上面的灰,放進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舌尖爆開,勉強中和了口腔里的苦味。容音吃夠了櫻桃,正準備走,就聽到了男人和女人壓抑的喘息聲。 她轉(zhuǎn)過身,隔壁就是村長的家,她現(xiàn)在正對著的是村長家右邊的屋子。屋子正亮著,不斷有那種聲音傳過來。 每家之間的隔墻不是很高,墻體上有幾塊磚脫落了,留出的空隙正好可以借力,似乎游戲也鼓勵她翻過去看看。 容音踮起腳抓住了墻的邊緣,腳踩在脫落磚留下來的空上,翻到了村長家。 每家的格局都差不多,村長家右屋后也是畜生圈,他家里養(yǎng)著幾只牛和許多雞。容音恰好落在了牛圈里,落地的時候,牛沒什么反應(yīng),旁邊的雞卻被她吵醒了。 “噓——” 容音站在牛圈里,沖那些被吵醒的雞豎起食指:“不要叫。” 那些雞歪歪頭,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瞧,很給面子地沒有咯咯噠。 容音推開牛圈的門,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那個房屋的窗戶側(cè)邊,她用指尖蘸了點唾液,在積滿塵灰的玻璃上抹開了一小塊,能夠看清里面的情況。 最先出現(xiàn)在她視野里的,是一張汗涔涔的女人的臉。 她所在的這扇窗子正對著火炕,女人雙手搭在炕沿上,身體前傾,下壓的腰被身后的男人握住,隨著某種動作不停擺動著,滿是汗水的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視線之下。 是村長的兒媳。 容音瞥了一眼她的大肚子,視線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臉上。 他不是村長的兒子。 窗玻璃很臟,窗戶這邊又是背光,容音就站在窗前,沉浸于性愛的兩人卻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一邊喘著,一邊說著話。 “輕點,輕點,小心孩子?!?/br> “看你的肚子,懷的肯定是女孩,生出來也是被掐死的命?!?/br> 男人不以為意地笑起來:“小趙估計是看出來了,不然也不能讓你天天做飯嗆油煙,他都不在意,我cao什么閑心?!?/br> “張秀秀已經(jīng)回來了,你現(xiàn)在做這種事,不怕她來找你嗎?” “當(dāng)初把她弄到掉孩子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和村里的所有人一樣,切了她的rou,要真說起來,她最恨的應(yīng)該是你” 男人俯身,唇湊到村長兒媳的耳邊:“我記得那次她乘船逃跑,差點就成功了,之所以被抓回來毒打,可都是你的功勞?!?/br> 一男一女在這里狗咬狗,容音站在窗前默默聽著,她等了些時候,確定不會再有什么有價值的消息,便打算轉(zhuǎn)身離開。 她正欲回身,眼前就覆上了一只溫暖的手。 青年溫柔低沉的嗓音響在耳畔:“別看?!?/br> 容音眨眨眼睛,長睫在青年的掌心來回刷著。她沒有反抗,任由肖渡帶著她轉(zhuǎn)身,走回了房間。 “你偷聽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了嗎?” “我在光明正大地聽,只是沒被注意到而已。” 容音輕手輕腳地爬上炕,被窩還是熱的,她舒服地躺進去:“從他們那里沒得到線索,不過我做了個夢。” 肖渡單手支著頭,面對她側(cè)躺下來:“說來聽聽?!?/br> 容音垂下眼睫,把張曼的故事講了出來。 肖渡聽完,也斂去了唇邊笑意。 屋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兩人趴在被窩里,看著外面的月色。 “容音,你覺得明天會死多少人?” “肖渡,你覺得明天誰會死?” 兩人同時開了口,同時頓住。 片刻后,他們蓋好被子,異口同聲地淡淡開口。 “反正死的不會是我。” 月色很好,一夜好眠無夢。 清晨來臨,容音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隔壁的喧嘩聲吵醒的。聲音不僅來自于村長家,還有主屋里楚三三和余芭玲兩女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容音坐起身,面色倦怠地皺了皺鼻子,端著盆走到了主屋,徑直走進廚房打了點水。 洗漱后,她又打了一盆新的水,端回了屋子:“杜堅強死了,昨晚我見到的男人應(yīng)該不會幸免。” 肖渡彎下身洗臉:“謝謝?!?/br> “你去村長的屋子看看,我去看看她們兩個?!?/br> 容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口,肖渡洗漱后,便來到了村長家,正好趕上村長他們?nèi)タ词w。 他挑挑眉,默不作聲地跟在了隊伍后面。 出門的時候,他瞥了一眼遠處的湖面。 大霧仍在,不知何時才會消散。 昨天夜里死了兩個男人,四個女人。 兩個男人分別是杜堅強和容音見到的男人,他們都是雙眼圓睜,面目扭曲,身體沒有任何傷口,是被活活嚇?biāo)赖摹?/br> 至于那四個女人,除了村長兒媳有些眼熟,其他三個肖渡并不認識。 她們應(yīng)該是在清晨死的,他來到現(xiàn)場的時候,尸體還沒有完全冷卻。 張秀秀厭惡男人,可是這四個女人死得比那兩個男人還要慘。她們的眼眶空了,血淋淋的,可以看出是用手指硬生生挖掉的,嘴巴也不斷往外淌著血。 他捏開了其中一個女人的下巴,發(fā)現(xiàn)舌頭幾乎被齊根剪斷了。 四條舌頭,四雙眼睛,是在村長家的狗盆里發(fā)現(xiàn)的。 他們找到那些殘缺不全的身體碎片的時候,村長家的大黃狗正在咬眼珠子吃。鋒利的狗牙咔嚓一合,那顆眼珠子就被咬爆了,濺出透明黏膩的水來。 肖渡盯著狗盆里血淋淋的舌頭,皺起眉。 “挖掉眼睛,她們便不能再監(jiān)視任何人,割斷舌頭,她們便再也無法說話,更別提通風(fēng)報信。對待什么人,就用什么殺戮手法,這樣與其說是報復(fù),不如說是懲罰?!?/br> 身側(cè)響起了少女熟悉的嗓音,肖渡低頭便看到了容音,以及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看得出已經(jīng)鎮(zhèn)靜下來的兩個女人。 “肖渡,你知道我還想說什么嗎?” 聽到少女的問話,肖渡低聲開口:“可是任務(wù)不會這么簡單?!?/br> “到目前為止,張曼看起來很理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墒沁@樣的話,作為玩家的我們只要不作死,就不會出事。” “蓮子村周圍的大霧,主要是為了困住我們,游戲不會做無意義的事,這也就意味著,在村里繼續(xù)待著,會很危險?!?/br> “昨天死了一人,今天死了四人,以后還會更多。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張曼最后殺紅了眼,整個村子,誰都不放過?!?/br> 肖渡看了眼容音的表情:“張曼是很可憐,不過她畢竟是鬼,人鬼殊途,她陷入癲狂后,可不會想我們是否無辜。那些村民雖然可恨,但我們沒有冷眼旁觀、最后引火燒身的道理?!?/br> 容音點點頭:“那現(xiàn)在,有些該說的話,我們就要去說了?!?/br> 此時許多村民都圍在村長家里,吵吵鬧鬧的。 今天連續(xù)死了六個人,村民們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向來沉靜冷漠的老村長看起來也憔悴了許多,不過他威嚴還在,勉強能維持秩序。 “村長,怎么辦啊,張秀秀回來報復(fù)我們了!” “我當(dāng)初就說不要找外面的女人,這倒好,她活著給村里招晦氣,死了變成鬼回來殺人,我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