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咳……”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怎么說都有些失禮,便忙扯了話來問道:“他待你還好嗎?” 只是他一問完這問題,又覺得自己是蠢的。 若是不好,能將小姑娘養(yǎng)得這樣水光粉嫩,還費心將那些頂好的東西給小姑娘穿戴上,只怕王府的下人都是沒有這個權(quán)利與眼界的。 除了那位珩王殿下,他還真想不出第二人。 梅幼舒點了點頭,一時又有些看著他說:“只是我瞧著大哥哥卻不那么好,連梅府也不回去,父親與母親都不過問嗎?” 梅年錦露出苦笑,說:“你想知道?” 梅幼舒不答他,但那雙清澄的眸子盯著他瞧,意味不言而喻。 梅年錦本不欲將這事情對外人說去,只是小姑娘純粹的關(guān)心,又叫他實在生不出防備心來。 他只猶豫了片刻便同她說:“實則我與他們很早就已經(jīng)鬧翻了?!?/br> “五年前尚且還年輕的梅年錦如許多寒窗苦讀的學(xué)子一般,只是他向來文采出色,在參加科舉時心里也一直都自信他必然能名列前三。 只是在發(fā)榜日莫要說前三前十,便是最后一名都看過了,里頭也沒有一個他。 梅幼舒聽得甚是玄幻。 這事情就發(fā)生在她來到梅府的第二年,那時候她對梅年錦的印象不深,她只當(dāng)他是尋常落榜,卻不曾想他竟遭受過這樣大的打擊。 “可是……”她遲疑著,“大哥哥為何要離開京城?” “年輕氣盛罷了?!彼f:“彼時我不論怎么求父親,他都不準(zhǔn)許我去翻查此事,生怕是一場誤會,叫人平白笑話了梅府,說白了,他根本不信我能考中?!?/br> 事實上為了這事情,梅正廷還將他按著打了一頓,只說他自己沒本事。 他當(dāng)時只問,若是有那么一絲可能是有人從中作梗又如何? 當(dāng)時梅父的答案也僅是一句“那算你自己倒霉,有本事明年再來”。 鄭氏私下里也勸他不要丟人現(xiàn)眼,只說他若是個有真本事的,明年必然不會差的。 他當(dāng)時一顆心都冷到了極點。 若是他第二年中不了,豈不是連自己的臉也一起打了? 實則就算他真的是技不如人也就罷了,偏父母的態(tài)度竟是那樣篤定。 后來他得知了父母親私下談話之后他才知道他們并非是那么篤定,只是不愿意冒險。 他心念如灰,失望透頂便隨友人離開京城,外出幾年這才回來。 前塵往事本不想提,豈料國公府的二公子在與薛平瑤定下親事后主動找上了他。 邵行墨向他承認(rèn),自己就是頂替了他名次的人。 那邵行墨是何許人也,五年前就好似突然得了老天眷顧般,一舉奪魁,又死了兄長,一介無名庶子一夜之間名聲大噪,連帶國公府中也只剩下他一兒子,令他成了襲爵的世子。 那邵行墨還說,五年過去了,他一直在精益求精地鉆研,而梅年錦則是逃避事實,是以如今便是將當(dāng)年的事情翻出來,他二人以同樣的題目再作內(nèi)容,梅年錦也絕不可能比得過他。 就連梅年錦當(dāng)年喜歡的女子都成了人家的妻子。 梅年錦心境如何,可想而知。 可他回去梅府想要和他們再提及五年前的事情,得到了待遇和五年前并無任何差異。 “大哥哥……”梅幼舒的聲音忽然多了一絲顫意,“你不知道……我、我曾救過那位二公子?!?/br> 梅年錦聽她說了來龍去脈,也并不在乎,道:“他那樣的人只怕不會輕易死,你不必覺得你能影響他什么?!?/br> “只是……他背后的人深不可測,勢力范圍只怕比珩王只大不小,你離他遠一些?!彼]了閉眼,道:“能在五年后通過這種手段來打擊我,只怕他的心性也不是個正常之人該有的?!?/br> 梅幼舒又想起自己在廂房里看到那人,心下又是一顫。 是很不正常。 若邵行墨并不想娶梅幼嵐,她甚至都想不明白他后來為什么還要娶對方。 他若是愿意娶,為何還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對她說那些奇怪的話。 “那四meimei怎么辦?” 梅年錦擺了擺手,唇角透出一抹嘲意道:“我并非是個只顧自己的人,只是她們卻生怕我攪合了她們的好事,只顧著她們眼前的利益,我又有什么辦法。” 若非是自家親娘親妹,他又豈能愿意去枉做小人。 只他說出了那位二公子的半點不是,她們便全然當(dāng)做了詆毀與污蔑看待。 他這些日子渾渾噩噩的,多半也是從家里遭受了不小的打擊。 梅幼舒見他仍舊疲憊得很,只讓他再多休息,便回了海棠院去。 等君楚瑾過來時,她卻坐在窗子下做了雙鞋。 那鞋子雖是男子的式樣,但大小一看便知道不是做給君楚瑾的。 君楚瑾在她身旁坐下,便看著她認(rèn)真的樣子,也不打擾她。 “殿下,我大哥哥近日有些不太好?!泵酚资驵止玖艘痪洹?/br> 君楚瑾道:“你倒是關(guān)心他,還給他做鞋子……” 在他看來,梅幼舒應(yīng)該是與那梅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guān)系了。 偏她對這個大哥哥就要另眼看待,叫他有些不得滋味。 梅幼舒說:“您不知道,我從前在梅家的時候,就大哥哥對我最好,他每回遇見我有不好的事情都不會袖手旁觀?!?/br> 她說著便停下來,抬眸看向?qū)Ψ剑骸澳f,對我好的人,您也會對他好的,是么?” 君楚瑾抬手將她耳旁碎發(fā)順到耳后,又捏了捏她臉頰,口中應(yīng)道:“是?!?/br> 尤其是所有人都對她不好的時候,能在那個時候愿意對她好的人,他自然也都會放在心上。 梅幼舒臉上便多了幾分笑意,又低下頭去一面擺弄針線,一面將梅年錦的事情說與對方聽。 “也不知能有個什么法子叫大哥哥恢復(fù)過來?!彼芸闯鰜恚纺赍\心里一直都存著這個坎,想必他也煎熬得很。 “這也不難?!本溃骸斑^兩日我要去一趟穰州,當(dāng)?shù)貫?zāi)情大半年都未能妥善解決,當(dāng)?shù)氐墓賳T卻仍能穩(wěn)坐泰山,都想來這中間也必然藏了不可見人的貓膩。” “你要帶上我大哥哥嗎?”梅幼舒問他。 他說:“你既然說他有心結(jié),那便叫他自己瞧瞧,他的心結(jié)與那民生比起來,孰輕孰重,他親眼見過便知道了?!?/br> 梅幼舒微微頷首,心里卻想,這天底下好似就沒有眼前這位辦不到的事情似的。 君楚瑾見自己說完,她就這般平淡的反應(yīng),略有不滿。 “你難道不打算做些什么東西給我當(dāng)做獎勵嗎?”他的聲音里暗含幾分不滿。 梅幼舒聽了他這話扭過身子去忍不住偷笑,卻也不肯應(yīng)他。 待行程定下,佩紫便指使小丫鬟將各色物件都準(zhǔn)備好,又對君楚瑾道:“您去路顛簸,只怕身邊還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丫鬟伺候才好,我想叫青袖陪您上路……” “不必了?!本暣驍啵斑@些事情自有微珀來安排,府中事宜你一向管得很好,我外出時,府中不可生事?!?/br> 佩紫被他一口回絕,余光瞧見那些個丫頭都在偷偷看著自己,一時覺得難堪,又是辛酸,只覺得她在這府里的地位竟一日不如一日了。 待青袖與她走出門去,她才聽青袖說:“姑姑為我好,我也是知道,但海棠院那位都快成王爺?shù)男母瘟?,這個時候咱們湊上去也是自討沒趣?!?/br> 這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熱戀期的時候,只怕恨不得叫他把心剜出來也是使得的。 也唯有等對方時日長久后淡下來,旁人才能有機可乘。 佩紫則是冷笑了兩聲,“你說的那些都是主子也就罷了,可那個老婦憑什么,只會一個勁巴結(jié)海棠院那位,我當(dāng)初救王妃的時候,那些子還不知道在哪里呢,現(xiàn)在反倒都成了個人物了?!?/br> 她說著便將身上一個荷包拿下來,對青袖說:“你去將這袋錢拿給老李?!?/br> 青袖瞧了她一眼,卻不肯伸手。 “姑姑,我是個沒什么野心的人,只想一心一意地伺候殿下,做個尋常奴婢就好?!?/br> “少啰嗦。”佩紫只不耐地將那碎銀丟到了對方懷里,轉(zhuǎn)身走了。 青袖拿著那錢,轉(zhuǎn)身便瞧著門里的人露出詫異的神情。 “青蓮,你都看見了???” 青蓮的神情略是微妙,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多嘴。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第57章 只等出發(fā)那日都沒等來某些人的一針一線, 君楚瑾的臉色都陰沉沉的。 知道的都保持著沉默, 不知道的, 只當(dāng)他為去路而感到心情沉重。 梅年錦則是騎在馬背上, 與他道:“三meimei的手藝愈發(fā)好了, 她做的鞋子竟比從前做的那雙還要舒服些, 也不知是不是用料不同了?!?/br> 君楚瑾敷衍地“嗯”了一聲,卻看也不看他那腳上的靴子。 心中卻想原來這不是小姑娘第一次做鞋子了。 上回小姑娘只給自己做了個荷包……被他鎖進柜子里去了。 當(dāng)下想來,與其將它藏起來,還不如拿出來,至少還能與大舅子較量個高下。 豈料梅年錦又將腰上荷包拿下來拍了拍, 說:“旁的都好說,就是三meimei早些時候做的荷包繡花功夫也太蹩腳了, 我當(dāng)時亦不好意思打擊了她。 只能說, 她這繡花功夫只怕連我身邊的針線婆子都不如?!?/br> 他一邊笑著,一邊又將荷包掛回了原處。 君楚瑾終于忍耐不住掃了一眼,心道自己當(dāng)做寶貝的東西竟還有人嫌棄,偏偏他有的人家也都有了,這叫他眉頭深地都能夾死蒼蠅了。 “只怕路途顛簸辛勞, 梅公子還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本谅暤?。 潛臺詞大概就是,這條路又累又長, 還顛簸得很, 看你待會兒還笑不笑得出來—— 然而梅年錦卻沒能領(lǐng)悟他的意思, 反而笑得更是燦爛, 略自得道:“殿下可別小瞧了我, 我往年都是在外面走南闖北的,可不是那些嬌貴的公子哥?!?/br> 君楚瑾的目光掠過他的臉,仿佛在他臉上看到了“我不怕累,我還能再炫耀一會兒”這樣的字樣。 于是路上,原本炎熱的旅途仿佛都立刻降溫了十度一般,叫人后背冷森森的。 只等夜里住進了驛館,隨從拿來換洗衣物的時候,對君楚瑾道:“這包衣服是梅姨娘身邊的丫鬟交給我的,說是梅姨娘親手做的?!?/br> 君楚瑾淡淡地應(yīng)下,叫他將東西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