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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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放肆,也不差這一日了。” 謝逐攥著畫軸的手微微收緊,“十年,臣為了找這雙異瞳,找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來的每個夜晚,這雙異瞳在臣的夢中揮之不去。卻不曾想到頭來,陛下就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不愿施舍給臣……” 賀緲的冷硬本就是徒有其表,強裝出來撐場面的。聽謝逐口口聲聲強調(diào)這十年那十年,說得煞有介事,帝王的威勢便下意識失了分寸,口吻稍稍松動,猶疑不定,“你曾經(jīng)……見過我?十年前,我們認(rèn)識嗎?” 謝逐眉眼沉沉,定定地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軟軟……” “!” 那兩字一出口,賀緲心口仿佛被什么鈍器擊中了似的,眸光驟縮,驀地抬眼對上謝逐的視線。 謝逐張了張唇,剛要繼續(xù)說些什么,殿外卻突然傳來玉歌的喚聲。 “陛下!國師大人求見!” 伴著這聲傳喚,還沒等賀緲反應(yīng)過來,殿門便被人從外推了開來,謝逐就快要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朝來人看去。 來人一襲玄色道袍,面色森冷,不顧身后薛顯薛祿的阻攔,提步跨進(jìn)了殿門。 盡管從未在宮中見過此人,但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謝逐卻霎時明白了來者何人,眸底寒意更甚。 賀緲只是被謝逐那聲軟軟晃了神,還未細(xì)想便被星曜的破門而入完全打斷了思路,她怔怔地看向星曜,“……星曜?” “星曜大人!” 眼睜睜看著國師闖進(jìn)殿內(nèi),和首輔大人猝不及防對上,薛祿的小心臟都跳得慢了半拍,甚至都不敢再往殿內(nèi)新歡舊愛齊聚一堂的修羅場再多看一眼。 薛顯沉聲趕到星曜跟前,仿佛沒瞧見他臉色似的,“國師,沒有陛下傳召,您不得入內(nèi)。” 賀緲終于緩了過來,心情復(fù)雜地朝薛顯等人擺了擺手,薛顯這才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殿內(nèi)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謝逐和星曜都半垂著眼打量對方,可卻像是杠上了一般,誰都不愿先開口。而賀緲雖然覺得此刻氛圍尷尬,想說些什么緩和一下,卻滿腦子都搜刮不出什么可用的說辭…… 最后還是星曜先從謝逐面上移開了視線,看向他手中的畫像。 畫中,女帝一身紅衫素裙,長發(fā)松綰,散在那披著淺色紗羅的肩上,眼角微紅,透著些剛睡醒的慵懶。一雙異瞳在畫上尤為顯眼…… 星曜眼底不知何時蘊了怒意,面上卻不顯,只是冷嗤了一聲,“離京幾年,我竟不知朝中風(fēng)氣已敗壞至此?!?/br> 第60章 被他這么一叱責(zé), 賀緲更是摸不著頭腦, 可受這幾年的慣性影響, 她仍然牢記一點, 只要是惹星曜生氣了, 那必然是她的錯。 所以她避嫌似的往遠(yuǎn)離謝逐的方向退了一小步,“我……” “國師離京幾年, 大概也是將宮中規(guī)矩全忘了, 竟能僭越至此。” 謝逐也垂眼, 將手里的畫軸擱在案上, 雖是語調(diào)平平, 可說出口的話卻已是針鋒相對。 賀緲微微蹙眉,朝他那里看了一眼,“你……” “若說僭越, 又豈能比得上首輔?!?/br> 星曜冷冷道, “心懷不軌,肖想君上,是大不敬之罪。陛下還要容他繼續(xù)放肆么?” 兩人同時看向賀緲, 一個似乎是鐵了心要與謝逐過不去,要賀緲治他的罪,一個又偏偏不為自己辯駁,只看她究竟要如何應(yīng)對。 賀緲遲疑地咬了咬唇。這是她第二次在星曜面前覺得為難……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 星曜卻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底的盛怒結(jié)了冰,嗓音里也摻了冰碴子, “看來是我擾了陛下的興致,微臣告退?!?/br> 說罷便拂袖而去。 “星曜!” 賀緲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轉(zhuǎn)身要追上去,卻被謝逐一把扣住了手腕。 這次賀緲倒是沒再拖泥帶水,毫不猶豫地就甩開了他的手。 她回頭看向謝逐,見他神色淡淡,也不知是心里有鬼還是怎么的,她竟莫名讀出幾分成竹在胸和贏家勝利的姿態(tài)。 賀緲冷了臉,一改往日沒什么原則的和稀泥,態(tài)度出乎意料地強硬,揚聲喚道,“薛顯?!?/br> 聞聲,還在門口為星曜被氣走出神的薛顯連忙躬身小步跑了進(jìn)來,“陛下……” “謝逐言行無狀,以下犯上,即日起責(zé)其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出。” 她神情冷淡,口吻沒有絲毫和緩的余地。 謝逐眸色一頓。 “陛下?!” 薛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地抬頭,想要再確認(rèn)一遍圣意。 賀緲唇角緊抿,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還不帶他下去?!” 謝逐微微蹙眉。薛顯走到他跟前,也察覺出了他周身的低氣壓不敢造次,只小聲道,“首輔大人,請吧?!?/br> “還有!” 賀緲背過身,視線落在案上那一箱畫上,目光有一瞬的猶疑,下一刻卻又變得執(zhí)拗起來,“謝逐,從前發(fā)生過什么,與你因何結(jié)緣。朕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也不想知道了……如今朕是君你是臣,還望謝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謝逐眸里的光色漸漸黯了下去,只盯著賀緲的背影,冷峻的面龐染上幾分陰戾,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早有預(yù)料。 他沉默了半晌,直到眼底那片灰燼里的最后一點火星也熄滅了,才自嘲地苦笑了一聲,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開。 薛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大氣也不敢出,躡手躡腳地跟了出去。 “薛祿!” 女帝的聲音又從殿內(nèi)傳了出來,隱隱還帶著些暴躁。 薛祿本還想跟出去送謝逐,打探打探發(fā)生了什么,結(jié)果差點沒被這聲吼嚇?biāo)?,忙不迭地沖了進(jìn)去,“陛,陛下!” “把這箱子搬走!” “是是是……” 薛祿灰溜溜地搬著箱子從殿內(nèi)走了出來,殿門在身后砰地闔上,震的他又是一抖。 “玉,玉歌jiejie……” 薛祿低頭,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懷里的箱子,“這箱東西,我要搬去哪兒?” “我怎么知道?” 玉歌也一頭霧水,最初瞧星曜忿然離開還驚了驚,卻不料謝逐也被趕了出來,還被責(zé)令閉門思過,這……這三位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實在好奇,忍不住招呼來薛祿,探手過去想悄悄掀開箱蓋看看里面是什么,卻不料被薛祿攔住,便故作不在意地后撤了身子,“陛下既不想看見這些,扔了便是。” “扔……” 薛祿噎了噎。 扔他自然是不會扔的,這可是首輔大人特地帶來獻(xiàn)給陛下的,他作為潛在的謝派一員,怎么可能扔了? 想了想,薛祿還是決定將箱子抱回自己屋藏著,以免哪一天女帝想起來又要找…… “吱呀——” 殿內(nèi)突然又被從內(nèi)推開,賀緲心急火燎地走了出來,玉歌連忙迎上。 “國師去哪兒了?”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心神不寧地問。 謝府。 “公子!陛下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就讓您閉門思過了?” 直到回了謝府,明巖才知道了自家公子被女帝責(zé)罰的噩耗。然而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他總是不會看人眼色,一聽說這消息便是方寸大亂,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謝逐低垂著眼,掩下了黑沉眼底壓抑的莫名情緒,眉眼間的淡然早已褪的一干二凈。 他走到書架前,修長的食指抵在額角遲緩地劃著圈,側(cè)臉折角鋒利,勾勒出凜冽的氣場。 明巖還未見他這般頹唐,心里一咯噔,“公子……” 話還沒說完,卻聽得鐺一聲,眼前閃過一道冷光,竟是長劍出鞘。 見謝逐提著劍就往外走,明巖驚地瞪大了眼,連忙跟了上去,結(jié)結(jié)巴巴道,“公,公子,你要去哪兒?” 怕不是因為在宮里受了刺激,他就要沖到觀星閣,和那位國師大人決一死戰(zhàn)吧? 謝逐身形一動,繞開了想要攔住他的明巖,手腕一震,竟是在院中揮起了長劍。 襯著如水的月色,劍身泛著寒涼的銀輝,驟如閃電,院內(nèi)精心打理的花花草草全都遭了罪,剎那間就落了個干凈,在地上鋪了滿滿一層。而謝逐一身白衣,衣袂上下翻飛,卻全然沒了往日的溫潤如玉,竟是招招式式都透著與他不太相符的狠意,似是在發(fā)泄一般。 明巖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原本還藏在樹干后面心疼那些御賜的花草,直到謝逐一劍掃向這里,將面前這課樹的枝葉削去了大半,才趕緊換了個位置。 要命了,看來公子是對女帝求之不得,只能拿這些御賜的東西泄憤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腳下落了越來越多的花瓣枝葉,謝逐牢牢壓抑在心頭的嫉妒與憤怒卻無法得以緩解,更生不出絲毫憐憫之心,從那些色彩尚且艷麗的花葉上踏過,旋步間碾碎,他滿腦子都是賀緲冷淡而疏離的神情…… ——“朕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也不想知道了。” 沒想到,他魂牽夢縈,時時刻刻想要找回的記憶,在別人那里卻是一文不值。 謝逐自詡是個驕傲的人。可賀緲卻讓他第一次覺得,他似乎是過于自負(fù)了。之前那些他以為的“特殊”,原來真的只是因為他的容貌。 腦海里浮現(xiàn)出星曜那張與自己相像的面龐,謝逐劍下的招式愈發(fā)狠辣,大有不顧一切要置什么人于死地的勢頭…… 原來,他真的只是一個替代品,一個在真品面前毫無立足之地的,替代品。 膝下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仿佛深入骨髓,又借著五臟六腑蔓延開來,甚至牽動了記憶里的痛點,讓他眼前不自覺閃過一幕又一幕夢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場景。 回蕩著慘叫聲的水牢,一張張猙獰卻又充滿求生欲的臉,還有,還有手沾滿鮮血從一具具尸體上跨過的孩童…… 最后,卻又落回夢境里的那個畫面——在雪地里無憂無慮玩雪的異瞳女孩。 “鐺——” 長劍落地。 明巖趕緊從院墻外探回了頭,只見自家公子雙手死死壓著太陽xue蹲下了身,眉心緊皺,額上甚至沁了些細(xì)微的冷汗,一看便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公子!” 明巖沖了過去,伸手扶他,“公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