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煉器,不如我們來比比?” 宗新遠頓了一下,看到對方的目光終于從孩子的身上移了過來,放到了他身上。他微微一笑道:“誰贏了,誰就更有資格當(dāng)對方的師父!” 天賜天賦的煉器天才! 宗新遠光想到這個詞,心臟就忍不住跳動了一下。今天,即便要被人說打壓新人、后輩,他都要把這個徒弟搶過來。見識到雙方水平的差距,哪怕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該知道自己該選擇哪個人了。 方鶴站起身來,他的手已經(jīng)被陶樂樂牢牢地攥住了,那雙眼睛水汪汪地盯著他,好似只要他答應(yīng)了,他就有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哭出來。 見到陶樂樂這樣慫慫的模樣,方鶴彎了彎眉眼。他掐了掐陶樂樂的小下巴安慰了一下,隨后抬頭望向宗新遠道:“我是方鶴。” 方鶴。 眾人將這兩個字在自己的大腦里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聽過這兩個字。就連相似的面容、年齡,在熟知的煉器師里都找不到一個符合要求的。 這人真的是煉器師嗎? 下一秒,方鶴便解答了他的疑問。他風(fēng)度翩翩地站在那里,廣繡長袍無風(fēng)自動。 他輕輕一笑道:“比試,比試什么?我是陣法師。” 這是方鶴出發(fā)之前想到的身份。他的黃粱一夢,從側(cè)面來說,更像是一個陣法,隨他心意變動。因此,他把自己比作陣法師也毫不過分,甚至說很貼切。 但這句話在眾人眼里便覺得有些好笑了。 一個陣法師!去教一個天賜天賦的煉器天才? 這是他們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然而偏偏這樣的事情卻發(fā)生在他們的面前,這是一件事實! 只要是修士,都知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有一個好的師父,便相當(dāng)于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師父會告訴你,彎路是什么,之后會遇到什么樣的挫折,你要怎樣去面對。而若自己獨自一人修行,那就好比盲人摸象。在相同的條件下,你走一步,別人已經(jīng)走了百步不止。差距就是這樣形成的!在眾人眼中,陣法師教的煉器師,結(jié)果和一人修行沒多大差別。 就連宗新遠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他先是一愣,隨后眼睛微微下瞥,勢在必得地對著陶樂樂說道:“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知道選誰了吧?!?/br> 一個陣法師和宗新遠,當(dāng)然是選擇宗新遠??! 眾人痛心疾首。 可偏偏小孩子不懂事,揚頭看了一眼宗新遠,隨后搖了搖頭說道:“你還不夠?!碧諛窐返恼Z氣頗為真誠,但此時此刻,這種真誠無疑是一個打臉! 誰敢說在煉器上,宗新遠教人不夠資格?這句話一說出來,各大域的煉器天才就不同意。但偏偏面前的兩個人,一臉鎮(zhèn)定,覺得這根本不是事! 方鶴拉著陶樂樂的手,目光掠過神情各異的眾人,隨后微微垂眸笑著說道:“但我在煉器一事上略有所得,你如果想學(xué),我也可以教你?!?/br> 好大的口氣! 教誰? 教宗新遠,修真界有名的煉器師? 宗新遠就算脾氣再好,也被氣笑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冷哼道:“就憑你?” “你能教我什么?”他的境界已經(jīng)達到只要出手三次,其中就有一次造就稀世器具。這個概率,在煉器師里,已經(jīng)算得上是極高的!而這一些,憑借的是他日以繼夜的經(jīng)驗積攢和不斷追求更高境界的毅力! 可現(xiàn)在有一個年紀輕輕的陣法師,說他可以在煉器一事上教他。這是誰給他的勇氣讓他開這個口的! 方鶴仿佛看不到對方眼中的蔑視和嘲諷。他微微垂眸,輕聲問道: “你知道為什么劍和刀的刃必須要薄嗎?” “你知道為什么磨劍和刀時要不斷澆水嗎?” “你知道為什么水蒸氣比熱水更容易讓人燙傷嗎?” 一連串的問題從方鶴的口中輕描淡寫地問出,卻偏偏砸得宗新遠不知所措。劍和刀的刃為什么要薄,這是前人總結(jié)的經(jīng)驗和結(jié)果,只有刃薄,傷人便越重。磨劍和刀時為什么要澆水,這布也是前人在失敗后不斷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嗎?難道他還有什么道理可尋?至于水蒸氣,它原來比熱水更容易讓人燙傷嗎? 不止是宗新遠,就連一邊聽著的人們也一頭霧水。這個仿若常見的道理,此刻被人問出來,他們才開始思考起來——“為什么?”只不過眾人都不知道的東西,眼前這個年紀才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難道知道? 似乎知道眾人在想些什么,方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的口中輕輕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我知道?!?/br> “而我,會將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傳授給我的學(xué)生?!?/br> 他清淺地笑著,拉著陶樂樂,從人群中穿梭而過。眾人自發(fā)地讓出一條路來,目送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回房間。就當(dāng)方鶴抬腳快要進去時,方鶴才輕輕轉(zhuǎn)頭,看向宗新遠道: “我是陣法師,所以你說的鍛造比試我不參與?!?/br> “但這并不是意味著我輸了。三天后,我的學(xué)生將會代替我參賽?!?/br> “屆時,可以看看,除卻靈力略高一籌外,你究竟還有什么地方可以戰(zhàn)勝我的學(xué)生?!?/br> 方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仿若是一件不在意的小事。但眾人知道,對方口中的比試是一件大事! 天賜天賦的煉器師,在沒成長起來之前,該是什么等級就是什么等級。對方今天才入道,也就是說,最高也不過煉氣非凡!相較于經(jīng)驗豐富的宗新遠來說,前者簡直不堪一擊。 但方鶴沒在怕的! 畢竟,他的身后可是有一個地球文明做著支撐!在地球上,大自然的奇妙依舊在被人探索,但這也無法阻礙,前人的智慧在異世界閃閃發(fā)光! 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么不如讓他來顛覆整個煉器界的世界觀! 讓他們知道,有一門學(xué)科,叫做物理。 最好,讓他們都來補習(xí)班補習(xí)這一門,嘻嘻。 第15章 修真界沒有物理這個概念。他們對材料的鍛造以及形狀的打磨憑借的是多年的經(jīng)驗。 但有時經(jīng)驗往往并不是“最正確”、“最合適”的。 方鶴要給煉器界加的并不是地球上的各個精確到點的數(shù)據(jù),而是一個相對完整完善的理論體系。例如,什么是壓強,什么是受力面積,什么是熔點。 這些小而細致的物理名詞只要稍加講解宣揚出去,便會讓修真界為之驚顫。 因為這完全顛覆了修真界一直以來的認知!原來煉器也可以形成一個體系,只要按照這個體系步驟走,就可以輕松地掌握煉器。這個設(shè)想光說出來就有些駭人聽聞。 方鶴舔了舔嘴唇,心臟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他轉(zhuǎn)過身關(guān)上門,將一干探究的視線隔絕在外。 門剛關(guān)上,陶樂樂就獻寶似的,將他剛打造好的東西捧到方鶴的面前。方鶴低頭一看,便看到在他那胖乎乎的小手上放著一把尺子。尺子的表面是銀色的,在燭光的照耀下,隱隱蕩漾著些許的波紋。它的上面好似空無一物,就像一把長方形的物體。但將它拿到面前仔細端詳,便能發(fā)現(xiàn)上端便有清晰的刻度。 方鶴把玩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尺子握在手里的質(zhì)感竟然非常好,溫潤如玉。握得久了,還能感覺到空中的靈氣順著尺子蔓延進來,與身子的靈氣形成循環(huán),生生不息。 這是煉氣期能使用的最好器具,等級為天賜。雖然并不是什么攻擊類用具,但這東西對方鶴來說恰到好處。 見方鶴臉上的滿意的表情,陶樂樂笑得更開心了。他眉眼彎彎,又從兜里拿出一件小玩意。方鶴看了一眼,這是一把黑色的小劍。劍身淬煉得極為密實,一眼望去便好似墮入了黑暗。在劍柄處還有月牙般的紅點,襯得黑色的底,看起來極為妖冶。 陶樂樂認真地說:“這是我為時大哥打造的。他剛好缺了一把劍……”話還未說完,他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方鶴的衣袖,軟軟嫩嫩的臉上充斥著大人般的憂慮: “時大哥怎么一直沒有消息?!?/br> 他們來到定九城有一會兒了,可一直都沒有聽到過時朔的名字,反倒是天才的戰(zhàn)績聽了不少。每一次都讓人震撼。 方鶴笑著說沒事,隨后從陶樂樂的手中把那把小劍拿了起來。一瞬間,他就感覺到手腕有些吃力。這把小劍看起來雖然小,但卻很重,拿在手上非常有質(zhì)感。怪不得剛剛陶樂樂手捧的高度都比先前低了不少。 方鶴仔細地看了起來。這把劍的劍身很流暢,逆風(fēng)的阻力會比一般的劍減少很多,也因此它刺出去的話會比平常要快上很多。他頓了頓,隨后當(dāng)著陶樂樂的面將靈力輸入進去。 劍身開始延長,以等比的長度逐步擴大,最后長至正常大小。方鶴右手緊握,將劍插入一旁的廢料里,便發(fā)現(xiàn)這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夭迦肫渲?,半個劍身全部沒在了里面。當(dāng)真是一把好劍。 方鶴收回靈氣,劍又回到了原本的大小。他重新放回到陶樂樂的手中,摸了摸他的頭,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 陶樂樂顯然高興瘋了。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閃爍著耀眼的光,燭火在他澄澈的眼里微微搖晃。他捏著自己的拳頭說:“我一定會努力的,將來給老師還有時大哥造出更好用的東西。” 滿滿的赤子之心。 方鶴笑著問道:“之前的習(xí)題做的怎么樣了?!彼谘a習(xí)班上第一節(jié) 課的時候就給陶樂樂布置作業(yè),上面列的都是各個材料的熔點、特質(zhì)或者延展度等?,F(xiàn)在這些都可以派上用場了。 陶樂樂聽到方鶴一說,立刻屁顛屁顛地跑去將作業(yè)拿了出來,放在方鶴的手上。方鶴掂了掂分量,挺沉的。他翻開來一看,便看到除了他布置的作業(yè)外,陶樂樂還在上面記錄了每樣材料他的用后心得——它最適合怎樣鍛造,能拿來做什么,他都一一列舉了出來。 這些東西隨便地拿出一頁,都是很好的入門資料。 就是……字太丑了一些。 方鶴覺得,他該讓陶樂樂練練字了。這樣想著,他找了個位置坐下,拿了幾張白紙,就著陶樂樂的作業(yè)開始謄抄起來。陶樂樂也自發(fā)地拿起百科全書第二冊 坐到方鶴的旁邊一本正經(jīng)地看了起來。兩個人看起來和諧寧靜,有一股溫馨靜謐的氣氛緩緩流淌著。 而外界,在這一刻被炸開了鍋! 定九城出現(xiàn)天賜天賦的煉器師這條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似的立刻傳到了大江南北。人們都知道方鶴的名字,也知道就在三天后,他那個剛剛?cè)氲赖膶W(xué)生就要和宗新遠這個煉器大師比試。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不信??善麄冇植坏貌幌嘈拧?/br> 定九城的天到現(xiàn)在還是亮的,從天而降毫無端倪的三道雷,再加上依舊不斷在上空盤旋的鳥獸,都昭示著他們這件事是真的。在確認事情的真實性后,人們無疑對三天后的煉器比試更為期待。 他們都想知道,究竟方鶴有怎樣的能力敢放出這樣的豪言。 與此同時,方鶴當(dāng)時隨意提出來的三個問題被煉器師拿出來反復(fù)鉆研研究,其中更包含著眾多煉器天才。但是無論他們怎么討論,怎么研究,最終都沒有得出一個結(jié)果。 有一些資深的、在大陸上頗有名字的煉器師徹夜不眠研究了一天一夜之后,拍板說道:“這個根本就沒有答案!” “如果一個人沒有答案,那還可以說得過去。如果兩個到三個人沒有答案,那么就說明這個題目,本來就有問題!” “我想那個叫做方鶴的陣法師,估計也不知道正確答案。這個所謂的三連問只是用來糊弄我們的。天賜天賦居然拜了這樣的人為師,實在是太可惜了?!?/br> 一時間,人們只要談起方鶴這兩個字,往往表情帶著蔑視。他們甚至和那些交往已久的煉器師一起期待著三天后的到來。 三天轉(zhuǎn)眼而至。 當(dāng)清晨的陽光照進房間里時,方鶴終于放下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他最近幾天一直忙著編寫教材。教材里除了一些物理專用名詞、各種材料的特性之外,方鶴還將陶樂樂的筆記有選擇性地摘抄了進去。由于這份教材非常重要,他的書寫反而一改之前的隨性,反倒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抄寫下來。 三天過去,編寫的內(nèi)容已經(jīng)達到了厚厚的一側(cè)。方鶴思考了一下,裁了幾張白紙粘貼在首頁,在上面寫上“修真物理初級教材”這幾個字,隨后在下面寫上——由修真補習(xí)班方鶴、陶樂樂編寫。 做完這些之后,他拿在手里端詳了一下,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的。他站起身伸了伸懶腰,隨后叫醒了躺在床上的陶樂樂,兩人簡單地梳洗一番后,便打開門朝著外面走去。 在昨天,宗新遠就遞來戰(zhàn)書。他們比試的地方是定九城的城中心,那里有專門的煉器場所。 等到他們快到的時候,大老遠就聽到幾聲急迫的、帶著些欣喜和緊張的叫喊聲“他們來了來了。”烏黑烏黑的一片人群立刻洶涌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朝著他們的方向望了過來。 方鶴面不改色地走著,從邊際走到中心點的位置,這一路上,他都能聽到人們小聲地議論聲,話題中或多或少都帶著對他的輕視。這讓方鶴感興趣地揚了揚眉。 這外界的風(fēng)向可與他想象中的不同啊。 他將這些疑惑放進心里,臉上依舊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他淡定地朝早就站在這里的宗新遠點了點頭,隨后拍了拍陶樂樂的肩膀,什么都沒有交代,仿佛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比試。 兩人是一起進入煉器室的。 等到他們進去后,方鶴便尋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閉上了眼睛,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膝蓋上打著節(jié)拍,看起來悠閑自得的樣子。 這副樣子顯然有些礙眼,很快便有人站了起來,話中明顯帶著刺意,朝著方鶴說道: “你就是提出那三個問題的陣法師方鶴?” “我看也不過如此,我就只問你這三連問你自己有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