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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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急了,忙道:“可也不能不管我家公子死活,好歹是王府公子,諸位軍爺不能這般放肆。” 沈度看了宋嘉平一眼,又望了一眼宋宜,宋宜并未退回房中,是以那兩柄尖刀還橫在她身前。她面色有些憔悴,以如此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出門,想來是一夜未眠。 沈度凝神,似在思忖,宋宜的目光亦聚在他臉上。 屋外雪聲簌簌,屋內(nèi)一片靜默。 第7章 夜談 眾人皆在等著他發(fā)話,沈度垂首看了眼地面,而后聽到宋宜喚他:“沈大人,讓我去瞧瞧吧。” 沈度往她這邊走了幾步,禁軍收了刀,沈度看了她許久,“縣主還會治?。俊?/br> 宋宜落落大方地承認(rèn):“不會?!?/br> 沈度:“……” 宋宜不愿多做解釋,但沈度卻一反常態(tài)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如此,縣主便去瞧瞧吧,只是別誤了時辰?!?/br> 宋宜抬眸去看沈度,他已轉(zhuǎn)身往回走,停在廊下窗邊,負(fù)手而立,看向窗外。 宋宜向宋嘉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安心,而后踏入宋珩房間,管事忙跟著回房,見他要帶上門,宋宜忙阻道:“許叔,不必關(guān)門。” “縣主,外邊門廊上的窗戶沒關(guān),風(fēng)大得很,小公子還在發(fā)燒呢。” “不必關(guān),把簾子放下就行?!?/br> 管事聽宋宜堅(jiān)持,也便如她所言,放下門簾候在屏風(fēng)后。 宋宜行至榻前,輕輕踢了踢床腳,聲音壓得很低:“別裝了?!?/br> 宋珩滴溜溜地翻了個身朝向宋宜,“姐你怎么看出來的?” “就你這身子能發(fā)燒?”宋宜抬了把椅子坐在榻前,“那爹也不會下這么重的手了?!?/br> 宋珩“哎呀”了聲,“姐,是真疼,也是真發(fā)燒。” 宋宜伸手去探他額頭,果真有些發(fā)燙,忙起身往外走,“我去找沈度?!?/br> 宋珩忙拉住她衣袖,“jiejie姐別,我自己拿冷水澆的,許叔有法子治。” “胡鬧。”宋宜聲音帶了隱隱的怒氣,這一路山遠(yuǎn)水迢的,誰也不知會遇到怎樣的境況,入京之后會如何更是誰也不清楚,現(xiàn)下隨意糟蹋自己身子與自尋死路無異。 宋珩見她生氣,搖了搖她袖子,“姐?!?/br> 宋宜重新坐下,替他將被子往上提了提,又聽他道:“我想見見你?!?/br> 少年眼神清明,未曾浸染塵世污濁與風(fēng)霜,宋宜看得一愣,又聽他接道:“想單獨(dú)跟姐說會子話?!?/br> 宋宜替他壓了壓被子,聽他這話,眼睛沒來由地發(fā)了紅,隨后才彎腰貼在他耳邊,“怕了?” 宋珩癟癟嘴,隨后又搖頭,“你哥哥我從小天不怕地不怕,放心,便是哥哥命沒了也定要保你平安的?!?/br> 宋宜被他逗笑,“不正經(jīng),別老說些不吉利的話。” 宋珩湊到她耳邊,“想跟姐說說外邊那個人,他肯定不會讓我和爹單獨(dú)見面,但好像不大防著你,我這才想了這個招?!?/br> 見她沒說話,宋珩又道:“我入國子監(jiān)早,從前和沈度在那兒同待過幾年,他是地方上舉薦上來的,和帝京子弟不大一樣,但人緣不錯,他寫得一手好文章,那幫公卿子弟又愛假模假樣網(wǎng)羅才俊,沈度為人又磊落大方,與他結(jié)交的人不少?!?/br> 宋珩說著說著頗有些忿忿不平,“但他對我,好像一直以禮相待,卻始終不大愿意與我來往?!?/br> “嗯?”宋宜愣了愣,“他是哪個地方上來的?” “兗州。” “不是晉州?” “姐你昏了頭了吧,這次這事聽風(fēng)聲不就和晉州有關(guān)么?咱們整日待在焉城不問世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咱舅舅搞的鬼?!彼午褚詾樗苛?,忙道,“若他是晉州出身,怎會讓他來查此案?” 宋宜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你想說什么?” “爹辭官之前、或者大哥和他在官場上有過過節(jié)么?” 宋宜搖頭,“你也覺著他對咱們態(tài)度不對勁?” “姐,我還是覺著這事蹊蹺,靈芝那事,尋常人等哪會這般不留情面,就不怕我們?nèi)蘸竺撟锖鬄殡y于他么?”宋珩撅噘嘴,“而且我當(dāng)年在帝京瞧過府尹辦案,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重要人證,哪會隨隨便便就地處置了,就算御史臺規(guī)矩不大同,但也不至于這樣?!?/br> “除非……要么帝京那邊的意思是,無論結(jié)論如何,我們都是死路一條。要么,就是他故意為難你?!?/br> “姐,你覺得是哪種?” 宋宜看了一眼門外,不見異常,低聲道:“若當(dāng)真有敵意,也不會允我單獨(dú)來見你,也不必給我們最后的體面?!?/br> “可如果是第一種,天家的意思是殺,那又何苦將我們帶回帝京?”宋珩自己也生了疑惑。 “興許兩種都不是,你別胡思亂想,好好把身子養(yǎng)好,等到了帝京,還不知是入九華殿面圣,還是下刑部昭獄呢。” 這話題一起,屋內(nèi)氣氛又沉重了起來,宋宜蹲下身去拿炭火夾子撥了撥炭,管事聽見聲音忙繞過屏風(fēng)來,“縣主莫要折煞老奴了,怎能讓縣主做這等事情?” 宋宜擺手示意無妨,“許叔你也歇歇吧,怕是一夜沒合眼,以后也別這么縱著阿弟了,日后也不知誰還能倚靠得上誰?!?/br> 管事伸出來接炭火夾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后訕訕地收回,好半晌才點(diǎn)點(diǎn)頭,“縣主說得是,縣主和小公子,日后可要好生照顧自己?!?/br> 門口有人敲門,宋宜忙著添新炭,也顧不得許多,應(yīng)了聲:“請進(jìn)?!?/br> 沈度先一步進(jìn)門來,為身后的郎中打起簾子。 宋宜背對著他們,蹲在炭火盆前,細(xì)細(xì)撥著炭火,又添了些新炭,管事忙為她打了盆清水過來。宋宜凈了手起身,這才見是沈度親自來了。 沈度的目光原本落在她身上,見她起身也未及收回,便也大大方方,“請了位大夫過來瞧瞧?!?/br> 宋宜向他行了個禮,算是謝過。 沈度向她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先出去,宋珩卻不同意了,“等等,姐我還有幾句話想同你說?!?/br> 宋宜怕他不知輕重又說出方才那席話來,于是未回頭,聲音亦是冷淡的:“你先養(yǎng)傷,我會求沈大人為你備輛舒適點(diǎn)的馬車,你且讓身子爭氣些,別誤了沈大人交差的時辰?!?/br> 這話分明是說給沈度聽的,卻打著宋珩的旗號,沈度哂笑,“縣主所說,下官即刻命人去辦。” 宋珩卻還是不依,“姐,你且再坐會兒,等大夫開完方子再走行么?” 沈度看向榻上的宋珩,宋珩從前在帝京之中便有紈绔之名,素來頑劣,是各位夫子戒尺下的第一??停辉刖褂羞@樣一面。 宋宜有些為難,問沈度的意思,沈度不好阻攔,“二位姐弟情深,閑話可以,還請快些?!?/br> 沈度說完出了房門,卻立在門口沒走。 門簾放下,宋珩道:“姐,有些話……你這不爭氣的弟弟也許這輩子只會說這一次了,你定要記在心里?!?/br> 宋珩難得這么鄭重一次,宋宜似是被他這陣勢唬住了,沒同他拌嘴,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姐,你不像我們,這入了帝京,無事便罷……若是有事,我與父親大哥左右不過受些皮rou之苦,橫豎也就是一條命丟在刑部大牢或者菜市場上。但姐你不同,你定要保護(hù)好自己,便是……想些別的法子,那也定要保全你自己的?!?/br> “珩兒沒用,知道現(xiàn)在說這話也是枉然,說是保護(hù)好自己,jiejie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做到。”宋珩嘆了口氣,“上意面前,人命如草芥罷了,可還是希望jiejie能平安一生?!?/br> 宋宜活了十七載,何曾聽過宋珩對她說過這般掏心窩子的話,眼睛發(fā)熱,忙寬慰了他一句,轉(zhuǎn)身出了門。 沈度在門口避之不及,宋宜雙眼泛紅的樣子便撞進(jìn)他的眼里,只好避了開去。 郎中把了脈出來,向沈度稟明情況,因了方才沈度著人去請時便告知了大體情況,于是又開了些來時便備著的退燒藥和治外傷的藥。宋宜讓管事去替宋珩上藥,自己拿了退燒藥要去替宋珩煎。 書童替宋宜生了爐子,宋宜將藥材倒入藥罐中,加了水煎,雖手忙腳亂,但還不至于毫無章法。 沈度在后邊看得生奇,脫口問道:“縣主還會這些?” “家母病重的時候曾在病榻前侍奉過湯藥,也算親力親為,不過時日久了,也忘得七七八八了。”宋宜添了火,轉(zhuǎn)身向沈度道謝,“謝沈大人照顧,之前言語上多有得罪,還請沈大人大人大量,勿要同文嘉一般見識?!?/br> 宋宜走至燈下來,沈度才發(fā)覺她整個人都變得灰頭土臉,卸掉名貴釵裙,洗凈精致脂粉,如今再添上一層灶間的煙火氣,初識時那個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文嘉縣主倒似變了個人似的。 沈度有幾分失神,宋宜覺著不自在,“我臉上有臟東西?” 宋宜舀了碗清水,從水中倒影看情況,卻因燭火灰暗未能如愿,只得草草掬了捧清水胡亂清洗了下,末了才想起來沈度還在場,覺得失態(tài),但也于事無補(bǔ),再計(jì)較倒顯得過于忸怩了,于是在爐火前坐下,將手伸至爐火旁微微烤著。 宋宜指間慢慢起了白氣,眉目隱在霧氣間,聲音亦壓得低,問的卻是最直接也最大逆不道的話:“沈大人,造反的……除了我舅舅,定還有其他藩王吧?” 沈度沒說話。 到眼下這關(guān)頭,她仍稱晉王一聲“舅舅”,完全不知避忌,也不知是單純還是蠢。 沈度提醒她:“謀反乃十惡重罪,誅九族,無赦?!?/br> “大人之前搜府意在晉州之物與書房往來,想來必是晉王謀反了……可若是舅舅當(dāng)真造反,無論如何定陽王府也難逃其咎,但陛下卻命家父秘密入京,是為了挾父親以威脅他的舊部下從而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藩王吧?” 第8章 憐意 柴禾燒得噼里啪啦,宋宜手間的霧氣從淺至濃,又漸漸歸于無影無蹤。 沈度沉默良久,最后問:“縣主可知當(dāng)年盛寵一時的先皇后為何最終下場潦倒?” “朝官不言后廷事?!彼我宿D(zhuǎn)頭正視他,“沈大人縱是想提醒我,這話也說得逾矩。更何況,元后到底是因?yàn)楦烧粡U,還是因?yàn)閺U太子一案被廢,大人曾任翰林院編修,其中來龍去脈,應(yīng)比我更清楚才是?!?/br> 柴禾燒得旺,藥罐中起了沸騰聲,苦澀藥味從縫隙中鉆出,循著人跡往人鼻尖湊。 “縣主也太不像閨中之人了些,此等秘辛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br> 宋宜添了些柴禾,手中還拿著夾子撥火,也并不覺不妥,反而反問沈度:“從前在帝京,春有百花宴,夏有曲水流觴,秋有狩獵,冬有朝宴。大人可知,帝京里的命婦貴女們,一年到頭,有多少樂子都是依仗著這些秘辛軼事?” 沈度未答話,又聽她道:“延和二十四年,大人高中探花郎的那一年,六公主冬至于梅園設(shè)宴,滿園話題都是當(dāng)年那位探花郎的好皮囊與一手錦繡文章?!?/br> 沈度沒料到她竟會這般直白,險些憑空被嗆到。 宋宜卻似沒察覺到一般,并不顧忌他的心思,仍是直白道:“那會子六公主還親自出來說,殿試時,大人在九華殿上對答如流,圣上贊賞不絕,飛黃騰達(dá)指日可待,讓有心的貴女們多多留意?!?/br> 沈度已有幾分轉(zhuǎn)頭就走的意思。 宋宜起身,直視他,話里帶了幾分玩味的意味:“只是當(dāng)年梅園里的那些貴女們,怕是無一人能夠想到,那位探花郎竟如此不通世故,到如今官階未升不說,還從翰林院到了御史臺,御史臺雖實(shí)權(quán)在握,但終究……是個不入人眼的差事呢?!?/br> “縣主。”沈度喚她一聲阻她繼續(xù),聲音依舊平穩(wěn),面色卻鐵青,“下官領(lǐng)俸祿為圣上排憂解難而已,還請縣主勿要擠兌下官?!?/br> “大人說笑了,階下之囚罷了,哪敢擠兌大人討苦吃呢?”宋宜往前走了兩步,仰頭去看他,斂了一直掛在臉上的三分笑意,“今日我只以宋家獨(dú)女的身份問大人一句,大人搜府可搜到什么罪證了?是能證明家父確與晉王勾結(jié)意圖謀反,還是能證明我宋家滿門確有不臣之心?” 沈度雙手負(fù)在身后,手指無意識地敲擊了兩下。他垂首就剛好能清晰地看到宋宜的睫毛,長且密,這讓他莫名想起來昨夜沁園中那粒落在她碎發(fā)上的雪花。 可宋宜的眼神卻并不似昨夜那般溫和有禮,帶著極有力的壓迫感,倒讓他無端感受到了幾分不適,他往后退了兩步,定了定心神才緩緩開口:“令堂雖故,但晉王親妹的身份仍在,定陽王府與晉王府的這層關(guān)系,也永遠(yuǎn)不會割斷。晉王謀反,定陽王府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獨(dú)善其身,與有無其他藩王并無干系,也與誰來查案并無干系,還望縣主不要咄咄逼人。” 沈度躬身向宋宜行了個禮,準(zhǔn)備告退,宋宜卻不依不撓,“沈大人,那我再以文嘉縣主的身份問一句,這是內(nèi)閣的意思還是司禮監(jiān)的意思?” 沈度看了宋宜一眼,最終未作答。宋宜那股清清冷冷的氣質(zhì)又恢復(fù)如初,聲音亦是冷冰冰的:“我一日未被定罪褫奪封號,按理,大人還是不得不答我的問話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