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路邊按手機(jī)，屏幕模糊，手指也不聽使喚，正煩躁，一輛奔馳車?？窟^來，油膩猥瑣的司機(jī)笑嘻嘻招呼她：“靚女，你要去哪兒，我載你啊。”

    她容貌嬌美，身材玲瓏，配上微醺的姿態(tài)于深夜獨(dú)立街頭，就像掛著“請君品嘗”的招牌，極易引來不良分子。

    那司機(jī)看她反應(yīng)遲鈍，見機(jī)下車去拉扯，冷不防被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猛力推開。

    “你干什么！別碰我朋友！”

    關(guān)佩珊隱約聽到賀陽的聲音，努力睜大眼睛端詳那摟抱自己的男人，還真是他。

    賀陽今晚在一旁的酒樓應(yīng)酬，散席出來正遇關(guān)佩珊遭人非禮。他趕跑色狼，扶住搖晃的女人。

    “佩總，你醉得不輕啊，我送你回家吧?！?/br>
    關(guān)佩珊點頭道謝，軟綿綿地貼住他，被地心引力拖拽下滑。賀陽連忙扶抱，嘗試幾次無法助其站立，索性打橫抱起，走向停車場。

    酒醉的人米袋子般死沉，他走出幾十米已累得滿頭大汗，進(jìn)入電梯力道不慎松懈，兩個人一同滾翻在地。

    關(guān)佩珊哈哈直笑：“我有那么重嗎？”

    賀陽窘迫：“不，是我的手抽筋了，沒摔疼你吧？”

    他撐住地面爬起，頸項忽然被她柔軟的雙臂圈住。

    “有你護(hù)著一點都不疼?！?/br>
    關(guān)佩珊明白自己的行為很過火，已是赤、裸、裸的誘惑，可思想似脫韁野馬，只想在放縱的草原上馳騁。也許是今晚向洪爽痛快傾訴產(chǎn)生了短暫的解放感和心理暗示，讓她不愿及時回歸亦步亦趨的生活模式，欲做一點出格的事報復(fù)囚禁她的命運(yùn)。

    賀陽干柴似的心即刻升起濃煙，自制力還沒那么快下臺，慌忙忠告：“你醉了，我送你回家?！?/br>
    關(guān)佩珊收緊臂彎，仿佛戲弄老鼠的貓，邪惡而狡黠。

    “別裝了，我知道，你喜歡我?！?/br>
    心事被捅穿，賀陽失去抵御水火的屏障，理智逃之夭夭。他摟著她站起來，用身體將她嵌入電梯一角，按下通往三樓快捷酒店的按鈕。

    11點，冷陽終于拼盡老命將洪爽馱回她居住的公寓，卸貨后撲向地板，呈咸魚狀喘息。

    那死豬般一動不動的女人忽然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向衛(wèi)生間。他不放心，吃力爬起去查看，聽到淋浴器的水聲，敲門提醒：“你洗澡的時候當(dāng)心點，別滑倒了?！?/br>
    經(jīng)過高強(qiáng)度運(yùn)動，他腹中饑餓，想起前晚陪洪爽去超市做過大采購，便打開冰箱翻出一包培根兩個雞蛋一片奶酪，想做培根煎蛋當(dāng)宵夜，還順手多拿了一罐啤酒。

    正在廚房cao作，客廳里有了動靜，他把洪爽看得比自己的胃重要，先關(guān)火去問候她。

    “你怎么樣了？要不要給你煮個醒酒……”

    只裹著浴巾的女人讓他恍若走錯房間，“湯”字夭折在驚愕中。

    洪爽渾然不覺，晃悠著走向臥室，留下一行濕漉漉的腳丫子印，和一句粗糙的叮囑：“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br>
    冷陽用力咽下唾沫，想淹死狂跳的心臟，追到臥室勸說：“你先把頭發(fā)吹干啊，會得風(fēng)濕的！”

    “爬著睡就行了，我平時經(jīng)常這樣。”

    她大喇喇俯臥，像一只正在碼鹽的皮皮蝦。

    冷陽想拉她起來吹頭發(fā)，又不敢直視她衣不蔽體的形象，抱怨：“醉得再厲害也不能當(dāng)著男人的面衣衫不整啊，都走光了！”

    此刻洪爽的大腦僅能維持最低電量，大著舌頭說：“你是我親弟弟，走光怕什么？”

    板斧砸中冷陽天靈感，殺死慌張，裂痕一直延伸到了胸口，呆呆地聽她繼續(xù)說酒話。

    “其實有弟弟也不錯，能陪我逛街買東西，喝醉酒還會來接我，隨便怎么丑態(tài)百出，也不用擔(dān)心被嫌棄……真好……”

    說到這兒她沉沉地打起呼嚕，冷陽苦笑戲謔：“長得漂亮有什么用，真跟你睡一塊兒，比住在綠皮火車?yán)镞€吵?！?/br>
    透骨的酸澀涌上鼻腔，他屏息忍淚，上前幫她蓋好被子，取來毛巾輕柔地替她擦拭頭發(fā)，離開時湊近耳邊小聲說：“傻瓜，就算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會嫌棄你。”

    胸口被惆悵填滿，食欲消失了，僅能容納酒液。

    他喝光冰箱里的半打啤酒，醉醺醺回家，進(jìn)門倒在前來迎接的冷欣宜懷中。

    冷欣宜扶他去廁所嘔吐，又用冰毛巾幫他敷額頭，氣他不像話，調(diào)出手機(jī)里的語音軟件替自己喊話。

    “你不是去接阿爽了嗎？怎么醉成這樣！”

    冷陽還有意識，扭頭盯著她傻笑，還用手撥她的頭發(fā)：“jiejie，你真的好正點啊?！?/br>
    冷欣宜拍他一下，警告他別發(fā)酒瘋，隨后從他的話里聽出端倪。

    “你再正點，我也沒有多余的想法，因為我們是親姐弟，靠得再近，脫光了抱在一起，也像左手摸右手，絕不會有男女間的那種感覺?？珊樗灰粯?，我一靠近她心就跳得好快，想緊緊抱住她，吻她，做男人想對女人做的事。我對她這么有感覺，怎么可能是她的親弟弟呢？”

    冷欣宜愣住了，醒悟他和洪爽之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急忙比手語詢問。

    冷陽痛苦搖頭，淚水泉源般涌出，在眼角垂下瀑布。

    “我什么都沒做，因為我知道那是犯罪，就算我愛她愛到心快爆炸，愿意為她奉獻(xiàn)一切，也是違背倫常的罪孽。為什么老天要這么捉弄我們，為什么要給我一個強(qiáng)盜一樣的父親，搶走福滿堂，害mama和我們流離失所，現(xiàn)在又搶走我心愛的女人！最可恨的是他做這一切沒費(fèi)半點力氣，僅僅憑一段jian情就讓我們痛苦終生！”

    他哭泣著抱住jiejie，在她懷里恣意咒罵，發(fā)泄著對父親的仇恨。

    冷欣宜淚落如雨，即使能說話，也難用言語安慰疏導(dǎo)，很快以心痛為媒介感染了弟弟的憤恨，憑著比他更狠辣的決絕和已成形的便利條件迅速將復(fù)仇實踐化。

    午夜接到消息，姜承望匆匆驅(qū)車趕到冷欣宜居住的小區(qū)門口。她早已等在路邊，似一枝纖細(xì)的白水仙，上車時帶進(jìn)一股寒霧。

    摸到她冰涼的手，他連忙敞開懷抱供其取暖，忐忑道：“欣宜，這么晚叫我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冷欣宜在他視野外陰狠蹙眉，輕輕推開他，展露似水溫柔。

    “你下周要去甘肅出差，一個月見不到你，我很舍不得?！?/br>
    她表達(dá)的意思分外嬌俏可愛，姜承望因這不曾有過的福利驚喜，合不攏嘴地歡笑：“我也舍不得你呀，要不這一個月內(nèi)我們每天至少打三次視頻電話，到時你可別嫌我煩?！?/br>
    冷欣宜微笑搖頭，靦腆靜默的神態(tài)散發(fā)出別樣的嫵媚。

    姜承望聞到她身上的陣陣幽香，不由得心猿意馬，卻謹(jǐn)守他們的約定，未敢造次。不料她主動發(fā)出邀請。

    “今晚能一起過嗎？”

    他錯愕難信，慌道：“你弟弟沒回來？你一個人在家害怕？”

    冷欣宜搖頭，準(zhǔn)確表達(dá)意愿：“冷陽在家，是我，今晚想和你在外面過夜?！?/br>
    交往以來她矜持端莊，也要求姜承望發(fā)乎情止乎禮，只進(jìn)行過一些簡單的擁抱親吻。眼下竟想讓彼此的關(guān)系突飛猛進(jìn)，他不禁失張失智。

    等不到回應(yīng)，她哀怨發(fā)問：“你不愿意？”

    “不！”

    他遑急否認(rèn)，又似信非信道：“欣宜，你怎么突然……我是說你一向很保守，應(yīng)該是我先提要求的?！?/br>
    仇恨像強(qiáng)力除臭劑蓋住惡心，女人一心一意只想著報復(fù)。

    姜開源，你不是最怕你的子女亂、倫嗎？我今天偏要讓你噩夢成真，終生面對自己的罪孽。

    “我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接受你了，這理由夠充分嗎？”

    她貢獻(xiàn)出無懈可擊的演技，令羊羔般單純的青年欣喜若狂，懷著無限愛意擁住她，深信今晚將是幸福的新起點。

    洪爽醒來，床頭上的座鐘顯示時間為早上8點03分，距遲到不足半小時。

    她驚忙爬起，以打仗的速度刷牙洗臉，梳頭穿衣，經(jīng)過客廳接連踢到散落在地板上的空酒罐，疑惑片刻，想起昨晚是冷陽送她回來的。

    他干嘛喝這么多酒，把我這兒當(dāng)酒吧了？

    跑出單元樓，她在小區(qū)人行道上撞見倉皇飛奔的冷陽，那黑眼圈、浮腫臉和她像一個化妝師的作品，外人看了定會認(rèn)為他倆昨晚在一處鬼混。

    “哇，你怎么搞成這樣，鬼上身了？”

    “你才像趕去投胎的女鬼呢！”

    “那你跑得比我還快，也是去投胎？”

    “我jiejie不見了！”

    冷陽急得跺腳，說他剛才一覺醒來見冷欣宜不在家，打電話也關(guān)機(jī)。

    “她會不會去上班了，手機(jī)剛好沒電？”

    “她沒帶手提包，日常用品和工作資料全在里面?！?/br>
    “可能出門買早點了？”

    “我去她臥室看過，被子都沒疊，枕頭上還扣著一本打開的書，估計昨晚我回家，她起床照顧我之后就出門了，然后一夜沒回來?！?/br>
    “她什么時候出去的你都不知道？怎么睡這么死？”

    “我喝醉了嘛，跟你一樣雷都打不醒??！”

    冷陽不記得昨晚醉酒后都跟冷欣宜說過什么，也不知道她會去哪里。

    洪爽與他情況相似，也丟失了醉時的部分記憶，忍不住埋怨：“我家里的啤酒都是你喝光的吧？沒事你喝什么酒呀！”

    冷陽煩躁，胡亂找借口：“我看你喝酒自己也嘴饞，行了吧！jiejie會去哪兒呢？”

    洪爽決定先不上班，和他分頭找人，合計著走到小區(qū)門口，冷欣宜剛好回來了。

    “我昨晚胃痛得厲害，上醫(yī)院去了?！?/br>
    昨夜在酒店一番云雨，姜承望遲遲不愿放人，她被迫延長演出，捱到7點方收場?；貋砬耙严牒昧撕胰说慕杩?，還在藥房買了兩盒胃藥打掩護(hù)。

    神經(jīng)松弛，兩個身患宿醉后遺癥的人更憔悴了。

    冷欣宜心疼規(guī)勸：“你們以后少喝酒，當(dāng)心搞壞身體。”

    洪爽指著冷陽辯解：“jiejie，我平時很少喝酒的，昨晚是去應(yīng)酬不能不喝。他就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無聊，昨晚在我家喝光了我準(zhǔn)備用來做菜的啤酒，回家的時候是不是像醉蟹，這樣走路啊？”

    她上身后仰，模仿醉漢同手同腳走路。

    冷陽嗔怪：“你少烏鴉笑豬黑，你昨晚才醉得像得了小兒麻痹癥的母猩猩，走路都這個樣?！?/br>
    說著駝背曲腿，雙手在身前垂成環(huán)狀，上顛下顛走來走去。

    二人嘻哈互損，貌似歡快，暗藏的悲哀瞞不住冷欣宜。她溫柔注視這對手足，默默許愿，早日讓他們看到大快人心的雪恨時刻。

    第74章

    小區(qū)與香云大酒店間隔僅100米，洪爽踩點打卡免于遲到。

    上午她開始配合耿輝制作餐廳日常使用的醬汁，學(xué)到了緬甸咖喱蝦醬的制法。該蝦醬使用一種特殊材料——酸豆，以增加醬汁的酸甜香，制成后口感比用白醋調(diào)配的更為豐富。

    在大餐廳接觸的領(lǐng)域果然更廣泛，她深感不虛此行，為自己擬定短期的學(xué)習(xí)計劃，先弄懂幾種新鮮醬汁的調(diào)配方法。

    午休時她記掛關(guān)佩珊，擔(dān)心她昨夜酒醉回家會挨罵，打電話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