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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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分,沈玦命人在小花廳布下酒菜?;◤d雖然小,但很敞亮,開門望出去便是花苑里的小池塘。幾支棠棣花開得灼灼,直伸進月洞里來。這還是他們仨頭一回坐一塊兒吃飯。之前沈玦傷得下不來床,好不容易下床又公務纏身,怎么也撥不開空。沈玦坐在主位,托著衣袖給持厭布菜。今兒的菜色很清淡,一眼望過去青青白白的一片,少鹽少油少糖,是特意按照持厭的口味來的。 “喝酒么?”沈玦問持厭。 持厭搖頭。 夏侯瀲說:“他只喝白水?!?/br> “梅花酒喝么?”沈玦問,“用白梅浸的,沒什么酒味兒?!?/br> 夏侯瀲拍拍持厭的肩膀,“嘗嘗看,男人不喝點兒酒怎么行?” 持厭低頭看著夏侯瀲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搬著杌子到沈玦另一邊坐下。 夏侯瀲的手僵硬地懸在半空,愣愣地望著對面的持厭。 持厭低著頭戳米飯,“我不想喝?!?/br> 他悶不吭聲地夾菜吃飯,眼睛只看自己的碗,但誰都能看出來他在生氣。夏侯瀲一方面摸不著頭腦,一方面又覺得稀奇,持厭竟然會生氣了。 “持厭你怎么了?”夏侯瀲伸出手在持厭眼前晃悠。他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持厭。 “你騙我?!背謪挼偷偷卣f。 夏侯瀲愕然道:“?。俊?/br> 持厭垂下眼,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澄靜的雙眸,臉上有顯而易見的落寞。“你以前說,娶媳婦兒只能娶女人的,要比自己小,還要賢惠持家,會做飯會女工。小少爺一個都不符合,可你娶了他?!?/br> 夏侯瀲啞口無言,想解釋又笨嘴拙舌,過了老半天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那時候本來是喜歡女人的……”打眼瞥見沈玦越發(fā)寒涼的眼神,自己咬了自己舌頭一下,硬把話兒囫圇吞了回去。 他爺爺?shù)?,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好了,倆人一塊兒得罪了。 沈玦放下筷子,取過沈問行手里捧的巾櫛掖掖嘴,道:“阿瀲教你的沒錯,只不過他教予你的是世俗的道理,陰陽諧和合乎人倫,按照常理,的確該男娶女,女嫁男。不過,‘人情之所不能已者,圣人不禁’,只要相互歡喜,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妨礙?若你日后碰上喜歡的,無論男女,隨自己心意便是?!彼D(zhuǎn)了轉(zhuǎn)手指上的筒戒,笑了笑又道,“還有一點你誤會了,你弟弟沒有娶我。他既然住在沈府,又隨了我的姓,自然是嫁給我了?!?/br> “……”夏侯瀲想要反駁,沈玦涼颼颼一個眼神掃過來,夏侯瀲閉了嘴。 持厭呆住了,睜大眼睛望著沈玦,沈玦也默默看著他,他又轉(zhuǎn)過頭望了望夏侯瀲,低低地重復道:“隨自己心意便好么?” “自然?!鄙颢i道。 持厭問道:“那我可以嫁給你們倆么?” 滿堂寂靜。夏侯瀲動作遲緩地扶住了額。 花圃外面繁花綠葉在風中簌簌地動,夕陽昏黃的光影在地上燦爛生輝。 沈問行立在香幾邊上,默默地想,舅老爺腦子不大靈光的樣子。 沈玦微笑道:“不,你不可以?!?/br> 用過膳,天已經(jīng)黑了,三個人回到書房。夏侯瀲關(guān)上門,落下簾子,點亮各處的燭火和燈籠,一室熒然。沈玦在案后落座,持厭背對著沈玦和夏侯瀲,解開上衣,月白色的家常袍子和雪白的里衣褪下,露出緊實又精悍的肌rou,以及紋滿整個背部的黑色修羅圖騰。 “地圖就藏在這圖騰里面?”夏侯瀲端詳著持厭的紋身。 持厭點點頭,“按照這副地圖,我們可以從雪山北面上山,到達臨北侯府。” “你上過雪山么?” “上過,”持厭說,“臨北侯府在山腰,上山一般從懷朔城北門出去,從南面上,南面坡緩。北面坡陡,而且連著大雪原,很容易迷路?!?/br> 沈玦把奏折堆到一邊,在烏木案上攤開丈八匹紙,“我把地圖摹下來?!?/br> “少爺你還會畫畫?”夏侯瀲好奇地湊過腦袋,“你怎么什么都會?” “以前閑著無聊畫著玩玩兒。”沈玦好像想起什么,干咳了幾聲,推開夏侯瀲的腦袋,在雪白匹紙上落筆。 夜晚靜謐無聲,只有燭花輕微的爆響。沈玦摹好了圖騰,持厭把衣裳穿好,坐到書案邊上。夏侯瀲左看右看,實在沒看出這修羅惡鬼哪里像一幅地圖。沈玦淡淡瞥了他一眼,將整幅畫兒掉了個個兒,然后在空白處填滿朱砂。 隨著鮮紅的線條連成一片,地圖緩緩現(xiàn)出了形狀。 “下面是山路圖,上面是侯府地圖?!背謪捴钢罡?,“侯府外圍五步一哨亭,十步一望樓,里面關(guān)卡重重,過一道門查驗一次身份,很難混進去?!?/br> 沈玦沉吟了一陣,道:“辦法我?guī)湍銈兿?,先不急。持厭,你說說百里鳶吧,我們之中,只有你最了解她。” 持厭愣了一下,低頭看自己的掌心,沁涼的天風穿進月洞,勾連在他指尖。他沉默了片刻,說:“我遇見她的時候是在紫荊關(guān),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犯病了,倒在雪原上。朔北太冷了,有很多醉漢喝醉酒躺在路邊,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fā)現(xiàn)凍死的尸體。我以為我也要死了,但她救了我?!?/br> “她為什么要救你?”沈玦問。 “她說她小時候聽我吹塤不小心凍暈了,是我把她抱回了屋。”持厭說,“可我不記得了,除了她帶我上雪山,我只有十四歲的時候跟著住持去過一回?!?/br> “十一年前……她才一兩歲吧?這么小就會聽塤了?”夏侯瀲震驚。 沈玦微微蹙起眉,問:“你熟悉她么,持厭?” 持厭點點頭,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穹,輕聲道:“百里一直都是個小孩兒,很小很小的小孩兒。” —————————————— 阿雛踩著月光回了云仙樓。她這幾天害怕刺客報復,在相識的一個姐妹家避風頭。沈府她是不敢待的,沈玦好像不怎么待見她,每回見了她眼神都發(fā)著冷,只有夏侯瀲在的時候他臉色才會緩和一點。她疑心沈玦是裝給夏侯瀲看的。 后來她才知道原因,有一回她在茶樓喝茶,聽見鄰桌嚼舌根,說她是夏侯瀲的老相好,是紅顏知己。這話兒鐵定是傳到沈玦耳朵里了,難怪他總是對她沒有好臉色。 百里鳶已經(jīng)出城了,她聽聞廠衛(wèi)在開平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她的蹤跡。阿雛心里一面覺得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一面又擔心,百里鳶……她記憶里的阿鳶,要是被抓到了,會怎么樣。 會死的吧。她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她總是忍不住想起百里鳶月光下又黑又亮的眼睛,想起她甜甜地喊自己“jiejie”的模樣。一個人做戲真的可以以假亂真么?她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使勁兒甩甩頭,她嘆了一口氣,進了門。 因為伽藍的事兒,云仙樓許久沒有開張了,處處顯著冷清。jiejiemeimei都在堂下搓牌九打馬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見她回來,有人懶洋洋打了個招呼,她點了點頭,回到自己院子。階下堆滿落葉,花圃里的花兒都枯了,枝蔓亂長,伸到小徑上來。她打開紅漆門,燃起桌上的一截短蠟,光盈盈地亮起來,她背后的影子拖著一長條,伸到屋頂上去。 她把包袱放在鼓凳上,轉(zhuǎn)過身掀開落地罩上的珠簾,黑暗里影影綽綽現(xiàn)出一個矮矮的人影兒,坐在她的拔步床上,一雙腳挨不到地,懸在紅木腳踏上面。阿雛看見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在黑暗里睜開,百里鳶緩緩地露出一個殷紅的微笑。 “你回來了,jiejie?!?/br> 阿雛尖叫了一聲,一跤跌在地上,差點打翻了燭臺。她轉(zhuǎn)身連滾帶爬想要出去,兩個刺客關(guān)上了門,守在門口。她貼著門轉(zhuǎn)過身來,黑暗里百里鳶一步步踱出來,站在她的跟前,低垂著漠然的眼,俯視著她。 要死了么?她驚惶地想。她給夏侯瀲通風報信,一定會被殺的,像所有死在伽藍刀下的人一樣。 她閉上眼,寂靜里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寒冷攫住了她,手腳都發(fā)著涼。她等待著一把刀或者一把匕首,刺進她的胸膛。 忽然,一陣熟悉的乳香味縈繞鼻尖,她被一雙柔軟的手擁住。 百里鳶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道:“jiejie,我在這里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回朔北嗎,我來接你了,jiejie?!?/br> 作者有話說: 敲黑板。 本文真的he,真金白銀的he。 番外會讓瀲哥喵喵叫的。 第126章 孤鳶飛雪 阿雛一把將她推開,手腳并用往邊上爬。 百里鳶低頭看著自己空空的懷抱,方才阿雛的溫度頃刻間就散了,她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一寸寸變得冰冷。她抬起頭,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jiejie,你怎么了?我來接你呀?!?/br> 阿雛靠著墻,警惕地望著她。 “你擔心我罰你對不對?”百里鳶忽然笑了,“我原本是想罰你來著,畢竟你背叛了我啊。要不是你,沈玦這時候已經(jīng)死了??墒呛髞砦覛庀?,我想還是算了,阿雛jiejie只是個普通的女人,那時候一定是被我的刺客嚇到了?!彼酒饋恚^續(xù)道,“所以我給你了五天的時間冷靜,等你緩過來。jiejie,你還沒有緩過氣兒來么?沒關(guān)系,等回了雪山再慢慢適應也是一樣?!?/br> 阿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平穩(wěn)著聲氣兒道:“我……我不想去了,阿鳶,你自己走吧。我保證不去報官,你快走吧!” 少女站在燭光前面,從下往上望去,她的臉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陰影,辨不清神色是喜還是怒。她微微垂下眼簾,望著阿雛,“我們不是姐妹嗎?jiejie和meimei應該待在一起呀?!?/br> “我……我近日身子不舒坦,受不了舟車勞頓。朔北太冷了,我扛不住,要不……要不你明年再來看我?”阿雛強扯出一個微笑,目光往百里鳶身后的窗子飄。窗洞離她有點遠,她沒有把握穿過百里鳶爬出去。越想越絕望,阿雛渾身都發(fā)著抖。 陰影仿佛又更深了一層,阿雛竭力想看清百里鳶的神色,卻只看見她瓷白的下巴和殷紅的嘴唇。屋子里籠罩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不說話,阿雛捉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謶窒穸旧撸蝮轮㈦r的手。 “我有的時候真想剖開你們的胸腑看一看,那里面跳動的心臟是熱的,還是冷的?前一刻還親熱地喊我阿鳶,轉(zhuǎn)頭便可以向別人出賣我!”百里鳶低低冷笑,“我原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阿雛jiejie。你在發(fā)抖,你怕我么?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是一只惡鬼?” 她俯下身來,直勾勾地盯著阿雛的雙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么吞下極樂果跟我離開,要么就去死。” 極樂果!阿雛打了一個激靈,眼前又浮現(xiàn)青石板上直挺挺的尸體,雕花大床上枯骨一般憔悴的妓子,百里鳶的雙眸似有血色,她從那雙黑黝黝的眼睛里看見尸堆成山。 “我不要!”阿雛驀地尖叫起來,一把推開百里鳶,拔下發(fā)髻上的金頭攢珠玉釵對著她,“你這個瘋子,你口口聲聲叫我jiejie,暗地里卻害了云仙樓所有的人!你和沈玦有仇,你去殺他就好了,為什么要牽連無辜的人!你……”阿雛簌簌發(fā)著抖,咬牙切齒道,“你爹娘說得沒錯,你就是一只惡鬼!” 阿雛的話兒恍若一把利刃刺入心臟,百里鳶眸中浮現(xiàn)猙獰之色,抬手想叫刺客進門,卻看見阿雛眼中汩汩流下淚來。淚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像碎成了千萬瓣珠玉。百里鳶微微一怔,臉上的猙獰慢慢消退下去,她垂下眼簾,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簌簌搖動的棠棣花,輕聲道:“jiejie,上次我給你的故事還沒有說完,你還想聽嗎?” 她沒有等阿雛回答,自顧自地說起來:“九弟弟死了之后,爹娘再也不許我下山。山頂上的日子真的很無聊,如果你在那個地方待過你就會知道,除了雪就是天,除了天還是雪。白茫茫一片,連多余的顏色都沒有。我每天都堆雪人,雪人多得站不下,我就把雪人推下懸崖,堆新的。老尼姑看我可憐,開了庵里的藏書閣讓我去看書。我翻到許多本古醫(yī)書,里面記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老方子。我挨個試,雪狐不好抓,黃鼬兔子老鼠都被我試死了,我就拿自己試。后來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再也無法長大了?!?/br> 阿雛怔怔地放下釵子,百里鳶轉(zhuǎn)過身來,遙遙地望著她,“阿雛jiejie,我出生在大雪紛飛的乾元十八年正月初十,我出生那天天狗食日,家里來了一個老和尚,說我是降世的惡鬼?!?/br> “你……你今年十九歲了么?”阿雛瞪大雙眼。 “沒錯?!卑倮秫S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像個怪物對不對,九年了,我才長高三寸。常人十四歲有天葵,我去年才有。和你一樣,我爹娘也這么想,我是個怪物,該死。” 她想起很多年前,爹娘帶著大夫上山給她看病,她很高興,這是爹娘頭一回上山來,是為了她。她躺在拔步床上,看那個大夫捏著她蒼白的手腕。大夫捏了半晌,沒吭聲就出去了。 大夫的臉色不好,她心里忐忑,偷偷摸摸爬起來。她有預感,她可能再也好不了了。其實不長大也沒關(guān)系,永遠當個小孩兒也很好。她想,這個病得的久一點,或許爹娘還會再上山來看她。她赤著腳踩過花圃里白花花的雪地,踩過穿堂冰涼的梅花磚。庵里死一樣靜,她只聽見自己的光腳丫踏在地上的啪啪響。 摸到了爹娘下榻的禪房,透過碧煙羅的窗紗,她看見爹娘端坐的影子,還有那個老大夫。老大夫捏著自己的山羊胡子,輕輕搖著頭。 “這是你們百里家的報應,老天爺降的罪!”她娘說,“這病治不好怎么辦?她像一個怪物!”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她抱著膝蓋,聽簌簌的雪聲。終于,她聽見爹爹的聲音:“罷了,送她去西域吧,她既然是惡鬼,就該像惡鬼一樣命硬。送她去西域,從此,死生由她!” 那話又冷又硬,傳到她耳里是沁骨的涼。他們終于不要她了,像丟棄一只狗,扔到異國他鄉(xiāng),扔到一生再不相見的遠方。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禪房的,爬上冰冷的床榻。“怪物”這兩個字從娘親的嘴里吐出來,在她耳朵里回響,最后變成凄厲的尖叫。 “怪物!”“怪物!”她怔怔地想,她是怪物。 她又翻起了醫(yī)書,墨筆勾勒的花兒映入眼簾,細細的花瓣兒,蜷曲著收緊,像一圈尖尖的牙齒咬合在一起。她想起每當冬天過去,禪房外面就會開好多這種花兒,從山頂一直蔓延到山腰,像摧枯拉朽的火焰,那是山頂唯一艷麗的顏色。 原來大雪之下掩埋的從來都是陰陰的殺機。 “七月半對我來說不夠用,它一年才發(fā)病一次,我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提高了藥丸的濃度,兩倍不夠就四倍,四倍不夠就八倍。終于,我配出了極樂果?!?/br> “你把它喂給了你爹娘么?”阿雛怔怔地問。 “我把藥丸碾成粉末,倒進了百里家的水源?!卑倮秫S冷笑著道,“百里家在山腰,而我在山頂,有一條河從山頂?shù)睦淙l(fā)源,他們每日用水都取自這條河。是不是很笨?在府邸周圍建造哨亭,包裹得像一個堡壘,命脈卻暴露在外?!?/br> “百里家……有多少人?”阿雛問。 “不知道,沒數(shù)過?!卑倮秫S笑著道,“總之我下去看望他們的時候,所有人都瘋了。jiejie,你真該看看那個場面,那是我一生最快意的時候。” 她提著一盞白兔燈籠,哼著歌在回廊上走,一面走一面在四處點火,火焰隨著她的步伐蔓延開來,爬上大紅抱柱,爬上彩畫房梁,爬上屋脊上的脊獸。她的姐妹兄弟面孔痙攣地從屋子里爬出來,哭嚎著問她要極樂果。她面無表情地撒出一把粉末,他們爭先恐后地在地上舔舐,衣裳被火燒著也無知無覺。 她的父親從火場中提著刀走出,烈焰在他身后燃燒,他的須發(fā)在火浪中飛舞張開,震怒猶如武神。 他狂怒地嘶吼:“百里鳶,你這個畜生!” 可是他最終仍舊沒有抵抗住藥癮的發(fā)作,長刀哐當落地,手背和額頭青筋暴突,他面孔扭曲地跪倒在地。他掙扎著抬起頭,望向火海中漠然的少女,“我真該聽大師的話殺了你……你是個惡鬼啊!” “是啊,你為什么沒殺我?你沒殺我,”百里鳶歪著頭望著他,“死的就是你?!?/br> 她轉(zhuǎn)過身走出侯府,火海在她身后燃燒,廢墟一處接一處地坍塌,從此親緣盡斷,她在這世上再無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