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風(fēng)光之下、重回我爸當(dāng)校草那幾年、穿成年代文的極品炮灰、直播成精APP、七零霸道村長愛上我、當(dāng)大佬穿成真千金、末世女主宰、我家賀先生很高甜、重生九零撩夫忙、侯府遺珠
楠艾深吸兩口氣:“走吧,帶我去見他?!?/br> * 兩人潛過暗河,上了岸,眼前霎時亮堂。放眼環(huán)視,圓形空曠之地足有十幾丈徑長,暗河恰從正中穿過。 洞壁均勻分布著鏤空石壁燈,燈油為鯨油,燈芯為蛟龍筋,燈芯纏繞八十八圈,一燈可燃千年不滅。 “來了?”通體雪白的訛獸從一石門旁踱步朝兩人走去。 楠艾隨聲向右側(cè)望去,只見一只面容姣好似少女,四肢身形若白兔的獸類。 訛獸來至他們身前,朝楠艾頷首行了禮:“我是老祖座下的訛獸,此次隨老祖前來妖界找尋原東海鮫族族長岐酉?!?/br> 看來的確是因為女娃的事。楠艾點點頭,迫不及待問:“老祖在哪兒?” 訛獸側(cè)身,頭點向石門方向:“就在門內(nèi)?!?/br> 楠艾抬眼看去,灰黑色的石門與洞壁無縫連接,聽不見里邊的任何聲響。但他在那里,隔著這扇厚重的門。 “這兩日情況如何?”帝軒問道。 訛獸回道:“他們?nèi)栽谥坪鈱Ψ剑蛲黹_始就沒了動靜,滿屋都被黑霧籠罩,已分不清誰是誰,也將我驅(qū)趕出來?!?/br> 它的語氣并不輕松,顯然目前狀況有些棘手。 帝軒默忖稍刻,看向楠艾:“我同你一道進(jìn)去吧?!辈⒉环判乃蝗诉M(jìn)去,恐出差池。 楠艾沒有拒絕,畢竟誰都不清楚老祖的實際狀況,倘若那個情緒暴躁的老祖突然生事,她定招架不住。已經(jīng)有過一次險些被他掐死的經(jīng)歷,她斷不能冒險獨自面對。 兩人來到石門前,楠艾因緊張而心跳急促了幾拍,兩眼盯著門板。 帝軒聽出她微喘的呼吸,拍了拍她肩頭,輕聲安撫:“稍微放輕松些,我會在你身旁護(hù)著。若發(fā)生危險,我會即刻帶你出來,如若你有任何不適,也得告知我?!?/br> 楠艾點頭,目光堅定許多:“進(jìn)去吧。” 帝軒手掌觸在石門上,使了穿透術(shù),牽著楠艾瞬步穿過門體,眨眼已立站在屋內(nèi)。 兩人睜眼望去,果真如訛獸所言,滿屋彌漫著化不開的濃稠黑霧,只能透過霧氣的淺淡處窺見壁燈射來的丁點光亮,卻照不明現(xiàn)下情況。 楠艾嗅了嗅,微皺眉,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這血腥味有點怪,似夾雜淡淡的焦味。 “拂墨!”帝軒揚聲喚道,聲音在空曠屋內(nèi)蕩起數(shù)道回音。 黑霧忽而涌動幾番,卻仍是漫得屋內(nèi)模糊不清。 一道厲吼驀然傳來:“出去!”聲音攜裹法力,震動如雷,山洞似乎也搖晃了兩下。 楠艾心間氣血陡然翻涌,耳膜疼得欲裂。她忍下咽喉的血腥味,朝前大聲喊道:“老祖!我是楠艾!” 直至最后一道回音消散,老祖沒有絲毫回應(yīng),好似并未聽到她聲音,四周頓時陷入詭異般的安靜。 楠艾抿了抿略干燥的唇,松開帝軒的手,兩手在唇邊做了個擴音,開口再喊:“老祖!隨我回歸墟吧!你答應(yīng)我的,助我......” ‘修煉’二字未出,被陡然打斷:“你來做甚!” 冷冽的聲音夾著怒意,黑霧頓時如暗云卷涌,掀起陣陣涼如雪夜的朔風(fēng)。 楠艾忙收聲,靜靜看著前方一團正極速纏繞的黑霧,須臾在兩人身前凝聚出輪廓。而輪廓仍舊隱在縈散的霧中,隱約能見其身形,卻窺探不清面容。 她正屏息靜待他的舉動,哪知老祖瞬間掠至帝軒面前,聲冷如霜:“是你帶她來的?!” “是?!钡圮幱蛩馁|(zhì)問:“你需要幫助?!?/br> “幫助?呵!”老祖冷嗤:“就憑她?一株道行低弱的妖類?可笑至極!究竟是你高看了自己,還是抬舉了她?” 若是仔細(xì)聽,他聲色有兩道,一道略沉帶厲,一道冷寒清冽。忽而同時出聲,忽而卻是變換著出聲,仿若有兩個人在穿插著說話似的。 方才那輕蔑十足的口吻儼然來自那個性情乖戾的老祖,若是她熟悉的老祖,怎會對她態(tài)度如此惡劣,甚至對她身為妖而不屑。 老祖的意識被反控了?楠艾疑思頓起。 帝軒不敢激怒他,只得柔緩順撫道:“你許久未歸,楠艾也擔(dān)心著急,遂順便帶她來見見你,也可同你聊聊?!?/br> “我與她有甚話聊!”老祖絲毫不領(lǐng)情,口吻聽著是嫌棄不已。 楠艾本想著他因女娃之事受了不小打擊,如今兩半魂魄融合不佳,著實令她心疼,覺得應(yīng)當(dāng)小心翼翼護(hù)著他情緒才對??陕犓渚鋷Т蹋痰盟念^銳利地疼。 尤其他言語時未曾正眼瞧過她一眼! 楠艾心頭蹭地上火,也生了惱,開口就斥:“你究竟有完沒完!我是妖類又怎的惹著你了?幫我修煉的是誰?見我受傷便cao心擔(dān)憂的又是誰?怕我磕碰著身子,二話不說就將歸墟升起來的究竟是誰!你堂堂歸墟老祖,為我這妖類做了這些個事,倒是自己先冷嘲熱諷起來了?為我做這些事的你,豈不要被你自嘲到臉面盡失、無地自容的地步?” 楠艾一旦被惹得暴脾氣沖腦,怎般也擋不住,緊湊連貫不換氣,噼里啪啦不結(jié)巴。 帝軒是初次見她惱怒兇悍的一面,登時怔得呆目。敢這么同拂墨說話的人,除了女娃,這些年來,楠艾當(dāng)真是第一人…… 而且拂墨還為了她升歸墟?這可是萬萬年難遇的特大奇事。昨日他去歸墟便好生奇怪,這島怎么從海底浮起來了?原來是有這個緣故。 如此,帝軒更篤定自己找對了人,拂墨對楠艾的重視程度,絕對比他所預(yù)想的還要深。 就在他正這般慶幸之時,黑霧驟然襲來將他全身纏裹,幾乎沒有反應(yīng)時間,瞬間被扔出了石門。 “嘭”地一聲,帝軒跌落在外邊地面,他抬身看著被黑霧盤繞的石門,暗叫不妙。趕忙起身沖到石門處,卻無法施術(shù)進(jìn)入。 他猛拍石板:“拂墨!你莫要傷害楠艾!是我要將她帶來的,你若有氣,沖我就好!她是無辜的,她同這一切都毫無關(guān)系!” 隨著黑霧將石門逐漸封閉,也傳出了老祖清冷的聲音:“既然她來了,便不無辜。既想牽扯,那就牽扯吧?!?/br> 帝軒雙掌合力打向石門,卻被黑霧化作的屏障如數(shù)抵御,他無力地垂下雙臂......已經(jīng)遲了,他的修為遠(yuǎn)不及拂墨。 只望拂墨克制理智,不會真的傷到楠艾。 * 卻說孤零零被留下的楠艾,被老祖步步緊逼,一退再退,方才那股沖勁早就被嚇潰個罄凈。 直把她逼至洞壁,退無可退,老祖周身霧氣漸散,面容緩緩浮現(xiàn)。 見她兩手緊緊抓在身后石巖,閃躲的神色幾分無措和慌懼。老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明澈的杏眸清晰映入他的臉,這般澄澈,即便是害怕,眸光在閃顫,她的眼睛仍純凈得一塵不染,幾乎令他嫉妒! 這雙眼若是映滿其他東西,比如......血腥罪惡......會不會依舊這等純凈? “現(xiàn)在知道怕了?”毫無溫度的聲線,冷得刺骨,涼得令人寒顫。 楠艾動了動唇,卻發(fā)覺喉間干澀,被他懾得說不出話來,只得盡量均勻呼吸強行鎮(zhèn)定。 老祖冷哼一聲,將她鉗至身前,轉(zhuǎn)個身,站在她身后,貼向她后背。傾身于她耳邊緩道:“既然你執(zhí)意跑來,又不肯離開,真是倔強得像個不懂事的孩子。我便如你所愿,讓你瞧瞧這屋子里有什么?” 楠艾茫然眨眨眼,下巴被他手指禁錮,她只能被迫看向前方。 屋內(nèi)籠罩的黑霧漸漸朝兩邊和洞頂散去,壁燈的光亮從霧中穿透出來,光線霎時蔓延開,照亮石屋。屋內(nèi)的情況即刻顯露,無一處遮掩。 待看清,楠艾驚駭?shù)猛拙o縮,心臟亂了序般兩下重一下輕,就連呼吸也不知道是該吸氣還是呼氣。 只見正前方的洞壁上,呈弧形垂掛三盞羊角鹿座燭臺。中間的燭臺下方,懸釘著一顆頭——原東海鮫族族長岐酉的頭顱! 兩耳如扇,鼻梁塌尖,雙唇長薄,呲牙如鋸,這便是岐酉的真身容貌。 他雙眼眼珠暴瞪欲裂,頭頂破了個洞,上方燭臺的燈油一邊燃燒一邊滴入他頭頂?shù)亩粗小?/br> 入頭的燈油順著他眼睛、鼻孔、雙耳、嘴巴淌下來,還有些從脖子切斷處流出,guntang的燈油不停融化脖頸處凝固的血跡。滴落下來的便是暗紅色的油,散發(fā)出鯨油混合血rou的刺鼻惡臭。 頭顱下方,血液在洞壁劃出一條條怵目蜿蜒的痕跡。順著血流而下,直至地面,七零八落的四肢、被斬得模糊不清的軀干,雜亂不堪。 散落的尸身和鮮血將地面染成了驚悚恐怖的煉獄景象。 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慘烈的場面,楠艾已然嚇得頭皮發(fā)麻、腿軟筋顫,后背抵著老祖的胸膛才能將將穩(wěn)住身形。若他松手,她估摸會直接跌坐在地。 楠艾慘白著臉,那血腥味混合視覺的沖擊,惡心得她胃部一陣翻滾難受。她轉(zhuǎn)頭要別開眼,卻被老祖鉗住下頜,他不允許她的避開。 “看清楚了嗎?”冷漠得仿佛不過在問一件普通事。 楠艾咬著唇,齒間打抖,心里不舒服,便沒應(yīng)答。 她的沉默卻激惱了他。老祖推著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即然不回答,那便說明還未看清。你之前說謊嗎?視力并未復(fù)原?!?/br> 楠艾軟著腿強行被他往前推,她竭力用腳尖壓住地面,兩腳趄趄,不愿再前進(jìn)半步,實在不想近距離看著那大片的血淋淋之地。 “我、我看清了,看清了......”楠艾兩手緊緊攀附他捏住下頜的手,磕磕巴巴的嗓音顫得語調(diào)錯亂。 她急忙想制止他將自己繼續(xù)朝前推,便慌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沒說謊,真的!老祖,你知我從來不騙你,從不的。我視力好了,恢復(fù)了,看得清楚,只是......只是從未見過如此場景,難免一時慌愴,但我真的看清楚了,不用走過去瞧?!?/br> 感覺到她小小的身軀在胸前顫抖,就像一只在飛行途中遭遇雷暴而受驚的小鳥,害怕無助、不知所措。 他停下腳步,握著她的下頜轉(zhuǎn)向自己。這雙眸子仍是清透得將他面容映得清晰無比,可卻滿是驚恐,盈聚了受驚后的淚光。 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他沒由來地?zé)┰辏粫r竟懊惱自己不該讓她看到這些! 楠艾確實被嚇懵了。 自從生出靈智以來,除去在東海那次遭遇西海鮫族的慘痛經(jīng)歷,她所遇見的人和事都不復(fù)雜。修煉是她首要大事,平時的生活中,樂觀隨性居多。尤其被帶去歸墟后,老祖攜她各處走動,領(lǐng)略不同風(fēng)光和奇事,卻未曾帶她見過打打殺殺。更遑論這屋中所現(xiàn),將人分尸得無完身。 老祖盯著她惶恐的神色,冷聲嘲諷:“你是最近生活得太.安逸,便將鮫族對你做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如此還計劃去復(fù)仇!小艾草,你當(dāng)真善良啊,同情他是嗎?覺得他死的慘,不該被如此對待?你可知岐酉說了什么?” 他眉間蹙成峰,咬牙切齒:“他說......女娃的rou食之軟香,乃世間佳味!” 楠艾驚得駭目,這般言論......是有多殘忍至極的人才說得出來! 面對他的盛怒,她自覺應(yīng)當(dāng)說些什么來反駁他對自己的誤解。她雖害怕,只是源于對這血腥場面的不適,卻沒有他所言的半分同情。如若女娃真的被分食,岐酉所受此番對待并不為過。 可懼意仍像纏絲一般盤在喉嚨,鎖住了她欲開口的話語。她努力咽了咽,再眨眨眼將氳出的淚霧忍下去,仰頭迎看他。 近觀之下,才發(fā)現(xiàn)他目光雖寒涼如冰,卻很專注。一瞬間,她竟奇異地認(rèn)為老祖在期盼她的回答。 楠艾腦中驀地閃現(xiàn)個猜測:老祖并未完全喪失理智,他正在努力壓制中。一個殺了岐酉,一個肢解了岐酉,雙方都想控制對方的神智。顯而易見,肢解了岐酉的老祖占據(jù)上風(fēng),將仇恨擴大,而這間屋子里展露的就是他的憤怒和恨意。 而她所熟知的老祖定抵觸這種手段,同另一個自己對抗。問她的人便是另一個老祖,他在尋求一個紓解點,來證明他所做并沒有錯。 冷靜忖量后,楠艾的恐懼便壓下了六七分。她今日是來幫老祖,帶他回歸墟,倘若一味沒出息地害怕,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她迅速在腦中斟酌話語,隱下緊張,定定睇著他:“即便我覺得岐酉的確死狀慘烈,但我理解你對他所做的一切。如若不是他做出慘絕人寰,令你悲痛絕望之事,你又怎會將他拆尸碎骨,如此解恨?!?/br> 老祖漠然看著她,眼神倏帶審視,似在分辨她話語的真假。 楠艾感覺他掐住下巴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想來他該聽進(jìn)去了。 繼續(xù)說道:“此外,蔚凝對我所做的事,我永生永世不會忘!這個仇我發(fā)誓會親手去報,她如何對待我的,我將一一奉還給她。我從未因為如今的安逸而忘卻這件事。只是仇恨無需日日掛在嘴邊,畢竟烙印在心骨的東西怎會輕易消逝?而我如今的安逸是你給予的,我便想同你生活得簡單些。同樣的,你心里有仇有恨,但你也可放輕松些,歲月漫長,何故要讓仇恨充滿一生?” 老祖頓了頓,輕松?那些人未死,他便一日不得安寧,如何偶貪輕松?如何輕言簡單? 他周身黑霧忽而一震,斬釘截鐵:“這二十幾萬年,仇恨是活著的意義!” 楠艾揪心,他積累在心底的仇恨太深,固執(zhí)得一刻也不允許自己放松。 她輕言細(xì)語再勸:“女娃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同她的回憶才是意義所在,你可以為她報仇讓她瞑目,更可以讓自己解恨,但這不能成為你活著的意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