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滾出去!” “對!滾出去!” 高低起伏的抵觸聲音如同海浪,冉蒼面色陰沉,他想起很久以前,在阿恒還會對他笑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問他,愿不愿意隨他進宮。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玄蒼,我就是為了這個江湖而生的,宮里不適合我?!?/br> 月下一身雪衣的青年俠客坐在屋檐,酒杯中融了一彎月色,他笑得灑然,如清風(fēng)明月,就是理應(yīng)存在于這天地間,誰也抓不住他,誰也留不下他。 “你不是愛飲酒嗎?宮里的好酒可多呢。” 寧恒聞言搖搖頭,笑嘆: “在方寸之間品玉露瓊漿,哪有在天地之間吹風(fēng)飲水來的快活。”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他留不住他,早晚有一天,他會回到他的江湖。 不行! 他不允許! 冉蒼眼底一絲瘋狂閃過,沖著方尚清冷冷笑道:“這盟主之位歸誰,可由不得你來評說!” “玄黃列位!” 有聲相合—— “兵來——!” 隨著一聲高吼,圍繞著會場,隱隱約約靠近的腳步聲止住,那早已待命的軍隊,終于露在了眾人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冉星辰看著被抓住的“敵國士兵”,背著手仰頭而嘆,“玄黃隊被我擼地只剩下兩根毛了,接下來怎么把剩下的一塊收編了呢?” 第166章 天上云燒成火,地下軍列如云,黑壓壓的軍隊將整個會場圍了起來。 有多少人?兩萬?還是三萬?亦或是更多?! 如同烏云般的軍隊只是沉默著包繞,在這種情況下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抑制,沉默而壓抑。 小輩只是被突如其來的包圍驚了一驚,然而年長的俠客,卻想得更多—— 他們這么多人,竟然就這么無知無覺地被包圍了,雖說心思不在警戒又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可能的,恐怕是這些人本身的武功不弱。 不過區(qū)別于眾人的驚駭與沉默,冉蒼才是真正地震驚了。 “怎么才這些人?!” 他可是秘密抽調(diào)了五萬大軍,其中個頂個的是好手,現(xiàn)在這里站著的有多少?四萬?三萬?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冉蒼用的是逼音成線,傳音入耳,直接到了玄黃領(lǐng)軍首領(lǐng)的耳中。 半晌,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傳了過來,“陛下,我們遭到了堵截,疑似地方軍隊以及衙役,不少都被抓進去了?!?/br> 什么? 天子辦事,誰敢阻撓?! 冉蒼壓著火氣,“你們的武功都是白學(xué)了嗎?居然被地方官兵抓住!” 接著聲音又哆哆嗦嗦地響了起來,“兄弟們身體不適,集體壞了肚子,這次又沒有隨行御醫(yī),我們有內(nèi)力還好些,那些沒有習(xí)武的,連……行路的力氣都沒有了?!?/br> 這聲音如同風(fēng)中殘燭,顫顫巍巍,哆哆嗦嗦,晃晃悠悠,哪里讓人將聲音的主人與身高九尺鐵塔一般的壯漢聯(lián)系起來。 這次的行動要的就是速度,加上久病成醫(yī),皮rou傷自己也就處理了,加上五萬人分散成數(shù)個小隊,總不能每個小隊都帶上一個人,帶上宮里那些不會習(xí)武的御醫(yī)就是麻煩,故而兵分兩路,一隊是他們這五萬人,另一隊是由地字軍護送的御醫(yī),以防玄黃軍隊與武林俠客刀劍相交,等他們到時便可進行醫(yī)治。 誰知行到半路,就有士兵鬧肚子,就拿玄首領(lǐng)帶領(lǐng)偽裝成鏢師的小隊,見是不會武的士兵腹瀉,便以為是著了涼或者吃壞了肚子,也沒有往心里去,誰知不過幾日,這問題就像是病毒一樣四下蔓延,眨眼之間整隊淪陷。 初時還以為是自己小隊吃壞了什么東西,走走停停,一路險些虛脫,后來沿途找了些草藥吃了,勉強止住,恢復(fù)了些體力到會場邊緣集合,才發(fā)現(xiàn)這哪里是自己小隊的問題,放眼望去竟然有八成的小隊都體會了一把腹瀉的酸爽,多少八尺男兒因為腹痛又找不到地方解決,被生生逼出了眼淚。 想到這里,玄首領(lǐng)愈發(fā)委屈,想他武功也在江湖上排的上名號,竟然被人算計至此。 見到自己兄弟被折騰成這樣,哪怕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如何做到將他們區(qū)分出來的,他也明白,這是被人給算計了。 不過他又哪里知道,那群聽風(fēng)者見他助紂為虐心生怒意,又見他武功高強,想他可能會成為變數(shù),就在他的飯里面加了兩倍的瀉藥,今天能站在這里沒有虛脫過去,就是堂堂一條好漢! 暗處的聽風(fēng)者盯著玄首領(lǐng)嘀嘀咕咕: “哎你看這小子,居然還能站起來,我說放三倍瀉藥你們還不聽,一會他搗亂怎么辦?” “去去去,你又不是沒見他拉成什么樣子,再加,再加他就跪在半路上了?!?/br> “你別驢我,你瞅他站地多穩(wěn)當,為了不給樓主添麻煩就應(yīng)該把他撂倒?!?/br> “算了吧,人家多少也是為穹國干了不少事,撂倒了哪行?!?/br> “一碼歸一碼,漢子是好漢子,可惜跟錯了主子。那冉蒼看著也不像是個拎不清的,怎么一下子就發(fā)瘋了?你們誰管他那塊?” “那還用說嗎,古往今來哪個皇帝不向往長生之術(shù),以往的皇帝不習(xí)武,壽命也就是那些年,多少招搖撞騙的江湖術(shù)士被招攬進去,武林盟除都除不凈,冉蒼習(xí)武自然知道習(xí)武的好處,可不是要一統(tǒng)武林,讓各家把功法呈上來,實現(xiàn)他那千古一帝的清秋大夢?!?/br> “說起來你們剛剛可看見了,冉蒼使出的那幾招是龍府的《九龍訣》啊?!?/br> “對,也不知道是怎么偷到的,真是作孽啊?!?/br> “早年冉蒼雖然做事不地道,但是總歸是為了穹國,不管怎么說當年穹國不僅把殷國打出咱們國境,這些年還把它壓得喘不過氣來斗和冉蒼脫不開關(guān)系。但是這些年做事真是越來越不著調(diào)了,真當咱們不知道?那大內(nèi)密探的消息哪有咱們靈通?!?/br> “這些皇帝啊,就是一到年紀就想長壽,一想長壽就什么都能做出來,前些日子圍剿血巢他不也偷偷進去了?昏庸了也不奇怪?!?/br> “派兵奪取盟主之位,虧他想得出來,真當殷國就是只服服帖帖的小綿羊了?不說別的,要是前些年沒有虎符太子鎮(zhèn)守邊疆,沒準又要打起來一次?,F(xiàn)在內(nèi)斗遭罪的還是百姓,最后沒準會讓殷國占了便宜?!?/br> …… 冉蒼聽著玄首領(lǐng)的回報,臉色精彩至極,他本就是秘密抽調(diào),怎么可能會讓地方知道這是自己的玄黃軍,現(xiàn)在好了,人咔嚓被砍去了近四成,只留下了三萬余人,雖然會武的都留下來了,但是那被抓去的也都是精銳! 想到后續(xù)的麻煩,冉蒼的臉又黑了一層,再想到現(xiàn)在這三萬人的戰(zhàn)力已經(jīng)腹瀉到十不存一,冉蒼的臉更是黑如鍋底。 然而現(xiàn)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 冉蒼看向方尚清,再抬頭那些憤怒踟躕已經(jīng)一掃而空,他揚首睥睨,如同在戰(zhàn)場上面對一場勝負毫無疑問的戰(zhàn)斗,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抬首揚眉盡是幾近自負的自信。 “方盟主,朕想你不想這些武林豪杰都命喪當場的?!?/br> 這就是威脅了。 冉蒼指點江山六十載,怎么能輕易讓人摸清自己的心情喜好。 他的偽裝,無人可破。 就好像方尚清膽敢搖一搖頭,那外圍不知多少精銳就會將大會會場踏平。 蟻多咬死象,盡管在場的大多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卻也無人敢自負能敵得過穹國的萬千鐵騎。 如此,哪怕方尚清憑借強悍的直覺本能性得察覺哪里不對,卻也無可奈何,他不能僅僅因為自己的一個猜想就讓會場中的俠士們冒這個險,若是一拼,恐怕便是兩敗俱傷。 死局。 ……要是沒有洛書在他耳朵邊上嘀嘀咕咕沒準他就信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給你說啊小清清,阿痕新研制的瀉藥太管用了!別看圍著的那一圈好像很嚴肅的樣子,外圍的都在找?guī)?!我說一會別輕易把人放了,讓他們打掃干凈再走,誰讓他們隨地大小便的。” “還有這群人已經(jīng)虛脫到?jīng)]什么力氣了,讓你三師弟撿了個大漏,五萬人被他帶著地方軍隊抓了近兩萬,正想著怎么收編呢。” 方尚清簡直不明白,明明是傳音入耳,為什么連師父魔性的笑聲都穿過來了,害得他差點沒繃住表情,要是對著冉蒼笑出來,那樂子可大了。 “冉蒼!”方尚清竭力做著憤怒的表情,顯然相比起師父和那幾個師弟,作為一個戲精的火候還不夠,只能慶幸離得遠天色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發(fā)起武林與朝廷之間的戰(zhàn)斗對你有什么好處?!” 冉蒼冷笑應(yīng)道:“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我忍了你們這些年,還是看在阿恒的份上,既然阿恒已經(jīng)不知去向,那我為什么要留你們?不把武林盟連根拔起,不過是顧念著阿恒在這里過,留個念想。既然武林盟要留,這盟主不如我來當?!?/br> 冉蒼開口,提到寧恒的一剎那,洛書的心就是狠狠一沉。 如他所料,隨著冉蒼的敘述,周遭的人議論紛紛—— “阿恒?哪個阿恒?” “能讓冉蒼這種態(tài)度的……不會是我想的那位吧?” “寧蒼,冉蒼,阿恒……你們可還記得,冉蒼上臺時自稱姓寧?” “姓寧!那阿恒不就是、不就是……” “前盟主寧恒前輩?!” 洛書小心地看了寧恒一眼,寧恒低著頭臉色平靜,目光中殺機畢露。 果然,是為了他才來攻打武林盟啊嗎? 是他瞎了眼,竟然將這種人引為知己還傳授武功,冉蒼既然敢來,那就讓他有來無回!就當為了這武林贖罪! 洛書見寧很周身殺意越來越旺,連忙按住寧恒后心,一股強勁內(nèi)力輸了進去,在周身經(jīng)脈快速游走,他內(nèi)力如同一盆薄荷汁,讓寧恒因為憤怒與恨意而翻騰的氣血平復(fù)下來。 然而周遭的議論越來越旺。 “寧恒前輩和冉蒼什么關(guān)系?” “冉蒼帶兵攻打武林盟是不是因為寧恒?!” “什么叫……寧恒前輩已經(jīng)走了?” 洛書一把抓住寧恒的手腕,又是一股內(nèi)力輸入,心里恨透了冉蒼。 分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為何要把罪過全都推到老寧身上?聽陷入絕境中某些人的言論,已經(jīng)把矛頭轉(zhuǎn)向了老寧,覺得要不是老寧就不會有今天這一遭,對他們來說,這大軍數(shù)萬人是他們決計無法戰(zhàn)勝的,十有八九要死在這里,別的結(jié)局也不一定會有多好,人被逼到絕路,便開始胡亂指責了起來,可老寧何其無辜! 冉蒼此舉可謂是一舉兩得,既用寧恒掩蓋了自己的私心,又逼迫寧恒出來,洛書敢肯定,哪怕寧恒真的出來了,冉蒼也不會放過這次武林大會。 畢竟云蘭找隱門是為了幽冥令,而云蘭,又從屬于冉蒼。 屆時,“身體嬌弱、身種囚蠱、毫無武功”的寧恒回到了手里,幽冥令也被他強行征集,豈不美哉? 作者有話要說: 行軍途中: 玄首領(lǐng):老黃你好了沒??!我不行了! 黃首領(lǐng):我剛進來!你讓小黃給你放風(fēng)! 黃副首領(lǐng):我……我也不行了,您讓小玄給您放風(fēng)吧。 玄副首領(lǐng):這是誰啊拉了不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