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洛書想了想,干脆開口問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嗎?” 李梨兒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在眼眶里滾來滾去,馬上就要落下來。 “姑娘,茶水要涼了?!?/br> 李梨兒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 但是依舊沒有回答。 洛書暗暗皺眉,教徒多年,他對自己交流的能力有一定的自信,可是再怎么自信,也架不住對方一言不發(fā)。 “姑娘?” “……” “……” 洛書不喜歡猜來猜去,雖然幾年前的那件事讓他收斂小心了很多,甚至在一段時間內(nèi)有些瞻前顧后了,但是經(jīng)過一段日子的恢復,又變得殺伐果斷起來。事實上,若不是洛書這樣的性子,也不會對著敵人首先不是用琴音幻境,而是一拳頭照著臉上去。所謂物極必反,這大概與當初洛書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二十年有關(guān)。 洛書詢問了幾句,李梨兒都是一眼不發(fā),偏偏幾次帶著水汪汪的眼睛抬頭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周圍的氣氛詭異地安靜,洛書心里生了幾分不耐,他不是沒有耐心的人,但是面對李梨兒,好像耐心都用光了似的。 其實若是別的男人看見這樣美人垂淚的樣子,恐怕心都要碎了,予宇欲求??墒撬焯炜粗惆税说哪?,就已經(jīng)對美色免疫了,現(xiàn)在心中只有一股無處使力的憋悶。 不知為何,洛書隱隱對這李梨兒生了厭惡。 洛書深吸一口氣,勉強將莫名的情緒收斂起來,想了想,與其任由三千情絲糾纏不清,不如快刀斬亂麻斬斷所有綺念,便道:“我家弟子曾與我說起過你?!?/br> 李梨兒一下子盯住了洛書,臉上是欣喜,也是緊張。 洛書暗嘆一聲,平鋪直敘:“抱歉姑娘,我家弟子當時初到苗疆,并不知道格羅花的寓意,給姑娘添了麻煩?!甭鍟鵁o視李梨兒猛地失去血色的臉,繼續(xù)道:“后來他曾找過姑娘許多次,只是不曾找到,與姑娘的兄長解釋過,可惜尊兄長并不相信他所說的,后來他被敵人追殺,唯恐殃及村子,只好不告而別?,F(xiàn)下歸來,也有想與你說清這件事的意味。” “給姑娘添了麻煩,我們很抱歉,不知道該怎么補償姑娘,若是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出來,我們會盡可能地去做。” 對于女子來說,這件事關(guān)乎名節(jié),雖然苗疆對這種烏龍并不看重,但是洛書還是想盡可能地補償,其中未必沒有避免藕斷絲連的意思。 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很不舒服,洛書修習琴音幻境多年,對周圍人的感情的感應(yīng)已經(jīng)敏感到極致,既然感覺不對,那還是遠離得好。 李梨兒聽聞洛書的一席話,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如雨打梨花,令人心生憐惜。 “洛、師父,邪哥他對我……當真就沒有、沒有半分情意嗎?” 這種話對長輩說出來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可是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洛書又是暗嘆一聲,然后堅決地搖了搖頭。 “抱歉。” 這個惡人還是讓他來做吧,以長輩的身份來處理,那些可能出現(xiàn)的以勢壓人,以義壓人的莫須有的壓力與指責,就不會落在阿籌身上。 ……等等。 以勢、壓人? 洛書不再管面前默默流淚的李梨兒,捕捉到了自己生出莫名厭惡感的源頭。 【不料第二日她哥哥上門來,說提親的事項。】 當日阿痕被錯認成阿籌的時候,他哥哥在圍觀眾人面前去找的阿痕,那時候一點也沒有顧忌女孩子家的名聲。 說是這件事已經(jīng)人盡皆知固然可以,但若是說李星與李梨兒想借著悠悠眾口逼迫阿籌認下,又有何不可? 在方才,還有人調(diào)侃李星,他認錯了妹夫。 在眾人眼中,兩人在一起分明已經(jīng)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況且阿籌第二天才恍然知道這格羅花的寓意,在之前并未有人提起他與李梨兒的事情,說明在李星找上門前,這個消息都沒有擴散出去。 這件事阿籌自然不會去到處說,那說出去的只能是李家。 洛書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但是又生出了更為荒唐的想法。 如果這一切都是被計算好的呢?若是李梨兒早就知道阿籌不知道格羅花的寓意,于是多次說起格羅花,每每說起格羅花又摻帶許多貴重草藥的名字,讓阿籌將其混為一談,引導阿籌將格羅花送給她。 讓李星上前商議提親的事情,見阿籌不允,于是將事情擴散出去,以勢壓人。這勢不是“權(quán)勢”,而是“趨勢”。 李星一昧不信,李梨兒避而不談,這件事便根本無法說破。 而現(xiàn)在在自己面前露出令人誤會的樣子,若不是洛書絕對相信阿籌的品行,恐怕就要懷疑阿籌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混賬事情。 而期間,李梨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全靠旁人的腦補。 洛書覺得自己瘋了,可是這些日子所見過的荒唐事太多,他竟然隱隱覺得這是對的。 就在洛書按著太陽xue,想重新理理思路,一只蝶蠱飛了過來,洛書迎著蝶蠱看去,看見了幾個青壯,抬著一個人過了來。 “洛師父!洛師父!” 洛書向李梨兒道了一聲抱歉,連忙向著來人跑過去,眉頭緊鎖,生怕剛才短短的一段時間出了什么意外,但是當他看向被抬著的人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這是阿闖?怎么中的是李硯夕的蝶蠱之毒? 幾人將來龍去脈說清,洛書皺著眉頭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在他耳后慢慢摸索,摸到一處不易察覺的凸起,而后用力一撕,在眾人的一聲低呼之下,一張全然陌生的臉露了出來。 李蟬看著這人,身子晃了晃,“阿闖?!” 洛書看向李顏硶,“這人既然沒有逃出去,那應(yīng)該是一直待在寨子里,阿闖應(yīng)該也在寨子里?!?/br> 只是希望不要糟了毒手。 李顏硶點點頭,看向四周,“三隊,開始搜寨子各家竹樓,四隊,去寨子周圍幾個能藏人的山洞里搜查!” “是!” 這人還在昏迷中,蠱王級別的毒若是沒有人解,恐怕一時片刻醒不來。 洛書內(nèi)力不能運轉(zhuǎn),醫(yī)術(shù)還在,按住他的腕子細細探查,片刻道:“這人內(nèi)力一般,但是個輕功的好手,在江湖上恐怕也排的上名號。小指有些變形,一道勒痕,是‘萬靈解’留下的痕跡?!比f靈解是一種融合天蠶絲和金屬做成的絲線,極細,纏在小指,往往是江湖上的偷兒用的,能將絲線通過門縫插進去,然后隔著門cao縱門插,將門打開。 這是這個世界的□□。 這人,恐怕是個妙手空空的好手。 可惜阿追那邊的蘭空空不在,那可是賊祖宗,一定能將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 “這人進村子是有預(yù)謀的,小顏硶,族中很有可能是丟了什么東西?!?/br> 李顏硶秀美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可是族中……理應(yīng)沒有什么他們能用的?!?/br> 這明顯是個中原人,對于苗疆蠱師來說,最重要的無非是蠱與銀子,但是他們家中值錢的東西往往都打成了銀飾戴在身上,而蠱更不是在家中煉制的,有什么可以偷的? 洛書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就沒有什么不能時時刻刻戴在身邊的東西嗎?” 李顏硶想了想,道:“沒有,唯一的……令牌也已經(jīng)交給您了?!?/br> 洛書看看空間,要是這個偷兒能從空間里把幽冥令偷走,他也就認栽了。 那還有什么呢…… 二零八八突然道:“公子,令牌的話,也不是不可能?!?/br> 令牌沒有,但是樹形的木雕,他前幾日剛送給了族長一個。 *** 子車籌指甲深深刺進掌心,隔著斗笠,在月風看不到的地方,雙目赤紅如修羅降世。 月風打了一個寒戰(zhàn),不知道為何,有種被惡鬼盯上的寒意。 “我只是想走,不想見血,你不要有什么小動作?!?/br> 月風向上望了望,樹木極高,幾乎要插入天空。 他深吸一口氣,向上躍去,警惕地向下看了看子車籌,他果真沒有動手,卻緊緊跟著他的步子跳了上來。 就像鬼魂。 月風身上寒意更重,他加快了速度,可是子車籌依舊在他身后一步之遙。 很快,到了樹頂,兩人落足之處是兩棵樹的樹頂,就踩在一根細細的嫩枝上,隨微風搖搖晃晃。 月風手上不由得緊了緊,子車痕皮膚被隔開了細細的傷口。 子車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死死地盯住了月風,月風只覺得血液都要一并凍僵了。 月風再次道:“我不想見血,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動作?!?/br> 他掐住子車痕脖子的動作越發(fā)用力,心中暗暗慶幸,他不過是拼一把,沒想到賭對了,這兩個人互相牽制。 他看看四周,山林地形復雜,他看見方才他們落地之處的旁邊,有一片光裸的巖石,十分尖銳。 月風不想再僵持下去,哪怕是隔著斗笠,對方的目光也太過瘆人了些,讓他幾乎以為自己不在人間。 思至此,月風原本拿著匕首的手突然往后一撤,匕首的柄狠狠砸在子車痕的后腦。感受被挾持的人身子突然一軟。 月風看著猛地撲過來的子車籌,將子車痕向著記憶中的那片碎石扔了下去。 子車籌向著子車痕掠了過去。 第217章 “阿喜,我沒事?!?/br> 子車痕在半空中,在重重密林的掩映下睜開了眼睛,身形一緩,緩緩降落在地,子車籌死死地抱了上去。而后慌忙摘下子車痕的斗笠,手忙腳亂地往外拿著藥膏。 不過是傷了油皮,早已經(jīng)結(jié)痂,子車籌依舊像是對方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似的,將那一道傷口包扎,期間手微微地哆嗦著,幾次險些要拿不住瓷瓶。 子車痕聞味道,知道是他們每人出崖之前師父給予的玉肌膏,這東西極寶貴,他現(xiàn)在也沒有分析出其中的藥方。他頓了頓想叫住子車籌,可是感受著心口傳來的慌亂,莫名就開不了口。 子車籌將傷口涂抹完,又死死地抱住子車痕,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憑空消失了。 “哥哥……” 子車痕皺眉,他拍拍子車籌的肩膀安撫,發(fā)現(xiàn)不過短短幾息,子車籌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 火氣上行,血氣急涌,內(nèi)力紊亂。 子車痕任由弟弟抱著自己,掌心壓在背上,緩緩輸了一絲內(nèi)力進去慢慢梳理,兩人是雙生子,功法又同宗同源,子車籌很快就平靜下來。 子車痕有些后悔,事實上,以他的武功,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不至于無力反擊,他有九成把握,毫發(fā)無損地從對方手下逃脫,并將對方制服??墒菫榱司境銎浜蟮膭萘?,他對子車籌暗暗做了手勢,要他靜觀其變,否則子車籌怎么會乖乖止在原地,那月風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