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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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行云聞言恍然大悟,倏地轉(zhuǎn)頭看向飛星:“你想在屏城招募女兵?” “對!”飛星得意地摸著下巴,興致勃勃道,“來屏城時我就琢磨了一路。咱們雖能仰仗宜陽君招募多數(shù)兵力,卻不能全是宜陽的兵,否則打完積玉鎮(zhèn),咱們還是只這點人。況且,宜陽君定不會招募女子。公子說了,從打積玉鎮(zhèn)開始,就得邁出女將女卒的第一步?!?/br> 前些年在蔡國儀梁時,李恪昭一直將飛星帶在身邊教導(dǎo),如今漸漸看出成效了。 自李恪昭挑明由他掛帥攻打積玉鎮(zhèn),他便隱隱有了“獨當(dāng)一面”的氣勢苗頭,遇事不再拘泥于等候命令,敢自己想法子,也敢在適當(dāng)?shù)姆秶鷥?nèi)嘗試著做主了。 “葉冉的意思是,屆時咱們募兵令上寫明‘男女皆可’就成,可我想了又想,這不對??!”飛星以右手食指拍著左手掌心,向歲行云道,“你想想,咱們第一批能募到的女兵,該是什么樣處境的人?” 歲行云若有所悟地點頭:“是無宗族庇護(hù)、無父親兄弟照拂,又無夫家的孤女。” 當(dāng)世民風(fēng)上,如這般處境的孤女,即便先父母曾留下田產(chǎn)家業(yè),她們也無權(quán)繼承;若本就生于貧苦之家,父母兄弟皆無的情形下更是要走投無路。 照往常慣例,此等處境的孤女出路無非就是自賣自身,為奴、為妾或為娼。 并非誰天生自甘下賤,實在是這世道沒給她們太多機(jī)會。 若讓她們知曉如今還有另一條新出路,雖需提著腦袋吃苦搏命,卻并不需出賣自己,定有不少愿挺起腰板做人的。 飛星激動地如遇知音,沖著歲行云猛點頭:“這種女子大都不識字,募兵令上寫了有什么用?而且以往無女兵先例,她們就是聽人說了也未必敢信??!所以我就想了個笨法子,帶大家出來晃晃,也算打個樣。” 這一隊雖只十幾人,卻像黑暗中的明亮星火,對整個屏城的女子們發(fā)出無言而篤定的訊號:快來,你也可以和我們一樣。 “飛星啊飛星,雖你今日沒刮胡子,可我瞧著你卻是愈發(fā)俊俏了!”歲行云激動地一拳捶在他肩頭,“熠熠有光!” 飛星咧嘴笑出滿口大白牙:“你說,若我刮了胡子,會不會有多些人因著我俊俏而來投軍?” “我瞧著是會的。小金姐你說呢?”歲行云扭頭與司金枝擠眉弄眼。 司金枝盡力回想了飛星沒胡子的模樣后,憨厚笑著點點頭。 不過她到底不比歲行云,有些羞澀,趕忙回頭去牽拖身后的同伴們?!笆前??你們也這么覺得吧?” 隊列中的明秀猛搖頭:“若是我,那就不會。飛星沒胡子時瞧著一點都不威風(fēng)不可靠。” 被嫌棄的飛星惱羞成怒:“你一邊兒去,沒問你。大家都知道,你就好葉冉那口的!” 所謂“打人不打臉,吵架不揭短”,明秀在遂錦的六公子府中被葉冉拒絕了三回,昨日飛星指她去照顧葉冉又當(dāng)眾被拒,她再是心大也經(jīng)不起這般當(dāng)眾調(diào)侃了。 于是怒極的明秀漲紅臉,捏了幾回拳頭后,忍無可忍地自陣列里沖出來,直奔飛星。 “喂喂喂,你別輕舉妄動啊,十個你也打不過……啊!”飛星一聲慘叫,捂住了肩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明秀。包括歲行云。 明秀被圍觀得個手足無措,那股氣頓時消了下去,訕訕伸出手去按住飛星的肩膀。 她有些后怕地垂著眼,弱聲弱氣地解釋道:“只是脫臼,沒斷的。這就接回去。” 話音未落,她兩手一使力,果然又將飛星的手臂給接了回去。 “你試著抬抬手,輕輕抬?!彼吐暣叽佟?/br> 飛星吃痛又含恨,咬牙瞪著她,卻還是依言試著抬手。 “不愧是醫(yī)家弟子,對人體骨骼真是了如指掌,”歲行云動作呆滯地給她拍拍手以示尊敬,“方才那一招,簡直猶如庖丁解牛啊?!?/br> “說誰是牛?!”飛星惱羞成怒,動了手臂確認(rèn)無恙,便又帶著大家繼續(xù)走,只是神情扭曲,頻頻回眸瞪向明秀。 “閑的你!” “有本事卸我胳臂有本事你別接啊!” “幾時練的這陰招?” “也、也沒特意練。從前師父教接骨,給看過圖?!泵餍阋仓约簺_動了,垂著腦袋不敢看他。 飛星忿忿哼了幾聲,對同伴間的打鬧卻并不記仇,又走了一會兒就消氣了。 ***** 屏城北面臨細(xì)沙江,此處田地、房宅都不多,問了兩戶就尋到衛(wèi)令悅的宅子上了。 宅子是個小有氣派的三進(jìn)院,透著古樸沉毅的氣息,看上去是有些年頭的老宅。 門房上是兩位仆婦,見來了威風(fēng)凜凜的一隊女子,雖有些詫異,卻并不慌亂,有禮有節(jié)地來問客名。 “煩請通報悅姐,是行云來訪?!睔q行云執(zhí)禮道。 待其中一名仆婦進(jìn)去通秉,飛星便道:“那我先領(lǐng)她們繼續(xù)在城中轉(zhuǎn)悠,下午再來接你。” “好,”歲行云想了想,小聲叮囑道,“我說大兄弟,你別總拿葉冉擠兌明秀?!?/br> “那不然我還能擠兌誰?在外要晃一天,多無趣。” “那你就找死去吧。回頭氣得她將你的腿也卸了才好呢!”歲行云沒好氣地笑瞪他。 “罷了,我看你還是隨我留在這里蹭飯吧,左右悅姐你也認(rèn)識?!?/br> 別當(dāng)真在大街上被明秀斷手?jǐn)嗄_,到時大軍尚未出征,主帥就因嘴賤話多而被下屬同袍給整成廢人,那才真成天大笑話。 飛星搖頭:“不了,你倆敘舊,我杵在旁算怎么回事?放心吧,我就跟你嘴硬而已,又不是當(dāng)真想要斷手?jǐn)嗄_。雖只是脫臼,那一刻可真疼?!?/br> 之前明秀并不介意大家拿葉冉打趣她。 飛星最喜架秧子起哄,且也樂見她與葉冉能成好事,調(diào)侃之余時常幫著敲敲邊鼓。 不過,既明秀方才表現(xiàn)出與以往不同的態(tài)度,那飛星自也會收斂,哪會再沒心沒肺繼續(xù)戳她痛處。 兩人正交頭接耳嘀咕著,就見衛(wèi)令悅從里頭迎面跑來。 一年半不見,衛(wèi)令悅與當(dāng)初在儀梁的“苴夫人”已判若兩人。 此刻她身上穿著簡潔干練的湖藍(lán)色武袍,不施粉黛,美眸中閃爍著喜悅,整個人看起來別有光華。 曾經(jīng)被關(guān)在金絲籠中的小鷹終于振翅,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恣意隨心,再無誰能掩蓋她的鋒芒。 “悅姐,別來無恙?”歲行云揚(yáng)聲,笑音清脆。 衛(wèi)令悅沖上來,一把抱住她:“我可算等到你了!” 第55章 飛星識趣地帶眾人先行離去, 衛(wèi)令悅便領(lǐng)歲行云在花園涼亭中煮茶敘話。 兩人默契避開“素循之死”,誰也未提。 無論素循是巧合死于咎由自取, 抑或當(dāng)真是衛(wèi)令悅先下手反殺,其實都不重要。至少對歲行云不重要。 若那回死的不是素循, 今日就不會有坐在這里喝茶的衛(wèi)令悅。 她的朋友衛(wèi)令悅還活著,這才重要。 就此閉嘴,不因好奇去撕開衛(wèi)令悅心中傷口,讓素循之死成為一個再再被人提起的謎團(tuán), 這是歲行云對朋友沉默而溫柔的義氣。 桌上小爐咕嚕嚕煨滾了茶湯, 茶香氤氳,秋陽下清風(fēng)正好。 雖闊別一年有余, 但兩人并不生分,說起話來也無甚虛禮客套。 衛(wèi)令悅笑道:“去年我扶靈出儀梁城東門后便領(lǐng)眾人行水路。后來蔡國是否有傳我遭水匪襲擊, 落水身亡?” “可不是么?”歲行云也樂不可支,“據(jù)說有不少人還嘀咕呢, 說攏共五條船,都遭水匪襲擊劫掠,怎的就偏你與近旁幾名侍女、護(hù)衛(wèi)出了事?!?/br> “那本是我暗中經(jīng)營數(shù)年的歸苴退路,”衛(wèi)令悅頓了頓,輕笑出聲,“所謂‘水匪’, 不過是我提前買通的漕幫江湖人?!?/br> 入夜后“水匪”前來襲擊船隊, 正是為了方便衛(wèi)令悅及她幾名親信“跌落河中”。 彼時整隊船的人全因“水匪”的出現(xiàn)而慌亂自保, 誰也顧不上她。她便帶著親信隨扈在夜色掩護(hù)下躍入水中, 悄然上了“水匪”的船,繞鞏都直奔縉國而來。 歲行云道:“一開始,我還擔(dān)心你會冒險歸苴?!?/br> 畢竟素循已死,庶子素玚年幼,衛(wèi)令悅自就成了府中的實際主宰。按理她回去后只需將素玚擺在前做木偶娃娃,以自身智計,再憑衛(wèi)氏助力,好生做一番謀劃,將來在苴國朝堂必成舉足輕重的幕后人物。 “實不相瞞,最初我曾有過‘富貴險中求’的閃念,”衛(wèi)令悅以長柄木勺舀了茶湯來分,笑意感慨,“可你與六公子來吊唁那日,我突如醍醐灌頂。論才干、心性、風(fēng)評,素循是比不上六公子,可他既打定主意要除掉我,即便他死了,也定埋有后手。我若歸苴,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br> 素循再是不成器,苴國朝中也有那么幾號人是暗地里效忠于他的。他定曾給那些人傳過消息,無論如何不會讓衛(wèi)令悅活著回去。 “既歸不得,我索性自己先‘死’為敬。從此世間再無‘苴夫人衛(wèi)氏’,他們安心,我也清凈?!毙l(wèi)令悅說這話時,唇角微微上揚(yáng)。 可歲行云聽得出她深藏的苦楚。 衛(wèi)令悅并非鐵石心腸之人,素循與她到底少年結(jié)發(fā),最終落得個相互算計、你死我活的結(jié)局,哪怕最終勝者是她自己,她心中也絕生不出趾高氣昂的快意。 歲行云笑執(zhí)杯盞,不動聲色地?fù)Q了話頭:“既清凈了,從此后便是新生。不知悅姐這一年過得可還暢意?如今做何營生?” 衛(wèi)令悅眉心漸舒,淺笑溫柔:“說起這個,得要多謝你們那位戴面具的無咎大人,更要多謝六公子?!?/br> 她最初的打算是歸苴后扶持庶子素玚搏一把,歲行云與李恪昭前去吊唁素循那日,她觸景頓悟才臨時改了主意,決心逃到縉國隱姓埋名重得新生,因此她對縉國的了解很是貧瘠。 她直奔屏城,只因此地乃衛(wèi)氏祖籍故地,除此外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落腳去處。 可衛(wèi)氏舉族遷至苴國已近三十年,她在此地根本無親無故。 “到了屏城碼頭,我才知縉國有與別國不同的‘編戶制’。他國流民固然可投奔縉國求生,但若不攜身份名牒并尋保人前往本地官府登記入冊,是不能在此買田置地的?!?/br> 衛(wèi)令悅以女子之身為當(dāng)家人,意欲擇此地定居,若無“地頭蛇”出面幫忙牽線搭橋并作保,她只能賃屋而居,購宅都不可,更別提買地。 “無咎來尋我時,說是縉六公子吩咐照應(yīng)我。我起先疑心是苴國派來暗殺我的,險些沒打起來。”衛(wèi)令悅說著笑了起來,遞給她一塊桂花糕。 “后來呢?后來他是如何讓你松了警惕的?”歲行云咬著桂花糕,興致勃勃地追問。 衛(wèi)令悅淺啜一口香茗,唇眼俱彎:“他提了你的名,我自就信他了?!?/br> 畢竟歲行云貴為縉六公子夫人,按理她的姓名不會輕易外傳,更不至于被個外男知曉。既無咎能脫口而出“歲行云”這名,那就定是李恪昭極其信任且親近之人。 其實衛(wèi)令悅從前與李恪昭無甚交道,但因著歲行云之故,李恪昭對她來說便可信了。 “那時無咎告訴我,臨近的宜陽君去年曾放過一批人出府,予除奴籍。不過去年縉國各地世家望族皆有此善舉,地方官府應(yīng)對遲滯了些,我來屏城時,尚有不少還未入冊新身份之人。無咎便替我做保,讓我混在這些人里,往官府去領(lǐng)了新的名牒。” 如今她不再是什么“苴夫人衛(wèi)氏”,甚至不再是“苴國屏城衛(wèi)氏外嫁女”。她是縉國平民女衛(wèi)令悅。 不附屬于任何宗族,孤身立在天地間,頂起屬于自己的衛(wèi)氏門楣。 如今這宅子曾是衛(wèi)氏故宅之一,有了新身份后,衛(wèi)令悅最先想到的自是買回這座宅子做棲身之所。 倒也不念想什么,圖個心安罷了。 “其實與之前的屋主接洽頗為順暢,可本地鄉(xiāng)紳見我是外來,又是孤身女子掌家,自不好相與,”衛(wèi)令悅冷冷哂笑,“他們齊齊攔阻,非說買田置地這般大事,需得家中男人出面才作數(shù)?!?/br> 那時無咎已率船隊離開屏城,不知去向,衛(wèi)令悅暫尋不到人相幫,很是憋屈了一陣。 歲行云關(guān)切道:“那眼下呢?這宅子是買下了,還是暫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