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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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就算是癡兒都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棠月臉色尷尬,磕磕絆絆道:“奴婢方才頂撞了姨娘,還望姨娘見諒。” 扶曼搖頭,“不礙事的?!闭f罷,便伸手便將沈甄扶了起來,“那我送姨娘回去吧?!?/br> 沈甄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jīng)麻木的腿腳,也沒逞強,連忙道:“那就勞煩姨娘了?!?/br> 也許沈甄也覺得方才實在丟臉,所以接下來的一路上,再怎么疼,也沒吭聲。 扶曼將沈甄送到春熙堂之后,也沒多逗留,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冬麗苑。 自沈甄摔倒始,都用不上半個時辰,陸宴就沉著一張臉,出現(xiàn)在了鷺園門口。 屋內(nèi)的沈甄正坐在榻上看著自己的兩條腿發(fā)愁,男人大步流星地跨進了門。 陸宴睨著沈甄通紅的眼眶,和臟兮兮的衣裳,低聲道:“怎么弄的?” 沈甄道:“方才我去庫房取給各家的回禮,不小心摔了一跤?!?/br> 陸宴躬身掀開了他的衣裳,只見平日里光潔如玉的兩條小腿,盡是駭人的青紫,左膝蓋處橫著兩條長長的血印,側(cè)邊已經(jīng)有了腫平的架勢。 檢查完傷勢,他又看了一眼沈甄臉上的淚痕。 頓時明白,他為何會在趙沖府上胸口鈍痛,差點沒疼昏過去。 他吁一口氣,然后將手掌放到了膝蓋上,道:“動動,我看看你傷沒傷到骨頭?!?/br> 聽到這話,沈甄連忙在陸宴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你說,是那瘦馬給你接的骨?” 第29章 過夜(捉蟲) 那個瘦馬竟然懂醫(yī)術(shù)。 這的確是陸宴沒有想到的。 他在確認沈甄無礙,并給她上完藥之后,便起身去了一趟北邊的冬麗苑。 自打陸宴接任京兆府少尹以來,鄭京兆同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除了證據(jù),誰也不要相信。 倘若扶曼真是無意間救了人也就罷了,最怕的是她有意而為。 陸宴暗暗觀察著這條小路,在腦海中勾勒這沈甄來庫房的過程。 路窄而幽深,地上有融雪,且她手里還拿著畫卷,無意滑倒并非沒有可能。 思及此,陸宴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下青灰色的石階,又搓了搓。 并無異常。 他繼續(xù)向前走去。 眼前松竹亭的后面,便是冬麗苑。 陸宴一進門,劉嬤嬤當(dāng)即放下的手中炭火,笑著喊了一聲,“老爺。” 陸宴站在不遠處,冷聲道:“姨娘呢?” 劉嬤嬤原是趙府的人,她見過的顯貴,不說成百上千,但只要是揚州城的貴人,上至總督府那位,下至所有的富商,她都見過。 可這些人里頭,無一個有衛(wèi)家公子這般俊美的。想來,扶曼也是個有福氣的。 她忙笑著道:“曼姨娘在里頭呢?!闭f完這句,她還覺不夠,便又加了一句,“姨娘天天盼著您能來,您來了,她指不定要多歡喜。” 說著,劉嬤嬤便向前走了兩步,替陸宴推開了內(nèi)室的門。 行至屋內(nèi),陸宴毫無意外的,看著了正坐于榻上的扶曼。她的目光十分從容,就像是一早知道自己會來一般。 陸宴抬手,揮退了劉嬤嬤。 劉嬤嬤看著他的動作一怔。 即便她在想旁聽,可主仆的身份在這擺著,也容不得她反駁,也只能躬身退了下去。 門“吱呀”一聲闔上。 陸宴看著扶曼,沉著嗓子道:“說吧,你為什么會醫(yī)術(shù)?”要知道,她今日若是開了個藥方,那尚且還能說是在書中看的,可徒手接骨,沒點身手,是絕無可能辦到的。 四目相對之際,扶曼柔著嗓子道:“只要郎君今晚能來妾房里過夜,妾便什么都告訴您,絕無隱瞞?!?/br> 陸宴眉宇微蹙,正要開口,扶曼卻伸出食指,指了指外面,又向著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恍然明白了這瘦馬的意思。 合著她和外面那個婆子,還不是一條心。 因著陸宴久久未語,扶曼有些急,道:“妾不敢拿此威脅您,只希望您看在趙大人的面子上,給妾身一個機會吧?!?/br> 陸宴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半刻。 隨后道:“你這不是威脅是什么?” 扶曼沖他搖了搖頭,“妾不敢?!?/br> 陸宴推了推手上的扳指,反復(fù)思考著她方才的話,半晌后才道:“今夜你最好是從實招來,我衛(wèi)家容不下身份不明的人?!?/br> 這句話,既是配合,也是敲打。 陸宴摔門而去。 —— 陸宴走后,劉嬤嬤連忙進了屋,附在扶曼耳邊,咬牙道:“老奴都叫小娘子不要管那秦姨娘,這下好了,郎君知道你懂醫(yī)術(shù),你當(dāng)如何解釋!還有趙大人交代的藥,你要怎么下?” 扶曼一笑,連忙安撫劉嬤嬤,“嬤嬤還沒看出來嗎?郎君疼秦姨娘疼的跟心肝一般,今日我若是沒管那秦姨娘,嬤嬤覺得他會來嗎?” 劉嬤嬤一聽,目光略有遲緩,然后道:“小娘子可有成算了?” 扶曼點點頭,“我只要告訴他,曾被一個大夫收養(yǎng)過便成了,趙大人早已把我的身份抹去,他又能去哪里查?再者說,誰敢把手伸到刺史府上?” 劉嬤嬤覺得她說的在理,便點了點頭,語氣緩和,“那秦姨娘的容貌老奴今兒也算是看著了,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同郎君圓房時,記得用些香,勾著他些,不然今夜一過,只怕要前功盡棄?!?/br> “我知道了嬤嬤?!狈雎馈?/br> 待劉嬤嬤出去后,扶曼緊皺眉頭,深吸了一口氣。 —— 陸宴離開冬麗苑之后,便隨急匆匆地出了府,回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 沈甄正在用晚膳。 昏黃的光透過支摘窗灑在她身上,沈甄今日沒有綰發(fā),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就那樣乖順地垂著。 和她的人一樣。 沈甄抬頭看到他,唇角微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大人今日怎么這般早就回來了?” 陸宴低聲道:“今日事少?!?,隨即往桌上放了一瓶藥。 沈甄拿過,搖了搖,“這是給我的嗎?” 陸宴點了點頭,“早上的藥是化瘀的,這是除疤的。”沈甄愛美,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就說那日她在揚州二十四橋留下的疤痕。其實那疤痕并不嚴(yán)重,只有不到一寸長,但她卻經(jīng)常盯著那兒瞧,瞧完了,還要再嘆一口氣。 一聽是祛疤的,沈甄果然眼睛一亮,她連忙接過,并向他道了謝。 棠月見世子爺提早回來了,忙添了副碗筷。 沈甄本來就不餓,眼下有了惦記的,更是食欲全無。 此刻她只想立刻回屋內(nèi)上藥。 陸宴瞥了一眼她那躍躍欲試的模樣,伸手便拍了她的后腦勺,冷聲道:“不吃飯,你哪也不許去?!?/br> 這話一出,沈甄整個人都像是被潑了冷水一般。 可她又不敢頂撞他。 沈甄用膳向來十分講究,總是不聲不響,不緊不慢。說來,陸宴還是頭一次見她頭都不抬一下。 一轉(zhuǎn)眼,膳具便干干凈凈,連碗里的骨頭湯都喝的差不多了。 她抬頭看她,黑眸燦亮,雙唇輕抿,即便一言未發(fā),陸宴也知道她要說甚。 “行了,去吧?!?/br> 沈甄連忙沖棠月招了招手,“快來扶我一下?!?/br> 陸宴瞧著她一瘸一拐走路樣子,不禁在后面搖了搖頭。 都瘸了,還想著美呢? —— 晚膳后,陸宴去了書房,一遍一遍篩查著暗樁遞上來的西域名單。 翻至最后一頁,他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桌案。 白家,漢人的姓氏。有意思。 抬頭時,天色已暗。 他回春熙堂的時候,沈甄正坐在榻上,一手拿著燭火,一手給自己上藥,時不時還要“嘶”一聲。 陸宴走過去,甚是自然地接過了她手里的藥罐子。 他看著眼下的這兩條“胖腿”,不由譏諷道:“去趟庫房都能摔成這樣,你也是有本事?!?/br>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冷颼颼、硬邦邦的,好似一開口,就非要把人說的無地自容才肯罷休。 若是放在一個月前。 聽了這樣的話,沈甄定要面紅耳赤,然而同他相處多了,竟是有些習(xí)慣了。 他是何等的挑剔,她早已領(lǐng)教過。 他的話,充耳不聞,便是最好。 陸宴這邊正給她上著藥,沈甄卻抬手戳了戳他的眼底,小聲道:“大人,你該歇息了?!边@幾天他幾乎是早出晚歸,眼底都有些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