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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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靈二十五六歲,年紀雖輕,卻極有能耐。約莫他自幼在王侯家為臣,耳濡目染,見識廣博,口才更是極為出眾。數(shù)月之前,張靈帶著朱新投奔陶北,成為陶北的一名門客。 初時陶北并不怎么重視張靈,只把他當作眾多門客中可有可無的一人。然而張靈頻頻獻策,逐漸引起了陶北的注意。 數(shù)月前,正是張靈勸說陶北,說那劉平剛愎自用,為人小器,難成霸業(yè),讓陶北盡快取而代之。此話正中陶北下懷,連忙向他討教對策。 于是這張靈連進奇策,先是親自出面說服了劉平諸多手下愿意背棄劉平尊奉陶北;又策劃刺殺了劉平;還為陶北分析形勢,讓他下定決心快速除去了幾位政敵,坐穩(wěn)了自己的位置。 可以說,陶北能夠這么快取代劉平掌控中原,張靈當居首功! 自那以后,陶北也將張靈奉為了座上賓,只要得空就要來找張靈長談,聽他為自己指點迷津。 陶北恭敬地問道:“公子,不知先生何時歇下的?” “朱新”道:“有半個時辰了。要我去叫他起來么?” 陶北忙道:“不不不,不敢打擾先生休息。我在此等候便是?!?/br> “朱新”問道:“陶將軍找我?guī)煛壬惺裁词聠幔俊?/br> 陶北道:“近日聽了些成都尹朱瑙和謝無疾的事,心中有惑,想請先生為我答疑?!?/br> “朱新”乖巧地“哦”了一聲。他不過是閑得無聊隨便問問,并不是真的關(guān)心這些事。 陶北在屋中安靜等候,小和尚則繼續(xù)打起坐來。 第240章 新帝 約莫又等了半個時辰,屋內(nèi)傳來響動聲,陶北忙打起精神。不片刻,一名年輕男子伸著懶腰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絲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連腰帶也不系,很是灑脫不羈。 陶北起身,神色謙恭:“先生醒了?!?/br> 張靈理了理衣服,行了個禮:“對不住,讓陶將軍久等了。” 陶北忙上前扶起他:“不久不久。是我打擾先生休息了?!?/br> 張靈直起身子,指了指一旁的茶座,示意陶北入座說話。 入座后,陶北佩服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先生曾說朱瑙不會偷襲我紫荊關(guān)與崤關(guān),他們竟果真沒有集結(jié)兵力!” 幾個月前,陶北剛剛除掉劉平,執(zhí)掌大權(quán),一怕內(nèi)部不穩(wěn),二怕外界施壓。當時幾乎他所有的手下都建議他立刻向紫荊關(guān)與崤關(guān)兩道大關(guān)增防,以防止朱瑙和謝無疾趁勢奪取他的要塞。 要知道崤關(guān)與紫荊關(guān)是他西、北的兩道最重要的門戶,一旦被奪取,他所在的中原大地將陷入無險可守的局面,往后他就只能過提心吊膽的日子,隨時可能被人從被窩里拎出來暴打一頓,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當時只有張靈一個人勸他不必擔心,說朱瑙雖有妄人之名,實際上卻不是個冒進之人,尤其對于用兵之事非常謹慎,應當不會在沒有必勝的把握下強攻要塞。張靈甚至建議,讓陶北趁著朱瑙人在北方時,帶兵去奇襲江陵。若能搶下荊州,就能封住朱瑙出蜀的南大門! 當時陶北雖然已經(jīng)很重視張靈,但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可能因為張靈一句話就冒這么大的風險,況且他也不可能說服其他人。于是他還是調(diào)集重兵前往崤關(guān)與紫荊關(guān)駐守。 這段時日來,陶北一直緊張地注意著西面的動向。如果朱瑙真有心要趁他不穩(wěn)攻他疲弱,再怎么快也要提前一兩個月點兵、籌措糧草。然而西面一直太太平平,沒有任何用兵的打算,唯一的大事就是朱瑙從延州回到了漢中。這讓陶北總算是松了口氣。 雖然說再給陶北一次機會,他也不敢兵行險招放著自己的大門不守去打江陵,但是對于張靈的判斷,他還是很服氣的,也對張靈越發(fā)欽佩。 面對陶北的稱贊,張靈笑了笑,不算謙虛道:“我這兩年帶著小公子顛沛流離,走過的地方多,見過的、聽說的事情也多。我的眼界雖沒有陶將軍這般廣闊,卻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知的事。是以我才有此判斷?!?/br> 陶北忙繼續(xù)恭維道:“先生高智,陶某自愧不如?!?/br> 張靈——毫無疑問,就是拋棄了玄天教、改頭換面的張玄了。半年前,他帶著小和尚來到鄴都,憑他過人的膽識和那張什么都敢說的嘴,搖身一變,他當上了陶北帳下的謀士。 要說這張玄倒也真有幾分智計,加上這兩年他憑借玄天教獲取了許多情報和秘辛,說一聲見識廣博不為過。他就憑借他掌握的消息和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為陶北出了幾則妙計,不光扶持陶北上位,也為自己掙來了榮華地位。 張靈慢悠悠地斟了兩杯茶,舉手投足間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質(zhì)。他將一杯茶推到陶北面前:“不知陶將軍今日來,又是所為何事?” 陶北忙道:“如今河南河北已定,中原境內(nèi)所有逆黨皆已伏誅。而中原之外,韓氏于江南稱帝,朱瑙盤踞漢中。我欲恢復社稷,想向先生請教天下大計?!?/br> 陶北雖然待人頗為謙恭,但他無疑是個很有野心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推翻劉平,取而代之了。這幾個月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用雷霆手段快速翦除了所有反對他的人,將劉平的舊勢力全部收入囊中。下一步,他的目光自然要投向全天下了。 對于陶北的心思,張靈自然很清楚,在此之前,他們也一步一步深入地聊過不少了。但他并不急著開口,而是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啜飲起來——要當高人,不賣關(guān)子怎行? 陶北不敢催促,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等了片刻,張靈終于放下茶盞,道:“正如將軍方才所言,當今最有望爭奪天下的三股勢力分別是將軍、朱瑙和韓如山。而將軍所占中原大地一向是龍脈盤踞之地。只要時機一到,那朱瑙和韓如山如何會是將軍的對手?只要將軍有心成就帝王霸業(yè),他們早晚是要對將軍俯首稱臣的?!?/br> 聽到“帝王霸業(yè)”四個字,陶北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沒有立刻開口,過了一會兒才語氣謙恭地說道:“陶某只想盡快恢復江山社稷,使天下免除戰(zhàn)亂,百姓不必顛沛流離。至于其他的……”頓了片刻,“暫時不敢奢想啊?!?/br> 暫時這兩個字,他說的極輕,輕到幾乎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聽見。 他說話的時候,張靈一面倒茶,一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聽到他的回答,張靈眉峰微微上挑了一下。 帝王霸業(yè)這句話,是張靈在試探陶北的態(tài)度。毫無疑問陶北想統(tǒng)一天下,但是用什么身份去統(tǒng)一,那可就大有講究了。 從陶北的回答可以看出,稱帝,他暫時是沒有想法的。畢竟他剛剛篡了劉平的位子,以他的資歷和本事,現(xiàn)在就急著稱帝,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對他來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掌握實權(quán),名分上的事情要看機緣。 張靈明白了他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接著道:“既如此,在下便有話直說了。朱瑙、韓如山,他二人無疑是將軍最大的對手。但他二人根基深厚,想要撼動他們,不可一蹴而就。如今的當務(wù)之急,是盡快將天下的龐雜勢力收歸麾下,繼續(xù)壯大將軍的實力?!?/br> 朱瑙、陶北、韓如山是最大的三股勢力,但也并沒到三分天下的程度。天下還是有不少獨立的、或者表面上臣服于某家實則并不受其他人控制的小諸侯的。 河中的趙蕪,金州的汪榮,長沙的孫湘……其中有不少小諸侯,甚至是占據(jù)了兵家必爭之地。如果陶北能先將這些勢力吞并,再去對付朱瑙和韓如山,一則更有助力,二則也不用擔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事情發(fā)生,可謂一舉兩得。 陶北也認同張靈的看法,問道:“那依先生所見,我該先從哪里下手?” 張靈卻搖了搖頭:“將軍雖然武功卓著,但也不可一味訴諸武力。眼下將軍已然平定中原,前途無限,那些小鴉小雀,該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主動臣服才是。將軍所缺的,只是一個名分而已?!?/br> “名分……”陶北目光再度閃爍:“先生的意思是?” 張靈不緊不慢道:“天下無主啊……” 陶北沉默。 張靈的意思,他明白。幾年前小皇帝死在郭金里手中后,天下就陷入了無主分裂的局面。想要統(tǒng)一天下,就必須有一個讓天下可以共同跪拜的君主。否則其他諸侯憑什么歸順陶北?有些人可能官職比陶北還高呢!不管禮法還是名義上都說不過去啊! 面對無主這個問題,這些年也有不少人想過解決的辦法。比如河南府前幾年從田里拉了個放羊的小娃娃出來說他是太祖的十世孫,要尊他為新帝;比如江南世家們直接把韓如山抬上了帝位……但是別人不承認,最后他們也都是自娛自樂而已。 廣晉府倒是一直沒對空懸的帝位有什么舉措,但現(xiàn)在陶北想更進一步,不弄個皇帝出來就很難繼續(xù)往下走了。 而他又不敢自己稱帝,那么,該把誰按到龍椅上好呢? 這個不用問張靈,他自己心里也有計較。 無疑,他是不可能放權(quán)的,所以絕不會請回來一尊年長、有主見的大佛給自己添堵;另外,路邊隨便抓個小孩也不行,怎么著還得是個有皇族血脈的朱氏子弟。 之所以還要維系朱氏舊王朝,一個是延續(xù)舊龍脈的爭議最小,要不然換個姓王姓張的和他姓陶的自己當皇帝有什么區(qū)別?二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涉及到眼下各方諸侯的身份了。 天下初亂時,各路牛鬼蛇神齊登場,如郭金里那般草莽中的草莽都差點當上皇帝,險些成為天大的笑話。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浪淘沙,草莽們由于缺乏見識和人脈,做事沒有遠見,都已無聲無息地湮滅了。如今還能站住腳的各方諸侯,即便不是昔日權(quán)貴,也與權(quán)貴世家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若要新建王朝,將一切舊制推翻重來,只怕觸及那些舊日權(quán)貴的利益,使各路諸侯不肯答應。而延續(xù)龍脈,中興王朝,先穩(wěn)住各路人馬,日后再慢慢以溫和手段革除舊弊,這才是最容易成功的方法。 既然如此,那么,朱家的新帝,該到哪里去找呢? 想到這個問題,陶北先是看了張靈一眼。張靈垂著眼繼續(xù)喝茶,淡定得仿佛一切與他沒有關(guān)系。 陶北又不由自主地向屋內(nèi)一隅望了過去。 被他注視的角落里,小和尚“朱新”一直安安靜靜地打著坐默念經(jīng)文,全然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天下將要發(fā)生什么大事…… 第241章 稱帝 屋內(nèi)安靜得只剩下三人的呼吸聲和張靈的飲茶聲,良久沒有人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陶北終于緩緩道:“依先生所見,若我能使國祚延續(xù),那各路諸侯便會臣服于我么?” 張靈不自覺地摸了摸手指:“將軍,如今這時局,以利誘之,總好過以武降之?!?/br> 剛剛他還口口聲聲說各路諸侯會主動臣服于陶北,實則只是客套話而已。那些小諸侯雖說無緣爭霸,只能夾縫求生,卻也會精明地選擇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 不過以利誘的手段降服對方,確實好過大動干戈地興兵討伐,這句是實話。要知道如今三大諸侯中,陶北雖然占了國脈所在的中原之地,但他卻是最窮的一個。這些年就數(shù)中原戰(zhàn)事最多,曾經(jīng)富庶的土地早已打的千瘡百孔。陶北不缺戰(zhàn)火中淬煉出來的精兵強將,卻無時無刻不為軍費發(fā)愁。 利誘啊…… 陶北又是良久不言,垂著眼似在細細思索。 少頃,張靈又道:“依在下所知,長沙的孫湘與朱瑙有舊仇。當初他便是輸在了蜀軍的手下,兩員大將叛逃,損兵上萬,元氣大傷,這才從一方霸主淪為小諸侯。拉攏此人應當最容易?!?/br> 又道:“金州的趙蕪,此人極好女色。他手下最器重的一名幕僚名叫錢茗,珍愛玉石器玩。趙蕪對錢茗之計往往言聽計從。將軍不如給那趙蕪送去幾名窈窕美人,再給錢茗送一批珍貴玩器,便能讓他們心向?qū)④姟!薄@些都是張玄當初通過玄天教打聽來的消息。因著玄天教的緣故,他的消息比旁人要靈通不少。 當然,這些都只是用來收買人心的小恩小惠。最關(guān)鍵的,還是要扶植新皇帝上位,讓那些舊日權(quán)貴相信自己的尊榮能夠延續(xù),自然就不會再拼死斗爭了。 張靈如此這般分說了一番,陶北一一聽了,認真記下。 直到天色已晚,外面只余空蟬鳴叫,陶北終于起身告辭:“今日多謝先生教誨?!?/br> 張靈起身相送:“將軍客氣了?!?/br> 陶北客客氣氣作了一禮,轉(zhuǎn)身出去了。 陶北走后,張靈回到屋內(nèi)。小和尚還在角落里打坐。 張靈走上前去,懶洋洋道:“我說,你怎么就這么喜歡念經(jīng)?一天了,不覺得乏么?” 小和尚沒有做聲。 張靈等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湊上前去仔細打量片刻,才發(fā)現(xiàn)小和尚已經(jīng)念經(jīng)念到睡著了,頭微微低著,呼吸安寧靜謐。 許是察覺到了張靈的靠近,小和尚忽然驚醒過來,茫然地揉揉眼睛,吸回嘴角留下的涎水:“師、師兄。” 張靈一陣好笑,在他對面盤腿坐下:“我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小和尚茫然道:“什么話?” 張靈早知他呆頭呆腦的,勢必對這些不感興趣,意興闌珊道:“說讓你當皇帝的事呢?!?/br> 小和尚懵懂地眨眨眼,顯然不懂也是多大的一件事。他好奇地問道:“師兄,當皇帝和做和尚有什么區(qū)別?” 張靈“哈”了一聲:“當然有區(qū)別。做皇帝能吃飽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牛羊豬雞,山珍海味。沒有戒律管著你,也沒有老禿驢欺負你,更沒人敢打罵你!這天下的男男女女,凡你看上的,用不著眼巴巴給他們獻殷勤,你與他們睡一覺,他們都的感恩戴德,因為那是你恩寵他們?!?/br> 小和尚還不懂得后半句的意思,只想了想前面半句,就忍不住咽起了唾沫:“那,當皇帝,豈不是大好事?” 張靈卻皺了下眉頭:“那可未必。當皇帝也有不好的地方。當和尚的時候,你拿一個化緣的破碗,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當了皇帝,可就什么都由不得你了。你想做什么,總有人跟你反著來。你自己花一天功夫就能做好的事,別人花三個月的功夫還給你弄得一團亂?!?/br> 小和尚不明白這算是多大的麻煩。他歪著腦袋又想了想,問道:“那,要是做了皇帝,我不用餓肚子,我能叫大家也都不用再餓肚子么?” 張靈一怔,以為他還記掛著故鄉(xiāng)或是哪座寺廟里的人,反問道:“大家?你想叫誰不餓肚子?” 小和尚老老實實道:“我想叫天下所有人都不用再餓肚子了。餓肚子不好受。” 張靈:“……” 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嗤笑一聲,屈起手指往小和尚腦袋上彈了一下:“你有這想法,只能當個天天誦經(jīng)念佛的傻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