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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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無命瞳仁猛地一縮,揚起了手來就想拍飛。 桑遠遠眼疾手快,一把將小金雀薅到了手里。 軟軟的毛,手感頗佳。 她道:“它是要開屏,不是要拉鳥便!” 幽無命:“……”為什么她知道它要干什么,還知道他在想什么? 眼見小金雀選中了‘恩客’,那艘華麗飄香的大畫舫迅速順流而下,停在了距離幽無命最近的河岸邊上。 白潤的蚌女仙已伸著懶腰坐了起來,倚著五色斑斕的蚌殼內(nèi)面,一條胳膊高高抬起,作勢去撫蚌殼頂,另一手順著肩膀緩緩向下,蔥般的指尖劃過玲瓏的弧線,落到足踝。 垂著螓首,媚人眼波從肩臂之間飄了出來,蕩向幽無命。 “噢——嗐!”岸邊人群發(fā)出興奮又遺憾的吁聲。 “看看我們的小金雀哪!”蚌殼邊上的彩衣老鴇大驚小怪地喊了起來,“替蚌女仙擇了何等俊俏的男兒郎!這,莫不成就是天注定的緣份!好郎君,您可要開開恩,千萬別引得我們蚌女仙不顧一切從良私奔喲,這么一船子人,可是要靠她活命的呀!” 古往今來,多有以‘真情’為名,騙得男人傾家蕩產(chǎn)的妓子,這彩衣娘顯然深諳此道,上來便把明碼標(biāo)價的‘買賣’給美化成了‘緣份’。 入城之前,幽無命和桑遠遠都已經(jīng)易了容。因為要逛這等繁華流金之地,所以沒有刻意扮丑,只是稍微改變了五官形狀,往人堆里一站,倒是十分醒目。 蚌女仙美眸一掠,見幽無命長身玉立,相貌英俊,氣質(zhì)卓然,果然如遠觀那般出眾,心中不禁暗暗一喜。 這金雀她養(yǎng)了數(shù)年,早已心意相通。一眼掃去,人群里哪一個最出眾,這雀便會如她所愿,停在那人的肩膀上。 她早已在為自己謀出路了。如今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其實命運還不是被老鴇子一手掌握?都無需如何磋磨,只要故意給她多安排幾個惡心人的恩客,便夠她狠狠喝一壺的。 當(dāng)初入這行,也只是被金銀迷了眼睛,如今錢財掙夠了,便期待一位有錢有貌有勢力的好郎君帶她脫離苦海。 她擰動著軟軟的腰肢,柔若無骨地撫著蚌殼站了起來,低低地驚呼道:“這位郎君,奴是不是曾在夢中見過你?為何你的容顏,竟是這般熟悉?!” 此言一出,岸邊的人群哄聲愈烈。 名伎從良可是名場面,滿岸人聲鼎沸,癲狂不已。 “幽無命,”桑遠遠睨了幽無命一眼,將手中的小金雀遞向他,“夢中情人哦!千里姻緣一線牽哦!去吧,見識見識勾魂奪魄的妖精是什么模樣!” 她偏頭看了蚌女仙一眼。 只見那女子擺出一副凄楚的,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似想求幽無命帶她脫離苦海,卻礙于身旁惡狼環(huán)伺,不敢開口。只用柔弱眼神,便把‘我不要你的金子只要你的身子’這個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 畢竟是在原著中把韓少陵迷得晨昏不分的女人,容顏自然是生得極好。她自身條件,是足夠惑亂君王的。那巫族的惑術(shù),只是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罷了。 桑遠遠忽然便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她垂下頭,正色道:“去吧,要‘送禮’,這便是個良機,我不會瞎吃醋的。” 說著,將小金雀往幽無命手中塞去。 她揚起笑臉,望向他。 只見幽無命怪異地盯了她一下,然后吊起了眉毛,神色滿是對敗家媳婦的不滿:“小桑果,一斗金子!你知道能買多少云間獸?三百多頭!” 桑遠遠:“……” 他湊近了些,嘀嘀咕咕地對她說道:“我瘋了我,給皇甫俊多花一斗金子?在他身上扔一文錢都浪費好么。小桑果你知道我幽州一年稅賦才多少金子?回頭我讓人教一教你,大手大腳花錢可不行,你得學(xué)著管家!” 桑遠遠:“……”不是,等等,重點是這個嗎? 這是確定關(guān)系之后暴露出鐵公雞的真面目了?當(dāng)初是誰假模假樣拿幽靈菇燉木晶當(dāng)茶喝來著?呵,男人! 她不知不覺也被他帶歪了。 三兩句話的功夫,二人周遭已圍滿了尋歡客,見到幽無命身邊站著個清水芙蓉般的麗人,忍不住擠眉弄眼,腦補起一出出奪愛大戲來。 “兄臺,”一個獐頭鼠目的年輕公子湊了上來,“帶著嬌妻出游???肯定不太方便吧?不如我贈你些黃金,你把這雀兒讓給我,如何?” 人群頓時發(fā)出噓聲,都在嘲笑這鼠目公子腦袋進了水——帶著妻子又怎樣,為了蚌女仙賣妻賣兒湊瓢資的大有人在,一斗黃金就能換得蚌女仙一夜良宵,這等神仙機會誰能拱手讓人?況且,今日蚌女仙分明表現(xiàn)出了些不一樣的意思,說不定這般奇緣就當(dāng)真砸頭上了呢?! 幽無命懶懶地睨了這鼠目青年一眼,然后慢條斯理地從桑遠遠手中接過小金雀,長指輕輕一撫,像是在撫個金疙瘩。 他雖易了容,但仍然俊俏非凡,一身氣度風(fēng)華碾壓一眾風(fēng)流客。若說蚌女仙當(dāng)真看上了此人,眾人倒也不覺稀奇。 看來今日,只能看著嬌花落入旁人懷抱了。眾人搖著頭,準(zhǔn)備散去。 卻見幽無命慢吞吞地抬了抬眼皮,薄唇一勾—— “你出多少?” 人群頓時嘩然。 “二斗如何!”鼠目青年一怔之后,面露狂喜,生怕幽無命反悔,急急報出了驚人的高價。 幽無命沉吟不語。 “我出三斗!”立刻有人放聲高呼。 一道公鴨嗓吼道:“一口價——十斗!” 十斗黃金!一百多斤! 桑遠遠腦海里晃過去一串零。 七位數(shù)! 她呆呆地抬頭看了看幽無命,見他彎著眼睛,勾著唇,一副小人得意的樣子,就差在額頭上刻個‘錢’字。 “十一斗!”又有人大喊。 “我出十五斗!”只聽‘刷刷’幾聲,一個中年富商腆著肚皮,手中揚著金燦燦的票子擠了出來,“全境通兌的金票!” 幽無命黑眸一亮,饒有興致的目光落在了中年富商手中的金票子上。 “十六!”鼠目公子氣得面皮漲紅,“分明是我先來的!方才不是一個個都笑話我么,此刻又來爭搶,要不要臉皮了!” 那中年富商笑吟吟地道:“二十。小兄弟啊,笑話你的,和此刻在出價的,不是同一批人,明白嗎?” 開口嘲笑的,是指望著一斗黃金就能抱得美人歸的撿漏客。而不差錢的,早已在準(zhǔn)備著用錢砸死人了。 二十斗高價一出,眾人便開始盤算了起來。照著老鴇平日設(shè)計的那些玩法,二十斗黃金,也差不多能夠換來春風(fēng)一度——這錢若是給了旁人的話,到了畫舫上,少不得還得再給蚌女仙備一份厚禮,以免她不高興伺候。 這樣一算,便有點吃虧了。 中年富商踏前一步,揚了揚手中金票,道:“大伙給個面子,若無人再出價,那我手中這十五斗金票,便就地散給大伙,都高興高興,給小兄弟的二十斗,我另出!” 好大手筆!看來這中年富商圖的,便是那個虛無縹緲的‘從良機緣’。 價格本就有點偏高,此人還豪放散財,這般情形下,誰在抬價未免就有點犯眾怒了。 場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再無人哄抬。 中年富商得意地笑著,走向幽無命。 就在這時,只見一道竹竿似的人影撥開人群,搖著把玉扇子踱了過來:“我出水靈固玉晶一匣?!?/br> 姜謹真! 此言一出,場間頓時一片寂靜。 固玉晶! 一匣固玉晶的價值,堪比黃金五十斗,而且滿滿一匣固玉晶,并不是捧著錢就能買得到的。這種稀缺物,要得越多就越難買。 臨門一腳被截了胡,中年富商的臉色陰沉得滴水。 姜謹真一出現(xiàn),桑遠遠便把目光從金燦燦的票子上挪開,靜心凝神,留意著大車周圍的動靜。 此地靈植密布,她很快就找到了接引使者的聲音—— “固玉晶雖不是什么珍稀物,但帝君也就贈了五匣,姜世子這么往外扔,你我回去恐怕不好交待?!币粋€稍年輕的聲音。 中年嗓音回道:“咸吃蘿卜淡cao心。東州王哪里會看得上一匣兩匣固玉晶?只要將那匣萬年靈髓送到東州王手里,你我便大功告成。說穿了,這五匣固玉晶,其實本就是給姜世子用的,東州王心里清楚得很,哪會計較這個?!?/br> “哦……明白了。帝君是想要助東州王破境。若東州王能借著萬年靈髓之力,一舉突破靈耀九重天的壁障,那即便姜世子再廢,也能被帶上去四五個重天,恰好用得上那固玉晶?!?/br> 桑遠遠莫名就膝蓋中了一箭——好吧,廢物姜謹真也能被帶上去四五個重天?那幽無命破境時,她為什么只升了兩級來著? 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比姜謹真廢?。?! 年輕接引使又問道:“為何東州王人在帝宮時,帝君不就地賜了他這靈髓,還要這般折騰一趟?” 中年接引使呵地一笑,聲音低且神秘:“因為藥師那里剛出了結(jié)果。用了萬年靈髓,只有三成幾率能夠破境。若是失敗,則修為盡廢!帝君這是信任東州王,覺著東州王破境幾率比她自己更要大些,所以才會將這等至寶送來?!?/br> 年輕接引使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二人不再說話。 桑遠遠收回了心神,暗暗思忖。 姜謹真已到了近前,揚著鼻孔,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說,我出一匣水靈固玉晶!” 幽無命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瞄了姜謹真一眼。 他道:“不要水靈,要木靈。” 姜謹真立刻吊著眼睛,望向四周:“誰有木靈固玉晶,速速拿出來與我交換!” 固玉晶是何等寶貝,豈是說拿出一匣便能拿出一匣的? 中年富商冷眼看了一會兒,笑了:“小兄弟,貨物再好,買主看不上,也白搭。我出六十斗黃金!” 姜謹真急了:“誰有木靈固玉晶,我拿兩匣水靈交換!” 人群嘩然。這是什么神仙買賣!誰要真能帶著一匣子木靈固玉晶,那當(dāng)真是走在路上撿座礦。 遺憾的是,誰也沒有。 “三換一!”姜謹真高聲喊道,“三換一!誰有,趕緊拿出來!” 此刻爭搶的氣氛實在是太過狂熱,四下金燦燦的光芒沖昏了頭腦,姜謹真一想到那蚌中殊色,便覺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沒把那萬年靈髓都捧出來,已算他還殘留著最后一絲理智了。 人群頓時交頭接耳。 “我有?!鄙_h遠笑瞇瞇地上前,獅子大開口,“但要五換一?!?/br> 最先出價的那個鼠目青年瞪起眼睛,指著桑遠遠與幽無命:“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桑遠遠道:“我和他一起的,難道就不配擁有木靈固玉晶嗎?這位玉樹臨風(fēng)的公子,想用水靈固玉晶來交換木靈固玉晶,我恰好有他要的東西,便與他交換。你情我愿的買賣,有什么問題?” 說著,她還沖姜謹真這位‘玉樹臨風(fēng)的公子’挑了挑下巴。 這么一聽,倒好像真沒有什么問題。 姜謹真十分上道,立刻就叉著腰,沖那鼠目青年叫道:“人家愿意換給我,關(guān)你屁事!五換一便五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