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便是關(guān)門打狗，城中將領(lǐng)士兵早已經(jīng)亂成一盤散沙，紛紛逃亡去了。

    趙太后費了無數(shù)心思控制的蠻州城，就這么在短短幾日內(nèi)，徹底成了李知堯的地盤。而李知堯就從占據(jù)蠻州城開始，以此為起點，開啟了自己的造反之路。

    ***

    趙太后自打派了人去蠻州后，就一直在等著好消息從蠻州傳回來。在她看來，最好的消息自然是她的人把李知堯押了回來，連同他的女人和孩子，以后都供她逗樂消遣，膩了就給斬了。

    然她沒等到她想象中的好消息，反而得到了蠻州城在幾日被李知堯占領(lǐng)的消息。聽得這個消息，她瞬間便慌措了起來，心跳快跳到嗓子眼，她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現(xiàn)在追責是沒有用的，蠻州那邊的官員將領(lǐng)，不是叛變投歸了李知堯營下，就是被李知堯殺了，或者逃了，找什么人追責去？再者說，眼下要緊的事可不是追責。

    趙太后知道，李知堯這是拿命在搏，便是他的勝算再低，她也不能輕敵。所以她召集了周賢明樓驍以及兵部尚書等人進宮，協(xié)商了接下來的作戰(zhàn)計劃。

    幾個人協(xié)商一番后便發(fā)現(xiàn)了，如今朝中竟沒幾個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趙太后最清楚，在她謀權(quán)的過程中，李知堯幫她除掉了多少有威脅的人。

    如今整個大夏最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人，就是李知堯這個把她扶上太后之位，又要造她反的人。

    于是幾個人商量下來后，趙太后最后決定派朝中作戰(zhàn)經(jīng)驗最多最老的一名將領(lǐng)秦志方領(lǐng)兵出征。為了讓秦志方順利蕩平叛軍，趙太后足給他派了三十萬大軍。

    秦志方領(lǐng)命后很快就帶兵出發(fā)，帶著趙太后的無限期望，一路往北而去。

    ***

    而李知堯成功占領(lǐng)下蠻州城以后，并沒有急著再發(fā)起進攻。他讓自己的士兵有一個休憩和反應(yīng)的時間，并通過擴散流言等方式，讓自己的造反看起來足夠正義。

    其中最正義的一個名頭，也就是清君側(cè)除jian佞了。

    上天也似乎很配合他，自從他不要臉地舉起清君側(cè)的正義大旗后，在這開春時節(jié)，大夏各地陸陸續(xù)續(xù)都爆發(fā)了大大小小的災(zāi)難。有的地方旱災(zāi)，有的地方水災(zāi)，有的地方地龍翻動。

    尤其這地龍翻動，大地晃蕩分裂，讓許多老百姓都相信，這是要變天了。

    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這些所有的事情綜合到一起，讓朝中人心惶惶壓力倍增，卻讓李知堯?qū)ψ约撼錆M了信心。他甚至連自己都騙信了，覺得自己就是正義的化身。

    朝霧在這些事上幫不上李知堯的忙，能做的也就是照顧好自己和順哥兒，不讓他們娘兒倆給李知堯增加不必要的負擔。他們都好好的，李知堯才能安心投入到打仗的事情中去。

    而李知堯在蠻州城暫時安定下來后，除了時常煽動軍隊里士兵的反動情緒，讓他們甘愿為他賣命，還做了一件要緊的事——那便是揪出了jian細周大鵬，直接揮刀給斬了。

    青芒山練兵囤糧之事，是不小心被他偷聽去的，不然也不會這么快暴露。

    處理了軍中jian細，占領(lǐng)蠻州城不過大半個月，李知堯便又得到了情報——朝中派了秦志方前來除反賊。他對秦志方這個老將很了解，知道他不簡單，所以派了董遠去偵察敵情。

    董遠查探后回來后，自信滿滿地告訴他，“敵軍分扎三地，紀律渙散，幾個將領(lǐng)都是無能無謀之輩，秦志方年紀大了，想要打敗他們，是件很輕松的事情?！?/br>
    董遠這一番話也不是自傲吹牛，而是基于自己常年征戰(zhàn)，擁有最為精準的判斷。李知堯也相信他的判斷，與魏川他們做了一番商量之后，決定向三地中的一地發(fā)起進攻。

    而后李知堯選了一個極為特殊的進攻時間，便是正月十五元宵之夜。因為是熱鬧的節(jié)日，城內(nèi)氛圍很重，士兵也愛湊這熱鬧過節(jié)，借酒思鄉(xiāng)思團圓。

    李知堯沒讓他們的士兵過這個節(jié)，而是讓他們趁夜摸上城頭，直接殺了敵方士兵一個措手不及。雖然敵軍反抗得較為及時，也撐了很久，但因為援軍遲遲不來，終究因為寡不敵眾而全部戰(zhàn)死。

    若是援軍及時趕到，倒是不會輸了這場仗，可援軍在哪里呢？

    原來秦志方從京城帶來的軍隊分了三地駐扎，本來的打算是穩(wěn)扎穩(wěn)打包抄深入敵營，三者間還可以互相支持互相照應(yīng)。一方受襲，可以及時向另一方求援。

    戰(zhàn)術(shù)好倒是好，可他碰上的偏偏是李知堯。李知堯身上的豐富作戰(zhàn)經(jīng)驗是別人所比不了的，他又對秦志方很是了解。

    他早就料準了，三地中的一地被攻擊之時，他們一定會向另一方尋求支援，于是他另外派了一支軍隊半路伏擊攔截支援士兵，又是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把支援士兵全部打敗。

    兩邊出擊，一箭雙雕。

    這兩處的軍隊被解決后，便只剩下秦志方和他帶領(lǐng)的二十萬大軍。

    第94章

    秦志方是帶著趙太后的指令來掃平反賊的，結(jié)果沒曾想，自己還未出擊，就先被李知堯破了陣形，毫無還手之力地丟了兩處領(lǐng)地。

    不過小小的這一戰(zhàn)，他便意識到了李知堯是有多么難對付。以前他都是在朝中聽說晉王的戰(zhàn)神名號，沒太一起打過仗，如今正面交鋒，才知道這人確實如傳言一般可怕。

    于是來時的滿腔熱血自信，頓時被擊散了七七八八，甚至于已經(jīng)不敢再輕易出兵攻擊。

    撤是肯定不能往后撤的，既已經(jīng)帶兵走到這一步，不管是死是活，這一戰(zhàn)都得有個結(jié)果。他不敢輕易出擊，便帶兵守在正陽河畔，等著李知堯再度發(fā)起進攻。

    李知堯也確實沒再多做拖延，在攻下兩座小城后，便借著這股士氣，直接攻打秦志方率領(lǐng)的二十萬大軍。而李知堯自己充當先鋒，逼到正陽河畔。

    秦志方站在自己的陣列之中，看著李知堯的戰(zhàn)旗由遠及近，而后停下。兩軍對峙，他等著李知堯號令發(fā)起進攻，卻遲遲不見對方陣列有動靜。

    等了一陣，不知道李知堯在搞什么，秦志方便收到了屬下的急報，報信的人只說：“敵軍由晉王率領(lǐng)千人，突然從西南沖了出來，已經(jīng)攻破了我們兩個營！”

    秦志方?jīng)]想到李知堯又是這么不按套路來，總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他也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領(lǐng)，倒是還穩(wěn)得住，立刻便列兵出陣，迎戰(zhàn)李知堯。

    結(jié)果他剛帶兵出戰(zhàn)，對面李知堯的主力大軍，突然發(fā)起了正面進攻。大部隊是由魏川董遠幾名大將指揮著，來勢洶洶，直接壓了過來。

    然后這兩邊進攻都還沒應(yīng)對處理好，秦志方又得到急報：“晉王已經(jīng)繞到我們陣列之后，發(fā)起進攻了！”

    前后受夾擊，秦志方本來年紀就大精力有限，終是有些穩(wěn)不住了。他帶領(lǐng)的士兵，在戰(zhàn)斗力上又確實遠遜于李知堯的士兵，于是便被逼著往后退。

    之后一路退一路被追，直退進了正臨城內(nèi)。

    李知堯大獲全勝，自然沒有停止進攻，很快便號令攻城。而秦志方退無可退只能想，盡力把城守住。

    他已經(jīng)輸了，但是城池不能丟！

    ***

    戰(zhàn)爭一起，北方的戰(zhàn)報就在不斷往京城送。趙太后一直在等好消息，結(jié)果得來的卻又是壞消息。得知秦志方大敗，現(xiàn)在正在艱難守城，她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來。

    她是派秦志方率三十萬大軍掃蕩敵軍去的啊，可不是去挨打的?。?/br>
    趙太后終于是慌了，卻不得不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把周賢明等人繼續(xù)叫到宮里協(xié)商對策。

    此番協(xié)商下來的結(jié)果便是，秦志方年老力衰，已經(jīng)不堪重用，讓周賢明前去接任主帥，并讓他的兵力達到了五十萬。

    在秦志方的不屈堅守下，李知堯沒能順利攻下正臨城。后又得知周賢明來擔任主帥，并有五十萬大軍，他便沒再繼續(xù)攻城，而是領(lǐng)兵回到軍營，整軍休養(yǎng)。

    李知堯不大瞧得起周賢明，一個在京城掌管侍衛(wèi)營，所有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就是看過幾本兵書聽過一些故事，能有多少領(lǐng)兵之才？但是，他不敢瞧不起那五十萬大軍。

    李知堯的士兵和手下大將雖然都有極強的戰(zhàn)斗力，但他準備時間只有一年，在兵力上到底是不夠。他手下士兵人數(shù)有限，與五十萬大軍正面交戰(zhàn)，勝算不大。

    周賢明也因為自己有五十萬大軍，對掃蕩叛軍之事十分有信心。他不信他的五十萬大軍，打不過李知堯的十幾萬人。再說他飽讀兵書，有一肚子的布陣作戰(zhàn)計劃。

    因為有這樣的自信，周賢明領(lǐng)軍到達正臨城后，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就帶兵對蠻州城發(fā)起了進攻。他來掃蕩反賊，自然要奪城池，把城池奪下了，打那些叛軍不是像打落水狗一樣？

    再說，李知堯的親眷，就是厘家那大丫頭和她生的那野種，都在蠻州城里。

    領(lǐng)軍打仗帶親眷是不現(xiàn)實的，行軍途中條件也實在是差，所以李知堯自從占下蠻州城以后，仍還是把朝霧和順哥兒留在城內(nèi)。城池有防守，但人數(shù)不多。

    李知堯得知周賢明直接領(lǐng)兵去攻打蠻州城，頓時便繃緊了神經(jīng)，立馬回到蠻州城應(yīng)戰(zhàn)。

    他現(xiàn)在最尷尬的處境就是，攻下來的蠻州以及附近的幾座小城，都需要士兵守衛(wèi)。與此同時，自己又要帶兵繼續(xù)往南攻打，導致兵力十分短缺。

    就在李知堯為兵力之事極端犯愁的時候，之前掏了心窩子說要追隨于他的陳儀和錢亮出現(xiàn)了。他們還不是單自己出現(xiàn)的，還帶來了五百名北齊騎兵。

    北齊騎兵的威名誰人不知，李知堯卻也好奇，問陳儀和錢亮，“怎么來的？”

    錢亮豪爽道：“借來的。”

    李知堯自然心生疑惑，一年前北齊才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現(xiàn)在怎么會借兵給他？這五百騎兵不多，但差不多算是北齊能結(jié)集起來的大部分兵力了。

    陳儀告訴他，“他們愿意借兵，自然是有條件，讓王爺事成之后，答應(yīng)與北齊貿(mào)易往來。他們會年年向大夏進貢，同時需要大夏的扶持?！?/br>
    李知堯知道了，北齊那地方荒涼窮困，除了荒漠草地牛羊，能產(chǎn)出的其他東西幾乎沒有，這也是他們?yōu)槭裁蠢蟬ao擾大夏北境的原因。大夏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東西。

    既如此，這個盟約便算是結(jié)下了。

    而有了五百北齊騎兵的李知堯，與之前可就大不一樣了。敵軍有五十萬又如何，他有信心能把他們?nèi)繐魸?。而他對自己和對周賢明的實力評估也很準確，周賢明根本就沒用。

    李知堯分析了周賢明的戰(zhàn)備部署，隨后直擊他軍中要害，擊潰他軍中的主要力量，讓他的士兵頓時散如一盤碎沙。周賢明沒有指揮之才，亂了陣腳只會逃跑，導致他手下的士兵也有不少投了李知堯陣營的。

    周賢明戰(zhàn)敗后領(lǐng)著他剩下的部隊逃回正臨城，他偏也沒有秦志方的守城之才，很快就被李知堯攻破了正臨城，于是他又領(lǐng)著剩下的殘兵敗將，繼續(xù)往南逃跑。

    俗話說窮寇莫追，但李知堯此番沒有回頭，帶兵直逼上周賢明，攔截他的去路，一刀斬了他的人頭。看他手下士兵紛紛逃散，他收兵回到正臨城。

    在正臨城駐扎下來后，李知堯便讓手下的人，把周賢明的人頭掛去了南城門上。

    ***

    周賢明戰(zhàn)敗并戰(zhàn)死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京城。

    這一番傻眼并想吐血的不止趙太后，還有周家一家子。周夫人扶著周老太太，與周家一家子在正堂前，聽著那報信的太監(jiān)說：“老夫人夫人節(jié)哀，周大人沙場殉職，乃為忠烈。”

    周老太太聽得這話，眼珠子一木，身子搖搖晃晃，嗓子間一甜，猛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閉上眼睛躺下了，之后便再沒起來過，捱了幾日便去了。

    周家先辦了周老太太的喪事，無有一人不是悲傷透骨。周老太太的喪事辦完后，周賢明的尸身被運回京城，周夫人看到周賢明沒了頭顱，差點沒哭死過去。

    精神已經(jīng)差不多接近崩潰了，她猩紅著一對眼睛，揪著那運尸身的士兵問：“是誰殺的？如此狠毒，連個全尸也不留下。你告訴我，頭呢？！沒有頭，怎知是誰？！”

    照理說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的，誰知道是誰殺的，可這運尸身的人偏回答出來了，低著頭道：“是晉王親手殺的，周大人的頭顱，被他掛在了正臨城的城門上，拿不回來?！?/br>
    周夫人聽得這話，稍微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沒經(jīng)受得住刺激，眼睛一直兩腿一蹬，昏死過去了。

    周暮煙接手接住了她，不過也是滿臉是淚，哭著喊“太太”，然后又扯著嗓子吩咐，“請?zhí)t(yī)，快請?zhí)t(yī)！快啊！”

    周夫人在太醫(yī)的診治下醒過來后，看到周暮煙，不過與她抱頭痛哭。

    哭了一陣，周暮煙用帕子擦了眼淚道：“一定是厘朝霧那個賤人，一定是她讓晉王這么做的，她這個毒婦！”

    周夫人歪去床頭仍是流眼淚，而后僵硬地吐出來一句：“希望太后娘娘成功斬殺反賊，為你為你爹……為我們一家……報仇……”

    周暮煙眼眶極紅，里面積滿了濕意與恨意，“我等著那一天……”

    ***

    朝霧本來聽說周賢明領(lǐng)了五十萬大軍來攻蠻州城，還擔心了很久，擔心到每天吃齋念佛，祈禱一切都能順利。后來果然順利，李知堯一并連正臨城也拿下了。

    聽說李知堯和手下的軍隊在正臨城駐扎下來后，朝霧總算是放下了一整顆心。在蠻州實在呆不住，她便帶著順哥兒和春景秋若，直找來了正臨城。

    到城內(nèi)府宅見了李知堯，她上去就是一通關(guān)心，面色緊張地問這問那。

    李知堯懷里抱著撲上來的順哥兒，見朝霧如此關(guān)心自己，自然覺得很是受用。十分不愿意打斷她，便就看著她一直問，自己嘴邊呷了一點點笑意。

    朝霧意識到自己情緒過露了，還有點激動，見他一直不說話，忙又穩(wěn)了情緒，用平穩(wěn)的語氣對他說了句：“好，算我都白問了，我看你好得很呢。”

    李知堯還是笑著，把順哥兒交給春景秋若，示意她們帶他下去，嘴上說：“哪里就好得很了，這身上不知添了多少傷，都還疼著呢。”

    春景秋若帶著順哥兒走了，朝霧看著李知堯，“是么？”

    李知堯站在她面前，俯身到她耳邊，“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br>
    朝霧還沒怎么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打橫一抱，抱過落地罩間的珠簾，放床上去了。

    李知堯俯在她身上，鼻尖碰到她的鼻尖，細細聞她身上的味道，聲音里帶著沙粒一般，出聲問她：“這些日子沒見我，有沒有想我？”

    問完了不等朝霧回答，自己接著便又道：“都跑來正臨城找我了，還這么緊張我關(guān)心我，一定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