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吾兒愚且魯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88
書迷正在閱讀:我穿回來后,成了不死之身、室友日常研究報告、反派消極怠工以后、炮灰她想千古流芳[快穿]、[綜英美]人生贏家是假的、再跑試試看、[綜漫快穿]穿來被人虐,老鐵,扎心了、唯捆一生、走開!不要來攻略我!、嫡長孫 完結(jié)+番外
卻有一道笑聲響起來,清亮溫和。 孟惟不知是什么時候到的,但他這么一笑,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小孟學士風神秀徹,著緋衣持玉笏,向邵可孺和陳勉微微欠身道:“小子幸進,德不配位,叫二位尚書見笑了。至于師相,因為陛下病重的緣故,師相一直都在宮中值宿。又秉承圣意,教導太子。安好倒是一切安好,今日大朝,師相自會押班,小子在此謝過二位尚書掛念。諸位同僚若無他問,亦可收聲了,宮門將開,莫要失了朝儀?!?/br> 陳勉看了他一眼,整了整衣袍,歸入朝班;邵可孺更是在心底贊了一聲:此子雖系幸進,但確有宰相之風。 第一百零三章 李瀾在朝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 就在數(shù)月之前,天子還子嗣頗豐。雖然不能繞膝滿堂,但也已經(jīng)足可羨煞那些絕嗣除國的王公了。 何況因為前朝末年的連番宮變,天子和臣子們大抵都覺出了皇子太多的不好之處。李言弒兄殺弟踐祚登極,不愿膝下兒子太多也是情理中的事。 皇帝有中宮,育有元子,倘若不是自己糊涂斷送了性命,儲位當是穩(wěn)當?shù)?;即使嫡子不穩(wěn)當,皇帝還有母家身份同樣高貴的庶長子,同樣是群臣目睹過的英武勃勃。是以雖然皇帝一直不肯立儲,臣子們倒沒有cao心過皇位傳續(xù)的事,畢竟皇帝的兒子們,但凡是叫大臣們見過的,都足夠優(yōu)秀。 但名氣最大的并不是這個幾個優(yōu)秀的兒子,而是出身最卑,年紀最小,卻最得皇帝寵愛,不僅被皇帝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甚至先于諸兄弟封王的李瀾。 起初也有人疑慮過皇帝是不是有廢嫡長而立庶幼的心思,但后來丞相謝別放出口風來,漸漸也有人在面圣的時候,碰巧目睹佐證了:楚王李瀾天生癡傻,絕無可能繼承皇位?;实垧B(yǎng)他在身邊,也不過是當個玩意兒罷了。 群臣叩見監(jiān)國太子的時候,心里多多少少都會想起這個他們曾經(jīng)篤信甚至目睹過的,比如工部尚書王漸。 他始終記得那時候,楚王李瀾捂住耳朵跌落了奏折的樣子。當時自己心里還感慨過,長得這樣漂亮的少年郎,竟是個傻子,未免有些可惜了。但王漸和其他人,乃至于謝別都心知肚明的是,倘若李瀾不是個傻子,在皇帝那里是絕不會得到這樣的寵愛和疏遇的,只會像他的兄長們那樣,備受冷落,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父親一面。 他抬起頭來,看著在御座前另設(shè)案座的監(jiān)國太子李瀾。印象里俊美稚氣的少年郎如今已經(jīng)長得很是挺拔了,穿著一身極為正式的太子服。國朝以黑為貴,李言的帝袍就是黑色,紋以金線,把皇帝的病態(tài)蒼白襯托得陰郁脆弱;太子是儲君,朝服設(shè)色從天子,只是紋飾略有不同。但李瀾的膚色要較他父親健康得多,神色是那日見到的一樣的冷倨,俊美都不再是稚拙的,而是威嚴深重的,一舉一動卻也都是端莊有禮的,至少王漸挑不出錯來。 不知多少臣子腦子里跳過了裝瘋賣傻幾個字,只有謝別想起了這些天又是趕制太子的服飾,又是教導小傻子禮儀和廷對,還不能落下每日的政務(wù)案牘——天知道有多耗心神。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都看見自己鬢角生了白發(fā)了,只是怕疼才沒下手去拔。 但現(xiàn)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謝別如今已經(jīng)被逼上了梁山,今日押班帶著群臣叩見太子,哪怕李言現(xiàn)在就清醒了他也再沒有退路。 也只能盼著今日之后,孟惟和李瀾能如約讓自己面見皇帝,再者這沒完沒了的軟禁也該停一停,退一萬步,不許他見大臣也實在太耽誤事了。忍住一聲長嘆,謝別看李瀾已經(jīng)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便徑自出班,從袖中取出一卷裝裱好的綾紙展開,開始宣讀敕命太子監(jiān)國的大詔。 這詔書是孟惟擬的,文字才思都是極好的,書法更是賞心悅目,倘若是先前,謝別或許還有心情暗贊一聲,但如今,實在是覺得看了都生氣。 宣詔完畢,李瀾監(jiān)國就是名正言順的了,群臣再度叩拜監(jiān)國太子,緊跟著就是廷對。 本來倘若謝別能安排,大可以軟硬兼施得爭取幾個有分量的大臣,安排好劇本,將這一場朝會安排得妥帖,也好教會李瀾應(yīng)對的路數(shù)。但這些天來謝別一直被拘著不能見人,見人做事都是孟惟代他出面的,今日朝會如何他實在是懶得去想了,要么太祖保佑,倘若李瀾露出了傻得冒泡的餡,他大不了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是jian相罷了。幸而皇帝只有這么一個兒子還活著,就算是傻得,擁立也是再名正言順不過的事。 李瀾環(huán)視群臣,他從小被他爹養(yǎng)在身邊,上次見到這么多人還是小時候不小心撞見廷杖,很快就被他爹領(lǐng)走了。這一回與上次又不同,他看著眼前這樣多的人,不免覺得新奇,只是他父皇的病并沒有什么起色,吐血是沒有再吐過,只是認不得人,他想起來就覺得心煩,不然一定會露出饒有趣味的神色來。 李瀾想了一想,長嘆了一口氣:“孤初掌國事,諸般生疏,還要賴眾卿家扶持。父皇臥病,孤心緒不寧,諸般政事,眾卿還是具本上書,要緊的,孤仍要請示父皇,不要緊的,孤與謝丞相商議了便批復。今日,要辭陛出外的卿家且先上前來,免得誤了到任。” 一番話說得有模有樣,神色間的擔心憂切又不似作偽。以為他先前是裝瘋賣傻的大臣們都越發(fā)篤定,只有孟惟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第一百零四章 大朝之后是平章殿重臣再坐,李瀾照舊在他父皇的御案前五步左側(cè)另擺了桌案。 參與再坐的都是朝中樞要,在丞相謝別的帶領(lǐng)下向御座行禮又拜過監(jiān)國太子之后,氣氛便有些沉下來。陳勉左右看看,當先道:“謝丞相不為太子殿下引見群臣么?” 謝別正要說話,李瀾睥睨一番,道:“不必。方才大朝倒是有些不識得的,這里的諸公都是父皇的股肱腹心,孤都是見過的?!?/br> 他居然真的就一個一個把重臣的名字和職務(wù)全都報了出來,夾雜一些皇帝從未宣之于口的抱怨,諸如:“父皇還說你總是因為內(nèi)帷不修被彈劾,實在不知自重”或是“孤還知道你寫奏章總是啰嗦瑣碎,洋洋灑灑一堆廢話,要在最后頭才能看到重點”。 甚至在陳勉應(yīng)聲拜見的時候說:“你的官話這么多年也沒說得好點,父皇說過你多次了?!?/br> 群臣甚至不知該驚訝于太子的一字不錯,還是皇帝居然也會在背后說臣子的小話。 皇帝一貫陰沉刻薄,寡言莫測,向少和臣子親近。哪怕是能是能進平章殿再坐議政,以及單獨謁見皇帝的他們這些所謂股肱腹心,也從不知皇帝私下竟也有這樣……活潑的性子。 但太子對朝政的熟稔再毋庸質(zhì)疑。甚至他們開始多少想起來,皇帝在接受謁見的時候是從不回避這位太子殿下的,也常聽說甚至目睹過楚王為皇帝讀奏折的樣子。 這回是謝別稍松了一口氣,取信于臣子是穩(wěn)定朝綱的第一步。緊接著謝丞相又忍不住皺眉,皇帝暗中腹誹臣子是可以想見的事,但之所以是暗中,就是因為人君要威嚴莊重,說出口就是輕佻了。李瀾畢竟還沒有從傻子這個百無禁忌的身份里回過味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過味來。都這么大了,好好的孩子都該被皇帝教傻透了。 孟惟也不驚訝,他自覺是少數(shù)幾個知道太子有多強記明辯的臣子,回想起皇帝一貫的陰沉寡言,結(jié)合李瀾說的這些話,意外地想笑。 他忽然恍然了李瀾為什么會對生父有這樣執(zhí)迷不悟的禁忌思念,他先前還覺得皇帝固然顏貌出眾,但是陰沉得挺嚇人的,現(xiàn)在他明白了,顯然這對著李瀾的皇帝是截然不同的一個人,和臣子們素日所見絕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