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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大明天下(第四卷)在線閱讀 - 【大明天下】(388-389)

【大明天下】(388-389)

    2019年12月15日

    第三百八十八章·恩仇結糾紛不解

    府衙書房。

    丁壽靜坐案前,呆呆凝望手中的一張素箋。

    “妾命之不辰,淪落風塵,蒙君見顧,始脫泥淖,本意洗手羹湯,聲色侑歡承奉君前,謹獻殘軀以作報答,奈何君詩禮之家,行止乖悖,受人蠱惑,先有借種荒唐之舉,又施滅口歹毒之行……妾與丁郎并枕數(shù)月,情愫漸生,竊聞噩耗,痛不欲生……”

    “身蒙君恩,本該舍身相報,不敢有中山豺狼之念,唯不能奴顏媚骨,一如常日,更不愿無辜遺腹,認兇為父,受閻羅果報,故留箋作別。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勸君好自為之。妾殘生當粗衣糲食,茹齋禮佛,減消君之業(yè)障,再拜頓首?!?/br>
    幾行留書多處湮暈模糊,似是寫信人流淚書就,丁壽一聲嘆息,輕聲道:“張恕也不知瑞珠去向?”

    “是,據(jù)他所言張福歸來后向他稟述……”下首肅立的張禴偷觀丁壽神色,徐徐說道:“稟述謀害緹帥之事始末,不慎被瑞珠夫人聽到,遂留書出走,張恕尋覓不得,只好聽了管家張福的主意,假說瑞珠夫人回鄉(xiāng)待產(chǎn),掩人耳目……”

    原以為這小子只是惦念張恕老兒嬌妻美妾,沒想還挖出這么一樁不光彩的往事,這等發(fā)跡前的隱諱秘辛,從來都是大人物逆鱗所在,恨不能所有知情人死絕了才好,此番空辛苦一場,搞不好還要搭上自家性命,自己也是吃飽撐的,管這閑事干嘛,張禴后悔得想抽自己嘴巴。

    “緹帥,依下官愚見,張恕年老昏聵,語多虛妄不實,一些話當不得真的?!睆埗^指望能將自己開脫出去,省下的事你和張恕倆人玩兒去吧。

    看著箋上熟悉的娟秀字跡,丁壽笑容苦澀,“是瑞珠的字,張恕主仆皆以為丁某必死,不會多費一番手腳偽造信函?!?/br>
    自個兒是摘不干凈了,張禴心中哀嘆,本意是說張恕供詞你丁壽信不信無所謂,反正他張汝誠對這種破壞當朝緹帥光輝形象的胡言亂語是一個字不信,只求丁大人開恩,讓他從這灘泥水里抽出腳來,沒想到這小子反開始給張恕背書了,看來已把自己當死人看了。

    如今府衙已被錦衣衛(wèi)掌控,平陽又查出了白蓮教黨羽,張禴自覺如今的處境還不如當初在驛館里,輕松把口一滅,只要隨便向朝廷報一個白蓮教余黨報復,連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從剛才錦衣衛(wèi)審問張恕的手段,張禴已經(jīng)可以預見自己是何下場。

    “張恕盜了多少公帑?”

    來了,張禴暗道一聲,張恕這老兒知道最多,換他來做也是先滅了這老家伙,自己怕會緊跟其后塵,雖有兔死狐悲之嘆,可人在屋檐下,張禴只得收起心中悲憤,假作平靜道:“其侵盜庫銀及贓罰款計有八千八百……”

    “行了,那零頭不計較了。”丁壽打斷道,“按八千兩算,告訴張恕吐出十倍的銀子,留他一條命。”

    “緹帥不殺張?。?!”已經(jīng)打算寫絕筆的張禴眼睛一亮,這老小子都不被滅口,自己豈不是更沒事。

    “那得看他能否交出罰銀,本官才能上表奏請論減其罪?!倍鄞藭r心灰意冷,答得有氣無力。

    “大人放心,下官定讓張老兒交足銀錢?!睆埗^有種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急忙告退,打算使出手段榨干張恕這把老骨頭。

    “等等?!倍弁蝗怀鲅灾浦?。

    張禴心里咯噔一下,又跌入谷底,惴惴不安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雖然奇怪張禴神情變幻莫名,丁壽也無心探聽緣由,隨口道:“此番查盤你功勞不小,丁某具本保舉你升任刑部員外郎一職,提前恭賀一聲?!?/br>
    見張禴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丁壽會錯了意,皺眉道:“刑部雖不比言官清貴,可也是實務官員,你可是嫌???”

    “不不不,下官絕無此意。”張禴急聲解釋,他是弘治十二年己未科的二甲進士出身,那一年的狀元公倫文敘現(xiàn)在還只是翰林院修撰,他一步便從七品御史升到從五品的員外郎,后來居上,這是一大餡餅從天而降拍到了腦袋上啊。

    要不說人家年紀輕輕就執(zhí)掌金吾呢,什么叫用人不疑,自己只想著滅口干凈,從未想手段籠絡,這就是眼界手腕的差距,張禴心底很是鄙視了自己一番,同時不忘向丁壽表番決心,“大人提攜之恩,下官不敢或忘,必竭誠報效,有關瑞珠夫人之事必爛在肚內,絕不會向旁人吐露只言片語?!?/br>
    “說了也無妨,這事皇上也知道。”

    二爺一句話,讓張禴的下巴再度掉了下來。

    ***

    打發(fā)走了一頭霧水的張禴,丁壽推開書房軒窗,窗外是府內花園一角,遙見一角涼亭,青藤纏繞,花木叢叢,對植雙桂,枝繁葉茂。

    丁壽輕嗅丹桂飄香,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仍覺胸悶難暢,如有巨壘壓心。

    “一飲一啄,皆是天定。張老兒對你有恩,我留他一條性命作為報答,可你對我有情,我又該如何補償虧欠呢?”丁壽抑郁難遣,凝望著花亭癡癡出神。

    “嗯?”

    一角女子裙幅在一棵桂花樹后一閃而過,速度極快,若非丁壽一瞬不瞬地盯望那處,幾乎錯過。

    如今府衙內除了丁壽從京城帶來的錦衣衛(wèi),還從平陽百戶所中抽調了一支人手,丁大人對自身安全素來看重,可信不過平陽衛(wèi)的那些駐軍,而那位平陽的錦衣衛(wèi)百戶當日聽聞地面上有白蓮教活動,自己不但一無所知,竟還是靠上面大老板給揪出來的線索時,當即便嚇尿了褲子,這兩日親自帶隊房前屋后的警蹕護衛(wèi),只求能給這位緹帥留些好印象,保住眼前飯碗。

    重重戒備之下還能來去自如,可見來者不善,丁壽如今心煩意亂,正想找個人痛快打一架,當即翻窗而出,順著裙角飄過的方向追了下去。

    ***

    “咳咳……”白壑暝伏案劇烈地咳嗽,聲嘶力竭,涕淚四溢。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白映葭捧著一碗湯藥進得房來。

    “爹,您怎么了?可是舊傷又發(fā)了?”白映葭驟然變色,匆匆上前問道。

    “無事。”白壑暝費力地將身子扭向一邊,捂嘴強行抑住體內不適,胸口如同破風箱般喘著粗氣,聲音嘶啞道:“只是喝酒嗆到了?!闭f罷舉起酒葫蘆便是一番牛飲。

    “爹,您身子不好,就不要飲酒了?!卑子齿缧忝驾p蹙,溫言勸說。

    “用不著你來管教。”白壑暝依舊故我。

    玉面一窒,白映葭垂首稱是,端藥強顏道:“您的藥好了,先喝藥再飲酒也不遲?!?/br>
    “我這身子藥石罔效,不如喝酒實在?!卑综株圆⒉豢磁畠阂谎郏^續(xù)仰頭灌酒。

    “這副藥不比往日,多了許多珍貴藥材,咱平日里……”白映葭突然住口,面上多了幾分窘態(tài),抿唇道:“幸虧丁大人……”

    “哼!”白壑暝揮手一撥,將藥碗掀翻在地,“白某還沒淪落到靠人舍藥乞命的地步?!?/br>
    “女兒絕沒這意思?!卑子齿珧走B搖,慌張辯解,“是丁大人他……”

    “他是誰家大人?!”白壑暝白眉豎起,厲聲反詰。

    白映葭一時語塞,默默垂淚。

    掃見女兒面上淚痕,白壑暝目光一轉,瞅向別處,“覺得委屈?”

    “女兒不敢,只恨女兒無能,無力為爹尋醫(yī)問藥,只能眼睜睜見爹爹日夜為病痛困擾?!?/br>
    白壑暝哈了一聲,“老夫病痛不干別人事,用不著你來擔心,你若覺老家伙礙眼,盡可離去,天高海闊,何處不得逍遙快活?!?/br>
    “女兒萬萬不敢。”白映葭急忙跪倒,梨花帶雨,“當年若非爹爹恩德,我早已成路邊餓殍,爹爹救命撫養(yǎng)之恩,女兒粉身難償萬一,若有過錯,任憑您老責罰,只求日夜能侍奉堂前,求爹莫要再提此事?!?/br>
    “當年救你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傳你本事也是老夫窮極無聊,為自己解悶而已,你從不欠我什么?!卑综株阅徽f道。

    白映葭玉容慘淡,一片絕望,轉手從地上拾起一片摔碎的藥碗碎片,抵在喉前,決然道:“爹爹再提此事,女兒只好死在您老面前?!?/br>
    長眉微挑,白壑暝哂然道:“你以死威脅老夫?”

    “女兒不敢。”白映葭語態(tài)恭敬,卻十分堅決,“只是爹若要趕女兒走,我寧愿一死?!?/br>
    白壑暝知道養(yǎng)女性子,言行舉止皆以他為范,說到做到,再說下去怕是真的會自裁當場,舉酒就唇,不再言語,父女二人一時僵住。

    “冷面魔儒白壑暝,你與本姑娘出來?!甭曇粲挚煊执?,如燕語鶯啼,十分動聽。

    聽人語氣對父親不敬,白映葭眸中冷光閃現(xiàn),跪地的一雙秀足在地面一蹬,飛身而起,順手摘下墻上寶劍,整個人影破門飄出。

    將酒壺緩緩放下,白壑暝攢眉自語:“來得好快?!?/br>
    一個綠衫少女負手立在院內,見到躍出門的白映葭稍感意外,“你是誰?”

    “你又是誰?”白映葭手握劍柄,冷聲叱問。

    綠衫少女并不為白映葭冷冰冰的語氣著惱,淺笑施禮道:“在下戴若水,這位jiejie請了。”

    “白映葭?!睂Ψ叫σ庥子齿缥丛z毫放松,仍舊警惕地注視對方。

    綠衫少女戴若水斜首看看門內,略微遲疑道:“敢問白jiejie,里面還有何人?”

    “與你無關?!卑子齿缒窠鋫?,準備應對對方反目。

    怎料戴若水頷首嫣然,“白jiejie說的是,小妹唐突了,想那白壑暝昔年威名赫赫,定不是藏頭露尾的無膽鼠輩,小妹定是尋錯了地方?!?/br>
    “你沒找錯,白某在此?!?/br>
    戴若水轉身欲走之際,白壑暝突然出現(xiàn)在了門前,昂然挺胸,蕭疏軒舉,不見半分病態(tài)。

    “那兩個家伙確實沒騙我,你這老魔果然藏身此處?!贝魅羲畮е鴰追秩杠S,脆聲道:“天地門人戴若水代師父師公兩位老人家向你問好?!?/br>
    “老夫與那二人沒什么交情,有什么話直說吧。”白壑暝強按胸口不適,緩緩說道。

    “早聞冷面魔儒快雨無形劍為武林一絕,本姑娘初涉江湖,斗膽請前輩賜教一二。”擺弄著掌心玉笛,戴若水嘴角笑意盎然。

    “你也配與我爹較量。”

    一聲清叱,白映葭長劍出鞘,劍勢未展便覺眼前一花,掌上一輕,長劍已被人從手中奪去。

    白映葭莫名驚愕地看向戴若水,只見她淡然屹立原處,衣袂輕飄,整個人仿佛從未動過,只是手中多了自己的那柄長劍。

    “凌虛御風,看來那對夫妻這些年至少調教出了一個好徒弟。”白壑暝點頭贊賞。

    “爹,女兒無能……”白映葭又羞又氣,緊咬貝齒,強忍住鼻尖酸楚,不讓眼淚滴下。

    “你除了劍法,其他所學皆未窺堂奧,輸?shù)貌辉??!?/br>
    “女兒愚鈍,未能習得爹本事萬一?!卑子齿缈嚲o玉頰,語音幽咽。

    “與你無關,是我沒教好?!卑综株缘坏溃f得也是實情,因自身之故,他不能如其他人般幫弟子開通經(jīng)絡,導氣運行,白映葭武學進境自然緩慢。

    “如何,本姑娘可堪一戰(zhàn)?”戴若水眨了眨烏晶水眸。

    “自然可以,不過老夫與你只比一招?!卑综株缘?。

    “只一招?”戴若水奇道。

    “只一招,既分勝負,也決生死?!卑综株蕴┤蛔匀?,“丫頭可有膽量?”

    “好,一招就一招?!贝魅羲仓宦砸华q豫,便下定了決心,翻手將劍擲回。

    白壑暝抄手接過,手指緩緩從劍身拂過,眼神溫柔的如同撫摸自己的愛侶。

    “爹,您的……”

    “住嘴。”白壑暝喝止住白映葭,放緩語氣柔聲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父親,便找個好人家嫁了?!?/br>
    “爹!”白映葭悲呼一聲,以往從未覺得自己眼淚有今日之多。

    白壑暝左手微引,右手長劍當胸平舉,似乎攪動了周邊氣流,白映葭被氣息壓迫得不禁退開兩步。

    戴若水并不作勢,絲毫感覺不到如泰山壓頂般的迫人氣勢,兩臂自然下垂,呼吸間似乎有一種奇妙的韻律,使她與天地萬物,花草樹木融為一體。

    對方年紀不大,心境修為已到如此境界,白壑暝也在意料之外,隨即心中釋然,如此也好,自己也能求個解脫。

    千鈞一發(fā)之際,突然樹梢上一個憊懶的聲音傳來,“這一仗讓給我如何?”

    丁壽輕飄飄地落在二人之間,舒展了一番筋骨,才覺得好受了些,這二人蓄勢待發(fā),引得藏身近處的他險些氣機紊亂,胸氣難抒,好不別扭。

    玉笛背后,戴若水上前兩步,巧笑嫣然,“是你呀小yin賊,且閃一邊,待我與這老魔比試完再與你敘舊?!?/br>
    “姑娘反正要找人比試,我也想尋人打一場,我二人各取所需,有何不好?!倍鄣馈?/br>
    “本姑娘又不是逮人便打的武瘋子,這是天地一脈與魔門的舊恩怨,你小孩子不懂,快讓開?!贝鞴媚锉榷圻€年輕幾歲,這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卻似模似樣。

    “那就更要斗上一場了?!倍劢袢招闹杏魫?,也懶得費心機算計利害,“我也是魔門中人,要打便來尋我?!?/br>
    “你?!”戴若水先是一驚,隨即嗤笑道:“我問過人了,魔門中沒你這一號,別胡鬧。”

    “你與魔門無冤無仇,隨意登門尋釁,還敢說我是胡鬧!”

    “你懂什么,魔門肆意妄為,濫殺成性,乃武林公敵,本姑娘是替天行道?!贝魅羲翄傻負P起下巴,大義凜然。

    “哈,說得好聽,當年與九大門派聯(lián)手攻入黑木崖的,可不乏血案累累惡跡斑斑的黑道高手,彼時那些俠義中人怎不知替天行道!姑娘不妨回去問問尊師,他們與魔門間恩怨究竟因何而起,看這些前輩高人能否坦言相告!”

    換做往日,丁壽見著這位武功奇高的漂亮姑娘,即便不化身舔狗,也會和顏悅色,以禮相待,偏偏今日因瑞珠之故心境不佳,言辭再無往日客氣。

    “你找茬?”夾槍帶棒一番話,還捎帶著質疑天地仙侶的人品,戴若水不免來了火氣。

    “不敢,是姑娘先找上門來的?!倍鄄⒉煌丝s。

    戴姑娘被氣樂了,“好,我成全你?!?/br>
    話落人到,綠影閃動,戴若水飄至近前,素手伸張,印向丁壽胸前。

    對方身法太快,丁壽不及抵擋,含胸吸氣,身形瞬間后移數(shù)尺,堪堪避過這一掌。

    戴若水得理不讓人,后手連綿而至,招式飄忽靈動,變幻莫測,丁壽先機已失,連退數(shù)次,幾乎被逼入墻角,猛然一指斜出,凌空點向戴若水肩胛。

    一股凌厲無匹的氣勁仿佛從虛空中迸現(xiàn),倏然而至,戴若水驚呼一聲,施展凌虛御風身法向后退開。

    “好個狠心的小yin賊,你來真的!”

    戴若水嬌叱一聲,身形比方才還快的速度疾返而回,這一遭抽笛在手,翠影重重,漫天都是持笛漂浮的仙姿魅影,將丁壽包圍其中。

    丁壽稍得喘息,再不敢大意,雙掌天魔手連環(huán)使出,不時出其不意地點出一記搜魂指

    ,與戴若水斗個旗鼓相當。

    “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無中生有,有無相生。天地仙侶以道藏所學,融匯武功之中,確有獨到之處?!?/br>
    白壑暝雖然心脈受損,武功打了折扣,眼力仍在,見兩個兩個年輕人各出所學,一個飄飄欲仙,一個魔氣縱橫,舉手抬足無不是大家風范,不由感慨自己是否真的老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今日的江湖已不是他昔日縱橫的時候了。

    白映葭更是看得目眩神迷,沒想到隨隨便便的一招一式,場中二人使出便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后招變幻之繁雜精妙,更是想所未想,回想那日林中交手,不由暗暗后怕,那丁壽當時竟手下留了情的。

    戴若水手中玉笛突然滴溜溜一旋,微微上揚,直罩丁壽頭頂、咽喉、胸前七處要xue,笛尚未到,笛孔中溢射的氣勁已催逼得他眉目生風,隱隱有炸裂之感。

    翠玉笛一尺有余,在戴若水手中如同一柄短劍般鋒銳,其勢快不可言,瞬間已到眼前,丁壽腰身驀然后仰,躲過來勢,左手并掌如刀砍向皓腕,右手飄然一指如天外飛出,挾帶著一道強勁真氣襲向戴若水咽喉。

    丁壽反擊如電疾閃,戴若水只得松開玉笛,玉掌翻轉如花瓣綻放,迎向攻來的一記掌刀。

    兩掌甫接,丁壽身形一凝,戴若水則如秋葉般翩然飄出,躲開指風,身在半空,纖腰微扭,電閃般再度折回,一掌拍向方直起腰來的丁壽。

    丁壽立足不穩(wěn),匆忙施展天魔迷蹤步,身形旋風一轉,繞了開去。

    二人這一來回兔起鶻落,變化無端,丁壽雖逼得戴若水玉笛脫手,人卻一退再退;反觀戴若水應變迅捷,玉笛尚未落地,人已佇立原處,笛子輕巧巧地落在小蠻靴上,連灰塵也未蹭上半點。

    秀足輕翹,玉笛如龍騰轉,再度落回手中,戴若水自得一笑,“勝負如何?”

    “棋逢對手,算是平局吧?!斌@心動魄的一番交手,丁壽心中郁結消散不少,恢復了沒皮沒臉的憊懶樣子。

    戴若水小嘴一撇,“不服再來?!?/br>
    白壑暝突然眉心一皺,“丫頭,你說話中氣不足,真氣未繼,可是有隱疾?”

    “誰說……”戴若水還要嘴犟,突然眼前一黑,噗通栽倒。

    “姑娘,你怎么了?”丁壽沖上前扶起戴若水。

    戴若水牙關緊閉,一言不發(fā)。

    “白師兄,她怎么回事?”丁壽扭頭問向圍攏過來的白壑暝父女。

    白壑暝闔目搭脈,片刻后睜眼道:“這丫頭中了謝師姐的太素陰功,傷勢未愈,又強行動手,氣血疾行,舊傷復發(fā)?!?/br>
    “可有施救的法子?”丁壽問道。

    “有又如何?我為何要救她?”白壑暝反問。

    “這……她曾對我施以援手,師兄權作幫小弟一個忙,來日必有厚報?!倍壑捞斓叵蓚H和這幫老家伙的梁子,只能自己許諾。

    “白某不圖回報,也不輕易施恩?!?/br>
    白壑暝的回答讓丁壽失望透頂,還待繼續(xù)勸說,老家伙卻突然又道:“不過念著你曾替映葭療傷,此番便還你個人情?!?/br>
    松了口氣的丁壽連忙道謝,白壑暝緩緩道:“這小妮子該是自行運功療傷過,傷勢本已壓制,天地一門武學講究的是有無相生,陰陽互補,單憑她一人的陰柔內力想驅除體內的太素陰功,談何容易!”

    “依師兄之見,又該如何?”

    “沖脈為氣血要沖,你照我所說,依次打通她……”白壑暝驀地大喝一聲,“丫頭你做什么?!”

    只見一旁白映葭運氣于掌,正向戴若水當頭拍下。

    丁壽翻手出掌,天魔手拂字訣立時使出,指尖及體,白映葭手臂酸麻,再也抬不起來。

    白壑暝反手一掌,抽得白映葭櫻唇腫裂,“乘人之危,我便是這么教你的么!”

    “爹,此女對您心懷惡意,何必還要救她!”白映葭倔強回道,斜睨丁壽,“我欠你一命,還你便是。”

    說罷舉起另一手向自己百會xue拍去,掌在半空便被白壑暝一把攔住。

    “白某仇人無數(shù),你殺得完么?”

    “殺一個少一個,誰碰您,我殺誰!”白映葭堅定言道。

    “癡兒?!卑综株暂p聲一嘆,不再怪罪于她,轉首對丁壽道:“覓一靜室,為她療傷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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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九章·癡怨情纏繞難銷

    戴若水與丁壽相對盤膝榻上,丁壽運指如飛,依照白壑暝所說脈絡xue位順序,依次循行,白壑暝的通脈救治之法甚為繁瑣,變化玄妙,極為耗神,不多時,二人頭頂百會處便有絲絲白煙涌出,如霧障般將兩人包裹其中。

    點過‘交經(jīng)八xue’后,戴若水猛然噴出一口淤血,緩緩睜開鳳目,迎面見到的是一臉招牌的壞笑。

    “小yin賊,是你?”傷勢初愈的戴若水精神不振,說話也沒多少氣力。

    “不敢當,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坐在丁某床上,在下未曾輕薄一下,愧對姑娘稱呼?!倍坌θ葺p佻,神情卻比戴若水還要疲憊。

    戴若水牽唇苦笑,轉目四周,“你救了我?”

    “在下只是出把子傻力氣,多虧高人指點?!倍垭y得不攬功上身。

    “白壑暝?”戴若水早知冷面魔儒博學廣聞,并不意外。

    “不錯,經(jīng)過此事姑娘可還對魔門心存芥蒂?”

    “哼,惡人也有行善之時,救我只是小善,抵不過大jian大惡?!贝魅羲眢w虛弱,嘴上卻硬的很。

    丁壽啞然失笑,“隨你怎么想吧,調養(yǎng)好身體之前,不要貿然動手了?!?/br>
    轉身下榻,丁壽便要離去。

    “誒,我在城外林中遇見了兩個受傷的倒霉家伙,他們說什么‘錦衣衛(wèi)’、‘大同馬場’的,可和你有關?”

    “你遇上他們了?”丁壽算是明白戴若水怎么尋到此處了,是那倆混賬給招來的。

    “我遇見他們在說什么‘沒想到冷面魔儒仍然健在,藏身臨汾’云云,自然要問個清楚?!贝魅羲叵肓种星榫?。

    “那兩人兇惡得很,沒傷到你吧?”

    丁壽關切問話讓戴若水心中升起一絲甜意,故作隨意道:“兩個受傷的斷脊之犬,豈能傷到本姑娘分毫,問出話后給他們個教訓便打發(fā)了?!?/br>
    “那二人是白蓮教余孽,以后遇見要千萬小心?!倍垡笄趪谕?。

    “啰嗦!”戴若水小嘴一扁,白眼回復,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急聲問道:“你——真是魔門中人?不是誆我?”

    “如假包換?!倍勐柤缱鞔?,隨即扭身出了屋子。

    抬手拂去唇邊血跡,戴若水流波輕轉,嬌美玉容上升起一片陰霾。

    ***

    輕輕推開房門,只見白壑暝孤坐獨飲。

    “她無恙了?”

    丁壽點頭,“謝過白師兄?!?/br>
    “兩不相欠,不必言謝?!卑综株匀耘f不通人情,拒人千里。

    “梅師兄長子在太醫(yī)院供職,醫(yī)術已得乃父真?zhèn)?,白師兄可隨我回京療傷?!崩霞一锷眢w這樣,斷然不是一秤金背后的人物了,丁壽可不嫌幫手多。

    “便是梅驚鵲也無法治好老夫傷勢,不必多此一舉。”白壑暝道。

    “敢問白師兄究竟受的何種傷勢?”丁壽很是好奇,以梅退之對白壑暝的推崇,老家伙武功絕對是十魔中拔尖的人物,什么人能將他傷到如此地步。

    “與你無關?!?/br>
    一句話險些噎死丁二爺,想著老家伙一把歲數(shù),權當給朱允炆面子,不跟他計較,舒口氣道:“便是不治病,白師兄也可流寓京師,小弟可就近照料。”

    “靠你施舍接濟度日么?”白壑暝住酒不飲,乜視丁壽。

    “師兄在平陽呆了三年,平陽衛(wèi)這三年的軍器精良便為山西各衛(wèi)之冠,有此長材何須小弟cao心,南鎮(zhèn)撫司內自會為師兄謀一閑職?!蹦湘?zhèn)撫司造出來的東西,還不都是老子的,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丁壽暗想。

    白壑暝卻不肯如丁壽的意,“若說制器精巧,老夫不如鐘師弟,論及冶煉之法,家傳的名劍山莊更在白某之上,就不到京師丟人現(xiàn)眼了?!?/br>
    素來孤傲的白壑暝竟然對那二人自嘆弗如,丁壽也覺意外,“白師兄不必過謙……”

    “據(jù)實而言,白某從不知謙虛為何物?!卑综株允嬲沽讼码p臂,“況且老夫想換個活法,不想再靠打鐵度日了?!?/br>
    “但不知師兄意欲何為,小弟或許幫得上忙。”冷面魔儒涉獵甚廣,堪稱行走的小百科全書,丁壽可不想這么容易便放過這個寶貝。

    “可是想讓老夫再欠你一次人情?”白壑暝冷然道。

    ***

    白映葭枯坐床頭,倚帳默默垂淚。

    聽得外間房門響動,白映葭急忙抹去淚水,匆匆迎了出去。

    “爹,您回來了?”

    “你哭了?”

    “沒……沒有?!卑子齿缧奶摰赜衷谀橆a上抹了兩把。

    “假話,從小到大你喜怒哀樂是什么樣子我還不清楚?!?/br>
    白映葭回憶起兒時記憶,心中甜蜜,玉頰梨渦淺現(xiàn),“是,女兒什么都瞞不過爹。”

    白壑暝抬起寬厚的手掌,輕輕撫摸女兒被他打出的唇腮傷痕,“還疼么?”

    “不……”白映葭輕輕搖首,似乎非常喜歡父親大手與自己嬌嫩肌膚的觸碰,舉手按住父親那只手掌,使得它與嬌容更加貼合,閉起眼睛,緩緩移動摩挲,迷醉其中。

    忽然感到白壑暝掌心中升起一團清涼,臉上腫痛之感大消,白映葭知曉這是父親在運內力為她療傷,急忙美目大睜,“爹,您……”

    “別說話?!卑综株哉Z氣很重。

    白映葭不再掙扎,片刻間面頰上的紅腫恢復如初,光嫩如常。

    “老咯。”白壑暝頹然倒在椅子上,呼呼喘著粗氣,自嘲道:“一運內力便和要命一樣,還不如早死了干凈?!?/br>
    “爹,您何苦如此,這點小傷早晚會好的……”白映葭關切之中帶了幾分埋怨。

    “趕早不趕晚,怕是夜長夢多?!卑综株詳[手道。

    “可是出了什么變故?”白映葭心中忐忑。

    “姓丁那小子要留我為他效力,老夫可不愿受這份拘束?!卑综株砸贿吙人砸贿呎f道。

    “不自量力,女兒去殺了他。”白映葭伸手便要去拿寶劍。

    “你不是他對手?!卑综株赃B連搖頭,“況且大家?guī)煶鐾T,也不必刀兵相見,不如三十六計……”

    “走為上?!卑子齿缃苹劢涌?,隨即一笑,“爹,什么時候動身?”

    “今晚。”

    “女兒馬上準備?!?/br>
    “分頭走?!?/br>
    “為何?”白映葭面露不解。

    “為父不能長久運功,要賴你引開守門的錦衣衛(wèi)?!卑综株园矒崤畠?。

    “女兒明白?!卑子齿鐖远c頭,“可要女兒接應?”

    “不必,你趕去老房子取一件要緊東西,爹脫身后與你在城東七里坡會合。”

    拍怕女兒肩膀,白壑暝難得展顏道:“爹能否脫身,可就看你的咯?!?/br>
    白映葭眼波流轉,莞爾道:“女兒斷不會讓您失望?!?/br>
    ***

    月上中天,臨汾城外七里坡。

    一身夜行衣的白映葭心煩意亂,坐臥不寧地四下張望,三更已過,仍是不見白壑暝人影。

    輕撫手邊的一個上鎖的長形銅匣,白映葭心中不安更加強烈,為了給白壑暝創(chuàng)造機會,她可是費了大力氣,在府衙內連放了幾處火頭,搞得整個平陽府衙雞飛狗跳。

    “爹怎么還不來,難道他被姓丁的官兒給拿了?”為了纏住丁壽,白映葭還在離戴若水療傷的屋子附件點了一把火,可回想起丁壽那如鬼如魅的武功,心中還是沒底。

    “大侄女,你下手可夠狠的?!?/br>
    黑夜中突兀出現(xiàn)的聲音,驚得白映葭不輕,扭身亮劍出鞘,劍指來人。

    “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丁二爺現(xiàn)在的模樣可以說灰頭土臉,面上還帶著幾處煙熏的痕跡。

    “府衙可是公廨,你放火也該有個節(jié)制,幸虧沒出什么大亂子,累得我四腳朝天,剛騰出工夫來,你也是自作自受,白等這么久!”丁壽埋怨個沒完。

    “我爹呢?可是落在你手里?關在哪里?趕快放了他!”

    白映葭連珠般的問話,丁壽還未及作答,寒光閃動,劍尖已至胸前。

    折騰大半夜的丁壽此時可沒什么好脾氣,翻腕烏光涌動,嗆啷一聲脆響,白映葭長劍斷為兩截。

    “二爺沒空跟你胡鬧,白師兄早已離去,將你托付與我,隨我回去吧?!蓖例堌包c指白映葭,丁壽沒好氣道。

    “你胡說!爹不會的!!”白映葭勃然色變,怒視丁壽。

    “他如今身份暴露,擔心往日冤家上門尋仇,連累到你,故而借今夜分頭行事,獨自離去,你也不要辜負了師兄的一番苦心。”

    “不,不會的,爹還要來取這東西,與我會合,斷不會失約……”白映葭喃喃低語,也不知說與誰聽。

    丁壽長吁口氣,深感為父不易,處處要為兒女考慮,走上前道:“你若不信,我便陪你到天亮?!?/br>
    不等丁壽走近,白映葭突然杏眼圓睜,手持斷劍抵住雪白秀頸,“你別過來,我不和你在一起,不然死給你看?!?/br>
    “映葭,你怎么了?”丁壽見白映葭神色語氣有些不對,狀若癡狂,憂心問道。

    “你在這兒爹不會過來,你快走,我要在這兒一個人等他……等他……”白映葭眼神充滿迷亂。

    “映葭,你……”見白映葭這個模樣,丁壽如何放心。

    “別過來!!”一滴血珠從斷劍邊緣滲出,白映葭提防地看著丁壽,“我說到做到……爹的女兒……說到做到?!?/br>
    丁壽氣得一跺腳,“你到底要怎樣?”

    “你走,走!”

    對方這個樣子,丁壽也不敢用強,只能期望她自己冷靜,“好,我走,你何時想開了,便來尋我?!?/br>
    思量一番,丁壽將屠龍匕拋到銅匣上,“你的劍斷了,這個留著防身?!?/br>
    孤身軟倒在山坡上,白映葭失魂落魄地自語道:“爹一定會來的,會的……”

    ***

    洪洞縣。

    前幾日通jian殺夫大案的熱潮還未消退,街頭巷尾還有人噴著吐沫星子不時議論著。

    懷抱銅匣的白映葭容顏憔悴,踽踽獨行在人來人往的門前大街上。

    她苦等一日一夜,未見白壑暝到來,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爹是走岔了路,離臨汾近的只有洪洞縣一處大邑,白映葭便不顧辛勞兼程趕來。

    日已偏西,一股熱油飯菜的香味飄過,白映葭才省起自己久未進食,早已饑腸轆轆,抬頭見道邊一處客店,也未多想,舉步而入。

    草草用了飯,白映葭倦意難遣,要了一間客房,和衣倒頭就睡,直到雞鳴五鼓,才悠悠醒轉。

    疲乏消解,白映葭腦子也覺清醒了許多,她實不信白壑暝會舍他而去,但何處去尋又毫無頭緒,不由愁容無已。

    不防觸到手邊銅匣,白映葭突然萌發(fā)一絲奇想,既然爹對匣子如此重視,其中之物定然非比尋常,也許有線索也未可知。

    扭了幾下銅鎖,未曾擰開,白映葭也是狠了心,抽出丁壽送的那把屠龍匕,用力一揮,銅鎖應手而落。

    白映葭滿懷希望地掀開匣蓋,里面除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外,別無他物。

    白映葭眼淚在眶中打轉,又悲又怒,身子顫抖不停。

    自己取回的便是這么一塊石頭?

    爹會為了這塊石頭來與自己相見么?

    爹果然是在騙我?他不要我了?

    一聲嘶吼,銅匣疾射而出,玉掌下?lián)],方桌頓時被震得四分五裂。

    兩行清淚,再也抑制不住,滾落香腮。

    ***

    客店的生意不錯,頗有幾分富態(tài)的掌柜在柜臺后噼里啪地撥打著算盤,記錄著一筆筆進賬。

    “掌柜的,退房結賬?!背恋榈榈你~匣‘當’的一聲放在柜臺上,白映葭聲音恢復了清冷孤傲。

    “客官稍等?!闭乒竦男δ樝啻?。

    店小二鬼鬼祟祟地貼著掌柜一陣耳語,掌柜笑容中多了幾分尷尬,“客官,敝店招呼可是不周?”

    “沒有。”白映葭回答干脆。

    “那……”掌柜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br>
    “那客官何故打壞小店家什,本店這小本生意,也是難做……”掌柜的雖是質問,臉上還掛著市儈的笑容。

    “我賠。”

    “謝客官。”掌柜的頓時輕松不少,“您的店飯錢一共是八分銀子,加上房內的擺設么……承惠三錢二分?!?/br>
    白映葭對這個數(shù)目并沒多話,一模腰間,臉色陡然一變,她夜間換衣放火,可不會帶行李在身,銀錢都在原來的行囊中,還未曾去取。

    慣會察言觀色的店掌柜立時發(fā)現(xiàn)端倪,干笑道:“客官,可是有何不妥?”

    “我手頭一時不便……”

    掌柜的登時連假笑也收了起來,繃著臉道:“方才說了,小店小本經(jīng)營,客官不要為難小的。”

    “這把匕首削鐵如泥,是難得寶物,便抵給店家?!倍廴绻雷约旱耐例堌氨话子齿缰划斎X余的銀子,怕會氣得吐血。

    掌柜的譏笑一聲,“我要這東西有什么用,殺雞還是刮魚鱗!”

    “那你說如何?”白映葭眼波一轉,淡然問道。

    “我看你這銅匣頗有些分量,還值些銀子?!闭乒竦纳焓直阆蚬衽_上的匣子摸去。

    “啊——”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掌柜的那只手被白映葭反手扣住,似乎可聽見掌骨發(fā)出的‘咯咯’脆響。

    “這不是你能碰的?!卑子齿缋淅湔f道。

    “大家評評理,這娘們吃霸王餐,住店不給錢還打人,還有王法嘛!”

    掌柜的疼得冷汗直流,高聲叫嚷,立時引來一群人圍觀。

    “太不像話了,登門欺負人!”

    “看這女子相貌娟秀,也不似橫蠻之人,怎會如此無禮!”

    “按院大人就在洪洞,咱們把這娘們扭送縣衙法辦?!?/br>
    眾人七嘴八舌,指指點點,白映葭不為所動,只是寒聲道:“這把匕首抵你店錢盡夠了,若要銀子,我回頭送來,如何?”

    “你走了我上哪兒找你去!拿把破小刀蒙事,做夢!”掌柜的也夠硬氣,輸人不輸陣。

    “出門在外,難免有一時不便,店東何必咄咄逼人,這位姑娘的花費由在下會鈔便是?!?/br>
    一個玉面朱唇的錦袍人含笑進入店堂,對跟隨在后的高挑少女微微頷首示意,少女隨手從囊中取出一錠元寶拋了過去。

    店掌柜單手接過,眼睛一亮,不相信地塞到嘴里又咬了咬,嗓子都劈了地喊出一聲“金子?。?!”

    周圍人一通大嘩,這來的什么人啊,一出手就是金子開路。

    掂了掂足有五兩重,店掌柜頓時不顧掌心傳來的徹骨劇痛,盡量用全臉迎著來人奴顏諂笑,哆哆嗦嗦道:“這可多出太多了,小店實在找不開……”

    “多的便給店東治傷?!?/br>
    “哎呦,小的這卑賤身子,哪值這么多錢!謝謝客官了!”店掌柜恨不得跪在來人腳下猛磕幾下。

    白映葭松開了掌柜手腕,沒法不松了,這掌柜的好似喪失了痛覺般,為了讓來人瞅見他臉上媚笑,他那只胳膊幾乎擰成了麻花。

    “多謝足下援手,敢問尊姓臺甫,仙鄉(xiāng)何處,在下來日必定加倍償還?!?/br>
    “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在下司馬瀟,本來此地拜會一師門長輩,不意偶遇姑娘,相逢即是緣,請移芳駕一敘,如何?”

    司馬瀟翩然施禮,一雙星目一瞬不瞬地緊盯面前嬌容,笑容和煦,如冬日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