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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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后來同烏維爭奪權力和地盤,導致汗國在阿史那身后四分五裂的那幾個。 像夏爾丹這樣女奴生的孩子,便夾在人群中,連名字都不被阿史那提起。 夏爾丹后來能出頭,一是因為他依附于兄長烏維,對他表現(xiàn)得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得到了重用;二是他個人的確驍勇善戰(zhàn),單作為戰(zhàn)士來講,有其價值。 所以人還是得有價值啊,謝玉璋心想。 有價值,便是女奴所生,也能出人頭地。 沒有價值,便是大趙最尊貴的嫡公主,也只能當作禮物送出去,成為點綴亂世的凋零花朵。 第47章 本來都準備好了,阿史那卻又臨時給謝玉璋挪地方,搞得雞飛狗跳。 好在漠北人動手能力很強,且只有謝玉璋的寢帳需要重新拆建,其他的都直接征用了現(xiàn)成的。 叱骨邪在離扎達雅麗不遠的地方給謝玉璋圈出了一片區(qū)域,作為謝玉璋及她的侍女、仆從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 謝玉璋白日里先歇在臨時為她騰出來的帳子里,等到傍晚的時候,她的地盤就已經(jīng)收拾好了。 衛(wèi)隊和陪嫁諸人,則不需要特為他們騰出地方,直接在聚居區(qū)的外圍圈了一大片地方給他們。 阿史那是在出發(fā)前下達的命令,此刻攜美歸來,那一片空地已經(jīng)搭建好了一排排的新氈帳,這便是以后陪嫁諸人的“家”了。 眾人扛著行李直接入住,倒比謝玉璋那里還更省事。 晚間王帳設了家宴,大帳中全是阿史那的家人。 光是他的后妃就滿滿當當一大群,再有王子和王子妃,及那些還沒出嫁的公主。 謝玉璋又穿了一回那件嫁衣,見過了諸人。凡是有名分的女人,理論上都是阿史那的妻子,大家都是平等的。身份高低只看背后的娘家勢力。 大趙現(xiàn)在還沒塌臺,謝玉璋還是趙公主,身份高貴,也無需給任何人行禮。 反倒是那些“兒子”、“兒媳”們,對她還得口稱汗妃。 趙公主謝玉璋美麗聰慧,那些重要的人阿史那只要提了名字,她就都能記住,還能在這么多人中分得清誰是誰,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她今天是作為新娘子與眾人見面,大帳中便是她坐在阿史那的身邊。 阿史那可汗摟著小汗妃的纖腰,滿面春光,快活地大碗喝酒的時候,嬌蠻的小汗妃居然扯他的袖子,壓低聲音卻兇巴巴地說:“你不要又喝醉了!” 阿史那看她那控訴的眼神兒,老臉一紅:“不會了,不會了?!?/br> 還在宴席上慷慨地送了一千頭牛、一千只羊、一百名奴隸給這新妻子作為新婚禮物。 帳中的眾人都眼明心亮,看到老可汗那寵溺的模樣,便知道只怕從今往后,可汗最寵愛的就不再是古爾琳汗妃,而是這位寶華汗妃了。 而且人們在宴席間的口口相傳,已經(jīng)很有默契地將“草原第一美人”的頭銜從古爾琳汗妃頭上扒下來,奉給了新來的趙公主了。 待宴席散了,大家各自回帳。有頭發(fā)花白的老汗妃在自己的帳子里對自己的老侍女笑:“看古爾琳那一張臉青得。唉,還是太年輕。誰年輕的時候沒美過?當年我也是第一美人。只是總有更年輕的女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來,沒完沒了?!?/br> 老侍女也笑:“可不是嘛?!?/br> 她的白頭發(fā)比老汗妃還多,一笑,臉上全是褶子。 她也曾經(jīng)給阿史那生過孩子,只可惜沒立住,早早夭折了。 而扎達雅麗的帳子里,奴仆們攙扶著喝醉了的烏維在床鋪上躺好,又給他脫了衣服鞋子,才退了出去。 扎達雅麗扶著烏維坐起,接過侍女手中的水,喂他喝了幾口。 等侍女退下,扎達雅麗也脫了衣衫躺下。烏維翻個身,像吃奶的孩子一樣扎進她豐滿的胸間,舒服地蹭了蹭。 他身材魁梧,明明比扎達雅麗高許多,此時卻蜷起來,像孩子一樣想擠進扎達雅麗的懷中。 這是常年的習慣了。烏維從五六歲開始,便是這樣被扎達雅麗抱在懷里哄著睡覺的。 扎達雅麗才閉上眼睛,聽見烏維喚嘟嘟囔囔地喚她:“扎達雅麗,扎達……” 扎達雅麗也不張開眼,閉著眼睛:“嗯?” 在熟悉的懷抱里,烏維閉著眼睛說:“寶華汗妃真、真美啊……” 扎達雅麗說:“是啊,真美。” 烏維道:“扎達雅麗,我一看到她就沒法呼吸怎么辦?” 扎達雅麗道:“忍著?!?/br> 烏維道:“忍不住,她太美了?!?/br> 扎達雅麗睜開了眼睛。 “你的父親很老了,等他死了,你就可以擁有美麗的趙公主?!彼粗鴰ろ斦f,“但是他還活著的時候,你敢碰他心愛的女人,他會殺了你,就像那年殺死沙別?!?/br> 沙別比烏維的年紀大,他被阿史那殺死的那一年,烏維已經(jīng)十八歲。他清晰地記得那位哥哥的死狀,還有一起死的那個美麗的女人。為了得到那個女人,他的父汗可是滅了整整一個部落。 他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他的威嚴,不容冒犯?!痹_雅麗說,“所以你,忍著。” 她的話語在烏維面前,也不容違抗。 卻到了第二天眾人才知道,昨天晚上阿史那竟然睡在古爾琳的帳子里了。 眾人詫異,紛紛去跟著老可汗接親的扎達雅麗那里打聽,才知道那個趙公主謝玉璋竟然是在十七歲之前不肯與可汗同房的。 “趙人真是事多?!眮斫o老汗妃講這個新聞的老侍女咋舌,“她都十四了,您給可汗生孩子的時候不也就十四嗎?她居然非要等到十七歲才同房。嘖嘖?!?/br> 老汗妃見識強一些,道:“畢竟是大趙的公主,母國那樣繁盛啊,倒是讓人羨慕。” 謝玉璋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頂熟悉的帳幔。那布料既遮光,卻又透氣。上面精美的刺繡一看便知是內造之物。 謝玉璋帶著初醒的茫然,想了想自己現(xiàn)在是身在哪里?哦,汗國,王帳駐地。 她側頭看去,看到了林斐海棠般的睡顏——從林斐現(xiàn)身,她們便一直同塌而眠,從未分開。 謝玉璋心安,便笑了。 不老實地貼過去,鉆進了林斐的懷里。林斐便叫她鬧醒了。 “什么時間了?”林斐揉著眼睛,喚了一聲。 外面便有侍女答了,又問現(xiàn)在起嗎?林斐看了看懷里小豬一般慵懶的謝玉璋,笑道:“再過一刻吧?!?/br> 又讓謝玉璋賴了一刻的床,兩個人才起來梳洗。用完朝食,謝玉璋問:“袁令呢?” 侍女答:“還未曾來??梢救フ垼俊?/br> 謝玉璋擺手:“不用。昨日事多,袁令定是累著了,且再等等?!?/br> 又問:“外面的衛(wèi)士換崗了嗎?” 侍女答:“天亮時已換,昨夜值崗的已經(jīng)回去歇了?!?/br> 又道:“夜里王校尉來查過崗。” 謝玉璋頷首:“好?!?/br> 她的大帳外還有值宿的小帳。夜里值崗的衛(wèi)士可以睡在小帳里,一隊人分成幾班輪崗。而衛(wèi)隊的營帳則在聚居地的外圍。 用過朝食,謝玉璋看著林斐和夏嬤嬤帶著侍女們開箱籠整理東西。昨日里不過是把最常用的那些先取出來而已,謝玉璋還有大量的生活用具沒有拿出來呢。 女郎們忙忙碌碌,很快把這寢帳布置起來。被那些熟悉的事物圍繞,若不是墻壁、頭頂和地板不同,乍一看還以為回到從前宮里了呢。 袁聿來得稍晚些,和馬建業(yè)、王忠聯(lián)袂而至,都有些赧然:“起晚了?!?/br> “昨日辛苦了?!敝x玉璋道,“大家可都安置好了?!?/br> 袁聿道:“可汗給準備的氈房是以‘戶’為準的。可咱們有的戶就只一個單身漢,有的卻拖老帶小的,孩子又多,不免不夠住?!?/br> 謝玉璋問:“那怎么辦?” 袁聿說:“現(xiàn)調了。單身漢先集中起來合住,先緊著有家室的人安置,已經(jīng)大致安排好了?;仡^慢慢再造些氈房,便是單身漢,也得有自己的家才是長久之計?!?/br> 謝玉璋微微一笑。 所有人,除了她和林斐之外的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要一輩子留在這里了。 不,她想,這一次我不止要自己回去,我還要把你們都帶回去。 謝玉璋又問馬建業(yè)和王石頭:“衛(wèi)隊如何?” 馬建業(yè)一如既往搶在王忠之前道:“稟告殿下,可汗沒有給咱們準備營房,只準備了居住的氈房,咱們還得自己造營房才是?!?/br> 謝玉璋道:“汗國人全民皆兵,從小便長在馬背上,放牧、打獵時便練習了騎射了,與我們的練兵之法很不一樣?!?/br> 騎兵本就更重機動性,步兵重陣法和調度,的確是不一樣的。 馬建業(yè)為難道:“請殿下示下,咱們該如何才是?!?/br> 謝玉璋道:“以前咱們在中原,步兵居多。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咱們也得有騎兵才是。” 馬建業(yè)心中唾棄她小小女娘屁都不懂瞎指揮,臉上卻恭敬,道:“殿下須知,四匹戰(zhàn)馬才能拉得出來一個騎兵。咱的馬大多是馱馬,便是能用來騎乘的那些,也沒有真正稱得上戰(zhàn)馬的?!睉?zhàn)馬是寶貴的戰(zhàn)略物資,皇帝再大方,也不舍得給謝玉璋和親用。沒有戰(zhàn)馬,你練個屁的騎兵。 謝玉璋仿佛全然聽不出來他話里的意思,只道:“戰(zhàn)馬咱們慢慢淘換就是了。漠北人養(yǎng)馬,原也是為了生活,本也就是可以買賣的物資。不急,慢慢來?!?/br> 馬建業(yè)聽她話中意思竟是要慢慢收購戰(zhàn)馬,養(yǎng)成騎兵的意思。他心里轉了幾轉。 這自然是要花大筆的錢財?shù)?,但是這小公主有錢,她樂意花!而他,是公主衛(wèi)隊的首領,衛(wèi)隊若能練出騎兵,等同于他手里的力量更強了! 何樂而不為! 馬建業(yè)當即便笑意上臉,恭維道:“還是殿下有遠見! 他拍著謝玉璋的馬屁,眼角余光卻瞟了眼王石頭。 這王石頭自從婚禮那日被河西姓李的臭揍了一頓之后,便不怎么說話了,以前雖然傻吧,多少還有點氣性,自那之后連這點氣性都沒了,都聽他的,也不笨嘴拙舌地跟他爭執(zhí)了。 這會子木木呆呆地杵在那里,真像塊石頭。 他還改名叫王忠,真真可笑。 袁聿還想跟謝玉璋說說過年的事,不妨外面突然傳來阿史那的大嗓門。 “寶華!寶華!”阿史那遵守了誓言,不踏入謝玉璋的帳子,只在外面喊她,“走,我們去看看你的人!” 謝玉璋扶額。 眾人亦都無語。 阿史那的地位,按說可以類比中原的皇帝,可中原的皇帝哪會有這樣粗豪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