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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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安靜的大殿中,皇帝終于開口:“公主和親漠北,一去八年,辛苦了。” 汗妃卻說:“天已換日,公主之稱,陛下勿要再提。臣妾只是阿史那氏?!?/br> 汗妃說:“臣妾原以為,此生要葬身草原。不料陛下龍威橫掃漠北,臣妾有生之年還能再回到云京,全賴天恩?!?/br> 皇帝道:“此次漠北之戰(zhàn),五部歸附,卿居功甚偉?!?/br> 美麗的汗妃卻道:“漠北戰(zhàn)績,全在王師雄壯,鐵騎無敵。安定天下,富國強兵,靠的是陛下和文武諸臣。妾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當(dāng)不起陛下如此稱贊?!?/br> 這話說得極為得體,殿中百官都暗暗點頭。當(dāng)然,對汗妃在其中的功勞,他們也都心中有數(shù)。 只不知道皇帝接下來要怎樣獎賞她? “卿過謙了?!被实蹎?,“如今卿歸來,有何打算?” 謝玉璋等了許久,便在等皇帝這一問。 在漠北時,雖她常常和林斐打趣,說什么將來回去云京,呼奴使婢,房有面首,不過說笑。她心里清楚得很,回去云京,對皇帝要打疊十二分的精神應(yīng)對,又是另一處戰(zhàn)場。 她心中早有盤算。 我自請出家為女冠,在路上她便對林斐說,他若是許了最好,方外之人,不管世俗事,少了很多麻煩。 她說:但我覺得他不會小氣。以我的功勞,便不能封侯也能封個伯了,我是女子,他怎么也該給我個誥命。正經(jīng)做個大穆朝的外命婦,實是比做逍遙侯府的女公子,前朝的亡國公主強太多了。這是最好的情況。 林斐嘆道:他若收你入后宮呢? 謝玉璋也嘆氣:那,就是最差的情況了。 雖不知道張芬怎么沒做成皇后,竟嫁給了李七郎,但他的后宮哪會輕松。謝玉璋道,我只望他萬萬不要如此。 謝玉璋抬起頭,道:“臣妾僥天之幸,能回到云京,此生已經(jīng)再無所求,愿尋一道觀出家,從此日夜為陛下與大穆祈福。此臣妾心愿,望陛下成全?!?/br> 她直視著皇帝,皇帝站在陛階臺上,亦直視著她。 皇帝道:“有功之臣,如何能不賞?謝氏,聽封?!?/br> 謝玉璋提起衣擺再次跪了下去:“臣妾在?!?/br> 皇帝負手而立:“卿雖為前朝血脈,卻心有大義,不以一家之姓為重,胸懷邊疆百姓之安危,以一人之力促使五部歸附?!?/br> “卿此功,若為男子,足以封侯。然,卿是女子?!?/br> “卿以公主之身和親漠北,也當(dāng)以公主之身歸來?!?/br> “謝氏,朕亦封你為大穆公主,賜號——永寧?!?/br> 謝玉璋愕然抬頭。 她其實只想從皇帝手里討一個外命婦的誥命,或者退一步,他許她出家去避開種種紅塵俗事亦可,最糟糕的則是他把她收進后宮。 唯獨公主……她是萬萬也沒有想到。此時愕然的神情,百分之百是真情流露,毫無作偽。 那皇帝站在那里,微微低頭望著她。 有那么一瞬,謝玉璋好像看到了他的身上有重影。 皇帝的影子和一個青年的影子重疊了。 是這樣嗎?這個皇帝,難道不是那個在回廊下握住她手腕的那個皇帝么? 皇帝話音一落,群臣也嘩然。 實是這個封賞,也超出了大家的預(yù)期。而大家的預(yù)期,其實也和漠北汗妃自己期望的差不多。以及作為男人,他們中許多人都暗搓搓地覺得皇帝若把汗妃收入自己的后宮,其實也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皇帝卻讓所有人都驚訝了。 陳良志終于忍不住看了一眼李衛(wèi)風(fēng),李衛(wèi)風(fēng)也正在看著他。 兩個人都怔怔的。 【不管將來如何,天下如何。公主于臣,永遠都是公主。】 謝玉璋望著那男人,耳畔不知怎地響起這聲音。 她懂了。 這個男人啊,在兌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他雖然做了皇帝,但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他或許就是那個在回廊下捉住她手腕,讓她怕得發(fā)抖的皇帝,但他的身體里,也還藏著那個握著刀保護她的青年。 歲月荏苒,八年時光匆匆而過,再見面,的確已物是人非。 但在此刻,謝玉璋和李固又如當(dāng)年大帳中那樣,心有靈犀。 只是當(dāng)年,他與她之間隔著的是一層薄薄的氈簾,現(xiàn)在,他與她之間則隔著丹陛玉階。 始終,都隔著些什么。 李固看到那傾城絕色的女郎神情怔忡了一瞬,而后眼中有水光一閃而過。 李固知道,她想起來了。 她亦沒忘。 原來沒忘的,不止是他。 皇帝的這個封賞,實在令大家感到意外。 只是有資格對此事提出異議的人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都決定閉嘴。 一個公主而已,又沒有任何實權(quán)。頂多給她食邑奉養(yǎng),翻不起風(fēng)浪。記在史書上,啪啪打前趙的臉,卻是何其漂亮的一筆。 于是對這個并不那么合乎規(guī)范的封賞,眾臣選擇平靜接受了,竟無一人有異議。 “臣妾永寧,謝主隆恩?!敝x玉璋舉手,齊眉。 “臣妾微末之功,當(dāng)此厚賞,誠惶誠恐?!?/br> “唯天恩不敢負。臣妾,愿天下安定,百姓安居,妾自安心。更愿吾皇圣體安康,福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穆朝永寧公主再拜。 李固負手而立,凝視著謝玉璋纖細的身形。 永寧。 朕愿你歸來之后,一生安寧。 謝玉璋被帶到了后廷,有宮娥奉上宮裝——她既已經(jīng)是大穆公主,就不當(dāng)再穿胡服了。只這宮裝都準(zhǔn)備好了,看來他……早有安排。 謝玉璋由宮娥服侍著褪下胡服,著上了宮裝。 比起從前趙朝時,這宮裝在細節(jié)上有了許多變化。云京人是最愛時尚的,八年都過去了,流行肯定早就不同。 待換好衣衫,謝玉璋靜坐著等前來引她的人。 覲見已經(jīng)完畢,按照日程安排,中午還有賜宴。她畢竟是女子,這中間的時間,按預(yù)先排好的行程,會帶她去見過后宮諸妃。 正想著,已經(jīng)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匆匆接近。 來了。 來人推開了門,一步邁了進來。 謝玉璋望去,不禁微微一笑——老熟人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剛才在殿上瞥見過一眼,不及細看的福春。 楊懷深護送謝玉璋一直送到北境邊界處。在這段路上,謝玉璋抓著自己這位表哥,打聽了很多。 張芬沒有為后的事最讓她吃驚,至于其余美人都是小事。她只特意問了謝氏族人,跟前世一樣,都圈禁在謝家村。特特問起康樂郡主謝寶珠,楊懷深不清楚。 “康樂郡主?應(yīng)該和壽王在一起吧?”楊懷深道,“我不知道,我回京就沒見到過她?!?/br> 楊懷深以前與康樂也并不熟。不關(guān)注她也是正常的。 但如果康樂郡主入了后宮,他不該不知道。謝玉璋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雖然今生發(fā)生了種種變化,但似乎都是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的。 又問起內(nèi)廷之事,果然福春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李固的身邊。哪怕今生變化這么大,都沒能影響他。 謝玉璋實在覺得自己當(dāng)年早早與他結(jié)下善緣,這一步走得很對。 見是福春,她站了起來——雖然現(xiàn)在又是公主了,到底與從前不一樣。她是一個外姓公主,而福春已經(jīng)是大穆的內(nèi)廷總管,皇帝身邊最信重的宦官了。 只是她笑吟吟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只見內(nèi)廷大總管福春福大公公鬼鬼祟祟地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關(guān)得死死的。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來,幾乎是一瞬便變化了表情。 “殿下!殿下請救福春一命吶!”內(nèi)廷大總管哭喪著壓低聲音,說著便朝謝玉璋撲了過來,噗通一聲跪下,直接抱住了永寧公主謝玉璋的腿! 謝玉璋:“……” 第100章 “所以你便編了許多故事騙他?”謝玉璋問。 福春還跪在地上,涕淚四流:“陛下偶爾問起殿下,奴婢……奴婢又不是朝霞宮的人,哪能真的知道那么多,又不敢說不知道,只得編了?!?/br> 他一副昔日小監(jiān)模樣,謝玉璋無奈,道:“快起來,你都是內(nèi)廷大總管了,這像什么樣子?!?/br> 福春卻不肯起,只說:“殿下且聽奴婢說完。” 謝玉璋道:“知道了,不就是把賢妃救治小貓的事按在我頭上,還胡編我和康樂jiejie關(guān)系很好這些?!?/br> 福春卻哭道:“殿下饒了奴婢!” 謝玉璋一怔,蹙眉:“還有什么事?” 福春哭道:“奴婢真不是有心的,奴婢就隨口一說,誰想得到陛下就要殺人……” 謝玉璋聞言心驚,沉下臉來:“福春,我時間不多的,你再不好好說話,耽誤的是你自己?!?/br> 福春的哭聲戛然而止。 謝玉璋說:“你說了什么無心之語?陛下又殺了誰?” 福春抽噎著將徐姑姑之死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