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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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急道:“她能有什么事,她好歹是公主。要先倒霉,也是我們這些庶人!” 謝寶珠道:“父親別怕,若真危急,我也可以委身李子義,以他的能耐,怎么也能護住我們一家人。” 謝寶珠已經(jīng)完全懂了謝玉璋。他們這些謝家村的人自然是想老實本分地活下去的,奈何命運并不由他們自己做主。所謂“族”,無人可以獨善其身。 她亦做好了可以獻出一切的準備。 壽王邊哭邊罵:“王八蛋!王八蛋!” 第140章 永寧公主府。 “不過是偽朝而已。荊王也不過就是個傀儡?!敝x玉璋道,“別擔心?!?/br> 林斐自然明白,她也覺得以當今天子的胸襟和他與謝玉璋之間的私情,應該沒什么大事。 她道:“只世道人情的冷暖,讓人看得真真的?!?/br> 謝玉璋哂然一笑:“從來都是這樣。我又何必在乎,這些人于我都不重要的?!?/br> 真正重要的,能決定她和族人生死的,其實只有李固一個人。 想起自己把李固得罪了,謝玉璋心中暗嘆,卻也不敢像從前那樣什么都告訴林斐,怕她為自己擔心。 只能等著李固從西山回來了。 她問:“你今日過來就為這個?” 林斐道:“也不是,還有別的事?!?/br> 謝玉璋:“?” 林斐笑了笑,道:“我家已經(jīng)和你舅舅家換了庚帖?!?/br> 謝玉璋又驚又喜:“真的?你要做我二嫂了?” 林斐道:“正是呢,以后你不聽話淘氣,休怪嫂嫂心狠,打手心還是打屁股,你自己選?!?/br> 謝玉璋啐她,喜道:“二哥哥不知道得多高興!”又扼腕:“可惜他還在漠北,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成親!” 才提起楊懷深,門上便來報:“楊侍中府下帖子,請殿下明日過府,家宴小聚?!?/br> 謝玉璋哈哈大笑:“定是舅母!” 林斐只微笑。 第二日過府,楊夫人見到她,先握住她的手:“你別怕,還有你舅舅呢。誰有事你都不會有事。” 謝玉璋安慰她:“舅母無需擔心,我是大穆的公主呢,御口親封的。” 謝玉璋常出入宮廷,關于她和皇帝之間,楊家人也不是沒有猜測的,只不敢問。若弄錯了,多傷外甥女心;要沒弄錯……咳咳,這等事就別問了,大家心里有數(shù)就行。 謝玉璋眉開眼笑地說:“舅母今天,是不是為了二哥哥的事?” 楊夫人嗔道:“就知道瞞不過你。” 謝玉璋道:“我和阿斐什么關系。二哥哥能及時得到消息,還是我想辦法送信給他的?!?/br> 楊夫人戳她腦門:“你既早知道他們二人的事,怎不早與我說!” 謝玉璋挽著她手臂:“這等事怎么能由旁人說,總得二哥哥自己跟家里說才是。既然事定了,可給二哥哥送信了?” 楊夫人道:“當然。昨日正好兵部發(fā)快馬往北邊去,你舅舅給你二哥捎了信?!?/br> 謝玉璋道:“二哥哥定然得歡喜得傻了。” 楊夫人啐道:“他本就是個傻子。問了他那么久都不說。要不是你知會了他,若林氏訂給了別人,還不嘔死他。” 姐妹們也都被邀來,家中開起了小宴,喜氣洋洋。 翌日,謝玉璋帶著嘉佑回逍遙侯府探望諸人。 嘉佑見著于氏還是親近,會扯著她的袖角不放,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 謝玉璋放她和于氏回房去,自己則對逍遙侯說:“父親上請罪表吧?!?/br> 逍遙侯惶恐說:“有用嗎?” “你不會死的?!敝x玉璋說,“你比誰都正統(tǒng)。你只要活著,他們擁立誰都是偽朝?!?/br> 她道:“皇帝有胸襟,不會輕易遷怒。但父親也得擺出姿態(tài)來。寫一份與皇帝請罪的,再寫一份聲討荊王和盧氏的。父親的文采,不要吝惜?!?/br> 逍遙侯道:“這就寫?!?/br> 謝玉璋到了于氏房中,讓侍女帶嘉佑去看于氏的孩子們。 謝玉璋道:“我?guī)砹藥讉€人,都交給嫂嫂了。嫂嫂也不需做什么,把他們安在府里即可以。我是為大家好,嫂嫂請信我?!?/br> 于氏沉默許久,道:“好?!?/br> 她道:“現(xiàn)在我們,也只有你可以依靠了?!?/br> 西山就在云京城外,前山有曾是皇寺的大相和寺,后山有保崇庵。趙朝時皇帝殯天,位分高的妃嬪作為太妃養(yǎng)在宮里,或出宮跟著子女生活。位份低且沒有子女的,便送到保崇庵。 西山到云京不過半天路,騎快馬半個時辰就能趕回來?;实墼菧蕚湓诖笙嗪退露Y佛半個月,為早夭的兩個孩子做法事祈福,因江南岸這消息,獨自提前回來了。 李固回來先處理政事,逍遙侯的上表,拿去與帝師和丞相們看。逍遙侯的文采,是不減當年的。他站在前趙正統(tǒng)皇帝的立場上,聲情并茂地稱頌新朝,痛斥偽朝,文筆之瑰麗,典故之翔實,實令人贊嘆。 莫師道:“由他來罵正好??刑煜掳?。江那邊,使人悄悄帶過去,送到高氏、鄭氏手里即可。” 大江以南,俗稱“南邊”,現(xiàn)在還不是大穆的領土。盧氏、鄭氏、高氏等幾大世家豪強并立,各占地盤,各自為王。 謝氏在南方的宗室在戰(zhàn)亂中也早就死的死亡的亡,又或者隱名埋姓地逃匿了。荊王一脈不知怎地落到了盧氏手上,被盧氏立作傀儡,不過是想占個“大義”的名分而已。 高氏、鄭氏也曾是趙朝臣子,是絕不愿意被這名分壓過一頭的。只需把逍遙侯這檄文送過江岸,余下的事就不需要北邊的人cao心了。高氏、鄭氏絕對會刊印出來,讓更多的人看到。 待丞相們都退下了,莫師卻沒退。 李固問:“老師還有事?” 莫師道:“陛下兒子太少了?!?/br> 李固道:“我還年輕,她們也年輕。” 莫師知道這學生骨子里有那么幾分執(zhí)拗,他點到即止,不再多說。 李衛(wèi)風進宮來,告訴李固:“云京這幫子人可真是……” 李固問:“怎么了?” 李衛(wèi)風道:“以前往永寧跟前湊的,現(xiàn)在躲著永寧走?!?/br> 李固便皺起眉頭。 李固在京城待了一天,處理了一些公事,便又回西山去了。 當日,西山便有快馬回京,先入宮,而后宮里便有天使分至各重臣府邸,賜下貴妃求得的佛珠。 今上并無皇后,貴妃與各府邸的公開接觸,便都代表著皇帝的意思。這是榮寵。 各家紛紛打聽都有哪些府邸得了賜,永寧公主府赫然在列。又有淑妃相贈硨磲手串,和貴妃的佛珠一樣,俱都是開過光的??梢娪缹幑髋c內(nèi)廷之間的親密關系,絲毫沒有受損。 永寧公主府便忽然恢復了熱鬧。 身邊侍女整理那些宴請的帖子時不免生氣:“這些人!下次再來送請柬讓門子把他們罵出去吧!” 侍女們都是在草原長大的,性格難免受到了胡人的影響,有些直來直去。 謝玉璋失笑:“可別。沒事不要去得罪小人。本來無事,讓他知道你記恨他,他便會以他的心胸去揣測你,因怕你報復,什么時候有機會害你,將你拉下來,他便趁機做了。沒的平白給自己樹敵?!?/br> 她說:“就放一邊去,也不用搭理就是了?!?/br> “只是娘娘們這邊比較麻煩?!彼χf,“娘娘們的善意不能當看不見,須得尋個什么回禮才是。 正說著,嘉佑牽著丫丫來了。 嘉佑說:“丫丫想看戲。” 謝玉璋眉眼都笑開了,道:“好呀,帶你們?nèi)ケ蓖咦涌锤栉钁蛉??!?/br> 以謝玉璋的眼光來看,大穆朝的北瓦子實在是蕭條。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在前趙時期,逍遙侯精通音律,常微服到北瓦子來。那時這里是何其繁華的地方。 各唱家、名角百花齊放,常有人受到微服皇帝的賞識,一夜爆紅,打響了名聲。 馬匹上坐著嘉佑,嘉佑懷里坐著丫丫。謝玉璋給她們牽著韁繩出現(xiàn)在北瓦子的時候,北瓦子轟動了:“公主,是公主!” 從前,寶華公主也是北瓦子的??桶?。她為哪個舞伎鼓掌贊好,那舞伎便身價暴漲。 北瓦子還能再現(xiàn)那時候的繁盛嗎? 只可惜,北瓦子令現(xiàn)在的永寧公主失望了。她和嘉佑左右兩邊牽著丫丫,進了一家戲樓只待了片刻便出來了。 那場主跟在后面,垂頭喪氣,沮喪極了。 有大膽的場主發(fā)出邀請:“殿下,殿下請來我家看看!” 永寧公主應邀而入,可惜也待的不長。那場主也垂頭喪氣起來。 其他的場主人也不甘落后,紛紛邀請公主去自家的場。 只這幾家都沒能留住永寧公主。 公主還對meimei說:“其實晚上來才最好,晚上才熱鬧。只是晚上丫丫要睡覺?!?/br> 便在這時,謝玉璋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喊道:“殿下!殿下!是老奴!殿下!是老奴!” 謝玉璋覺得這聲音耳熟,轉頭望去。 一個面有皺紋卻無須的男子試圖擠開眾人,只他擠到了護衛(wèi)身邊時便被攔住了,是近不得謝玉璋的身的。 但謝玉璋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她道:“讓他到我跟前來?!?/br> 護衛(wèi)們便放他進去,男子到了謝玉璋面前,噗通便跪下大哭:“殿下——” “快起來,快起來。像什么樣子。”謝玉璋令護衛(wèi)扶他起來,感慨,“你竟還活著,我以為你不在了呢?!?/br> 這人哽咽著說:“老奴當時從宮里逃出來了,老奴只想不到殿下還能回來。殿下進城那日老奴去看了,殿下、殿下真好看……” 謝玉璋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