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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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理性獲勝。 她說:“宮闈事不好說,我們最好都別沾。” 她自己作出了選擇,楊長源便松了一口氣。 謝玉璋回到自己府中,也閉門謝客。 倘大皇子這次如二皇子那樣是病夭的,她這回一定會進(jìn)宮去看看李固。只大皇子的事三日了,宮中還沒有給出明確的說法,可見其中有事。她是絕不會摻和進(jìn)去的。 只是倚著隱囊,靠在榻上,熏爐溫暖,滴了精油的水從水火爐里散逸成水汽飄出來,濕潤的香氣令人心脾舒適,謝玉璋卻心浮氣躁。 想著李固這樣自律的人,竟罷朝三日,不見朝臣。謝玉璋默默,成日都沒說話。 第四日,宮里正式對外公布了大皇子夭折的消息,大皇子入葬皇子陵。 這幾天里,宮里就沒有停止過往外抬尸體。不知道波及的面有多大。 沒有人愿意去沾這個事,都怕弄不好反沾上一身腥臊,壞了名聲。 謝玉璋不知道這一次她又如此對待李固,李固會不會徹底對她死了心。 他原想從她這里要的,便是一處安心之地。 只他到她這里要可以,他想把她帶進(jìn)他那個不成樣子的后宮,她是決不肯的。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謝玉璋想,這樣下去,或許李固以后就再也不會來了。 但李固還是來了。 他在傍晚時來到了永寧公主府。他眼下青黑,眼睛里有血絲,一看便是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謝玉璋凝視他片刻,屈膝行禮。 李固盯著她。 “我不來,你便不會去?!彼穆曇艉芾洌澳憔秃土质弦粯?,自私?jīng)霰?。你們的心,是一樣的硬。?/br> 謝玉璋并不去跟一個失去了最愛的兒子的男人爭辯。 她只垂首,輕聲道:“是?!?/br> 李固盯了她許久,恨得咬牙。一拂袖,從她身邊走過去,直入了內(nèi)室。 謝玉璋的內(nèi)室他曾經(jīng)進(jìn)來過兩次,都是逍遙侯府覆滅之后,一次是將昏倒的她抱回來,第二次是第二日來看她。 那之后,他再來公主府,謝玉璋都在正堂招待他。 只現(xiàn)在,他問也不問,不經(jīng)她允許,徑直便入了她的內(nèi)室。 侍女們都不敢抬頭。 謝玉璋頓了頓,跟著進(jìn)入了內(nèi)室。 李固已經(jīng)走到窗下的榻旁,轉(zhuǎn)身坐在了榻沿上。他并不看謝玉璋,只說:“茶!” 侍女們忙過去,李固暴喝一聲:“下去!” 皇帝從來沒有在公主的面前這樣發(fā)怒過,且他的樣子看起來想殺人。 侍女們惶惶,飛快地退下。內(nèi)室里只剩下李固和謝玉璋兩個人。 李固道:“茶!” 謝玉璋只得捻住袖子,過去親自動手。 站在榻旁用長柄勺給爐上添了水,才放下勺子,李固手臂伸出,抄住了她的腰,將她抄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謝玉璋跌坐在李固的腿上,他的手臂緊緊地箍住她,像是要將她勒斷一樣。 謝玉璋屏住了呼吸。 李固將臉埋在謝玉璋后頸,許久,他說:“玉璋,青雀沒了。” 謝玉璋默默覆住自己腰間李固的手,輕輕拍了拍。 殺人如麻的皇帝,此時此刻無比脆弱。他的脆弱,只能在她面前展露。 “他是我第一個孩子,他長得很像我?!彼f,“你不知道,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心里好像炸開了一樣,說不出的歡喜?!?/br> “大家都說,一個孩子過了五歲便立住了。所以他平安地過五歲的生辰時,我很高興,很想給他大辦一場?!?/br> “我,我萬料不到……我以為只有女人的地方,縱有些爭奪,也不至于刀光劍影,腥風(fēng)血雨。” “我以為……” 他聲音喑啞,說不下去了。 謝玉璋一直靜靜地聽著。她的手覆著他的手。 李固想從她這里得到什么呢? 語言的安慰嗎?身體的慰藉嗎? 想讓她告訴他,這都不是他的錯嗎? 謝玉璋不是不能溫柔地?fù)嵛克5?,李固該醒來了?/br> “宮闈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彼f,“你是皇帝。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丈夫,才是父親。你的后宅,注定了不是普通的后宅。寵愛之爭,太子之爭,大位之爭,從你第一個兒子降生,從你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便開始了?!?/br> 李固把她箍得更緊:“謝玉璋!” 謝玉璋垂下眼眸。 “你到我這里來,是因為沒地方可去了吧?對后宮的女人都失去了信任嗎?” 她問:“是誰做的?” 但李固沉默地沒有回答她。 謝玉璋道:“你把她們看作妻和妾,看作家人??赡愕妹靼?,后宮里的每一個女人……都想當(dāng)皇后,然后當(dāng)太后?!?/br> 她聽到李固牙關(guān)咯咯作響的聲音。 李固咬牙問:“我不配有家嗎?” 謝玉璋平靜地道:“你已經(jīng)有了帝位,不能貪心?!?/br> 李固松開了手。 謝玉璋從他腿上站起來,她還不及轉(zhuǎn)身看他,他已經(jīng)站起從她身邊大步走過去,離開了。 皇帝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茶釜中的水都還沒沸。 他走了,侍女們才敢進(jìn)來。 水正沸。 永寧公主坐在榻上,勺去一勺水,投入茶末,再將前水倒回釜中,平靜地煎茶。 第二日傍晚,李固又來了。 “玉璋,”他說,“給我煮碗茶?!?/br> 謝玉璋問:“今日上朝了嗎?” 李固說:“上了?!?/br> 謝玉璋不再多話,給他煎茶分盞,端到了他面前。 李固又說:“餓了?!?/br> 只他來到這里,便將侍女們都斥退,侍女們不敢停留,都退到了正房外面去,無人在房中聽喚。謝玉璋只得下榻,自己去外面喚人。 待囑咐好侍女,再回到內(nèi)室,朦朧燈光中,那個人伏在榻幾上,已經(jīng)睡著了。 謝玉璋凝視了他片刻,取了床上的絲被,給他輕輕蓋在身上。 她關(guān)好兩重槅扇,退到了正堂,使人將胡進(jìn)喚了進(jìn)來。 她問:“到底怎么回事?” 胡進(jìn)現(xiàn)出為難神色。 謝玉璋道:“我只問是誰干的?” 胡進(jìn)神情也晦澀,道:“所有人。” 三妃三嬪,六宮人全卷進(jìn)去了。 第一個出手的人是鄧婉。 鄧婉并未想加害大皇子,她只是被崔盈激怒,想要出一口氣。 趙皇宮闊大,穆朝后宮人員精簡,日常生活的區(qū)域還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在皇宮里,還有大片荒廢了的宮室。 鄧婉的人將大皇子誑到了那里,只是想把他丟下,嚇唬嚇唬他,讓崔盈著著急。 鄧婉的心思就這么簡單,僅僅只是為了出一口氣。 她的人躲起來偷看著,原也是怕大皇子出事。 可有人弄出了動靜,將她的人驚跑了。 弄出動靜的人原是想捉鄧婉的把柄,結(jié)果鄧婉的人跑得快,沒捉到。再回去找大皇子,大皇子不見了。 因在這人捉鄧婉的人的時候,又有別人將大皇子騙入了一處空的宮室,從門外將門栓住。 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她,最后這個事如果鬧大,都是鄧淑妃的過錯。 她離開了。 但她不知道,她離開后,又有一個人出現(xiàn)。 這個人在門外裝神弄鬼發(fā)出聲音,嚇唬大皇子。 到這里,也不過是想讓事情更大一點,讓鄧淑妃背更大的鍋。 誰叫她是第一個出手的人呢。 誰叫她受不得大家的激呢。 到這里,并沒有人想害死大皇子。 皇帝正在盛年,皇子們都還小,還不到真正廝殺的時候。謝玉璋所說的“寵愛之爭,太子之爭,大位之爭”,才剛剛進(jìn)行到第一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