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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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才是當(dāng)今在位的皇帝。 他的內(nèi)閣首輔背著他就和太上皇商量好了大事,直到太上皇都閉了眼,他才知道。 而與此同時,太上皇身邊的大太監(jiān)卻在謀劃要弄死他的兒子和妃子,就算人在大高玄殿內(nèi)不得出門半步,卻也還是差一點就成功了。 這些人把他當(dāng)做什么呢? 都說天子至高無上,皇權(quán)乃是天下唯一的極權(quán),怎么他這個皇帝偏做得如此憋屈? 他到底還算是個什么皇帝? 眾位閣臣還在各抒己見,你一言我一語,支持先皇果決請圣上當(dāng)斷則斷者有,反對先皇暴虐請圣上勿效桀紂者亦有,自己就先爭吵起來,在御前打得不可開交。 嘉斐根本沒心情聽他們互相撕扯,就臉色陰沉地瞪著他們。大概是這眼神太可怖,瞪了一會兒南書房內(nèi)便寂靜無聲了。 曹慜最先顫巍巍站起來請罪告退,其余眾人察言觀色各個跟著跪了一地。 嘉斐看見這些人裝腔作勢就氣得手抖,將他們?nèi)珨f出去,又?jǐn)f了三郎、六郎兩個弟弟,再一掃眼,看見嘉綬還坐在那兒,一副猶猶豫豫想要起身說話又不太敢的模樣。 那模樣瞧得皇帝陛下又是一陣無名火起,隨手抄起案前的鎮(zhèn)紙就扔過去,罵:“你也滾!” 嘉綬雙手一擋,把那迎面飛來的鎮(zhèn)紙接住了,怯怯喚了一聲:“二哥——”就沒往下再說。 但他仍站在那兒不肯走,皺著眉,滿眼擔(dān)憂地看著嘉斐。 這眼神讓嘉斐驟然如被一瓢冰水澆在頭頂。 七郎比他小了足有十歲不止,才方及冠年。 他竟然讓自己的幼弟用這樣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自己。 足見父皇不信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想想他當(dāng)年才二十的時候,還蹲在皇陵天天地數(shù)鴿子呢,怕也不比嘉綬強到哪兒去。 胸中一股郁氣漸漸凝結(jié),卻是徹底冷卻下來。 嘉斐長吁一口氣,疲憊地按住太陽xue,對嘉綬放緩了語氣。 “你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就啟程走罷?!?/br> 嘉綬不由微微一怔,“我……不用在京中等父皇大喪——” “等什么等,還嫌京里頭人不夠多不夠煩的。” 嘉斐皺著眉,又強壓了一輪升騰心火,才啞聲仔細(xì)叮囑: “你先去南直隸待一陣。浙直不能出亂子。南京的事你要小心謹(jǐn)慎看著。小事多和張思遠(yuǎn)商議,大事直接讓王妃回來,進(jìn)宮,見我。所有奏表寫兩份,經(jīng)內(nèi)閣的照舊,不能經(jīng)內(nèi)閣的遞進(jìn)來直接給我,或者給你四哥也可以,給你甄先生也可以,不要沾司禮監(jiān)的手。” 這種事,單憑說的,教上幾天幾夜怕是也難立刻教會。 嘉綬雖然確有最適合在此時前往南直隸的身份,但未必有掌控局面的能力。 “他不行,還是我——” 嘉鈺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上還披著厚毛毯子,見小七兒猶是一臉不在狀態(tài)的懵懂,心里起急,忍不住就開口截過話頭,不料才說了半句,就一陣激烈咳嗽,慌忙捂住嘴時,腥甜已涌上喉頭。 但他咬牙咽了回去,熬得眼眶發(fā)紅。 自從七郎在朝上與四郎硬頂一回,想要把四郎攆出京去,四郎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陳疾反反復(fù)復(fù)。大概是真?zhèn)诵牧恕?/br> 嘉斐看著嘉鈺那副虛弱模樣,看見嘉鈺眼底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恨,看見這個自己自幼疼愛呵護(hù)的弟弟明明拖著病體卻不得不強撐著為他cao勞,頓時心疼不已,又惱怒起小七兒不知輕重。 他兩步先上前去,安撫地順了順嘉鈺后背,一邊哄著:“你哪兒也不許去,就在你的王府里好生歇著?!币贿呌值闪思尉R一眼,怒道:“你這沒良心的小白眼狼,還不滾過來扶著你四哥!” 他命人去將他的步輦抬來給嘉鈺乘坐出禁,讓嘉綬親自跟著,務(wù)必好生把嘉鈺送回榮王府去。 嘉鈺緊緊抓著他衣袖,低低喚了一聲“二哥”便又頓住了,良久再開口,已見了哀聲。 “陛下若是已有了主意,不必顧慮臣弟?!?/br> 四郎與小賢的性子截然相反,極少會這樣與他“陛下”、“臣弟”的稱呼,這會兒卻忽然改了口。 嘉斐心中一痛,不由用力在他肩頭捏揉了一把,皺眉道:“你我是親兄弟,我怎么會不顧你?!?/br> 嘉鈺眼眶一漲,怔怔望著他良久,盈盈瞳光似有水波要漫出來,“我想讓蕭娘進(jìn)宮替我侍奉母親一陣……請陛下恩準(zhǔn)?!?/br> 四郎讓蕭蘅蕪進(jìn)宮陪伴萬太妃,便是自己不打算去了。多半是不想叫他為難,更不知此時該如何面對母親驚恐萬狀的哭訴。 可笑他們的父皇,既沒有把他們的母親視作枕邊人敬愛,也從不曾認(rèn)真考慮他們這些兒子的處境與感受。 而他們這些做兒子的,卻從一出生開始便被教導(dǎo)不可忤逆。 或者,父皇其實也是認(rèn)真考慮過的,只是父皇覺得這些都還不夠重要。 嘉斐心尖酸澀,望著嘉鈺點了點頭,低聲應(yīng)諾:“你自己安排吧。” 他看著嘉綬摻扶著嘉鈺上了輦,又把近前侍候的宮人也盡數(shù)斥退,待書房內(nèi)終于只剩下他與甄賢兩人時,才陡然山傾似地倒下來。 太累了。 甄賢遽然一驚,整個人如噩夢驚覺,慌忙撲身撐住他。 他踉蹌兩步,由著甄賢將他扶到屏風(fēng)后的小榻上,將臉埋進(jìn)小賢懷里,一動也不動。 小賢的胸口是溫暖的,有叫他迷戀不已的草木清香。 這真實的觸感漸漸讓他平復(fù)下來。太多疲倦,無法宣泄的憤怒與悲哀,卻在這一刻傾瀉而下。 他想起內(nèi)官悲呼太上皇仙去以后,他終于走進(jìn)大高玄殿,看見父皇尚未冰冷卻已了無生氣的尸身,卻克制到無法發(fā)出悲鳴。 自母后離世以后,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父皇終于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