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是一個寬度特別廣的概念，所包含的內(nèi)容之豐，不亞于咒術(shù)?？偟膩碚f，大致就分為煉體和煉神兩大部分。武道體系的門檻很低，所有人——包括被造化石碑認(rèn)為無法修煉的凡人也能修煉，只要資源跟得上，本人不傻又有恒心，“逆天改命”不是夢。

    事實上，武道體系才是人族最最重要、最最根本的修煉方式，因為它只有資源的限制，選擇了武道，就代表任何人都有超脫的可能，最是接近“人人如龍”這一理想。然而，武道從未成為主流。在神話時期，咒術(shù)體系完克武道，而在諸神黃昏之后，武道卻莫名地被壓制下去。

    王不易練氣天賦實在太差了，他之所以還能筑基，靠的是武道的煉體，硬生生改變自己的體質(zhì)，強行沖上去。武道體系和練氣體系在前期基本沒有沖突，或者說，練氣、咒術(shù)、武道三大體系在前期是可以同修的，其中咒術(shù)體系更是由始至終都不會跟任何體系產(chǎn)生不合。

    王不易如果選擇走武道之路，或許就不會耽擱那么多年，但同樣的，若他沒有被練氣體系耽擱許多歲月，或許就沒有以后的守知圣人，一飲一啄，誰也說不準(zhǔn)對錯。

    當(dāng)初王不易沒有走武道，其實跟他自己無關(guān)，而是王家的鍋——王家不允許子弟修煉武道，因為他們跟妖族有著不為人知的聯(lián)系，而武道需要的正是妖獸乃至妖族的血rou！剛開始修煉還好，可以用草木之精取代，但后期不用血rou，難以進(jìn)步。

    王家不會提供血rou，而王不易無法獲得血rou，他只能妥協(xié)。離開王家，可以說是他這一生中最關(guān)鍵的轉(zhuǎn)折點，因為他才能遇上了玄元祖師，他的人生因此從無望的死胡同拐上另一條康莊大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王不易（二）

    其實，王不易算是玄元祖師的一個實驗品，用來實驗元明大世界是否擁有“浩然正氣”這一研究課題的。王不易本人十分明確自己的地位和處境，因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特地爭取來的，這也是他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

    練氣士踏入筑基境，他們再也無法改修武道，因為身體已經(jīng)被清靈之氣洗滌一遍，不容許吸納其他“雜質(zhì)”。武道也是同樣的道理，在到了筑基境這一層次，身體已經(jīng)被改造完成，排斥除血氣之外的一切能量。

    王不易在練氣一道上的資質(zhì)，注定了無法獲得更多的進(jìn)步，筑基之后改修其他更是不可行。如此一來，玄元祖師那在練氣體系的基礎(chǔ)上開辟的空想，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以他當(dāng)時的境況，要不就是直接等死，要不就是拼一把，或許還有一絲拼出頭的機會。

    浩然正氣是什么？玄元祖師當(dāng)年也只是泛泛地提出了一些未經(jīng)證明的猜想，王不易才是這些個猜想的實際踐行者。

    因為曲漣衣的關(guān)系，梁宮對于守知殿的了解只比造化宮少一些。在他眼中，元明大世界的浩然正氣跟地球上說的有不同也有相同，至少大世界內(nèi)的正氣擁有強大的能量，而不單單是停留在文學(xué)意義和為人處世的規(guī)則上。

    而作為正氣一脈源頭的王不易，比起所有人都清楚什么是浩然正氣。其實這種力量可以叫浩然正氣，也可以叫阿貓阿狗，作為全新道路的開辟者，他有這個命名的權(quán)力。只是因為玄元祖師的緣故，才把它稱為“浩然正氣”——可他本人實際上無法斷定這就是玄元祖師所說的那種。

    練氣體系修煉的是清濁二氣，這是天地元氣，是天地之氣。而在練氣體系上另覓僻徑的浩然正氣，屬于人道之氣。

    天、地、人并稱三才，世人卻只知天清地濁，不知人有何種屬性，這就是王不易的根本出發(fā)點，他要找到一種人之氣?！叭恕?，其實并非特指人族，而是包括人族、妖族乃至一切花草樹木在內(nèi)的生命體，所有生存在元明大世界內(nèi)的生命，都可以歸結(jié)入三才中的“人”。

    因此，雖然后來王不易成功地找到了他的“浩然正氣”，但是這不是他一開始想到的“人”之氣，它只是人族之氣——浩然正氣只有人族能夠修煉，并且會對非人生靈能夠造成更大的傷害，擁有極強的排他性。

    王不易是個天才，如果不是練氣的資質(zhì)拖累他，如果他早早選擇其他體系，或者干脆就是一根筋地走武道體系，或許第一位超脫的武道修士，就輪不到無雙武帝。

    浩然正氣其實是一種唯心的力量，與香火信仰有著相通之處。王不易親自走遍整個元明大世界，在人族中游走，然后從整個人族族群中總結(jié)并提取出仁、義、禮、智、信這五大正面積極的人性優(yōu)點，再利用咒術(shù)手段，將其固化成為咒印，以香火信仰的形式吸納眾生意念，最后形成一種神秘的能量，而這就是浩然正氣。

    換句話說，修煉浩然正氣，其實就是與五枚咒印產(chǎn)生聯(lián)系，自身堅守這五種信念，越是堅定，能夠從咒印中獲得的能量也越多。同樣的，當(dāng)世人盡數(shù)拋棄這五種信念，正氣一脈就會全部都失去這份賴以為生的力量，一夜之間被打回原形。

    這世上原本或許有浩然正氣，又或許沒有，但在王不易這一通折騰下，他搗弄出了自己認(rèn)定的浩然正氣，還憑此推開天門，成就道君。也正因如此，其他練氣體系的道君的因果多是自身吸納天地元氣跟大世界解下的因果，而守知圣人的因果，卻是與人族之間的因果為主。

    很難說是與天地有因果更難纏，還是與人族有因果更麻煩，意欲超脫的修士，終歸還是得斬斷因果，無論這因果源自何方。

    對于王不易而言，所謂因果對當(dāng)時的他太過遙遠(yuǎn)。立下正氣一脈后，他的晉升速度宛若開掛，但是他也在不久的將來，遇到所有修士都面臨的一個問題——如何超脫？

    在遠(yuǎn)古神人共存的時代，“天梯境十重天”就是修行的終點，同樣因為有神祇庇護(hù)，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思考過世界之外的事情。直到神明再無蹤跡，人族成為大世界的主宰，造化宮又開始各種搞事，呃不，研究，人族這才把視線放到十重天之上的境界。

    天梯天門不是上古之后才有的，在遠(yuǎn)古時期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對于天梯天門這樣看似真實又是虛幻的特殊存在，造化宮方面認(rèn)為那是大道規(guī)則的一種顯化。所以它有著無處不在的特性，所以任何人都只能看到屬于自己的天梯。

    上古早已有修士認(rèn)定天門之后就是更高的境界，只是到了天梯十重，修為大圓滿，天道卻不再主動降下劫難。就像是一個水瓶，即使內(nèi)部灌滿了水，瓶子本身也不可能因此擴大容積，多出來的水只會溢出來。

    為了推開天門，尚在人世的玄元祖師，在他生命的最后主持了好幾個針對性課題，其中一個正是找到了陰面世界，與冥族正式會面，終于闖出“守知”這一名號的王不易有幸參與其中。

    可惜，玄元祖師終究沒有等到推開天門的一日，在他逝世后數(shù)千年，天門子道君羅東風(fēng)方才脫穎而出，成為元明大世界超脫道君的第一人。

    引動天人五衰之劫這一方法給眾多尊者指出一條明路，它適用性極強，任何體系都能使用。然而，王不易沒有采用，無獨有偶，作為武道第一人的無雙武帝同樣沒有采用?？梢哉f，他們兩個是元明大世界唯二沒有采用自動引來天人五衰之劫，卻成功超脫的道君！

    無雙武帝具體是如何思考的，王不易不得而知，但就他自己而言，他是因為玄元祖師留下的一番話，才決定“自找麻煩”。撇開玄元祖師的個人魅力和他本身的權(quán)威性不談，單是王不易自己有如此成就有玄元祖師一半的功勞這一點，玄元祖師的任何觀點他都會慎重對待。

    正氣一脈站在練氣體系的基礎(chǔ)上，但是不代表它與后者的關(guān)系有多么緊密，倒是咒術(shù)體系才是真正地直接相關(guān)。

    事實上，在遠(yuǎn)古時期，走咒術(shù)體系的修士是看不到天梯、只能看到天門，他們甚至沒有天劫！在那段時間，武道體系和尚未徹底成型的練氣體系在咒術(shù)體系的壓制下無法抬頭，就是因為它們劫難重重，人皆認(rèn)為這是由于他們逆天而行，神祇不喜所致。

    而正氣一脈，其實也是沒有天劫的。也正因為這一特性，玄元祖師早已對王不易有所叮囑，正氣一脈的晉升方式不同尋常，倘若未來有人走出超脫之路，卻未必合適。

    因玄元祖師的告誡，王不易決定自己尋找新的方法，然后他成功了。只可惜有羅東風(fēng)珠玉在前，而且就適用性而言，只適合正氣一脈使用，因此影響并沒有羅東風(fēng)那么大，甚至后來許多非守知殿的修士，壓根不知道，守知圣人的超脫方式，并非最普遍的引劫法。

    而直到王不易終于成為守知圣人，他才逐漸明白，當(dāng)初許多看不清楚的事情，這個世界的秘密，遠(yuǎn)比他們原以為的更加可怕。

    第二百四十五章王不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