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只即將溺斃的飛蟲，在絕境中做著徒勞的掙扎。

    卻掙不脫死亡的命運。

    第73章 獵巫童話13

    “……被掐死的那會兒, 她就更慘了?！?/br>
    別人勸人別輕生，用的都是盡可能平和的語調(diào)和方式，宋冥偏偏反其道而行，說出口的每個字都生了冷刃。

    像把嗜血尖刀。

    一刀一刀, 專挑最竇母脆弱的軟rou戳。

    “有人曾經(jīng)將窒息死和燒死, 評為兩種最為痛苦的死法。你女兒很不幸，占了其中一種?！?/br>
    似乎嫌這解釋不夠, 宋冥還給她掰碎了細(xì)說：“我們平時只是憋一口氣, 就覺得很受不了，但機械性窒息死亡意味著, 你女兒死前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頸部的血流被硬生生阻斷, 頭痛欲裂，雙眼發(fā)黑，眼球的血管腫脹得接近爆裂邊緣, 最終在缺氧中失去意識, 痛苦地死去?！?/br>
    她的說法, 遠(yuǎn)比寫滿專業(yè)術(shù)語的驗尸報告，通俗易懂多了。

    正因為易懂, 才更加殘忍。

    竇母在看見女兒尸體上的傷痕后，本來就會想象女兒死前的遭遇。此刻，再經(jīng)過宋冥繪聲繪色的講述，那些噩夢般的想象頃刻間變得具體——

    一口一口，噬咬著一顆深愛女兒的慈母的心。

    竇母氣得臉色發(fā)白，牙齒都在打戰(zhàn)：“畜.生, 一群天殺的畜.生……”

    云蘋從來沒見過鄰居阿姨被氣成這個樣子，心中惴惴不安, 連忙拉著簡堯的袖口問：“這樣刺激她會不會太過了？我感覺她快背過氣去了?！?/br>
    她還在和簡堯商議，要不要讓宋冥稍微悠著點，便見宋冥向他們轉(zhuǎn)過頭：

    “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竇母臉上的麻木沒有了嗎？”

    確實是沒有了。

    宋冥的話語是一劑毒藥，也是一劑良藥，把竇母從那種麻木不仁、一心求死的狀態(tài)里，給狠狠拽了出來。現(xiàn)在的竇母，雖然情緒極端憤怒，看起來，卻比之前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要意識到還有所在乎，就不至于全然麻木。知道她在乎什么，就能知道要用什么留住她。

    竇母最在乎的，是女兒竇若冰。

    而竇若冰已然慘死。

    “再告訴你一件事。折磨你女兒的那個人也已經(jīng)死了，死得很輕松，只是頭輕輕磕碰到了一下。但一個死掉的人，法律是制裁不了的，他死得太便宜了?！彼乌]有說出法律會制裁罪犯的套話，她直白地將這困境告知竇母：

    “這個人叫段鑫，云程市有名的段家企業(yè)知道吧？他就是段家的小兒子，有錢有勢。哪怕只是以最簡單的方式辦個葬禮，他的葬禮都能比你女兒的盛大?！?/br>
    嚴(yán)酷的現(xiàn)實砸懵了竇母。

    她原以為法律會制裁兇手，原以為正義能夠得到伸張。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想。

    竇母的心臟跳得很快，血液逆流沖上大腦，升得過高的血壓，讓她兩眼一陣發(fā)黑。她扶著額頭，茫然地看著腳下的高空：“不公平，這不公平……”

    宋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想用死亡來逃避嗎？你可以死，你當(dāng)然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死。但你要想清楚，要是連你都走了，這世界上就沒人肯替你女兒說話了。段家那么有錢，大可以買通大量媒體替他兒子洗白。洗白一方，就會抹黑另一方，到時候你那沒人關(guān)心的女兒，他們自然是想怎么抹黑，就怎么抹黑?！?/br>
    竇母悲憤交加：“現(xiàn)在，他們不就已經(jīng)在抹黑了嗎？”

    “現(xiàn)在才哪里到哪里。”宋冥微微一笑：“因為你們的堅持，最起碼還有一部分人是相對清醒客觀的，但之后我就不能保證了。要是理性的人停止發(fā)聲，或是資本下場，你女兒竇若冰的名聲，那才是真的無可挽回了。你忍心看到她，死后還被人肆意污蔑嗎？”

    宋冥一句反問，敲打在竇母頭頂。

    竇母俯瞰了一下愈發(fā)稀疏的燈火，又仰面看看上方一望無垠的漆黑夜空，猶豫不決。

    “看過來?！彼乌そ凶∷骸皠e說你活著沒有意義，你明明還有事情要為你女兒做，不是嗎？你甚至連你女兒這個案子的法庭宣判，都沒看過。你就這么下去見她，只會讓她感到難受?！?/br>
    竇母應(yīng)聲扭頭。

    剛一回頭，她突然感覺重心不穩(wěn)的身體被人控住。

    一雙手從底下伸上來，把竇母抬起來往里一送，只一打眼，就把她從危險的護(hù)欄上轉(zhuǎn)移下來。

    云蘋和簡堯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接過這一棒。他們一左一右，攙扶起腿腳不便的竇母，把她送到了天臺內(nèi)部的安全位置，確認(rèn)竇母平安后，又喂她喝下了些礦泉水潤喉壓驚。

    再之后，齊昭海才氣喘吁吁地踩著空調(diào)外機，爬上了天臺。

    “累死我了，想要救個人還真不容易。竇若冰的母親太警覺了，我只能從頂樓窗口鉆出來，躲在空調(diào)外機那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出手?！饼R昭海一爬上來，就癱坐在地上，一口氣灌了兩大瓶水下肚：“這真是個體力活，比破案還累，幸好我不恐高?！?/br>
    齊昭海鮮少有如此狼狽的時刻。

    宋冥一見他狼狽，第一反應(yīng)是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這有什么好笑的？沒明白?！饼R昭海從鼻腔里哼出一個音節(jié)，怪聲怪氣地說。說完，他忽然舉起手，以掌心朝前的姿態(tài)對向宋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