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九皇叔?!笨匆娳w允承終于來了,小官家面露笑容,為怕趙允承向自己行禮,他先聲奪人道:“九皇叔快坐下罷,我已讓人給您沏好了茶,您來時吃過朝食嗎,我讓……” “好了,吵死了?!奔幢闶敲鎸π』实鄣臒嵝模w允承也很不耐煩,揮手道:“本王不餓?!?/br> “哦。”小皇帝親手奉上茶:“那就喝茶罷,這是今夏上供新茶?!?/br> 夏茶遠沒有春茶好喝,但趙允承確實渴了,接過來抿了一口。 “九皇叔身上怎地有股藥味?”小皇帝嗅覺不錯,湊近些便嗅到了趙允承身上的藥味,不無擔心:“九皇叔是不是病了?” 趙允承又不是瘋了,當然不會將自己身子虧虛的事到處宣揚,聞言瞪了小皇帝一眼,冷道:“我看起來像病了嗎?” 趙景暄瑟縮了下:“那倒沒有。” 趙允承不管他,拿起折子批閱:“菱州這個窮地方,年年鬧蝗災旱災,銀子撥了一筆又一筆,也不見來年有什么改善……” 他說,小皇帝聽,叔侄二人忙活一晌午。 在宮中用了午飯,趙允承乘坐馬車回了攝政王府,雖然有些疲倦,但他卻不肯歇息。 屏退所有人之后,趙允承喚了啞奴進來:“說吧?!?/br> 啞奴進來之后,半跪在地上行了個禮,然后坐到一旁,比劃起了手語,意為:主子交待的事情,小的沒敢怠慢。 趙允承睨著他道:“你看到了什么?” 啞奴的臉色微僵,雖然變化很小,但終歸沒逃過趙允承的視力,趙允承冷笑一聲道:“說?!?/br> 啞奴一定是看見了什么。 也許是很損他顏面的事,可他能裝聾作啞嗎? 再這樣下去,白衣就要翻天了。 啞奴點點頭,比劃:七月十九,主子在汴河上泛舟垂釣,后在江府門口接洽一位小夫人,二人一同去了南城紫金胡同的沈府,之后三天再沒出門。 頓了頓,啞奴稟報:小的已查明,那沈府的男主人乃是太皇太后的侄孫…… “慢?!壁w允承打斷他,眉頭緊蹙:“和沈氏子聯(lián)姻的,姓秦?!?/br> 啞奴不解,但還是點點頭:您和那位沈少婦人,關系密切,而沈家的男主人卻一直未曾出現(xiàn)。 趙允承冷笑,心道,因為白衣便是那個所謂的男主人,你當然看不到虛假的男主了。 好啊,原來是這樣的一出瞞天過海! 現(xiàn)在趙允承終于懂了,為什么太皇太后會突然冒出一個侄孫,還在東京城勞師動眾地結親,卻原來是這樣的勾當! 他們好大的膽子! 太師椅的扶手,被趙允承握得嘎吱作響,大有要報廢的趨勢。 啞奴見狀,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稟報任務。 其實說真的,到現(xiàn)在他仍然鬧不清楚,主子究竟為什么要讓自己完成這個任務。 收到消息沖擊的郎君,拳頭握緊又松開,因為他太生氣了,這件事竟然是有預謀的,目的是為了子嗣吧? 因為他一直沒有子嗣,所以白衣著急了,宮里的那位也著急了。 趙允承冷笑,他們也不想想看,這個子嗣能生下來嗎? 那將會有多少人盯著。 再說了,就算沒有皇權之爭,自己這身骯臟的血液,也沒有傳承的必要。 延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下去吧?!壁w允承閉上眼睛,揮退啞奴。 他在書房內一坐便到傍晚,高遠進來喚他用暮食,看見黑燈瞎火的,而王爺傷神地坐在窗邊,一動不動,嚇得他半死。 “王爺,王爺?”高遠心想,不會又魔怔了吧? 他才這么想著,就見趙允承突然站起來,然后抄起架子上的雁翅刀,急匆匆地便往門外沖。 那架勢就好像要去殺了誰! “王爺!”高遠連爬帶滾地追出去,驚慌喊道。 因為他不知道王爺要去殺誰,難道去后院殺安王妃? 不,王爺向府門口去的,莫不是去殺小李氏? 畢竟高遠只是個宦臣,年已近五十,他追了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的了,哪還能阻止趙允承騎著馬出了王府。 怎么辦呢? 高遠想了一圈,也未曾想到普天之下能治得了王爺?shù)娜恕?/br> 他只能干著急。 趙允承騎馬出了攝政王府,在御街上橫沖直撞,所幸,這個時間百姓都在家中用飯,而且也有當值的官差在巡邏,看見那標志性的黑馬黑衣,便呼吁百姓快些讓路。 就這樣,趙允承一口氣沖到紫金胡同的沈府門口,在那兒停了下來。 他一手拿韁繩,一手緊握著雁翅刀,滿眼殺意騰騰,好不駭人。 片刻之后,趙允承下了馬,走到朱紅大門前叩響門環(huán)。 天色一黑,沈府便落了栓,不過門房,還是有人當值的。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自家主人,門房伙計連忙微笑:“郎君回來了?” 趙允承不曾看他一眼,直接進了里面。 門房看了眼被郎君忘在門口的馬匹,連忙出去把馬兒牽進來,然后重新關上大門,落了栓。 趙允承一路往里面走,馬上就要進二門的時候,一道身影掠了過來,原是鐵鷹,看到一道黑影心生警惕,過來一看,才知道是主子…… “主子,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鐵鷹很詫異,自從跟了趙允承,他從來沒有見過穿黑衣的王爺,因為王爺上半月從來不啟用他,眼下忽然見到辦公時的王爺,他心頭有種畏懼。 ……主子身上的殺氣,太濃了。 “……”趙允承看了鐵鷹一眼,看出來鐵鷹的身手不錯,不由心中冷笑,看來這就是白衣的爪牙,可惜,再來一百個像鐵鷹這般的死士,也未必能攔得住他。 趙允承冷哼了一聲,直接朝二門的方向再次邁步。 “王爺?!辫F鷹感到不妙,連忙請求道:“不若王爺在前院先休息一下,換身衣服再去見夫人,不然……恐會嚇到夫人。” 趙允承見他敢攔自己,不由臉色一沉,竟是有些懷疑白衣那個蠢貨向此人透露了什么。 思及此,他揚起一個微笑:“我怎么會嚇著她呢?” 因著院子里昏暗的緣故,顯得趙允承的笑容,也有幾分模糊。 鐵鷹聽到主子的話,不由怔了怔,是啊,主子那么疼愛夫人,就算恢復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黑衣裝扮,也依然是夫人的郎君。 怎會嚇到夫人? “……”鐵鷹便退后一步:“是屬下多慮了?!?/br> 見他不再阻攔,趙允承轉身步入后院。 而鐵鷹始終有些不放心,于是悄悄地跟了進去。 內院,主人正房。 溫馨的燈火下,一位面容嬌美的女郎,斜靠在榻上靜靜地飛針走線。 卻不是在繡花,而是此前一直做的慢悠悠的里衣。 現(xiàn)在終于完工了,還差那么幾針。 突然,秦嫀聽見一陣動靜,她皺眉,這么晚了,會是誰呢? 不過沒多久,她便聽到丫鬟意外的聲音:“姑爺?” 秦嫀一愣,然后笑了起來,竟然是修晏嗎?可是那家伙不是昨天才走的么? 秦嫀感到不解,難道是自己的撒嬌湊效了? 不再多想,她拿上手中已經完工的里衣,下榻迎了上去。 趙允承的雁翅刀掀開花里胡哨的珠簾,還未來得及作何反應,便看到一張笑吟吟的臉迎了上來。 “……” 待趙允承看清楚對方的五官和身段的那一瞬間,他怔然,隨即全身上下無法動彈,畢竟如果這是白衣匿藏的女人,他要殺的也算是個故人了。 秦嫀來到他身前,抬起玉臂便抱了上去,笑道:“夫君想煞我也,怎地突然回來了?” 因為秦嫀的靠近,趙允承才猛地回過神來,接著退后兩步,臉色鐵青地將雁翅刀拔了出來! “咦?”秦嫀看他用刀,不無疑惑道:“你不是素來喜歡用劍嗎?今天怎么用刀了?” 還有,郎君身上的衣服也黑不溜秋的,看著怪滲人,她卻不知道,這郎君還有這種愛好。 正好里衣做好了,秦嫀將雪白的里衣搭在自己肩上,然后上前去給趙允承寬衣:“來,試試我給你做的里衣合不合身?!?/br> 本是來殺~人的趙允承,眼睛猛地瞪大,被解他腰封的女人又嚇得退后了兩步,他磨牙,這個女人不怕死嗎?難道就沒瞧見他手里的刀? “你躲什么?把刀收起來,大晚上有勁兒嗎?”秦嫀說道,伸手去夠趙允承的刀鞘:“要舞刀弄槍明早再舞?!?/br> 被她這個動作嚇得半死,趙允承連忙一個旋身,躲開那只白皙的手掌,還刀入鞘,同時臉色漆黑,比他身上的衣服還要黑黑黑一萬倍! 第35章 看見趙允承回來的驚喜,經過這幾個來回,秦嫀已然冷靜了下來,開始感到有些奇怪,今天的夫君怎么了? 不光言行舉止,連身上的氣勢也怪怪的,好像遇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秦嫀很是擔心他,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去想其他的可能,因為一般人也不會懷疑自己的丈夫得那種病。 “夫君?”秦嫀站在郎君一米開外,臉上寫滿擔心,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是那個找你尋仇的人出現(xiàn)了嗎?” 心里亂如麻,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攝政王,聞言心里一凜,仇人?他們有什么仇人? 見他不說話,秦嫀且當他默認了,輕聲問:“你是不是怕他傷害我?所以才匆匆趕回來保護我?” 秦嫀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否則郎君怎么會殺氣騰騰。 她突然感到一絲害怕,生怕趙允承像當初那樣,以此理由來拒絕在一起,說真的,她真的不畏懼仇人,唯一擔心的就是殃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