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奇異的后勤,怪誕的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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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四名侍衛(wèi)立刻縱身躍到四下的飛檐上,四個抓鉤丟出來抓住了棺槨的四角。片刻寂靜,卻見幾路士兵從街巷中徐徐而出,兩廂兵器出竅。 聲歌用匕首抵著苻亮脖子走上朱雀街: “諸位,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請立刻開門放行?!?/br> 幾名將領(lǐng)頓時一驚,紛紛打馬退后。苻亮扭過頭看向聲歌: “為了苻雍,你要跟我兵戎相見?你確定嗎?” 聲歌將眼神躲開。苻亮翻著眼皮冷笑一聲,右膝蓋忽然朝著聲歌左腿頂過來。聲歌立刻向苻亮身后閃去,手里匕首還貼在對方脖頸上,誰知苻亮一個反手向后抓住了聲歌的衣領(lǐng),一陣冷風飛過,聲歌已經(jīng)被人背摔到了地上,刀也當郎朗脫手而去。 聲歌感覺大白天看見了銀河,恍惚間又瞧見苻亮舉起右手接住了從天而降的亮銀槍跨過疾沖而去。忽然反應(yīng)過來,聲歌一縱而其從后面將苻亮撲在地上。幾名侍衛(wèi)一愣,常麟道: “沖出門去!” 幾名侍衛(wèi)同時甩手用鐵鏈的掛鉤勾住南門,打馬便將門向內(nèi)猛拉。后面的軍隊想要沖過來又想要射箭,但眼看著聲歌和苻亮在街面上打滾又不敢上前。聲歌雙只手勁頭不夠,只好用兩條腿去別對方,兩人長蟲一樣難解難分。誰知苻亮一個翻身,兩人變成了臉朝上苻亮在上頭的姿勢。聲歌感覺不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苻亮已經(jīng)將肩膀抬起來一尺,然后奮力往地上一磕。這一下聲歌立刻松手了,躺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苻亮已經(jīng)一縱身躍到了一名侍衛(wèi)的馬臀上,飛起一腳將對方從馬上踹了下去,然后身體下壓穩(wěn)穩(wěn)騎在馬上,一個反身將另外一名侍衛(wèi)挑飛了出去。 眼看不能不打,幾名侍衛(wèi)齊齊拉著鐵鏈上前,誰知苻亮將銀qiang橫在腰后,一時銀光飛舞如同晴空劍雨,轉(zhuǎn)眼間馬上只剩下苻亮一個人。 這下大家都被苻亮的氣勢鎮(zhèn)住了,連后面帶著朝廷兵馬的幾名武將也瞪著眼看著苻亮。聲歌站起身打個呼哨,一匹馬繞了個圈奔了過來,聲歌一個側(cè)翻上馬,右手抽出長鞭指向苻亮: “陛下,請賜教!” 苻亮先是一愣,然后愉悅地仰天一笑,高聲道: “請!” 兩人先是拉著馬韁退了幾步,然后驟然打馬向前疾沖,苻亮一個天山飛雪朝著聲歌橫掃過來。聲歌用腳勾住馬鐙,將身體向前倒掛到馬腹下頭躲開了這招,手一揮用鞭子卷住了苻亮的左腳踝。苻亮一愣,聲歌已然踢開馬鐙跌落馬下,只聽“咚”的一聲,苻亮也被拽得摔了下來。這下都摔得不輕,苻亮撐了兩下想要爬起來,發(fā)現(xiàn)鞭子還盤在自己左腳上。聲歌雙手扯住鞭子想把苻亮揪過來,但這邊一拉苻亮忽然來了勁頭,瘋牛一樣猛地往向前方躥。只聽嘎巴一聲,聲歌感覺右胳膊一陣劇痛,再看時發(fā)現(xiàn)胳膊又垂了下去。看來變成了習慣性脫臼,直接晉級殘疾人。 聲歌算明白了。和稀泥看起來這是個挺討巧的差事,其實就是個大沙包。你倆要打的時候全都打我,互相潑臟水臟水也全往我身上淋。 眼看兩人流氓打架一樣在地上撲騰,幾名侍衛(wèi)帶著傷站了起來,再次飛身上馬用鐵鏈去勾京城的南門。這時苻亮站了起來,朝著朱雀街上的朝廷兵馬打個手勢,眾人齊齊舉起弓箭。聲歌一驚: “單挑我沒輸給你,你豈能如此耍詐?” 苻亮擦著嘴邊的血笑道: “你以為這是比武鬧著玩?這是排兵列陣,把你們射個對穿當然不算耍詐?!?/br> 聲歌挪到一眾侍衛(wèi)旁邊: “有種你把我也弄死在這里,讓天下人知道冀北王府寧折不彎?!?/br> 苻亮瞧著聲歌: “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在那座廟里把你救下來?!?/br> 聽見這話,聲歌心里一酸。苻亮不再說話,緩緩舉起右手。一眾士兵瞧著苻亮的手勢,緩緩將長弓拉滿。聲歌長長嘆息,完了,沒戲唱了。 忽然間風聲驟起鐵氣紛飛,數(shù)十支箭弩從城墻上飛下插進了朱雀街的地面。一個嘶啞的男聲響起: “你這小子做事未免損人不利己,現(xiàn)在開門讓棺槨出去!” 聲歌、苻亮同時抬頭向城墻上看,卻見渤海王苻重敏帶著一隊兵馬立在城墻上,幾十只箭弩指向城下。 苻亮不由瞪大了眼睛: “四叔,你吃錯藥了吧?難道你看別人謀反挺有意思,也要試試?” 苻重敏道: “城下乃是先冀北王妃的靈柩,長輩過身,你應(yīng)該盡禮盡義。如今你將長輩的棺槨扣在城中,又要將迎返棺槨的士卒殺死,作為你的叔叔,重字輩僅存的宗親,我有資格指責你的錯漏。此為家事,實非國事。就算今日之事流諸四海,天下人也只會罵你無義,不會責我謀反?!?/br> 聲歌轉(zhuǎn)頭看向李氏的棺槨。 我的天哪,原來李氏的舔狗這么給力? ……有點羨慕! 見苻亮楞在當?shù)兀拗孛舫砗笫沽藗€眼色。隨著一陣巨響,天上灰塵掉落,兩扇木門朝著外面打開。 眾侍衛(wèi)互相對視,聲歌高聲道: “走!” 伴隨著一陣木板擦地的聲音,眾人奮力將棺槨將城外拽。這時苻亮反應(yīng)過來,沉聲道: “都聽著,今日這里不能見一個冀北王府的活人?!?/br> 苻重敏道: “苻來,你想清楚,就算你今日留下了冀北王太妃的棺槨,也不過是贏了一口義氣。我?guī)У娜耸遣欢?,但只要我和你動手,就是苻氏重字輩因你不孝對你行家法,這家法你可受得起?” 苻亮抬頭看了一眼苻重敏,忽然冷笑道: “四叔,你別忘了,你在渤海的家眷尚且壓在我的手里。難道你要為一個碰都沒碰著的女人舍了你的妻妾兒女嗎?” 苻重敏臉色一黑,聲歌感覺對方也不可能一直替自己這頭仗腰子,剛想示意眾人快走,卻猛地發(fā)現(xiàn)城門外多了一堆堆黑漆漆的huoyao山,十幾名暗衛(wèi)從四方躍將下來,每人手中都握著火石火鐮。聲歌用手擦了下頭上的汗,卻見苻亮緩緩從門中走出: “點。” 十幾名暗衛(wèi)立刻點燃引線又快速躍開,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與此同時城門無數(shù)流矢飛出,眾人不斷用兵器招架,但還是被逼得朝著huoyao步步靠近。 看來今天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被炸成rou泥,幾名侍衛(wèi)都露出認命的神色。聲歌扭頭看了一眼棺槨,心想這可真是大不幸,但不幸中的萬幸是苻雍沒來,要是他來就真的慘了。 聲歌腦子跑空了片刻,又轉(zhuǎn)頭看向苻亮,卻見苻亮也看著自己,兩人遙遙相對默默無語。冀北王府的侍衛(wèi)一個個將兵器垂了下去,城門之內(nèi)的弓箭也不再飛來,時間如同瞬時停止,只有huoyao的引線不斷縮短,不知道巨大的爆炸聲何時到來。 別的不說,炸了以后修繕京城南門肯定又得花一大筆錢。 白駒流波,一陣似有似無的馬蹄聲自遠方響起。聲歌回頭看去,剛轉(zhuǎn)過頭就被一瓢巨大的水嘩地淋了個透心涼。眾人都是一驚,再看時卻見幾駕投石車澆莊稼一樣朝著huoyao的方向不斷透水,一排huoyao眨眼間都冒出了青煙。苻亮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騎騎兵已經(jīng)丟下投石車沖殺近前朝著門內(nèi)舉起箭弩。一名少年騎在馬上英姿颯爽,對聲歌道: “嫂子,我堂哥讓你這邊走!” 聲歌感到迷惑: “你哪位?你堂哥又是……哪位?” 少年一臉不耐煩: “我渤海王世子苻宣,我堂兄,我堂兄是苻雍??!” 聲歌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但還是半天才說出話: “不是,你和你全家不是被扣住了嗎?” 苻宣瞪了聲歌一眼,朝著城墻上的苻重敏高聲道: “爹,我堂兄派兵把那幫狗腿子滅了,別在這里跟他廢話,我們回家!” 冀北王府派兵去渤海?一個在西南一個在東北,南轅北轍怎么過去的? 聲歌感覺情況有點迷,但又有點爽。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戰(zhàn)略后勤?完美精確令人舒適。不愧是小媳婦苻雍,自己在前頭沖鋒陷陣,雖然前途局促,到底后顧無憂。自己要是個男的,也愿意娶這樣的媳婦,忽然非常理解苻亮為啥選了李柔。 但這好像不是目前應(yīng)該考慮的問題,聲歌轉(zhuǎn)身揚聲道: “不怕死的跟我殺出去!” 冀北王府的侍衛(wèi)拉著棺槨猛往前沖,城門口一片混亂,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兵器不斷飛來扎在地上。聲歌也沒心情去管到底什么亂七八糟,只知道回頭看棺槨有沒有丟。一時間苻重敏的府兵從城墻上躍下,京城南門外亂成了一團,四下雖無烽煙卻恍若狼煙四起,不知當年北周打到這里的時候,taizu太宗眼里是否也是這樣一幅凌亂的景致。 天色暗了下來,聲歌和幾名侍衛(wèi)渾身是傷地坐在太行山的山坳里。山谷外一丈遠,苻重敏和苻宣仍帶著府兵遠遠朝這邊看。聲歌一瘸一拐走到幾人面前,膝蓋一軟差點跪下,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再是冀北王府的碎催,苻家的媳婦只能跪苻亮,只好將應(yīng)彎下去的膝蓋又直了回來。這樣平地提沉有點尷尬,聲歌咳了一聲,朝著苻重敏和苻宣抱拳: “諸公恩義冀北王府永世不忘,來日必將報答。大恩不言謝!” 苻重敏面色飄忽了半天,將聲歌引到一邊,從懷里拿出一對鐲子: “當年我把這個送給琳瑯,可她斷然不收。到了渤海之后,我又讓她跟我,她還是不樂意。其實我也不是光愛慕她的容色。三十年前,我在永州先搶到了她。那時候我年輕,一時激動就把她給……你也明白。報應(yīng)不爽,幾天后我被南將生擒,她居然堅持說我只是無名小卒,而且對她絕無lingru情狀,我才撿回一條命。其實我也明白,她只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忍辱負重有意籠絡(luò)于我,想要刺探北周的消息。但是……你都聽懂了吧?” 聲歌默默看著苻重敏許久: “夫人她沒有收,恰恰說明在她心中這鐲子與你的情義都價值千金,不可輕易玩弄。既然她對你有情有義,你就該將這鐲子和你對她的情分留在這里?!?,反正我覺得她會這么想?!?/br> 苻重敏瞧著聲歌,忽然老淚縱橫,半晌才轉(zhuǎn)身而去。遠遠瞧著一眾遠去的背影,聲歌心中一陣酸楚。 一輩子被那么多男人真心所愛,即使鬢白色隕也有人對你念念不忘,這是一種多么絢爛的人生??? 即便是背負了無數(shù)命運的苦楚,忍受了幾十年的孤單寂寞,時刻受著良心的煎熬,心心念念想聽兒子叫一聲娘卻至死也不能得償所愿,但這些痛苦也沒讓李氏變成一個麻木不仁無情無義的女人,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有那么多人愛她。這樣的人生雖然不是幸福的,但是至少是輝煌的。輝煌也是一種幸福。 總算得勝歸來,一眾人仍然像喪家犬一樣徐徐前行,直到天快亮才走回了幽州。遠遠望見了城墻上頭“大好河山”的隸書,聲歌轉(zhuǎn)過頭對眾人道: “今日諸位九死一生,回府每位都有重賞,各位前程王爺自有猜度。只有一件。山脊狹窄千里傳音,剛才我和渤海王說的話,有的細節(jié)……請諸位不要告訴王爺?!?/br> 眾人安靜地瞧著聲歌,常麟道: “是,夫人?!?/br> 聲歌噎了一下,訕訕半晌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