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主上饒命??!”祥瑞止不住哆嗦,“也、也、也得給人家一個(gè)忠義兩全的機(jī)會嘛!” “兩全個(gè)鬼!”云清凈劈頭暴喝。方才明明打得昏天黑地,渾身的傷還燥著呢!轉(zhuǎn)眼就前功盡棄了! 靖晗妤在旁擔(dān)憂道:“丹隱手握蓬萊兵權(quán),如今已結(jié)下了仇,這下恐怕是放虎歸山了?!?/br> “鶴林就沒一個(gè)好東西!”君不見眼色輕蔑,殺向這只嬌小的丹頂鶴,祥瑞瞬間被目光震得鶴羽倒豎。 云清凈捏住這賣主的混賬東西,實(shí)在氣不過:“不行!我要再去把丹隱那廝抓回來!” “主上!救人要緊!輔尊大人還困在靈閣呢!”靖晗妤攔下他。 她與君不見向來和靈上尊者走得親近,數(shù)月前卻忽然失去了尊者的音信,兩人不得不在各處東躲西藏,暗中探得了靈閣有古怪,便決定結(jié)伴前去救人。 不料鶴林早在靈閣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待幼雀歸巢,一網(wǎng)打盡。 丹隱就是收網(wǎng)人,打得她與君不見措手不及,這才有了她向外奔逃,遇上云清凈的事。 “師父……”云清凈喃喃,迫不得已松開祥瑞,小仙鶴嗖地竄上天躲著,云清凈卻無心理會它。 君不見順勢朝四方喝道:“看什么看!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輔尊大人不是在閉關(guān)么?”亂斗結(jié)束,有人才敢開口問。眾仙原地不動(dòng),許多人冒犯的目光流連于云清凈身上,一刻也舍不得離開這禍水。 “諸位!”靖晗妤揚(yáng)聲解釋道,“蓬萊出了大事!還請諸位不要聽信于……” “九重天來人了!”突如其來的驚呼打斷了靖晗妤的話。 云清凈循聲望去,天幕降下兩道光點(diǎn),落在人群中央,眾仙瞬間如漣漪般蕩開——兩名九重天的仙侍傲立眼前,其中一人云清凈尤其面熟。 當(dāng)初在萬劫不復(fù)深淵,此人高聲逼迫,讓他承認(rèn)自己犯下的罪行。 云清凈見他們來者不善,板著臉道:“看來蓬萊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dòng),上面都追得緊啊。” 兩位仙侍與云清凈打了個(gè)照面,皆是臉色惶變:“怎么是你!你不是已被貶黜了么!” “貶了就不能再回來么!”云清凈惦記著師父的事,此刻顯得很不耐煩。 “哎喲!”祥瑞看不過眼,“主上你別頂嘴了,還是趕緊逃吧!九重天不會放過你的!” 云清凈用余光絞殺它,祥瑞認(rèn)清了自己的戴罪之身,立馬閉嘴。 君不見唯恐耽誤了救人的良機(jī),沖仙侍斥道:“你們煩不煩!當(dāng)初本就是你們九重天咄咄相逼,否則哪有貶黜這回事!眼下沒工夫伺候你們!趕緊滾!” “大膽!”仙侍倏地惱怒,目光壓迫地掃過眾人,“此子在彩云之海大開殺戒,九重天沒有將他賜入萬劫不復(fù)深淵已是仁慈!如今還敢私自逃回蓬萊!這是要將九重天置于何地!” 仙杖霎時(shí)延展,橫握在手。仙侍直指云清凈,命令道:“速速隨我們上登九重天去!” “憑什么!”君不見嚷得比云清凈還快,靖晗妤忍不住踹他一腳:“你別跟著添亂了!” “蓬萊出什么事了!把話說完呀!”眾人還糾結(jié)于靖晗妤的話,此刻紛紛叫嚷起來。仙侍在人海中顯得難堪,只道蓬萊人都是一幫沒規(guī)沒矩的。 云清凈望著眼前混亂的場面,仙侍對他坦誠了敵意,似乎再不應(yīng)聲,自己又要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和九重天的人再打一場了。遑論還有眾人復(fù)雜的目光,能直接用細(xì)針往他的心里狠刺。 云清凈學(xué)著在心里架起一桿秤,不像往常那般暴戾地推脫,衡量一番后,他有妥協(xié),看向靖晗妤和君不見:“不如你們二人先去救師父,我隨他們……” “何事熱鬧???” 海浪般目光倏地?fù)湎蛞惶?,只見寧嗣因緩步走來,不過短短一語,竟能蓋過所有嘈雜。 蓬萊靜下來了。 三人登時(shí)落入惶恐,往昔和藹淡泊的一位師尊,如今在他們眼里已罩上了一層可怖的陰翳。 寧嗣因的舉止卻與往常無異,看見他們?nèi)?,也還神情和善,只是一貫溫良的姿態(tài),換向兩位仙侍時(shí),陡然向上拔高,透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冷漠。 “二位仙侍是在做什么?” 云清凈緊盯著寧嗣因,拳頭貼在腿側(cè)直顫,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仙侍仍是繃著不悅的神情,說:“凈蓮尊者來得正好,此子未經(jīng)準(zhǔn)允擅自回到仙界,我們正要押他去九重天向上席請罪。” “哦?敢問九重天可已重振仙引石了?”寧嗣因故意問。 仙侍面面相顧,心虛道:“凈蓮尊者這是何意?” “自顧不暇,又何必來多管閑事?”寧嗣因拉下臉,“凈兒是我蓬萊的主座,二位要想帶他走,恐怕須得先考量自己今日能不能活著走出蓬萊了?!?/br> 仙侍霎時(shí)背脊一顫,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失了旁人的恭順與仰望,他們在蓬萊就只是勢單力薄,輕易便可被碾死的螻蟻,“你、你們……要反了么!” “這應(yīng)當(dāng)要取決于二位仙侍如何做了?!睂幩靡蚵暲洹?/br> 云清凈越看越迷茫,寧嗣因竟是在維護(hù)他?為什么? 重壓之下,兩名仙侍擦過冷汗,只道:“原來是蓬萊在中央行宮里辦了一場小的試煉會,好生熱鬧,既是虛驚一場,我們也就此返回九重天了?!?/br> 寧嗣因沒再吭聲,仙侍趁著眼前的沉寂,飛身逃離,眨眼便在蓬萊上空消失無蹤。 緊接的剎那,云清凈掌中的靈劍閃過奪目的光,直逼寧嗣因。寧嗣因迎著劍鋒,不偏不躲,云清凈不得不停在他眼前。 “剛剛替你解圍,你就要如此報(bào)答我?”寧嗣因抿著笑意,云清凈卻越發(fā)皺緊了眉頭。 “凈蓮尊者!方才晗妤仙子說蓬萊出了大事!究竟是何事!” “莫不是丹隱長老說的要為蓬萊爭一片新的天?到底怎么回事!” 外人一走,眾人復(fù)又質(zhì)問。 靖晗妤的目光如風(fēng)中的燭焰,不安地跳動(dòng)著,寧嗣因順勢望向她,對眾人答復(fù)道:“諸位稍安勿躁,輔尊大人即將出關(guān),屆時(shí)自會告知諸位,還請諸位不必憂心,先回去暫歇幾天?!?/br> 語畢那刻,云清凈、君不見和靖晗妤皆是愣怔,他們?nèi)朔路鸪闪死г诹_網(wǎng)里的魚,分明看得清外面的一切,卻始終沖不出去。 “放心,我可對輔尊大人下不去手?!睂幩靡蛞贿呎f,一邊輕輕移開云清凈微顫的靈劍。 云清凈只好收劍:“凈蓮師父,為什么會是你?” 寧嗣因這段時(shí)日聽了太多的“為什么”,都是問他為什么這么做,偏偏云清凈問的是,為什么是他。 “我前段時(shí)日托人在九重天查過,蓬萊的古仙族里根本就沒有寧家,尊者要作何解釋?”靖晗妤接著道,云清凈瞬間色變,低垂的劍尖又注入了氣力。 君不見忍不住插話道:“東拉西扯干什么!我要見我叔父!” 寧嗣因順勢道:“那就讓凈兒同我走一趟吧,你們二人還得先把弄壞的行宮修復(fù)了不是?否則輔尊大人出來瞧見可又要罰人了?!?/br> 堂堂中央行宮,前庭已如廢墟,君不見無話可說,一旁的靖晗妤也只好悄聲盯向云清凈。 寧嗣因神色平靜,并看不出什么可疑之處,云清凈散去靈劍,對兩位同袍點(diǎn)頭致意。 . 在蓬萊,無論何處皆可瞬息而至。云清凈還沒來得及將寧嗣因的言行吃透,兩人已來到靈閣門前。 “凈蓮師父,你還沒回答我方才的話……”云清凈在他推門時(shí)問道。 寧嗣因聞言,仍是當(dāng)著他的面推開了大門,滿院俯首跪地的少年人赫然眼前,背影頹靡如假象,云清凈在震惶中走進(jìn)了刑場般的前院。 所有人都失去了神識,傀儡似的,云清凈認(rèn)出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那我可否反問,為什么不是你呢?”寧嗣因身后,閣門正逐漸關(guān)掩。 門縫合實(shí)那刻,云清凈揚(yáng)起惶惑的目光,寧嗣因又說:“我以為,你才是最恨九重天的那個(gè)。過去欺壓你的母親,如今欺壓你,而你還要為他們來質(zhì)問我么?” 云清凈搖頭,說:“我不是為了九重天,我是為了那些,在天地靈力失調(diào)之后,所有被迫失去和重來的人?!?/br> 寧嗣因顯然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你是如何知曉天地靈力的?” “凈蓮師父又是如何知曉的?”云清凈學(xué)會了反問。 寧嗣因不由得嘆道:“一個(gè)個(gè)的,出去一趟,倒都變了不少……” 隨后,他恨恨道:“沒有人是被迫的,他們?nèi)际腔钤?!?/br> 云清凈終于見到了神情里透開的戾氣,怨怒不斷蔓延,讓寧嗣因的面孔變得越發(fā)陌生。 云清凈深知這么爭論下去,恐怕又會掀起一場爭斗,可他孤身一人連丹隱都挑不過,遑論是位列三尊,還不知藏著多少秘密的凈蓮尊者。 “凈兒?!睂幩靡蛳袷亲R穿他的心思,重重地喚了他。 云清凈背后的靈閣已被封上了一層結(jié)界,盈盈流光,君襲師父還在里面,他不能亂來。 云清凈很是警惕地看向他,可寧嗣因卻對他說:“這世上只有我是真正可憐你的人?!?/br> 云清凈霎時(shí)感到耳畔嗡鳴。 “九重天自不用說,哪怕同是蓬萊人,他們也只會忌憚你,甚至在你身后最親近的師父,也從未將你當(dāng)作一個(gè)有血有rou的人,因?yàn)槟阍谒麄冄劾铮皇且痪咛焐鷿M靈的容器。” ※※※※※※※※※※※※※※※※※※※※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