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言4
齊磊踹了張福元一腳,“你他媽是不是傻?廢了他手好讓全班人知道這事兒是我干的嗎?” 張福元被踹得一趔趄,他摳了摳頭,“那齊哥你說怎么教訓他,我們就怎么教訓他!” 齊磊從包里摸出一盒煙來,抽了根含在嘴里,他轉過身背對風口,一手擋風一手按打火機。這種紅紙包裝的軟煙是比大白兔奶糖還稀罕的東西,是別人孝敬給齊磊他爹的,齊磊也只敢悄悄地偷那么一包,偷多了怕被發(fā)現(xiàn)。 三人見他抽煙都有些羨慕。 他吸了兩口后,就又抽了三根煙夾在手里擺晃,“往衣服遮住的地方打,用多大勁兒明白嗎?” 三人盯著煙一臉振奮,“明白!” 齊磊滿意地點點頭,而后走遠,走到巷口去,美其名曰放哨。 王大鵬率先上前,棍子一揮就打在蘇啟言的肚子上,只聽蘇啟言悶哼一聲,隨即便半跪到了地上。 劉海瞠了眼,“鵬子,你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點?” 張福元也被他駭?shù)?,雖說他們仨兒跟著齊磊為非作歹了不少,但到底來說干的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事,這一棍子可真夠嗆,“鵬……鵬哥,咱還是悠著點吧,這要是鬧出人命來,齊磊倒是有個書記爹,咱仨兒可都只是點平頭老百姓啊……” 表面上三人把齊磊當大哥,捧著他順著他,但實際,王大鵬才是劉海和張福元的主心骨。 王大鵬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都別光站著廢話了,剛才我是看齊磊還沒走遠才下了死手。”他說著又一棒子揮了下去,直直揮在蘇啟言的背脊骨上,但這一棍子明顯只是虛張聲勢。 劉海和張福元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紛紛拿起棍子也做起樣子來。 哪怕他們控制著力道,硬邦邦的棍子落在身上的滋味都沒有好受的,三根棍子接二連三地落下,沒有一刻停歇的。蘇啟言雙手護著頭,不出一會兒就整個倒在地上不動了。 王大鵬看效果差不多了,就率先停了手。齊磊也剛好走了過來,看到蘇啟言蜷在地上的落魄樣子后,齊磊又朝他肚子上補了一腳,然后心情很好地把三支煙賞了下去,“行了,走吧,巷口來人了。” 王大鵬三人一聽有人來了,接過煙小心翼翼地揣進衣兜后,夾起棍子就往巷子另一頭飛奔而去。齊磊不急不慢地走在最后,“嘁,一群傻逼?!?/br> 陰黎站在窗邊目睹了又一起校園暴力的全過程。王大鵬的第一棍子揮下去后,她要不是緊接著就看出來他們?nèi)嗽谧鰬?,陰黎就該找盆子接水往下潑了?/br> 但后面的情形仍舊讓她不住地擰眉。 學校的住宿條件太差,陰黎干脆在鎮(zhèn)上租了個房子,老巷子里一間帶院子的二層小樓的閣樓。 陰黎也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租個房子居然就能租到蘇啟言頻繁遭遇校園暴力的地點。沒錯,早上的巷子也是這個巷子,她就住這個巷子,不過今晚更喜劇,齊磊四人直接在她窗下施暴。 陰黎下樓出院子后往右走了十一二米,蘇啟言蜷在地上已經(jīng)被打得爬不起來了。 “為什么不反抗?” 陰黎擰著的眉頭從看到這場施暴開始就一直沒松過,越到后面擰得反倒越厲害,哪怕王大鵬三人揮棍子的力道已經(jīng)開始放水。 她擰眉,因為蘇啟言從頭到尾都不曾反抗過,這種反抗不是指的出手反抗,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出手反抗只會適得其反,陰黎問的當然也不是這種反抗。 蘇啟言是怪異得連情緒上的反抗都沒有,就像一個假人,羞辱和拳頭丟在他身上,通通像石沉大海,他全盤接收得甚至像沒有應激反應一樣。 陰黎又想起早上聽到的: “我就說他不會反抗吧?你們還不信!” “你打他一拳試試?” “要不我們?nèi)雠菽蛟谒^上吧?我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這么窩囊哈哈哈……” …… 什么意思?陰黎的眉心皺得更緊了,美人臉上出現(xiàn)能夾死蒼蠅的表情并不和諧。 她捏住蘇啟言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對視,但陰黎真正看清他眼睛的剎那,全身都竄上了雞皮疙瘩…… 蘇啟言眼里的陰翳更重了,濃厚得她都下意識想后退。 陰黎忍住這種不適,強迫自己逼近,直視著他的眼睛道,“告訴老師,剛才為什么沒有一點反抗的情緒?” 蘇啟言一把揮開他下巴上的手,靠著手肘撐住身體,緩慢而艱難地移動到墻邊,靠著墻半坐起來。 陰黎感受著蘇啟言打在自己手上的力度,不太確定道,“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在課堂上的自作主張還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出手制止他們?” 蘇啟言干脆別開頭了,像厭惡看到她似地閉上了眼。 陰黎抿唇,上前伸手穿過他的腋下想要夾住他兩個胳膊把他帶起來,但甫一觸碰到他,蘇啟言的眼睛又倏地睜開。 他被打時的身體反應有多平淡,此時眼底的陰鷙就有多濃烈。 被這么雙眼睛盯著,真的需要一定勇氣,陰黎稍稍退后,“跟老師進屋,我給你找點藥來擦擦。” 蘇啟言仍舊沒有要理她的意思,陰黎也不服輸?shù)鼐瓦@樣和他僵持著,直到他的嘴角淌出血來。 這熊孩子,倔得要氣死她!看到他滴滴答答往下流的血,陰黎又氣又急,哪還管他的抗拒,傾身抱住他就往上提。 這具身體是長年鍛煉著的,甚至還學過散打,蘇啟言雖然高但是瘦,她一提氣還真就把他給提起來了。 也是這么一提,陰黎才發(fā)現(xiàn)蘇啟言好像對她,好像也沒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抗拒,他的身體甚至還稍稍配合了一下,她也就用了八成力吧。 但蘇啟言肚子上那一棍子是真的挨得挺重,后面齊磊又來補了一腳,他雖然站起來了,但根本就站不穩(wěn)。 蘇啟言踉蹌了兩下就作勢往后倒去,陰黎趕緊摟了他一把,然后他整個的身體重量一下就全壓在了她身上。陰黎再能耐,這種情況下也沒辦法支撐住一個半大男孩,她帶著蘇啟言后退了幾步,關鍵時刻旋轉身體,借由一根墻柱子抵擋了退勢。 陰黎呼口氣,還好墻柱子離得不遠,不然再多退幾步她和蘇啟言鐵定要摔地上去。 兩個人的重量都通過柱子撞在了她的背上,陰黎也只皺了皺眉就安撫地輕撫起蘇啟言的背,“你怎么樣,感覺還好嗎?” 蘇啟言比她還稍微高一點,這個姿勢她和他就像緊緊相擁著,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陰黎感覺脖子突然癢了一下,然后蘇啟言就撐著柱子退開了,她低頭撇見自己的衣領子上沾了一滴血跡,還被抹掉了,不過染血面積反倒被抹大了。 陰黎抬頭望去,難得地在他眼里看到了陰鷙以外的情緒。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張手帕來,好笑地替他擦干凈嘴角的血色,“沒關系,身體要緊,跟老師上去先。” 蘇啟言感受著嘴角的溫柔力道,視線從陰黎的臉上轉到她的衣領口又轉回到她臉上,然后伸手抓住了陰黎的手。 陰黎以為蘇啟言是不想讓她碰他,便直接把手帕交給他手上,“那你自己擦吧,跟我來?!?/br> 陰黎租的雖然是個閣樓,但這棟房子整個二層都是閣樓,房東一家三口住在一樓,馬上就要搬走了。他們本來是準備把東西搬到二樓去,一樓騰出來出租,但碰巧碰到個陰黎這種喜歡閣樓的租客,樓梯和衛(wèi)生間又還獨立,房東一家反倒省了心。 陰黎領著蘇啟言進了屋,屋里她已經(jīng)打掃過了,米黃碎花的薄被整整齊齊地平鋪在床上,被子和枕頭的縫隙間還能看見深色的藤席;衣柜比較小,樣式也很樸素,但是嶄新;書桌很大,靠在窗邊,書桌旁還立著一個老式書柜,滿滿當當?shù)厝菚?/br> 整個屋很大,現(xiàn)在看起來有些空,以后后續(xù)應該還會添置些東西。 她拉開書桌旁,也是屋里唯一的椅子,然后按著蘇啟言坐了下去。找到藥箱后,從里面拿出來一瓶紅花油。 但陰黎覺得這紅花油拿在手上有點犯難。 這個世界,她比蘇啟言大了六歲,按照她的打算,在蘇啟言高中畢業(yè)前,她就目的單純地當好他的物理老師。甚至等蘇啟言大學畢業(yè)后,真正地脫離了學生的身份,她再做關系近一步的考慮。畢竟師生之間的倫理鴻溝是很大的,古代尤其,這個年代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幾個人下手的地方都是些衣服遮擋住的部位,不是背就是肚子,所以陰黎是不可能親自幫他擦藥的。但紅花油這玩意,不是抹在淤青紅腫上就可以發(fā)揮藥效的,全世界都知道這東西用的時候得使點勁兒,蘇啟言都快半身不遂了,讓他自己擦的話也不怎么靠譜。 “你等一下,我讓房東過來幫你擦藥,完了我再帶你去醫(yī)院看看。” 陰黎說著就把紅花油放到桌上,然后轉身出了房間。 蘇啟言從椅子上起來,捂著肚子,更加細致地打量起整個房間。 他先是一本本地掃完書柜上那些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書,然后走到衣柜前面,伸手打開了衣柜的門。 衣柜左半部分一套套的夏裝和書一樣,整整齊齊地掛著;右半部分從上到下是三個隔斷,最上面的格子放著睡衣,全是絲綢的,很是清涼,下面兩個格子分別放著胸衣和內(nèi)褲。 蘇啟言雖沒伸手去碰那些私密衣料,但視線卻毫不避諱地一件一件地很仔細地看著它們,甚至還給它們配起了對。 吸引他轉移目光的是床頭柜上的照片。 蘇啟言拿起相框,這是一張畢業(yè)照,照片上的人不多,不到二十個。她站在第二排的最中間,是照片里的唯一女性,在她身后,“民濟大學”的牌匾高高掛起,神圣又矚目。 房東一家要趕明早的汽車,正忙著打包行李,陰黎就沒好直接開口,而是幫了一會兒忙后才說起來意。 但等她帶著房東上樓時,蘇啟言已經(jīng)不再房間里了,陰黎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瓶紅花油已經(jīng)不在桌上了。 唔……還跑得挺快,說明死不了。 ※※※※※※※※※※※※※※※※※※※※ 蘇啟言就是個見色起意的崽兒! 衛(wèi)總裁也是,以后的容承湳和郁普生都是,嘿嘿嘿…… 蘇啟言:唉,在哪兒都是被揍,行吧你們過來吧,小爺我就選這個地方了。 ps.蘇啟言心機重得很,專門挑的陰黎的窗下,因為早上他在院子門口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