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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上啊,太子殿下在線閱讀 - 名單罪證

名單罪證

    深秋十月, 祠堂陰冷, 饒是裹緊被子, 一夜下來,賀惜朝還是凍得發(fā)抖。

    他倒并不覺得有多難過, 很早以前就知道有這么一天,不過真到來時(shí),還是有些悵然。

    門開了,李月嬋帶著人進(jìn)來:“惜朝……我們回去吧?!?/br>
    一碗熱乎乎的姜湯送到了賀惜朝的手上。

    “快點(diǎn)喝, 去去寒氣?!?/br>
    方才回來的路上,賀惜朝發(fā)現(xiàn)地面濕漉漉,昨晚應(yīng)是下過了雨。

    而李月嬋的膝蓋之處的裙子,是黑漆漆的臟了一片。

    她跪了誰,賀惜朝心里明白了。

    見他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的裙子, 李月嬋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擔(dān)心你, 昨晚一夜沒合眼,我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去尋了國公爺。”

    她看著賀惜朝一口一口喝著姜湯,心里頭打了打鼓,便道:“惜朝, 你聽娘說, 國公爺是真的對你惱了,你……”

    賀惜朝將這碗姜湯余下的一口悶下, 然后喊道:“夏荷, 更衣?!?/br>
    “是。”夏荷捧著賀惜朝的官服進(jìn)來。

    李月嬋勸道:“惜朝, 你的臉還腫著,這樣子怎么見人,要不告?zhèn)€假吧……”

    賀惜朝沒搭理她,盡自脫了外裳,換上官服,就出門去了。

    今日朝堂,內(nèi)閣呈上一封厚厚的奏折,乃是遠(yuǎn)在江東的欽差所奏,歷數(shù)彈劾了四十八位朝廷官員,無一例外曾出任過江州,乃至江南的地方官,皆與呂家息息相關(guān)。

    因時(shí)日長久,這些官員不少已經(jīng)升任為二品三品,乃至一品的朝廷重臣,其中包括了內(nèi)閣學(xué)士、總督、巡撫、六部侍郎乃至其他大大小小,舉足輕重的官員。

    光有彈劾自是不夠,還有一份名單冊子,上面記載了與承恩侯之間的利益往來,而信函等證據(jù)則已經(jīng)呈到了御前。

    這些都是鐵板釘釘?shù)淖镒C,根本容不得任何抵賴。

    一時(shí)間朝堂上皆震驚不已,在名單之中的站班大臣面色驟然刷白,顫抖地跪在地上,深秋的天氣,可他們額頭上卻滿是冷汗,內(nèi)心惶恐而絕望。

    魏國公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林岑嚴(yán)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他沒想到英王的動作會這么快,就如他下江東的時(shí)候一樣,一點(diǎn)反應(yīng)時(shí)間都不給朝廷。

    想想這其中還有賀惜朝的手筆,頓時(shí)又是憤怒又是心痛。

    而帝王的決絕更令人心生膽寒。

    丹陛之上,那旒冕珠簾紋絲未動,而威嚴(yán)冰冷的視線卻透過其中籠罩著朝臣,天乾帝厲聲下旨:“凡在名單之中,皆收押于監(jiān),命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核查罪證。夫?yàn)楣僬?,官官勾結(jié),殘害百姓,蒙蔽上聽,知法犯法,罪不容恕,必嚴(yán)懲不貸!”

    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右都御史神色一凌,出列道:“臣遵旨?!?/br>
    禁軍侍衛(wèi)魚貫而入,將癱軟在地的大臣給拖了下去。

    這個(gè)時(shí)候,哪怕再心中著急,也沒人敢站出來求情。

    黃公公長唱:“百官跪拜,退朝——”

    等帝王一走,留在大殿中的朝臣才倏然松了那口憋了許久的氣。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或是露出幸災(zāi)樂禍,或是事不關(guān)己,或是苦笑無奈,以及擔(dān)憂愁緒。

    雖說他們不在名單之中,可為官除了出身寒門,總是姻親故友交織復(fù)雜,凡是大姓出來的,沾上一二分關(guān)系再正常不過,就是那四位閣臣也有門生栽在里面。

    朝臣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大殿,發(fā)現(xiàn)有人站在門口,并沒有著急離開。

    他們留下來觀望,亦或是商議,看看能不能為之周旋幾分,探聽一些內(nèi)部的消息。

    欽差還在江東,這份折子雖是他寫,顯然也是英王授意,除了他沒人能從承恩侯手里得到這第一手的名單和證據(jù),然后隨著他回京,一同帶了回來。

    “昨日散了接風(fēng)宴之后,英王殿下就沒有立即回宮,看來是前往清正殿,與皇上密談此事了?!睅孜幌嗍斓拇蟪紲愒谝黄鸬?。

    “剛一回來就直接遞了罪證,是一絲猶豫都沒有,可真是果決干脆,這江州之行,可見讓這位殿下是窩了一肚子火氣了,非得徹查到底不可呀?!?/br>
    “是啊,事先誰都沒得到消息,對了,謝閣老,欽差是您學(xué)生,您可聽到過一絲風(fēng)聲?”

    謝閣老跟內(nèi)閣幾位同僚走出來,就被叫住了。

    謝家一門清貴,入朝為官者不算多,還真沒人沾惹此事。

    他搖了搖頭:“本官也是昨日才得知?!?/br>
    “這便難辦了,這位殿下今日也沒上朝,就是想求個(gè)情都沒處去,不知道英王府的門還能不能敲開?”

    “是啊,這畢竟都好幾年前的事,這要是都處置了,朝中可就動蕩不安,人心惶惶呀,英王殿下也太意氣用事些,怎就不提前商議一下?!?/br>
    這種看似公正的話聽在某些大臣耳朵里卻刺耳的很,一位御史路過,剛好聽到,便直言道:“趙大人您真是老糊涂了,草菅人命,貪污受賄,哪一項(xiàng)拿出來都是重罪,怎的還因?yàn)檫^了幾年就能免罪不成?”

    “這可是踩著人命謀得的高官侄女婿,趙大人不舍得也是正常的嘛?!?/br>
    “聽說趙大人都已經(jīng)備了重禮準(zhǔn)備今日登門英王府,可沒想到英王殿下如此雷厲風(fēng)行,壓根不給求情的機(jī)會,這番作為,實(shí)在令我等欽佩!”

    “胡說八道!本官是為朝廷安穩(wěn)著想,你們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趙大人義正言辭道。

    “呵呵?!?/br>
    “好了,都別吵了,父皇已經(jīng)下旨,再吵無用?!边@時(shí),禮親王跟順親王走了過來,蕭奕說,“大哥在江州九死一生,對呂家也好,江州官員也罷,可以說恨之入骨,有了這份名單,他哪有放過的道理,如果是本王,也不會善罷甘休?!?/br>
    “二哥別這么說?!笔掋懖毁澩溃按蟾邕@么做,自然沒有錯,有罪該懲,天經(jīng)地義。只是……”

    他說著頓了頓,看了魏國公一眼,然后繼續(xù)道:“只是呂家在江州勢大,又是皇祖母的母族,一般人怕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聽從。試想堂堂英王都差點(diǎn)從江州回不來,可見一般官員哪能跟呂家相抗衡,可惜……如今也只能按罪論處了?!?/br>
    蕭銘雖步入朝中不到一年,可是蕭弘不在期間,帝王多有重任,也辦了幾件差事,得了嘉獎,在朝中已有自己的勢力。

    他的身份又高,平時(shí)又禮賢下士,謙遜知禮,與蕭弘的不近人情大相徑庭,不少人對他很有好感,聽此,紛紛點(diǎn)頭。

    “禮親王說的有理?!?/br>
    蕭銘謙虛地一笑說:“不過是本王的一點(diǎn)拙見而已。名單之中雖只有這四十多位官員,可就怕三司審查之時(shí),互相攀咬,又牽扯出來其他人其他事來,這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最終大半官員折在里頭,這才是趙大人擔(dān)心的吧?”

    趙大人一聽,頓時(shí)激動道:“禮親王所言甚是?!?/br>
    “二哥,你怎么看?”

    蕭奕扯了扯嘴角,皮笑rou不笑地說:“三弟總是最善解人意?!?/br>
    蕭銘并不在意,而是轉(zhuǎn)向了另一邊:“幾位閣老,你們有何高見?”

    謝閣老微微一笑,輕輕頷首。

    王閣老道:“只是英王殿下今日告病未到,不然也可勸著從長計(jì)議。唉,太子殿下果決正義此乃好事,然而太過獨(dú)斷也讓人傷腦筋呀!”

    這話是說到大臣們的心坎里去了。

    甭管是不是支持蕭弘這一舉動,這位每次都這么突然來一下,哐當(dāng)砸到朝堂上,給人一個(gè)懵,他們也受不了。

    “如今誰勸皇上都無用,還是要拜見英王殿下!”

    “大哥告病呢,擺明了不見。”蕭奕說。

    “這……”

    蕭銘笑道:“不管如何,總得去試試,諸位都是為了朝廷,只是想與大哥商議一個(gè)章程,并非為這些人求情。再說既然太子身體抱恙,我等前去探望也是應(yīng)該的?!?/br>
    “禮親王說的極是?!?/br>
    這得到了大多數(shù)人的附和。

    蕭銘于是看向魏國公:“外祖不如一同去吧?!?/br>
    其他人頓時(shí)恍然勸道:“魏國公自是一定要去的,說來要數(shù)英王面前的紅人,還當(dāng)今科狀元郎,不如請他一同前往,也好說話?”

    提到賀惜朝,魏國公的臉色便有些異樣:“此處皆是朝廷重臣,他區(qū)區(qū)一個(gè)從五品侍讀學(xué)士,又是英王殿下門人,并不合適吧?!?/br>
    這倒是有幾分道理。

    而王閣老則問謝閣老:“謝老可要一起去?”

    謝閣老搖了搖頭,抬手歉意道:“今日閣中還有太多事,怕是不得空,幾位前去也是一樣?!?/br>
    “謝老還真是獨(dú)善其身?!?/br>
    謝閣老微笑:“過獎。”

    魏國公瞧著他,微微皺眉。

    百官之中出了幾位舉足輕重的代表,和兩位親王一同前去英王府探望。

    官員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了宮門,謝閣老上了馬車之后,便吩咐道:“你去趟翰林院,讓賀惜朝即刻來府上見我?!?/br>
    “是,老爺。”

    賀惜朝頂著一個(gè)巴掌印走進(jìn)翰林院,在眾多奇特的目光下,從上峰手里更換了身份牌子。

    他實(shí)在太年輕了,又因?yàn)橛⑼醪讲礁呱?,炙手可熱,在一幫老學(xué)究里面簡直鶴立雞群。

    這個(gè)巴掌印誰都好奇,可沒人敢多問一句,就是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也沒開口。

    最后還是與他同期還在翰林院編修上的榜眼,忍不住小心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賀惜朝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呢?”

    見他回應(yīng)了,探花郎也探出頭來:“誰干的呀?”這張臉也下得了手,太暴殄天物了!

    賀惜朝淡淡地說:“你們馬上就會知道了?!?/br>
    兩人了解,便不再問了,榜眼從懷里摸出一個(gè)白煮蛋來給他:“吶,還沒來得及吃,給你,別嫌棄。”

    “多謝。”賀惜朝拿過雞蛋,剝了殼,直接塞進(jìn)了嘴里。

    榜眼:“……”是讓你敷一下。

    探花郎問:“沒吃朝飯???”

    “嗯,剛從祠堂放出來。”

    此言一出,兩人彼此面面相覷,就是伸長脖子往這兒偷聽的其他翰林都驚呆了。

    這是做了什么事剛升了品級就讓魏國公給教訓(xùn)了?

    賀惜朝吃完雞蛋,擦了擦手:“還有什么要問的?”

    哪兒敢?

    探花郎從桌子上拿起還半熱的包子給他:“你還要不要?”

    “要?!?/br>
    賀惜朝是真餓了,早上剛出祠堂就被他娘氣了一下,便什么也沒吃,這會兒饑腸轆轆。

    他三下兩口吃完,接過榜眼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便處理些手頭上的事情。

    翰林院雖然沒什么油水,可雜事也少,身上一般兼著講學(xué),擬詔,監(jiān)考,編書等清貴的任務(wù),如今這些都沒輪上他,正好琢磨接下來該怎么辦。

    賀惜朝在士林之中是個(gè)傳奇,靠著真本事一路案首考上來,還不帶喘一下,從古至今僅此一位,到了這個(gè)高度,一般人不會再有任何嫉妒之心,只勝羨慕跟仰慕的份。特別是在京城之中,哪怕他從不出現(xiàn)在任何文人墨客的聚會中,提起他都是崇拜和稱贊。

    他自己不知道,身后已經(jīng)聚集了一批追隨者,要不是年紀(jì)實(shí)在太輕,威望還不夠,怕是有不少投文章過來求收入門下。

    能跟他同在一個(gè)翰林,其實(shí)不少書生內(nèi)心很是激動,無奈屁股還沒在翰林院坐熱,話都沒說上兩句,賀惜朝就跟著英王下了江東,實(shí)在有些遺憾。

    如今賀惜朝回來了,他的位置還在原來的地方,和今科通過入館考試的庶吉士們坐的比較近。

    這時(shí)他們其中有些人頻頻往這里看,于是他抬起頭來問:“諸位,有賜教?”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暗暗有些興奮,然后其中一人鼓起勇氣站起來,尊敬地說:“賀大人,下官跟邵遠(yuǎn)是同窗好友,月前收到他的來信,看完對江州之事實(shí)在氣憤不已。本想集合幾位同僚,以及幾大書院,一起向皇上呈情對呂家重罰,沒想到英王殿下被困,皇上已經(jīng)派出欽差,便沒有再做動作??赡菚r(shí)定然十分兇險(xiǎn),邵兄書信上說不明白,不知大人可否略講一二?”

    賀惜朝聞言有些驚訝。

    “英王殿下能夠不畏呂家強(qiáng)權(quán),以死相搏,實(shí)在讓我等驚嘆不已。原本下官對英王殿下無甚好感,可經(jīng)此一事之后,大為改觀,皇上封英王為太子,實(shí)乃英明之舉?!?/br>
    “極是,邵兄信中大力贊嘆殿下臨危不懼,大義凌然,還有賀大人足智多謀,猶如雙劍合璧,披荊斬棘,讓人不禁心生向往。”

    賀惜朝笑道:“多謝各位謬贊,不過我會轉(zhuǎn)達(dá)給殿下你們對他的認(rèn)可,他應(yīng)該會很得意。”

    “哈哈,殿下乃真性情也?!?/br>
    “只是我等遺憾,未能與殿下,賀大人一起前往江州,也羨慕邵遠(yuǎn)他們能有此經(jīng)歷,雖然九死一生,可人生在世,就該如此轟轟烈烈一番才不枉此生!”

    “正是正是?!?/br>
    賀惜朝:“……”真讓你們一次,怕是得嚇?biāo)懒恕?/br>
    那十二個(gè)書生可是各個(gè)都瘦了一圈,羅黎的肚子都小了很多。

    翰林院相比其他六部,環(huán)境相對單純一些,才剛?cè)牍賵龅倪M(jìn)士,總有那一股熱血在,也顯得尤為可愛。

    賀惜朝并沒有打擊他們,反而端起了一杯茶,慢慢地講述起來。

    他沒用多大的感情.色彩,以第三者的口吻敘述,可饒是這樣,也聽得人連連驚呼。

    就是那些老翰林們,都不由自主地走過來。

    直到臨近午時(shí),阿福走了進(jìn)來,湊到賀惜朝耳邊輕聲幾句,后者便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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