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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聞天一剎那間完全僵立在原地上,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像現(xiàn)在這般百口莫辯的境地。許書銘說得話是那樣的片面,到處都是漏洞,可是他張了張口,卻提不起力氣去反駁一句。 他看著許書銘眼里的諷刺、鄙夷、厭憎,心里除了驚怒和暴躁,更多的還是一股由內(nèi)心深處的涌上來的悲傷。 他從不知道,許書銘心里一直都是拿這種目光看著他的,他一直在怪他,他一直一直都不曾原諒過那場意外里的每一個人。 他甚至連自己都看不起吧。 在他的眼里,他們的相遇對他來說,說不定是一場他躲避不及的禍?zhǔn)麻_端吧。而他對他的追求,那些許諾,他根本從來都沒考慮過一絲一毫的。 無所謂。 不關(guān)心。 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感受。 鐘聞天的嘴唇動了動,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所以,自打你決定留在我身邊以來,表現(xiàn)出的那些似有若無的感情都是你裝得?” 許書銘垂下長長的眼睫,在鐘聞天逼人的視線下,慢慢點了點頭。 鐘聞天看到他沉靜的面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可笑,許書銘拒絕了他那么多次,他竟然還覺得許書銘是矜持,是他表達的不夠,原來通通不是,許書銘從來沒打算接受! 從頭到尾,那么多天的親密相處,那么多的感動,原來全是騙他的。 鐘聞天突然有點想笑,但是他怎么想扯起嘴角,都沒有讓自己笑出來。 最后,他嘆了口氣,還是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你的目的呢?” 許書銘對他的失態(tài)好似沒有感覺,聲音仍然很鎮(zhèn)靜道:“為了袁楚川。” 鐘聞天點點頭,這才是他的目的。好。真好。 “那我現(xiàn)在徹底厭惡了袁楚川,你的目的達到了,你滿意了嗎?” 許書銘抬起眼睛,冷靜地看著他,漂亮的眼珠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解道:“你為什么這么認為呢?你不喜歡他就夠了嗎?——這怎么夠?” 他說到這兒,突然笑了一下,眼睛里水光瀲滟,如同鐘聞天和許書銘的初遇那樣,只聽許書銘的聲音輕輕道: “你看,你對我一無所知,這算什么喜歡我呢?” 第58章 只是我也不再喜歡你了 許書銘這句話說完,鐘聞天看他的神情已經(jīng)變得極為冷凝,雖然下午的陽光仍然溫暖明亮,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jīng)變成一片讓人心悸的靜寂。 一時間,許書銘和鐘聞天只是緊緊注視著彼此,誰都沒有說話。如果說,許書銘的表情是鄙薄的,帶著一點不屑的,那鐘聞天的表情就顯得可怕的多。 他這個人平生最討厭被人利用,然而他沒想到,許書銘會對他利用的這么徹底,一步一步,每一次接近都是別有用心。 鐘聞天想到這些天里他琢磨著怎么討許書銘的喜歡,但是許書銘總是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或許等時間再長一點,他解決了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這些麻煩,許書銘就能和他答應(yīng)他,兩個人和和美美過著日子。 他甚至還想著,若是許書銘答應(yīng)他,他以后這輩子就認準(zhǔn)許書銘一個人。 唯一。 許書銘從來沒想到和他在一起,這“唯一”不過是借口罷了! 可笑,他竟還當(dāng)了真。 鐘聞天想到這兒,必須緊緊攥住自己的手指,才控制不住去拽住許書銘,然后對他做出一些以后自己都后悔的事。 他咬了咬牙關(guān),狠狠吐了口氣,才把心頭火壓下去,對許書銘沉聲問道:“——你對袁楚川做了什么?” 他說完,想到剛剛那通電話,臉色一變,看也不看許書銘大步朝電梯走去。他們本來就離電梯很近,恰好電梯正好在這一層停下來。 鐘聞天半點不耽擱的走進去,一邊給司機去了消息,讓人把車開到樓下等他。他剛剛發(fā)完消息,正準(zhǔn)備給袁楚川回撥消息,突然感覺身邊的光線一暗,他側(cè)了側(cè)臉,看到許書銘不聲不響地跟了進來,正站在他的身邊。 他一邊把手機放到耳邊,一邊目光凜冽的看著許書銘。許書銘的態(tài)度卻很放松,他被鐘聞天看著,臉上的神情仍然很溫馴,看起來竟然有一點他平時待在鐘聞天的模樣。 但是再仔細看,實際還是有一點不同的,隨著手機的撥話時間越長,鐘聞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許書銘卻好像想到什么讓他高興的事,臉上浮現(xiàn)一點輕微的笑意,那笑意在他的眼里越來越深,仿佛在赤裸裸的嘲笑著鐘聞天在無用功,看得鐘聞天再沒法忍受下去。 鐘聞天陰著臉,黑沉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他,然后把一直撥不通的手機一合,塞到口袋里,一把扣住許書銘的手腕。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鐘聞天粗暴地拽著許書銘一路朝出口走去。直到把許書銘塞進后座,關(guān)上車門,他才看著轉(zhuǎn)眼看向許書銘。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鐘聞天隱忍著怒意問道。 許書銘被他一把推進車內(nèi),整個人摔在車座上,看著有些狼狽。鐘聞天眼睜睜看著許書銘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領(lǐng),擺了個舒服的坐姿才從容地抬起頭。 “你開始擔(dān)心他了?”許書銘輕笑一聲,自從把話說開之后,他看起來一直心情不錯的樣子。他說完看了黑著臉的鐘聞天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你就是這樣的人,知道袁楚川出了事,也覺得他很可憐了吧。當(dāng)然,從你的角度上看,他確實挺無辜的,為了一場交通意外負責(zé),真是無辜到極點。”許書銘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對鐘聞天的鄙薄,又好像難以啟齒的自我厭棄,他停頓了好一會兒,像是把這種情愫強壓下去一樣,再出聲已經(jīng)只剩下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