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叫嚷了幾句,被大伍長呵斥了幾句,也就不再說話,只是看著青夏等人的眼神卻充滿了兇狠。 班布爾和那克多以牙還牙的回瞪過去,西林辰恍若未覺,淡淡的歪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青夏閉目養(yǎng)神,看也不看那些大漢,一會的功夫,就到了發(fā)放軍服的時候。 領了自己的軍裝兵器,就來到指定的營帳休息。他們十個人,被分到了三個營帳,等青夏幾人到了的時噪,對方六人已經(jīng)兩人一間,全都霸占了去。 那克多目赤欲裂,氣的胸脯鼓舞,一幅要殺人的樣子。青夏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對著西林辰一點頭,就獨自一人當先走了進去。 這三人當中,她也就對西林辰一人放心一點。那克多兇猛有余,智慧不足,十足一個沖動的二百五,沒什么心眼可言,可以直接掠過不算。班布爾為人小聰明是有,但是遇到大事也會慌亂,而且愿意起哄跟風,這種性格在軍營里,也是個吃虧的主。只有西林辰,雖然一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就像他這次也一起跟著來從軍一樣,是個看不透深淺的人。 三人站在門口,豎著耳朵偷聽里面的聲音??墒沁^了好一陣也不見里面有什么動靜,那克多正按耐不住時,忽聽一陣噼里啪啦的悶響聲登時響起,隨后軍裝鎧甲紛紛被拋了出來,再然后,就是兵器行李,夾雜著幾聲男子的悶哼慘叫。那克多正著急的想打開簾子怕青夏吃虧,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猛地被甩了出來,嘭的一聲落在地上,揚起大片的塵土。眾人還沒有看清楚什么,又一條身影隨之被扔了出來,一把撞在了聞聲上前來圍觀的眾人的身上。 兩名七尺多高的漢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開花,慘叫著從地上爬起來。 唰的一聲,簾子被人一把掀開,青夏目不斜視的走了出來,就進了另一座營帳,又是噼啪一陣悶響,隨著兩名有著同樣命運的大漢的拋出。青夏對著班布爾和那克多說道:“你們去住那座營帳,我和西林住這座?!彪S即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一低頭,就走了進去。 班布爾兩人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平日里和氣溫和的青夏發(fā)起火來這樣強悍,周圍的人見青夏小小的人竟有這樣的手段,紛紛稱奇,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炎帝城軍營里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小兵徒手硬悍四名彪形大漢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座軍營。青夏也因為這樣光輝的戰(zhàn)績,成為了第一個用武力決定出來的小伍長。 在軍隊中應該怎樣生活,青夏自然比別人了解的都深。他們幾人年紀小,剛到軍營難免受人排擠,只有以雷霆手段震懾住這些人,才能免除以后的sao擾。此刻,她坐在營帳的氈子上,輕輕的打磨著鋒利的匕首,聽著班布爾和那克多兩人沒完沒了的抱怨,只覺得若是一直這樣當兵,其實也還不錯。 “太過分了!我們來從軍是要上陣殺敵的,竟然讓我們和那些民夫一樣押送糧草,真是大材小用?!卑嗖紶柵瓪鉀_沖地說道,西林辰拿出隨身帶著的茶葉,很快就沏了一壺濃香四溢的清茶,笑著遞給那克多,見那克多連忙像是要撥浪鼓一樣的搖著腦袋,笑著自己喝了下去。 “夏青,你在算什么?”進了軍營,就不能再管青夏叫潔瑪阿古了,當初青夏在白蛉郡找楊楓,不得已下只能用夏青這個名字,他們幾人以為這是青夏的真名,也就一直這樣叫了下來。 青夏用刀子在地上劃拉著,聽見班布爾詢問,說道:“我在算,一名打仗的士兵每日需要多少糧食,二十萬大軍屯兵白鹿原每日需要多少糧食,若是軍中斷了糧,剩余的糧食能夠堅持幾日,缺糧幾日,會引起軍隊嘩變,規(guī)模會有多大,國家的損失會有幾何?我們這些運送糧草的士兵有一萬人,押送車馬,會在大路上排多長的隊伍,敵人若要偷襲糧草,需要派出多少人來進攻才能成事?!?/br> “夏青,你怎么竟幫著敵人算賬?”那克多一皺眉,甕聲甕氣地說道。 青夏淡淡一笑,說道:“左右閑著無事,算來玩玩?!?/br> “哦!”班布爾卻大叫一聲,指著青夏說道:“我和道了,你是在變著法的跟我說,這一趟糧草押運非同小可,茲事體大,可能會有人來攔截,讓我們小心防范是吧?” 青夏笑罵道:“瞧你那憊懶樣子,學了幾句四個字的詞,恨不得每句話都用上?!?/br> 班布爾撓著頭,呲牙一笑。 “夏青在這嗎?”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破鑼般的叫聲,那克多一撩簾子,探出頭去,大聲叫道:“啥事???在這呢!” 門外的人說道:“待會將軍就要查點人數(shù)了,然后就要上路,督促你們組的人趕快拔營,收拾東西?!?/br> 青夏眉梢一揚,沉思道原本定下的是明日拔營,今日已經(jīng)這么晚了,就要上路,看來這一路,不會太太平了。 她突然轉過頭去,看著坐在氈子上神態(tài)悠閑的西林辰,輕聲說道:“這一次四國圍獵,設在西川的白鹿原上,南楚很多部眾舊將都回去,你不怕遇到熟人,暴露身份嗎?” 西林辰微微轉過頭來,看著青夏淡淡笑了笑,說道:“楚離也會去的,夏青你不怕被他發(fā)現(xiàn)嗎?” 青夏眉梢一揚,眼神凌厲地看著西林辰,西林辰不慌不忙的喝完最后一口清茶,淡淡說道:“我與林暮白并不相識,那幅畫,是當晚逃跑的時候,我在中軍大營的床榻枕旁拿到的?!?/br> 說罷,就轉過身去,整理起隨身物品。 青夏微微一愣,她怎么就忘記了,除了林暮白,楚離也是有一幅的。 外面,人生鼎沸,白鹿原上,硝煙迭起,一場無形的大戰(zhàn),就要展開。 會獵西川 第九十五章:押送糧草 兵馬從炎帝城出發(fā),當日過了白石關,夜宿云鄉(xiāng),次日渡過了白云河,舟行五滄江,行軍兩日,進入內蒙境內。在堡松嶺和史家的二老爺史嘯鳴合兵一處,兵馬增至兩萬六千余人,實力雄厚。十余日后,抵達寧夏陳門關,此時,史家的家主史霄風也率精銳到達此處,三軍何為一處。 班布爾和那克多本來以為這一下定然會直撲白鹿原,參加和其他四國的會獵大會,誰知卻正中了青夏所料,將新征的士兵分成幾十個小隊,幫忙押運運往白鹿原的糧草。 這天夜里,青夏正在營帳里閑著無事,編著繩結,突然那克多大步走了進來,砰地一聲將頭盔猛擲于地,怒聲說道:“原本還以為能上場殺敵,誰知道竟然當起了民夫,真是氣死人了……” 班布爾也隨著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六名年輕的小兵,都是青夏這一組的成員。那日她將幾名大漢痛揍一頓之后,那些人為防青夏報復,花重金買通了大伍長,總算好說歹說換了隊伍,青夏本身就不待見他們,見他們走了更是樂的輕松。這幾名小孩都是新征的士兵,由于年紀小,在別的隊伍總是受人欺負,大伍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些人的指示,新調來的士兵全都是年紀輕輕,不是兵戶,從沒打過仗的新兵蛋子。 “就是,”一眾十五六歲的小孩齊齊七嘴八舌的大聲叫道,義憤填膺,十分氣惱。青夏也不理他們,只是自顧自的編著各式的中國結,那些紅色的線在她的手上上下攢動,好像是活了一樣,靈巧神奇。 “夏青,”班布爾忍不住大聲說道?!澳隳侨詹皇钦f押送糧草是重要的大事,會有敵人來襲擊,可是這都多久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br> 青夏微微挑了挑眉,看著他說道:“你這個家伙,竟然還希望人家來劫糧草,若是被上面知道,定要判你個不忠君愛國的罪名。” “哎!”那克多悶聲叫道:“真是憋死人了,這樣的日子要過到什么時候???” 青夏笑著說道:“現(xiàn)在既不是兩國交戰(zhàn),也不是在關外行走,自然沒有敵人來襲劫?!?/br> “啊?”一名姓張的小兵叫道:“那我們不是就得一直這樣當押送糧草的民夫了?”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盡然?!彼蜃穑瑪傞_一張地圖,指著小幾上的地圖說道:“三百年來,每五年一次的四國圍獵從未間斷,就算是一百三十年前的四國混戰(zhàn)時期都沒有停頓。主要的是,這是一個談判的機會,也是一個探聽對方虛實的大好良機,各國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恢復當初大秦統(tǒng)一天下,四海歸一的局面,問題只是誰來做皇帝罷了。這一次白鹿原圍獵,按理說去年就應該舉辦,可是卻因為北匈奴的進犯給耽誤了下來,所以今年的圍獵,絕對不只是一個簡單單純的會獵盛會,不然也不許我們這樣往白鹿原運送糧草?!?/br> 一名叫李顯的漢人少年頗為機靈,聽完青夏的話連忙問道:“夏大哥,你是說這一次白鹿原會獵,有可能會打仗?” “哪一年的會獵不打仗了?只是我們外人看不到罷了?!鼻嘞牡恍?,指著位于寧夏境內的白鹿原說道,“白鹿原地勢奇特,雖在西川的管轄之內,但是卻屬于一塊中空之地,和西黑荒原一樣,是一處無主的地界,這也是其他三國敢來的原因。況且這一次各國定下的目標,不是獵畜生野獸,也是攻打白鹿原上的白鹿堡,白鹿堡歷史長達一千多年,是大陸上少有的一個獨立于國家之外的武裝組織。他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理由,你們應該知道五十年前,四國白鹿原圍獵攻打白鹿堡慘淡收場的事情吧?!?/br> 眾人聞言連忙點頭,這件事情大陸上人盡皆知,五十年前,四國共同出兵圍剿白鹿堡,可惜無妨而返,白鹿堡也因此名聲大噪;一躍成為大陸上要價最高的傭兵組織。按青夏看來,上一次的失敗不能完全歸于白鹿堡的武裝力量有多么強勢,主要原因還應該是四國不能齊心、互相防備,甚至暗自扯后腿,才便宜了那個小小的傭兵堡壘。 青夏指著地圖說道:“兩軍交戰(zhàn),一動不如一靜,單以錢糧消耗。國力消耗而論,攻遠大于守。征討一方,行程越遠,對他們越不利。所以,遠道而來的南楚、東齊、北秦,必定會帶出大量的士兵。但是自古以來背糧打仗卻是最蠢的法子,最妙的莫過于用敵人的糧草養(yǎng)活自己,攻下對方的城池,獲得給養(yǎng),此消彼長,守城的一方糧草接濟不上,攻城的一方反而士氣大盛,這仗才能打下去。” 那克多大叫道:“對呀,這么簡單的道理,將軍怎么想不到,還讓我們背著糧草,緩慢而行?” 青夏轉過頭去,看著班布爾,同道:“你說呢?” 班布爾微微沉吟半晌,說道:“若我是守方,必然堅壁清野,不留糧草于敵。 青夏點了點頭說道:“你能想到這,已經(jīng)不容易了。我們的將軍必是也做此種想法,才大規(guī)模征集民兵,運糧送貨。但是,我們不妨把敵人高看一眼,猜猜他們會有什么舉動。”青夏突然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清秀的漢人少年,問道:“李顯,你有什么想法?” 李顯說道:“我以為,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斷了敵人的糧草,自己占據(jù)有利的地形,逼迫敵人退兵?!?/br> 青夏笑道:“李顯說的對,與其在堡中死守,莫不如主動出擊,以精銳騎兵游擊于敵后,斷其糧草,方為上上之策?!?/br> 那克多想了想,突然大笑道:“夏大哥,你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告訴我們會有人來劫糧,讓我們小心。” 青夏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敵方主帥有沒有這個膽量,不過這一仗若是換了我來打,必定會以奇兵出擊,游擊于敵方之后,毀其糧草,只要每天摧毀兩只千人運糧隊,不出三月,我保證四國聯(lián)軍哀鴻遍野,軍中無下鍋之米,場上無能戰(zhàn)之兵?” 一名名叫蒙遜的北地人擦了一把汗,嘆道:“夏大哥,多虧你不是敵方的主帥,不然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李顯借口說道:“夏大哥真是聰明,我看就是史家的將軍們也及不上你。” 青夏笑著說道:“真正的大將不是勇猛的武夫,再勇猛的戰(zhàn)士能打得過十人百人,能打的贏上千人上萬人嗎?所以,想當將軍,就不能靠蠻力,要動腦子,你們都想建功立業(yè),將來光耀門楣,就應該多學兵法。左右路上也無事,我就教你們一些排兵布陣、攻城略地的兵法?!?/br> 眾人聞言大喜,紛紛靠上前來,班布爾還連忙跑到門前,將簾子檔的嚴實,生怕被外人聽去了一般。 就這樣,眾人一路押糧,白日趕路,晚上聽青夏講解兵法。青夏胸中所學,是包含了中國古往今來五千余年的所有著名戰(zhàn)役,再如上現(xiàn)代戰(zhàn)爭專家們透徹分析,所積累出的精華。哪里是這時代的兵法謀略可以比擬的,好在這群大老粗一個個都沒什么文化,不知道青夏所講和外面那些被引為圣典的兵法的差別,可是西林辰出身于豪門望族,聽了夏青所說卻暗自記在心里,只是他為人深沉,即便心下有驚愕,也不表露出來。 一晃,已經(jīng)過了半月,押糧大隊行程極慢。史家三軍匯聚一次,又再分開。史行被分配個管理新兵,押運糧草的活,心里煩為郁悶,終日坐在馬車里,和他帶來的幾名舞姬鬼混,每次出來對眾人也是呼呼喝喝,動輒打打罵罵,由于押糧隊被分為百多隊,青夏這一組被分到與史行殿后,加之他們這一組暗地里被外人稱作娃娃兵,十分受排擠。 昨天那克多一時不服,和史行頂撞了幾句,被打了二十軍棍,疼了一個晚上。大家被氣的不行,紛紛吵嚷。誰知第二天早上,青夏卻一反常態(tài),對史行笑臉相迎,奉承之詞層出不窮,和西林辰二人圍著史行,扶他上馬下馬,千依百順,眾人正暗自生氣。誰知還沒到下午,史行就變了臉色,一幅大難臨頭的樣子,再也不擺他公子哥的派頭,跟在青夏和西林辰身前身手,搖頭擺尾,還要將自己的馬車讓給青夏坐。 眾人大奇,紛紛逼問西林辰,這個少年淡淡一笑,說道:“夏青讓我找機會給他施了兩針,他現(xiàn)在上吐下瀉,頭疼腦熱,偏偏我一治就能挺上一會,他以為自己得了絕癥,我又是唯一能治他病的人,自然要對我們客氣了。 眾人見青夏對史行愛答不理的呼喝了兩句,就有人跑過來將那克多硬拉上史行的馬車,還派了史行最寵愛的舞姬來親自伺候他,無不大嘆,暗道人生在世,還是要有一技之長榜身才可啊。 會獵西川 第九十六章:軍營夜話 這日兵行姚關,青夏正陪著西林辰在馬車里為史行施針,史行自覺時日無多,一務小命全都系在西林辰的身上,又見西林辰對青夏恭敬的樣子,就把一顆心思全都用在了青夏這里,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十分殷勤。青夏板著臉,愛答不理,靠在軟墊上,面不改色的享受著兩名舞姬的服侍,她年紀輕輕,即便特意涂黑了臉,仍舊帶著幾分文靜書卷的氣質,兩名舞姬見連史行都對她這樣恭敬,哪里還敢怠慢,一個個拿出渾身解數(shù),對著青夏大獻殷勤。青夏含目半睜,眼角輕佻,倒真帶著幾分花叢老手的模樣。 這時,忽聽外面一名傳令官報告說前方十里處有兵馬行進,史行一個世家大族的花花公子,眼看自身性命都快難保,還哪里管前面來的是哪路人馬。吩咐探子速速去探明再回來稟報,就唉聲嘆氣的躺在馬車上挺尸。 一會有探子回報說是秦國的押糧隊已經(jīng)進了西川境內,護隨兵馬達三萬多人。 青夏微微皺起眉來,這四國的關系當真奇妙,前陣子剛剛結束了一場廝殺,眼下竟然和睦到了這樣的地步。在青夏看來,打開國門任對方大軍長驅直入根本就跟找死沒什么區(qū)別,先不說東道主需要冒多么大的風險,就說那些敢于進入敵方國家的將領,又將頂著多大的壓力。這樣粗淺簡單的道理不會有人不懂,看來這里面一定暗含什么文章。 聽說是大秦的押糧隊,史行立馬來了精神,對手下的兵丁傳令說通知前面的千人隊,快速行車,務必要將秦人遠遠的落在后面。 連走兩日,秦人已經(jīng)被落下了百十里地,史行得意洋洋,好像兩軍是在賽跑一樣,盛覺自己比秦人快就大有面子。 而青夏卻在暗自小心,沒有什么明顯的原因,只是多年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樣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實則是危機四伏,絕不簡單。她吩咐班布爾等人晚上要留心守衛(wèi),千萬不能讓糧草有一點虧損。班布爾等人不明白不是自己輪值守衛(wèi),為什么還要不睡覺的防守,但是他們向來尊重青夏,是以加倍的小心謹慎起來。 當天晚上,青夏睡到半夜突然口渴,起身喝水時忽見西林辰不再榻上,青夏便存了幾分擔心。左右也睡不著了,她披上甲胄,就走出了營帳。 青夏走在一片寂靜的軍營里,夜色中,燈火閃爍,隱隱有絲竹歌舞聲從主帳的方向傳了過來。忽然有一陣清逸的簫聲遠遠的傳丘過來,聲音悲沉,透著一絲難言的戚然,青夏順著聲音走了過去,爬過一個小小的雪坡,就見西林辰青衣布帽,衣衫磊落的站在雪坡之上,雙手持簫,靜靜的吹奏著。皎潔的月亮將光輝淡淡的播撒在他的身上,照的到處都是一片白晃晃的雪白。青夏鼻頭一酸,這才想起,離開南楚已經(jīng)整整兩年了,兩年前的這一天,西林一族舉族淪喪,西林辰九死一生,完成了從世家公子到流浪乞兒的華麗轉身,如今物換星移,滄桑巨變,一切都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了。 青夏知道,這個年輕的孩子心里一定隱藏著什么東西,那些東西日夜啃食著他的靈魂,讓他學會淡薄含笑著面對著周圍的一切,卻又無時無刻不對一切滿含著nongnong的算計和謹慎。這本不是他的性格,只是在大變之后為了生存的改變罷了,她只希望自已可以留在他的身邊,慢慢的去改變他,在他心里留下一個位置,等待將來他要不顧一切的那一刻,有一絲半點的籌碼可以拉住他。 青夏愣愣的站了半晌,感覺寒氣入侵,抬頭一看,茫茫大雪飄然而降,西林辰站在漫天大雪里,更加顯得飄然若仙,青夏也不去打擾他,轉身就向著營帳走去。 突然聽的小倉前有一陣低沉不成曲調的歌聲,青夏頓住腳步,仔細一聽,卻是多伊花大嬸以前愛哼的遜達神歌。這首曲子幾乎整個北地人都會哼唱,主要的意思就是感謝遜達大神保佑自己一家的平安,可是多伊花大嬸信了一輩子的遜達大神并沒有保佑她半點,相反她還被同樣信仰遜達神的穆連人以最為殘忍的方法虐殺了。 透過營帳的縫隙,青夏歪著頭淡淡地看著那克多柔和下來的臉孔。這個少年平日里總是一幅呆頭呆腦、魯莽沖動的樣子,可是誰又能想到他也會在這樣的夜里,一個人跑出營帳默默的思念母親? 青夏也不言語,就要離開。誰知剛一動,忽然一腳踩在了一根干枯的樹枝之上,噼啪聲頓時在黑暗中響起,顯得十分明顯。 “誰?”那克多突然像是一只小豹子一樣,從地上猛地跳了起來,拿著長槍就沖上前來。 青夏連忙說道:“那克多,是我?!币悦庠獾竭@少年的襲擊。 “夏青?”那克多一愣,放下長槍,緩緩的走了過來。 青夏笑道:“我夜里睡不著,就隨便走走,打擾到你了?” 那克多靦腆的一笑,想起自己不成樣子的歌聲全被青夏聽了去,黝黑的臉孔不禁也有一絲紅暈,緩緩地說道:“我也是睡不著,聽你說近來可能不太平,我就出來看看?!?/br> 青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左右也無事,咱倆一起去坐坐?!?/br> 小倉前燃了一個火盆,青夏感到一陣暖意,冷氣頓時被驅散,青夏挨著火盆坐了下來,接過那克多遞過來的一個酒壺,仰起頭來就是一口。 這段日子,她的酒量也被鍛煉了出來。行走在這樣的大雪地里,不會喝烈酒,真的是熬不過去的。 “夏青,你說真的會有人來劫營嗎?”提到打仗,那克多的眼睛登時冒出一陣光芒。 青夏笑著拍了下他的頭,就像是拍自已的弟弟一樣,說道:“就知道想這些,我告訴你,若是真有人來劫營,你只要保護好我們自己的糧草就好,若是貿然和敵人交戰(zhàn),我可不饒你?!?/br> 那克多憨憨一笑,也不答話。 青夏接著說道:“那克多,我不指望你們兄弟倆建功立業(yè)、封侯拜相,我只知道,是我把你們兩人帶出來的,也要好好的帶回去,不然,多伊花大嬸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的?!?/br> 提到母親,那克多面色一沉,垂著頭不再說話。 青夏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我不是不希望你們去報仇,也不是認為你們報不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換了我,也是要去報的。只是,我希望你們在報仇的同時,可以想想你們的meimei,可以想想你們的母親,還有旭達烈。我不希望看到你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忘記了周遭的一切,一顆心被仇恨填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那克多,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那克多低著頭,久久也不言語。青夏一邊說這話,一邊向著雪坡的那一邊望去。 我身邊已經(jīng)有一個這樣的人了,那克多,我只是不想你們兄弟倆也像他一樣,連夢里面的嘶吼都是壓抑的。 “夏青?”那克多的聲音突然悶悶的響起,青夏轉過頭去,見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已,誠懇的同道:“我是不是很笨?” 青夏眉頭一皺,挑了挑眉問道:“為什么這樣問呢?” 那克多想了想,沉聲說道:“我知道我沒有班布爾聰明,更比不上李顯、孫杰他們那些漢人,更不要說跟西林辰比了。你講的那些東西,我總是最后明白的??墒悄阌终f想當將軍,是必須要學會那些的,所以我知道,我很笨,永遠也只能當一個小兵,不能當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