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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金棺陵獸(鬼吹燈前傳)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張小辮兒卻心想:“也不知你這老大人是慧眼識珠,還是牛眼識草,為何偏偏看中張三爺相貓的本事?但此時就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先想辦法謀了官家的重賞,到時候看情形不好,三爺再抽身溜撤不遲?!贝蚨酥饕?,當下便跟著孫大麻子一同領(lǐng)了差事。

    這正是:“要圖平賊定寇事,預(yù)備擒龍伏虎人。”畢竟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第二章 劊子手

    且說巡撫大人安排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在靈州城里做了捕盜的牌頭,又把小鳳收留在府里,表面上是念她孤苦,讓她服侍馬夫人暫做個使喚、廠頭,實則是當作人質(zhì),以防張小辮兒二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張小辮兒精滑透頂,如何看不出來這個用意?他心中暗罵馬大人看似慈眉善目,卻實是老謀深算,肯定是想以賊治賊,利用相物之術(shù),來對付造畜的邪法。可小鳳又值得什么斤兩?只等三爺我尋得幾注財帛,趁早找個機會卷了錢遠走高飛才是。

    孫大麻子卻另有一番見識,還以為馬大人識得好漢,有意抬舉重用他們,就勸張小辮兒道:“俺常自思量著,咱們兄弟本是何等樣人?打生下來便是粗茶淡飯地過日,即便手邊有了金銀也不知如何使用,發(fā)財后反倒覺得全身都不自在。況那槐園筷子城里藏的銀子實在太多,你我驟然得了如此大的富貴,只恐天理不容,到最后果然生出事來,驚動了官府,惹來一場官司上身。不過到頭來雖然富貴成空,卻幸而因禍得福,受馬大人的賞識做了牌頭,咱們必當盡心竭力效犬馬之勞,不可再生非分之想了?!?/br>
    張小辮兒并不理會他這番道理,俗話說得好“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又道是“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在衙門口里聽差的“三班四快”,從來都是拆剝?nèi)思业淖鎺?。捕快牌頭正是那“三班四快”中的一快,這等差事雖然有些油水可撈,死后卻是沒有面目去見自家列祖列宗的,哪有什么興頭認真去做?但眼下城外刀兵四起,想逃也難以逃遠,只好充做捕盜的牌頭,權(quán)且混他幾日再做道理。

    有話即長,無話便短,轉(zhuǎn)眼就到了設(shè)法場處決潘和尚的日子。從一早起來,監(jiān)牢中的獄卒們,就按發(fā)送紅差的慣例,給潘和尚披紅掛綠,全身上下揩抹干凈,并在兩腮上畫了胭脂,于死牢中擺下四大碗雞、鴨、魚、rou,并預(yù)備了一壇子水酒,勸他吃飽喝足了動身上路。

    老鼠和尚下獄時已被挑斷了大筋,雖是變成了一個廢人,卻一直還盤算著如何砸牢翻獄逃將出去,萬沒料到這么快就上法場,自知今天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極刑之苦,索性把心橫了,放開肚皮,吃了最后一頓斷頭飯。

    這時便有官差前來提人,將潘和尚從深牢大獄中起出,打入囚籠木車,由兩百多名團勇押解著游街示眾。一眾兵丁橫眉立目,殺氣騰騰,個個都是弓上弦、刀出鞘,一陣陣碎鑼破鼓開道的喧鬧聲中,推動著囚車,緩緩來至城中十字街心。

    此時靈州城里的許多百姓,都已聽聞拿到了盜竊庫銀的巨賊,而且此賊還偷拐小孩,這些年在附近丟失的孩子,多半都被此賊煮來吃了,實該千刀萬剮。

    滿城中人,無不對其切齒痛恨,都恨不得食其rou、寢其皮,眼看今日正午就要處以極刑了,自然是奔走相傳,盡來觀看。來得人實在太多,城墻也似的砌將起來,攪作了人山人海,連四周樓閣房頂?shù)耐唛苌隙颊緷M了人,人人都想看看如何收拾這專吃人rou的惡賊。

    臨著街心的一處高樓,是座二層的閣子,視野最為開闊,被設(shè)為了監(jiān)斬臺,由帶兵鎮(zhèn)守靈州藩庫節(jié)制軍務(wù)的圖海提督與那位總領(lǐng)團練的馬大人共同監(jiān)斬。為防有歹人來劫法場,或是有粵寇趁亂偷城,便派兵戒嚴封鎖了各道城門,又調(diào)數(shù)營精銳團勇,各執(zhí)犀利火器,暗藏在法場附近隨時聽令,真?zhèn)€是“伏下快弩射猛虎,沿江撒網(wǎng)捉蛟龍”。

    古代處決犯人,行刑的法場向來都選在街口市心,有意讓民眾圍觀,為了讓大伙知曉官家法度森嚴,不敢輕易犯禁。但事與愿違,處決犯人的活動,往往都被當成了最大的熱鬧來看,端的是鮮活生動,遠比聽書看戲要來得刺激。在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的那些年月,官府使用的酷刑重典遠遠多于往日,一到開設(shè)法場的日子,看熱鬧的人就如同逢年過節(jié)趕廟會一般,有好些個潑皮閑漢,不辭起五更爬半夜之苦,就為了搶到個極近的好位置看得真切,又有幾個真正將朝廷的王法刑律放在心上?

    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做了公差,被派到法場刑臺下看押老鼠和尚。一眾團勇公差把用刑的木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但四周的百姓太多,任憑抽打喝罵,仍是爭相擠到前邊來看。一時間人挨人、人擠人,擁得水泄不通,被擠壞的人們哭爹叫娘,整個街心亂作一片。

    張小辮兒前天從貓仙祠的野貓當中,把那只偷溜的黑貓找了回來。本想今日借著做公之便看回熱鬧,誰知和孫大麻子被擠在囚車旁,竟是一動都不能動,那黑貓也被擠得無處容身,只好蹲在了張小辮兒的帽子頂上去看熱鬧。

    張小辮兒見馬大人等官員都在樓上端坐,不禁覺得心中煞是不平,心想若不是三爺使出手段,官府如何拿得到老鼠和尚?可如今風光都被旁人占了,滿城百姓誰知三爺?shù)墓冢坑窒?,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處,這捕快的牌頭無品無級,比起芝麻綠豆也還不如,螻蟻一般的角色,有什么稀罕?倘若張三爺有朝一日發(fā)了跡,做個封疆的大吏,才不枉在公門中走這一遭。

    他正胡思亂想地做白日夢,就聽四周的人群忽然炸開來一般,暴雷也似的喧嘩喝彩聲。一陣高過一陣,正不知為著什么。他急忙循聲看去,原來是靈州城的劊子手劉五爺帶著四個手下來了。那劉五爺從祖上六代起,就全是公門里吃紅飯的,傳下來的手藝非同小可,是刑部親點的劊子手,以前一直在京城聽差,這兩年告老還鄉(xiāng),才被調(diào)回了靈州原籍。

    巨賊以妖術(shù)偷盜藩庫庫銀,以及驅(qū)鼠吃人子嗣,乃是震動天下的大案,所以今天處決老鼠和尚,官府特意請了已經(jīng)封刀的劉五爺出山。據(jù)說劉五爺?shù)眠^真?zhèn)鳎炙囀至说?,不管是砍頭斬首,還是剜膽摘心,在他刀下動起刑來都好似行云流水一般。

    只有犯了滔天大罪或是身份不凡的刑徒,刑部才能請出他老人家掌刀執(zhí)法,即便當年在京城里,也是等閑難得一見,今日竟要在家鄉(xiāng)父老面前施展手段,圍觀之輩自然止不住喧嘩起來。那劉五爺在靈州百姓眼中,就像是位成了名的戲子一般,自他邁步登上刑臺,每一舉手、每一投足,都要引得臺下發(fā)出一片片喝彩聲來。

    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也曾聽過劉五爺刑部劊子手的赫赫大名,連忙踮起腳,抻著脖子去看。只見那劉五爺六十多歲的年紀,生得體魄魁梧,豹頭環(huán)眼,闊口裂腮,頜下髯叢如猬,胡須雖已半白了,但精神矍鑠飽滿,腦門子油亮油亮的,一襲短衣襟小打扮,身上連肩搭背,系著白練也似的一條圍裙,目光中凜然有股殺氣,不怒自威,恰似那殺生的修羅魔君在世。

    劉五爺?shù)膰挂膊皇且话愕臇|西,乃是先皇御賜之物。尋常行刑的劊子手,向來是光著膀子,或是穿了號坎甲馬,再系條屠戶般的黑圍裙??蓜⑽鍫斒炙嚥环?,不管是斷首凌遲,還是剝皮摘心,身上刀上從來不見一個血點,刀是祖?zhèn)鞯膶毜?,身上是皇上賞賜的白腰,如此裝扮,正是為了顯出自身藝業(yè)過人,使見者皆驚。

    再看劉五爺?shù)乃膫€徒弟,活脫是四大金剛投胎下凡,刀砍斧剁般的一般高矮,顯得好不齊整,全是膀大腰圓、虎力熊心的彪形大漢,油光光的大辮子打了團結(jié)盤在頭頂,身上的紅邊灰底號坎敞開一半,袒胸挺肚,把胸口黑雜雜的一大片護心毛露在外邊。

    這爺兒五個,滿面的殺氣,目光所到之處,打量到誰身上,誰就得打個寒戰(zhàn),冷汗淋漓,那真是“直教膽小驚欲死,縱是石人也流汗”。圍觀的眾人都不免暗自慶幸:“幸虧今天上法場受刑的不是我們。”

    劉五爺帶著四個徒弟,上了半人多高的木臺,先對著樓上監(jiān)斬的官員抱拳行禮,隨后對父老鄉(xiāng)親們施了一躬。他也是有心要賣弄些個手段,讓徒弟們當著眾人的面,取出攜帶的幾個大皮囊,打開整頓起來。里面無非是砍腰的鬼頭刀、斬首的剁魂斧、剝皮的搬利刃、掏心的剜腸劍,還有各種帶鉤、帶刺、麻花擰轉(zhuǎn)兒的刑刀法刃,都是尋常百姓叫不出名目的器械,琳瑯滿目,足足有不下百余件之多,在日光下一陣陣泛著寒光。

    這時已有刑吏驗明罪犯正身,然后宣讀罪狀,按律斷了潘和尚一個“剮”字。此等妖魔匪類,若不處以千零萬碎之極刑,委實難平民憤,故此要請刑部劊子手劉五爺割滿一千三百刀。待到午時三刻,聽得三聲號炮為令,就要動法刀行刑。

    圍觀的百姓頓時滿場嘩然,眾人一來是恨極了潘和尚,二來聽說要割一千三百刀,乃是地方上前所未見的大刑,正要看劉五爺行刑如何施展手段。底下的人群中對此議論紛紛,有的人說:“這回可算是來著了,咱就等著開眼吧,一般凌遲碎剮,只不過一百二十刀,要割滿一千三百刀才讓犯人斷氣,可不是尋常的手藝能做到的。當今世上,除了刑部劉五爺,誰還有這等本領(lǐng)?”

    有的人稍稍有些見識,聽了此話便搖頭說:“這個卻不然了,凌遲碎剮為本朝最酷之刑,平時難得一見,但現(xiàn)在正是平寇定亂之時,一旦捉到了發(fā)逆反賊,無不用此極刑處決,所以這幾年咱們見碎割活人也見得多了??赡惆l(fā)現(xiàn)沒有,越是那精壯結(jié)實的漢子越是能經(jīng)得住多割幾刀,饒是如此,兩百刀下去也僅剩一具血rou模糊的骨頭架子了。而那肥胖之輩,則根本無從下刀,一刀下去不免連皮帶膏地扯下一堆,像老鼠和尚這賊廝生得如此肥頭大耳,能割夠他兩三百刀已是大手段了,想剮足一千三百刀卻又談何容易??峙聞⑽鍫斠皇烙⒚?,臨老卻要栽在咱這靈州法場上了?!?/br>
    張小辮兒被擠在臺前,聽那幾人議論不休,便譏諷他們毫無見識,對眾閑漢夸口吹噓道:“一千三百刀算得什么?在前朝中,割滿三四千刀的大刑也是有的。北京城里的刑部劊子手個個身懷絕技,都是世代傳授下來的神妙手段,外人絕難得知。三爺當年在京親眼見過刑部劊子們練刀,原來要先從最大的大牲口身上練起,割牛割馬割騾子,最后越練越小,刀數(shù)卻是不減,直練到雞、犬、鴨、鵝、老鼠、兔子才能出師。”

    眾人初次聽聞,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有些短淺之人只顧稱贊,想不到這位牌頭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見識閱歷;有些人則認為張小辮兒之言純屬無稽之談,牲口rou多體粗,豈能和犯人相提并論?再者刑部劊子手的本事再大,又怎么可能在老鼠身上割幾千刀?這碎剮凌遲的極刑又不是剁rou餡,要割滿一千三百刀,必須每一刀割下一塊皮rou,而且在剮至最后一刀之前,犯人是絕不能斷氣的,否則劊子手與犯人同罪,差了多少刀都要著落在自己身上。

    眾人亂糟糟地正自議論不休,就聽咚隆一聲號炮響起,眼見午時三刻將至,這正是“閻王下了勾魂狀,無常二鬼索命來”。若問刑部劊子手劉五爺如何碎剮老鼠和尚整整一千三百刀,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章 剔魂剮

    自古怨債相償,殺人的填命,欠債的還錢,多是因果上的事情,說他一年也說不過來那許多,那些個遭受官司刑獄之苦的,也都是由此而生,計較不得。但聽得一聲號炮響過,眼看午時三刻將至,劉五爺讓他的四個徒弟充做副手,先將潘和尚從臺下囚車里起出,綁到法場行刑的木臺之上,那刑臺當中有個“金”字形的木頭架子,糙木鐵環(huán)上邊烏黑的血跡斑駁,都是以前用刑時所留。

    劊子手們一言不發(fā),動手把潘和尚綁定了,三下五除二,就剝凈了他身上的囚服,隨后捧著刑具法刀候在一旁聽命。這時第二聲號炮響過,法場四周圍觀之人,都知道在轉(zhuǎn)眼之間,便要把這惡賊千零萬碎,大多注目觀看,嘈雜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了許多。

    劉五爺請監(jiān)斬官在名牌上勾了紅叉,反身走到潘和尚身邊,按慣例抱拳說道:“今天是劉五來送潘爺上路,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劊子手掌刑執(zhí)法,無非是被上差下派,推辭不得,等會兒萬一有照顧不周全的地方,還請潘爺多多擔待?!?/br>
    潘和尚落到了這個地步,早已萬念俱灰,但在法場上眾目睽睽,他還要硬充好漢,嘴角子一陣陣抽動,表情詭異地獰笑道:“久聞刑部劊子手劉五爺大名,不想竟死在您老的刀下,也算是本法師的造化。本法師臨刑別無所求,只求您老用刑時手底下利索些,給咱來個痛快了斷。我死后走在黃泉路上,也忘不了念著您老的好處……”

    劉五爺連眼皮子也不眨,冷冰冰地說道:“古有圣賢立綱常,今有王法大如天,潘爺惹下的是彌天大罪,身上又背著百十條人命,最后怨魂纏腿被官府拿獲,才被斷了個碎剮凌遲的極刑。今天這一千三百刀,可是一刀也少不了的。咱勸你不妨想開些,在陽世多受些凌碎之苦,到陰曹里卻能早得解脫,趁著第三聲號炮未響,還有什么話要交代的盡管留下?!?/br>
    潘和尚想到要被碎割一千三百刀之苦,不由得心寒膽碎,心中怨毒發(fā)作起來,沉默半晌才說:“本法師生來慈悲,最喜歡哄耍小孩子為戲,自從修煉金剛禪以來,食過胎男童子一百五十有余,此乃超脫他們前往西天極樂世界的大善舉。眼看著便能成就正道,得一個出有入無的法身,誰知竟被一班小賊撞破了法相,使我落到了官府手中,挑筋穿骨吃了好一番折磨,今日又要使出歹毒手段,讓本法師受盡零割碎剮之苦……”

    潘和尚越說越恨,繼續(x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算到了陰世,也必化為厲鬼,找你們一個個地索命報仇。劉五爺你是專給官家掌刀的鷹犬,你奶奶的,你與馬天錫那狗官壞過多少好漢的性命?你們通通不得好死,爺爺早晚從陰間回來找你們索命!”

    劉五爺發(fā)過無數(shù)紅差,以往那些死囚伏法之時,或是對劊子手軟言相求或是罵不絕口;又或是默然不語;更有受驚不過,在法場上屎尿齊流之輩。他多是見得慣了,絲毫不以為意,當下任其破口大罵,也不同潘和尚再說什么。

    周遭圍觀的百姓卻大為惱火,都說如今真是沒有王法了,這老鼠和尚罪大惡極,此等丑類死到臨頭之時,竟然還敢口出狂言,真是個挨千刀的賊殺才。更有許多家里丟失小孩的,一發(fā)對其恨得入骨,紛紛撿起爛菜、石子投向法場,有領(lǐng)隊的軍官趕緊指揮團勇把持局面,以防亂民蜂擁上來攪了劊子手行刑。

    此時又有許多苦主,紛紛擠到前邊,偷著把錢塞與法場附近的公差,他們要等動刑之后,討買幾片潘和尚的碎rou。這里邊也不光是被賊人拐去小孩的苦主,還有許多家里有病人的,因為早年間有種說法,凡是法場上出紅差,犯人身上的血rou都能做藥引治病,監(jiān)刑的公差們往往可以趁機撈點油水,只不過不敢明面交易。

    正亂得不可開交之際,就聽咚隆隆一聲號炮作響,刑部劊子手劉五爺見午時三刻已至,當即動手行刑。先是副手取出一條漆黑的網(wǎng)子,當場抖將開來,纏在潘和尚的左臂之上。這黑網(wǎng)可不是普通的漁網(wǎng),乃是前朝劊子手所傳之物,通體以人發(fā)混合蠶絲編就,專在凌遲碎剮的刀數(shù)過多時,拿來作量rou之用。只見那黑網(wǎng)的網(wǎng)絲勒入皮rou之中,便會留下一大片銅錢大小的血印。

    劉五爺是忙家不會,會家不忙,叫聲“看法刀了”,便伸手從皮囊當中,拽出潑風也似的兩把快刀。這兩口法刀,一長一短,皆有名號,長者過尺,喚作“尺青”;短者過寸,喚作“寸青”,由北宋年間流傳至今日。據(jù)說當年曾用來碎剮過江南巨寇方臘,真是白刃似水,寒氣逼人,果然有吹毛斷發(fā)之鋒。在此大小二青兩口利刃之下,剔割過的好漢之多,實是難計其數(shù)。任你是含冤負屈的忠臣義士,還是惡貫滿盈的亂黨賊子,被綁在法場上見了這兩口快刀,都不免心中瑟瑟,魂魄俱無。

    劉五爺手中拎了長短兩柄快刀,口念惡殺咒,咒起刀落,按著勒出的血印子一刀刀割下。那潘和尚吃過許多童子,養(yǎng)得周身肥胖,細皮嫩rou,受割不過,疼得尖叫慘呼。劉五爺更不理會,短刃一割,長刃一挑,便取下柳葉似的一片皮rou,直把二青使得發(fā)了。但見他出手如風,一片刀光閃動之際,不消一個時辰,就已將潘和尚肥大壯碩的身軀剮了個遍。

    旁邊相幫的四個劊子手,一路數(shù)著刀數(shù)。法場刑臺上血rou淋漓,靈州城里的人們,多是初次見識刑部劊子手用刀,誰也沒想到天下會有如此快刀,又有如此干凈利落的割法,直教人無法思量,盡皆看得猶如木雕泥塑般目瞪口呆。偌大個街心里,只聞劊子手下刀、賊人慘叫,除此之外,十字街上鴉雀無聲,圍觀的百姓中有那些膽小的,竟被嚇得尿了褲子。

    做劊子手就是憑宰殺活人吃飯,這刑部劊子手劉五爺,果然是手藝了得。他自十七歲藝成出師以來,就開始在法場上掌刀執(zhí)法,四十年來經(jīng)他手底下發(fā)送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真正是殺人如麻,行刑的經(jīng)驗尤為豐富。

    此次碎剮老鼠和尚不比尋常用刑,必須要割滿整整一千三百刀,所以劉五爺深知下刀要既快且準,刀子底下不能拖泥帶水,否則就先把犯人活活疼殺了,更要避開人體血脈,而且此賊肥胖長大,不似尋常皮rou精壯之輩,血脈經(jīng)絡(luò)格外難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

    那潘和尚也當真悍惡,身上被割了一個痛快,嘴上是一邊慘叫狂號,一邊罵不絕口,盡是些言語極為陰毒的詛咒。但聲音越來越弱,等剮到一千兩百余刀的時候,潘和尚已然是體無完膚,舌頭、鼻子、耳朵盡被剮去,全身上下只剩兩只大眼珠子能動,兀自賊溜溜地來回亂轉(zhuǎn),盯著劊子手的刀鋒看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