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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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柔很快又睡過去。 反反復(fù)復(fù)的,嘉柔似乎不愿意醒過來。她要忘了他,忘了大奴,忘了她仍然摯愛卻又不得不放棄的人間。 “姜姑娘,你爹爹還活著,你快醒過來吧,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你送回去,讓你跟你爹爹還有大將軍團(tuán)圓……”李闖在她床頭哀求地低語,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胡亂地認(rèn)為嘉柔會希望和這兩個人團(tuán)圓。 他知道嘉柔不會喜歡自己,沒辦法,這種事是世上除了生死,最沒辦法的事。他心里有嘉柔,而大將軍在嘉柔心里。 大將軍布告四方,在到處找他們。 女大夫把他們的蹤跡小心翼翼地先隱匿了下來。 嘉柔生死未卜,大將軍到底找嘉柔是為了什么,李闖心里偏又沒底,但他拿這個話來激發(fā)嘉柔的生存**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何緣故。 也許,病急亂投醫(yī)。 嘉柔到底還是悠悠轉(zhuǎn)醒,女大夫寸步不離,見她眼皮子一動,擺了下手,示意李闖噤聲。 女大夫拿沾著清水的紗布在嘉柔干裂的唇上潤了潤,灌進(jìn)兩口湯,再查探她腹部傷口,腫紅一片,要想好徹底,怕是要養(yǎng)個半年了。 稍微一收拾,就一身的汗,女大夫摸摸嘉柔汗?jié)竦纳雷?,把李闖趕出去,替她解開擦干凈。 嘉柔知道了父親沒死的消息,她惘惘的,一下被砸昏了頭,心跟受傷的部位一樣流下了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膿汁。 她整整一個夏日幾乎都未說話,不是點頭,便是搖頭。 等到早晚都有了涼意,空氣中開始飄蕩秋的氣息,從田野中漫過來,帶著薄霧,她突然清明開口: “李闖?!?/br> 李闖雀躍不已,這是嘉柔第一次主動喊他,他一激動,經(jīng)熱夏暴曬的臉就更紅了。 人也變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姜姑娘,你想要什么?” 他反倒拘束了,跟嘉柔十分客氣。唯恐聲音大了,驚到她。 嘉柔的臉依舊蒼白,她腹部留了個丑陋的疤痕,沒好透,陰天下雨便要癢,癢的撓心。 也許,這輩子都要吃這個苦頭了。 “我還沒跟你說謝謝?!奔稳崧造t腆道,“其實,我不知該如何謝你,欠你這樣大的人情?!?/br> 李闖急得擺手:“不,姜姑娘,我不要你謝我,我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夠了?!?/br> 活著,活著又是為了什么呢?嘉柔癡了一瞬。 “姜姑娘,等你再養(yǎng)段時間身子,再好一些,我,我送你回洛陽吧?”李闖說出這句時,心里酸極了。 瞧她,文文靜靜地坐那兒,發(fā)髻上什么裝飾也無,身上則穿著粗布衣裳,那件翠衫,對于時令而言已是單薄。姜姑娘是嬌滴滴的女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能如何?李闖不止一次想過,即便嘉柔愿意跟著他,他要怎么樣? 他給她買不起上好的筆墨,給她置不起錦繡的衣衫,更蓋不出大將軍府那樣的庭院。他有什么,使不完的力氣,粗糙的手,一顆熱忱的心。 但只有這些,撐不起嘉柔習(xí)慣的生活。即使,她這段時日來,過的是粗茶淡飯的日子。 李闖覺得她不該過這種日子。 難道要她變村婦,織布養(yǎng)兒,cao勞一生? 李闖有些自卑地看著她那張姣好的臉,訕訕的:“姜姑娘,你想回洛陽嗎?” 嘉柔搖了搖頭。 “可你爹爹,”李闖小心翼翼說道,“我替你打探清楚了,你爹爹人在洛陽?!?/br> 多么諷刺啊,嘉柔想。 她眼睛突然被蟄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嬰孩的微笑,她還是搖頭: “不了,他一定恨死我,我弄瞎了大將軍的眼,我拿著匕首,插進(jìn)了他的左目。他們活著就好了,我知道他們都還活著,足夠了?!?/br> 李闖愕然。 “你怎么打算的?”嘉柔岔開話,問他。 李闖茫??粗骸澳闳ツ膬?,我就跟著去哪兒,姜姑娘?!?/br> 真是憨氣,嘉柔忽然展顏,幽幽道:“李闖,我跟你說些真心話,你救了我,對我這么好,”她的臉微微沁出些紅意,“我知道,你喜歡我,是嗎?” 李闖呆住,他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直搓著手,像是不安,眼神閃閃躲躲,含糊地“嗯”了聲。 “我感激你,可有件事,我得給你說清楚。我知道你人好,你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彼睦锖鋈缓莺菀凰幔恢窃摓檫@事實喜,還是悲。 “但是,我把你當(dāng)好朋友看,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恐怕不能答應(yīng)你什么,要辜負(fù)你的心意了?!?/br> “我……”李闖心里發(fā)苦,一下從什么上頭栽下來的感覺,他想了想,眼睛瞪的老大,“你別誤會,我從沒想過你答應(yīng)我什么,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沒人逼我!你肯拿我當(dāng)好朋友,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br> 他不高興,言不由衷。 但又能說什么呢? “李闖,你回家去吧,你家里還有爹娘?!奔稳崛崧晞袼?,她一掠鬢發(fā),摸摸身上,豁達(dá)一笑,“你看,我身無長物,大恩難謝,哪怕我想給你做雙襪子,都得勞你去買針線布料?!?/br> 李闖心頭更苦了,他呆呆的:“姜姑娘,你不愿我跟著你啦?你一個人,要怎么辦?” 嘉柔眼中水光一閃,她嘴角笑意不減:“我沒什么本事,女紅還過得去,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做雙襪子罷。” 這雙襪子做好,已經(jīng)是月余后的事了。 芙蓉花開,桂子香殘。 隱隱的犬吠和雞鳴,從天色微醺的窗子外傳來,嘉柔起床,她把自己收拾干凈,拿起小包裹,悄悄牽出毛驢。 李闖的駿馬換了兩頭驢子,和一些盤纏。 她的身影出現(xiàn)在晨霧里。 沒想到,李闖還是跟上了她,霧氣把她眉眼打濕,更顯秀致,李闖落魄潦倒般看著她: “姜姑娘,你要走了?” “對呀?!奔稳嵊恍?,她不能給他什么,就不能耽誤他,這太沉重,她覺得這一輩子自己太累了,他人的好,他人的壞,她都不想再承受。 李闖眼睛里已經(jīng)有了淚,他知道,嘉柔執(zhí)拗,和他一樣執(zhí)拗。 她說的出,做的出。 “你要去哪里?你一個人怎么辦?”他還在追問,“你會嫁人嗎?嫁個能照顧你你又鐘意的郎君?姜姑娘你,你一個人這樣不成的……” 嘉柔微微地笑著:“不了,我不會再嫁人了。李闖,你回去好好孝敬爹娘,也照顧好自己,山長水闊咱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br> 她挎起包裹,騎上了小毛驢,走進(jìn)霧中。 小毛驢噠噠噠的蹄聲漸次遠(yuǎn)了,李闖呆滯一般跟了段距離。 那個美麗明秀的少女,真的不見了,沒有人知道她要到哪里去,她會走過山,走過水,就像沒有人知道她從哪里來。 “姜姑娘,你說你不會再嫁人了,我恐怕也不會娶妻子了,誰也比不上你……”李闖呢喃重復(fù)起她的話,熱淚不止,“咱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br> 他站在霧里,突然感慨:好大的霧呀。 作者有話要說: 預(yù)收《裂國》改成了《攻略御史大夫》,先寫這個,《裂國》又重新放的預(yù)收,如果你喜歡,可以收藏。謝謝還在的你們。 第142章 總關(guān)情 沙州在涼州西。 動輒風(fēng)沙漫天,一到黃昏,那天空被截成兩層,昏黃漂浮在上,苦紅沉淪在下,織就成莽莽的邊陲天地。 沙州佛教興盛。 白茫茫的月光下,冷風(fēng)如刀,駱駝隊默默魚貫走在月光里,駝來經(jīng)卷。無名的工匠開始在懸崖峭壁上開鑿石窟,寶相莊嚴(yán),面帶微笑,拈花著塵。 沙州的寺廟里香火很旺。 嘉柔在熱鬧的市集上擺了個木幾,她裹著面紗,帶著頭巾,把替人抄好的佛經(jīng)擺放整齊只等對方遣奴仆來取。有富裕人家想抄經(jīng)渡劫,報酬微薄,嘉柔的手指上因此起了繭子。 這里和涼州很像,但沒有涼州繁榮。 不過那些從異國來的器物,是嘉柔再熟悉不過的?,旇А⒄渲?、香料……還有聲聲駝鈴,駱駝們在角落里慢慢咀嚼歇息,嘉柔偏頭瞧著它們,偶爾,會心血來潮,像小時候那樣學(xué)駱駝咀嚼的樣子。 等集市散的差不多了,她照例到胡人老漢的鋪子里喝□□。 □□guntang,加了茶和鹽巴。 邊關(guān)好像有很多胡人老漢,他們會說漢話,很流利,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故土,而是留在漢人的土地上,經(jīng)營、勞作。 老漢今天戴了個幕籬,說話甕聲甕氣,他病了,怕傳給客人。嘉柔關(guān)切地問了幾句,他坐在屋里,好像很不舒服。 “老伯,你要是難受就打烊了吧?”嘉柔幫他收拾幾面。 外頭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像風(fēng)般響起,來去遽然,嘉柔探出身去看:嬌俏少女已遠(yuǎn)去,而輕狂意氣的少年卻還在策馬追趕,惹得行人紛紛避讓。 她怔怔聽那少年對少女唱起歌謠來,是鮮卑語,她聽見一句“天地不覺老”,倒十分放曠。 不想,那少女又折返回來,沖少年下巴一揚,倨傲道:“你要給我唱滿三百日的歌謠,一日不落,我才考慮要不要答應(yīng)你!” 少年燦然一笑:“莫說是三百日,就是三千日三萬日我也唱得了!” 他們又旁若無人地追逐打鬧而去。 “小娘子,”老漢低啞著聲音喊道,他病得變了腔調(diào),嘉柔回神,淺淺地一笑。 “我見你來沙州時日不短了,孤身一人,從沒問過你私事,今日能問問嗎?” 嘉柔默然:“老伯,我的過往沒什么好問的?!?/br> “你還年輕,恕我多事,這沙州城里有年輕人,人熱情,又豪氣,你不想結(jié)一段姻緣?一個人,終歸不是長久之法。”老漢咳嗽了兩聲。 嘉柔緩緩搖首。 “我看你方才神情,不大高興,像是傷懷,是想起什么了嗎?” 嘉柔還是搖首。 “你瞞不過我老漢,小娘子,你心里有人,你看那少男少女情竇初開有百般情愫有觸于心,是嗎?” 嘉柔不知這老伯為何如此篤定,她眼睛一酸,沉默良久。 “難怪了,你那心上人一定文武雙全,樣貌家世都極好,所以,你才看不上這邊關(guān)的兒郎。” 嘉柔忽被觸動往事,像舊瘡疤,被狠狠揭開,流出血來。眼淚一下沖出眼眶,她像是自語: “不,老伯,他少了一只眼睛,他本來樣貌極好??墒牵倭艘恢谎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