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宋思衡起床時，身邊依舊沒人。他洗漱完走到一樓客廳，餐桌上一如既往擺著兩碟早餐。但廚房里也沒見楊曉北的人影。

    宋思衡沒有落座吃飯，而是折返回了樓梯口。這時他才聽到地下室有動靜傳了出來。

    宋思衡順著樓梯往下走去，楊曉北正在地下室的健身房里做引體向上。

    “這一大早健身？”他問。

    “呃——”楊曉北拉完最后一桿，才放松了雙腿，從單杠上下來，“我們沒訓練課也不能松懈，不然體能下降得很快?！?/br>
    “練完了？”宋思衡站在他身側。

    “嗯。上去吧?！睏顣员绷嗥鸬孛娴谋嘲Φ搅吮澈?。背包里嘩地掉出來一個小盒子。

    宋思衡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么，楊曉北就飛快地塞回了背包，拉上了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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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思衡家的院子外圍是一圈合金的柵欄。不知何時起，上面纏上了不少野草，即便是冬天也十分茂盛。

    楊曉北蹲坐在圍墻邊，看著那一簇簇的野草研究了一會兒：“這應該是月見草，春天會開花的?！?/br>
    “你看，好神奇，這居然有一個很小的花骨朵。”楊曉北指著那顆花骨朵，忽然回頭看他。

    晨光熹微中，他朝宋思衡笑了笑。

    宋思衡忽然思緒停頓，眼神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

    直到楊曉北忽然起身，走到他身邊：“你給我一個大門密碼吧。不行回頭你再換?！?/br>
    “你要密碼干什么？”

    “明天我可以騎車去附近的市場買新鮮水果和蔬菜，外賣太不劃算了?！睏顣员闭f得理有據(jù)，“不然還得打擾你開門，你不是不喜歡有人吵醒么？”

    宋思衡思索了片刻，開口道：“0213?！?/br>
    楊曉北倏地看他：“你生日？”

    “嗯?！彼嗡己恻c頭，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沒有我的允許平時不要過來，進出門都有記錄。你知道的。”

    楊曉北連連點頭：“你放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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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中午，宋思衡出了趟門，回來時手里提著一個牛皮紙袋。

    楊曉北站在客廳一角，透過落地窗看著對面工作的除草機。

    宋思衡從身后拍了拍他的手臂，楊曉北一臉疑惑地回頭：“怎么了？”

    宋思衡遞過牛皮紙袋：“你的新年紅包。”

    楊曉北愣了神，兩秒后才笑了起來，高興地接過那紙袋，沉甸甸的。

    “謝謝宋老板?！彼麥愡^去就在宋思衡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宋思衡卻往后退了半步，看著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各位訂閱！鞠躬，飛吻~今天還有一章，別看漏~

    第25章 第三次

    楊曉北先是一愣，兩秒后才回答：“啊，你冰箱上的明信片寫的?！?/br>
    宋思衡轉過身一看，廚房的冰箱上確實用磁吸貼吸著一張明信片，是他當年在國外讀研時得閑寄回來的。

    上面用小字寫著落款：宋思衡。

    楊曉北見他臉色沒變，似乎也松了口氣。

    “你放心，我收了你的錢，其他我不過問?！彼瘟嘶嗡嗡己饨o他的新年紅包，里面幾摞鈔票相撞作響。

    宋思衡沉默了幾秒，心想你過問的也不少，都能殺到徐朗面前給自己下馬威了。但此刻，宋思衡也不過是走近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那就好好報答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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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為了彰顯自己拿錢辦事的自覺，吃完午餐后楊曉北就騎著院子里的單車出了門?；貋頃r，車簍里裝了一大包東西。

    宋思衡正好剛從二樓書房下來，從樓梯上看到了他開門的身影。

    楊曉北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到了餐廳的桌上，大冬天的額前卻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你跑哪兒去了？”宋思衡問。

    “這里也太偏僻了，我騎出去四五公里才找到一個大超市?！睏顣员迸牧伺哪谴鼥|西，“待會兒我給你準備個新年大餐?！?/br>
    宋思衡抱著胳膊，看著他的樣子，竟沒忍住笑了一聲。他確實沒有其他霸道總裁的必背胃病，但也常年沒有在家開火的習慣。除了偶爾回宋平和伏雪華的那個家，會吃到一兩頓他們做的飯。其他時候，他都一切從簡，能在公司餐廳解決的就在餐廳解決；實在時間緊張，他也只會讓李恪幫忙訂一份套餐。

    宋思衡向來隨性慣了，這一下有個人明目張膽地闖進來，說要給他準備大餐。怎么看都覺得有些詼諧。

    而此時的廚房里，楊曉北剝開層層筍衣，取最鮮嫩的筍芯。把刀磨利后，斜刀切片。

    腌漬后的咸rou放入了燉鍋中悶煮，半小時后撈出，控干水分。再重新煮入新湯，筍片依次下入。

    不過半小時，廚房里外就彌散出燉湯的清香。

    湯鍋里燉煮著，楊曉北手里也沒停下。緊接著他把一條黃魚摔進了水槽，開大水流，把魚鱗洗干凈，然后拿出一把短把刀，橫下刀刃，刺刺拉拉來回幾下，便把魚鱗刮得干干凈凈。

    很快，他穩(wěn)準狠地剖開魚肚，取出內臟丟進垃圾桶，再用廚房紙吸干凈表面的血水。

    鍋底熱少許油，楊曉北把裹好淀粉的黃魚滑入。噼啪聲響，一面煎至了酥脆金黃。他手里沒拿鍋鏟，直接抬起右手將鍋一顛，兩掌長的黃魚就順利翻了面。

    宋思衡原以為他說的大餐，不過是買了一些半成品煮熟上桌，卻沒想到他廚藝還真有些段位。

    楊曉北似乎會讀心術，轉身跟他嘚瑟：“我說了，我會得可多了。要不然這樣，你先提前給下個月續(xù)個費，要吃什么都好說?！?/br>
    宋思衡冷笑一聲：“你電視劇看多了吧？一頓飯就想套牢我的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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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小時后，三菜一湯上了桌。白瓷盤里深深淺淺，好像還特地擺了盤。

    “一份錢請兩份工，你就偷著樂吧。”楊曉北解開圍裙，甩了甩。

    宋思衡沒客氣，直接落了座。

    “不過這節(jié)假日，你怎么也不見回家？”楊曉北拖開椅子坐下。

    宋思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行，我不問?！睏顣员绷⒖膛e起一只手，做投降狀。

    “我還以為你油鹽不進呢?！边@兩日楊曉北表現(xiàn)得過分乖巧，宋思衡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jīng)出了問題，產生了幻覺。

    “嘖，你這話說的。我拿人錢財，還不允許我有點進步嗎？”楊曉北故作老成的樣子反而讓人覺得好笑。

    一餐飯吃完，宋思衡卻沒有上樓。

    “看電影嗎？”他坐進了客廳的沙發(fā)，打開了對面墻上的大屏幕。

    楊曉北把碗碟扔進了洗碗機，甩了甩手上的水漬：“真是難得，你想看什么？”

    宋思衡戴上了自己開會時會戴的那副框架眼鏡，然后按了幾下遙控器，最后停在了一幅電影海報上。一部2004年出品的法國電影。海報上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小男孩在海灘邊追逐。

    “冰箱里有葡萄酒?！彼嗡己庹f道，“旁邊的高柜里有玻璃杯，倒兩杯?！?/br>
    五分鐘后，電影剛好開始。楊曉北端著兩杯酒放到了一側的邊幾上。

    電影節(jié)奏很慢，楊曉北看得昏昏欲睡。宋思衡拍了他兩下，才徹底清醒過來。

    “你喜歡看這種？”楊曉北揉了揉眼皮，“我還以為你喜歡看科幻，什么星球大戰(zhàn)那種。”

    宋思衡對音樂、電影什么的，也沒有特別的喜好。只是偶爾飛國外的時候，長途旅行太過難熬，他會提前在平板里下幾部電影備著，捱過枯燥的飛行。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部電影他零零總總竟也看了三五遍。

    “單親mama花錢替聽障孩子找個臨時爸爸？”這是楊曉北看了二三十分鐘后，對這部電影唯一的解讀。

    宋思衡倒也無法反駁，點了點頭：“對。”

    宋思衡坐在正對屏幕的位置，而楊曉北坐在側面。屏幕散射的光線打在兩人臉上，宋思衡的鼻梁、嘴唇被打亮。而楊曉北整張臉都隱在昏暗之中。

    微微反光的邊幾上擱著兩杯酒?？拷嗡己獾哪潜呀?jīng)見了底，楊曉北手邊的那杯卻只喝了一點。他似乎對酒精沒有什么興趣。

    “你不喝酒？”宋思衡有些詫異，楊曉北曾經(jīng)還在酒吧打過工，對酒水單如數(shù)家珍。

    “不喝。掉肌rou?！睏顣员睋u搖頭。

    宋思衡頓了頓，他原本以為楊曉北就是個純粹的混球，如今看來或許并不全是。

    2004年的電影畫質并不算高清，低飽和度的畫面像是被曬褪色的工筆畫。

    無邊的大海上航行著巨大的郵輪。男人穿著黑色的皮夾克，扶著船的桅桿，眺望陸地。

    沉默的楊曉北忽然開了口：“我以前也這樣過?！?/br>
    宋思衡回頭看他：“怎么，你當過海員？”

    楊曉北笑了笑：“哈哈，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重生來的。我是在船上長大的。”

    “船上？”

    “嗯，南江的漁船，我正式學游泳前一直住在那里。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楊曉北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回憶，“我就記得，甲板搖搖晃晃的，不過我那時候小，也不知道什么叫暈船，光著腳到處跑?！?/br>
    他難得語氣平緩，逐字逐句：“南江漲潮的時候特別壯觀，大人們也不下網(wǎng)了。我們一幫人就坐在船頭看江水。那時候的太陽好大，鮮紅鮮紅的，騰地一下就從江面跳了出來。”

    宋思衡總算知道，為什么楊曉北會做的菜都是出了名的漁家菜。

    只是他對這段童年記憶并沒有什么同感。南江于他來說不過是一片尋常水域。

    電影過了半，銀幕上扮演臨時爸爸的海員下了船，朝那孩子招手。

    “這風險也太大了?！睏顣员陛p聲說著，又打了個呵欠，垂下了眼皮。

    宋思衡轉頭看他：“這有什么?！?/br>
    “付一筆錢，找一個臨時演員給孩子當爸爸?！睏顣员笨粗y幕，悶悶地說，“最后如果他一走了之，這個mama怎么辦？”

    宋思衡把杯底最后一點葡萄酒喝完：“你如果困了就去睡覺。”

    “沒有。”楊曉北搖了搖頭，還是堅持陪宋思衡把電影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