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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朋友妻來世可妻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沈老夫人原本還發(fā)愁怎么開口同皇后提這件事,誰知她反而自己先說了,還真是剛犯困就有人給給枕頭。

    “唉,”沈老夫人無奈笑笑,“咱們沈家和蘇家也是幾代的緣分了,有些話不能往透里說還不是為著貴妃的面子。這長寧啊,不是個惜福的人,我不喜歡她。從前不跟你說,是怕你為難,畢竟貴妃娘娘又是個溫厚謙和的好人。但你既然起了這個心,我就不妨跟你說了,元嘉從荊州帶回來個姑娘,這姑娘除了家室差些,樣貌品行沒有一樣不出挑,除夕那日,若不是她,我恐怕就……”

    皇后微微頷首,“我知道,昨兒傅婉儀來請平安脈,給我說了不少這兩個在荊州的事。陳茗兒啊,還救過沈元嘉一命呢。咱們只曉得荊州鬧時疫,傅婉儀一說我才知道,原來這治時疫的方子就是陳茗兒從楚軍降將宇文休嘴里套出來的,兩城的百姓都得感念著她的好呢?!?/br>
    沈老夫人一時竟有些悟不過來:“還有這事兒?”

    皇后莞爾笑道:“咱們竟不知道,元嘉在荊州也染了時疫,兇險得很。”

    “你說說,你說說,”沈老夫人惋惜得直抽氣,“這么好的姑娘,卻只能委屈著藏在家中。沈家上下都受了人姑娘的恩惠,卻連個名分都沒法給人家,這事兒做的,不厚道啊?!?/br>
    皇后便道:“元嘉好容易有個心悅之人,也別拖著了,按照平妻的規(guī)矩納進(jìn)府里來吧?!?/br>
    老夫人徐徐搖頭,“你的那個侄子是什么心性你也清楚,他怎么肯叫心上人做妾室呢?”

    皇后吸口氣,“那他這是打算娶正妻?”

    沈老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雖說茗兒這出身差了些,可這姑娘說小了是沈家的恩人,說大了那是大梁朝的恩人,若是個男子什么功名掙不來,這怎么還做不得個正妻了。”

    “容我想想,”皇后蹙眉沉思,“倒也不難辦,出身不好……那咱們就給她個好出身,我收她做義女,賜封號,雖然只是義女,但嫡公主的尊榮反倒壓了長寧一頭,想來也能說得過去。”

    “這辦法是好,”沈老夫人看著皇后,“就怕貴妃心里怨咱們?”

    皇后思忖須臾,平道:“貴妃若真是有心促成元嘉和長寧的婚事,又怎么會只字不提……她對這個女兒也是……”

    皇后話還沒說完,伺候貴妃秋英慌里慌張地地從外頭進(jìn)來,急道:“皇后娘娘,公主鬧著往方寸閣尋大將軍去了,說是聽府上丫鬟饒舌,說大將軍的…夫人就住在方寸閣?!?/br>
    第55章

    絳兒睡醒后, 見外頭天都黑了, 見了沈則便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五叔,我睡晚了?!?/br>
    沈則握了握右手, 求饒般看向陳茗兒, 陳茗兒眼底含笑朝他使了個眼色, 示意他拍拍絳兒的頭。

    沈則只能別扭地抬手,輕輕地覆在絳兒的頭上揉了揉,清了清嗓子道:“無礙。”

    陳茗兒抵唇淺笑, 終于上前解救了沈則, 彎腰對絳兒道:“小殿下餓不餓?”

    絳兒被沈則摁在手下,茫然又無措, 朝著陳茗兒連連搖頭, “不餓?!?/br>
    “那我?guī)е钕氯Q衣裳?!?/br>
    陳茗兒朝著沈則眨眨眼,沈則這才愣愣地把手從絳兒頭頂上拿開。

    絳兒抬眼看沈則, 小孩子澄澈純凈的眼睛里此刻盛滿的卻是復(fù)雜難明的情緒,兩人對視片刻, 絳兒又垂下頭,隨著陳茗兒往里屋去。

    望著絳兒小小的背影,沈則的心里生出一股從來沒的難過來。

    絳兒穿戴好后,見陳茗兒并不打算換衣裳,便小聲問她:“嬢嬢不跟我們同去嗎?”

    陳茗兒把添好碳的手爐塞進(jìn)絳兒手里,輕聲道:“我怕冷,就不去了?!?/br>
    絳兒略顯失望地垂下眼皮, 嘴角蠕了蠕,小聲地跟陳茗兒道了句謝,便擰身走出去了。

    陳茗兒一愣,這才意識到,孩子七竅玲瓏早把大人間的心思看得通透。

    才送走沈則和絳兒,還沒及回屋,就聽見院門口亂突然間亂糟糟的,緊接著就見絳兒蹬蹬地跑了回來,沖到陳茗兒跟前就把她屋子里推。

    “殿下,這是怎么了”陳茗兒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抵上了回廊的立柱。

    絳兒神色著急:“五叔讓嬢嬢進(jìn)去,躲起來?!?/br>
    就在陳茗兒遲疑之間,門口的熙攘聲更大,長寧尖利的嗓音蓋過了絲竹樂聲。其實就算聽不到,陳茗兒也能猜到是長寧。

    見陳茗兒不動,絳兒著急不已,催她:“嬢嬢,您快進(jìn)去吧?!?/br>
    陳茗兒的腦中忽地就想起曾經(jīng)的那些噩夢,她若是再躲,這夢就永遠(yuǎn)醒不了了。

    長寧叫嚷著沖進(jìn)院子,見陳茗兒靜靜地站在廊下,先是一愣,旋即更是像受了什么奇恥大辱一般直直地就要沖向陳茗兒,只是還沒等到她挪出步子,已經(jīng)被沈則鉗住手臂甩了出去,這一甩,沈則使了大力氣,長寧差點(diǎn)栽個跟頭。

    “沈元嘉,你敢跟我動手?你……你……”長寧發(fā)髻散亂,狀若女鬼,指著沈則,一雙眼通紅的快要滴出血來,在朦朧的夜色中愈顯恐怖駭人。

    沈則看也不看她,徑直走到陳茗兒跟前,沉聲道:“你進(jìn)去。”

    陳茗兒搖搖頭,杏眼明亮,“我不怕的。”

    眼前的這一幕,簡是朝著長寧的心口捅了一刀,捅得她心肝俱裂,她什么都看不見了,只有沈則看向陳茗兒時眼中無處藏匿的溫柔,那是她從來可望而不可求的。

    “沈元嘉,”長寧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歇斯底里道:“你給我離那個賤婢遠(yuǎn)一些!”

    “長寧,你閉嘴!”

    喝住她的是蘇貴妃。

    長寧猛地回頭,目瞪口呆地看著蘇貴妃,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去娘親,你讓我閉嘴,你好好看,我才是受欺負(fù)的那一個,我才是!我是你的女兒,當(dāng)朝唯一的公主,沈元嘉和那個賤婢竟然敢如此羞辱我,你卻讓我閉嘴?你還是我的娘親嗎?”

    長寧捶胸頓足,頭飾耳飾叮叮咚咚地砸落在地上,一顆碩大的東珠咕嚕嚕地滾到了陳茗兒的腳邊,瑩白通透的珠子上全是泥點(diǎn)子。

    蘇貴妃回頭,示意秋英將院門關(guān)上。

    她人站在高處,垂眼看著長寧,眼中的憤怒慢慢變成了悲涼。

    “長寧,你還知道你是公主,你還知道你是我的女兒。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還像個公主嗎?你想想你這一路的大呼小叫,丟人現(xiàn)眼,你丟的你的臉,我的臉,還有你父皇的臉。天家威嚴(yán),你的姓氏帶給你無上的尊榮,如今卻讓這尊榮掃地,我真希望我從來都沒有你這么個女兒?!?/br>
    蘇貴妃聲音哽啞,眼底噙著的淚珠在黑夜中亮亮的,也涼涼的。

    長寧眼神直愣愣地看著蘇貴妃,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她的親生母親嘴里說出來的。

    “啊——”她突然抱住頭,凄厲地嘶吼一聲,“你收回去,把你說的話收回去,收回去!你不能說這樣的話,我要告訴我爹爹,我要告訴我爹爹,你們都欺負(fù)我……你們都欺負(fù)我!”

    絳兒挺著小小的身軀擋在陳茗兒身前,鼓足勁叫了長寧一聲:“姑姑,沒有人欺負(fù)你。”

    長寧愣愣地轉(zhuǎn)過身,循著話音看向絳兒,低啜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慢吞吞地朝著絳兒走了兩步,突然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忽又凌厲起來,眼神如刀子一般剜向絳兒:“你也覺得自己很尊貴嗎,當(dāng)朝太子的嫡長子,從娘胎里出來你就享萬人之上的尊貴,你以為你這一生都會如此從容淡然,你以為從來都不需要爭,不需要搶,所有的好東西,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對不對?”

    “我告訴你,”長寧仰頭冷笑,“這都是假的,都是!我倒要看看,你那個病怏怏的太子爹爹等護(hù)你到幾時,等他……”

    “把她的嘴給我堵上!”

    皇后剛剛趕到就聽見這么一句,簡直怒不可遏,揚(yáng)手就給了公主的侍女一耳光,“公主行跡風(fēng)迷,你們就由著她這么胡說八道?!?/br>
    “我胡說八道?”長寧失聲狂笑,“皇后娘娘,敢問太醫(yī)署里太子的存檔為何要封起來?您如此欲蓋彌彰,還怕我們說嗎?”

    “啪”的一聲,長寧的左臉挨了挨了貴妃重重的一巴掌,她捂住臉,定定地看著圍在四周的人,她的母親,她的嫡母,平日對她恭謹(jǐn)溫順的侍女,還有她愛慕了許多年的男人。怎么突然之間,所有的人,都對她橫眉冷眼。

    長寧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臉,她撥開人群把腿就往外跑,邊跑邊喊:“舅母,舅母——”

    “攔住她!”

    皇后一聲令下,守在院門口的宮女和內(nèi)監(jiān)一擁而上,他們不敢使大力氣,但長寧沖撞的力氣甚大,推搡到門邊,已是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

    薛怡芳人就在門外,長寧出事她怎么會不知道,只是皇后下令鎖了院門,她心急如焚,進(jìn)不去,也不知道里頭的情景。猛然聽到長寧叫她,聲音悲戚如若滴血的幼鳥,摧心剖肝。

    薛怡芳不管不顧往院門上撞,沒幾下額頭上就血淋淋,里頭長寧也拼了命地往外頭掙,外裳被撕開,衣襟松散,十分不雅。

    蘇貴妃看著皇后,突然開口 :“皇后娘娘,把門開開吧,把薛怡芳放進(jìn)來。”

    皇后稍事沉吟,便朝著門口揚(yáng)揚(yáng)下巴。

    門栓剛拉開,薛怡芳就一頭撞了進(jìn)來,她像只發(fā)了怒的母獅子,對攔著長寧的婢女和太監(jiān)拳打腳踢,嘴上罵道:“你們的臟爪子也敢動公主,是不想活了嗎?給我松開,都給我松開!”

    長寧哭著撲進(jìn)薛怡芳的懷里,痛哭道:“舅母救我啊,舅母,你帶我去找父皇,我要讓父皇砍了他們的頭,我一定要讓父皇砍了他們的頭!”

    薛怡芳脫下自己斗篷把衣衫不整的長寧裹住,憤憤地瞪著蘇貴妃,咬牙切齒道:“貴妃娘娘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這樣欺辱嗎?”

    不等薛怡芳說話,站在她身后的閔之突然彎腰勸她:“薛夫人,這是天子家事,輪不上你置喙?!?/br>
    薛怡芳抱緊懷中哭得渾身顫抖的長寧,想也沒想便道:“什么天子家事,這是我的——”她猛地反應(yīng)過來,說了一半的話吞了回去。

    貴妃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東稍間廊下的陳茗兒,渾身顫栗不休,她走到薛怡芳跟前,蹲下身,一字一句道:“你的什么?”

    薛怡芳冷下來,低著頭道:“我的,我的外甥女——我命中沒有女兒緣分,公主雖然是我的外甥女,但她是我看著長大的,是我心疼過的孩子,雖比不得貴妃對公主的疼愛,但我的確是把公主當(dāng)做自己的他女兒來疼的?!?/br>
    “把我的女兒當(dāng)做你的女兒來疼?”貴妃微微一笑,“你真是天底下最好心的舅母?!?/br>
    長寧從薛怡芳懷中掙扎著抬起頭,斷斷續(xù)續(xù)道:“舅母對我好怎么了?貴妃娘娘看不慣旁人對我是不是?你這個親娘對我不好——”

    “長寧不許胡說,”薛怡芳一把捂住長寧的嘴,厲聲呵斥道:“最疼你的人永遠(yuǎn)都是貴妃,是你的親娘。”

    長寧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搖頭,用力去掰薛怡芳的手指。

    院門大敞,四周人影晃動,貴妃倏然起身,一甩衣袖:“天氣冷,有話進(jìn)屋說罷。”

    閔之抬腳便要跟著進(jìn)來,閔源伸手拉他,小聲道:“你跟著去做什么?”

    閔之拂掉她的手,一聲不吭,疾步跟上,走至廊下,與沈則頗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屋內(nèi)人少清靜,卻也亮堂,薛怡芳和長寧的狼狽看得更清楚。

    此刻薛怡芳才算是清明過來,撲通一聲跪地請罪:“臣婦方才一時情急,沖撞了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臣婦甘愿領(lǐng)罰。臣婦只聽說大將軍有了夫人,便覺蹊蹺。而大將軍對公主一向不傷心,臣婦擔(dān)心公主受委屈,有辱皇家顏面,這才特地趕來相護(hù)公主,卻見院門緊閉,只聽公主的呼救聲,那時臣婦并不知道皇后和貴妃在院中?!?/br>
    貴妃靜靜地聽她說完,抬頭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人,輕聲問:“你們有人相信她的話嗎?”

    沈則淡道:“薛夫人,這是我府上,我的院子,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br>
    薛怡芳看著沈則,再看看他身邊的陳茗兒,“這位就是大將軍的夫人?果然是容貌出眾,好像同原先閔公子的妾室有幾分像呢。”

    “你不必指桑罵槐,”陳茗兒面色平靜,“我的確同閔之有過婚約。”

    薛怡芳抹了一把鼻尖,冷道:“那就是,公主端莊,自然是比不過專勾男人的狐媚子,倒也不丟人。”

    陳茗兒抬了抬眼皮,語氣玩味:“是啊,公主的確端莊。”

    端莊的公主現(xiàn)在披頭散發(fā)地立在薛怡芳更前,錦緞的鞋面上都是污泥。

    站在角落的閔之突然跨出一步,朝著皇后和貴妃拱手行禮,“既然薛夫人提到了微臣,那微臣倒有個故事想講給薛夫人聽。”

    皇后雖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也名表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便道:“你說吧。”

    閔之轉(zhuǎn)身看向薛怡芳,問她:“恨陳茗兒嗎?”

    薛怡芳面無懼色:“我厭惡她。女兒家無名無分地跟著男人,這樣的事兒大家閨秀是做不來的?!?/br>
    閔之轉(zhuǎn)而又問:“那你怕陳茗兒嗎?”

    “笑話,”薛怡芳哼然冷笑,“我怕她?她就算攀上了大將軍的高枝,一樣也是狐媚賤婢?!?/br>
    閔之眉眼冷下來,“你記住你說的話。每一句,你都會為之付出代價的?!?/br>
    他不再看薛怡芳,而是轉(zhuǎn)頭對皇后道:“陳姑娘人在荊州的時候,薛夫人曾派人三番五次地搜尋陳姑娘的養(yǎng)父母,最令不解的人,她找的人并不是景陽侯的府兵,而是行里有名的殺手。那個時候并沒有知道陳姑娘和沈則兩情相悅?;屎竽锬镆欢ú唤?,為何薛夫人這么早就盯上了陳姑娘?!?/br>
    閔之一頓,薛怡芳顫道:“你胡說!”

    “薛夫人別急,這才剛開始?!遍h之瞥她一眼,徐徐道,“方才在院中,您說您是把貴妃娘娘女兒當(dāng)做自己的女兒來疼,這話其實說反了。這些年,分明是貴妃把您的女兒當(dāng)作自己女兒來疼。長寧公主原本就是您的親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