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碧血銀槍_分節(jié)閱讀_76
想到這里,王嫵不由不自然地干咳了兩聲,垂頭遮住唇邊一抹自嘲的笑??煨袃刹?,正要坐到院子里讓人把脈,卻冷不防云姜拉了她一把,將她拖入回廊另一頭的偏室之中。 老軍醫(yī)自持年老,也沒什么顧忌,跟著進了屋,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慢悠悠地向兩人行了禮,這才顫巍巍又端端正正地跪坐于案前,隔著衣袖為王嫵把脈。 屋子里靜謐無聲,只聽到老軍醫(yī)偶爾一聲咳嗽。 王嫵看著自己手腕上兩根枯樹枝似的手指有些發(fā)愣。 前一世,她也因頸椎不適看過中醫(yī),不過卻是做針灸推拿。像這樣的切脈,她倒是只在電視劇里看到過。想到電視劇,王嫵不由又想起傳說中的懸絲診脈來,不知這個時代有沒有這樣的絕技能讓她見識一下?;蛟S將來若有機會見到名醫(yī)華佗,倒可以打聽一下。不過……她貌似依稀記得華佗擅長的是開顱刮骨之類的外科? 若是她真的中了槍,公孫瓚的眼皮子底下肯定是不能待了。這孩子,即使來得不是時候,她也是定要生下來的。實在不行,就只能干脆隨趙云一同,搬入軍營。 不過真要是那樣,這個時代的醫(yī)療水平倒真是令她擔憂,調養(yǎng)身體什么的,還需盡快準備起來。 王嫵正神游物外地在胡思亂想,一邊又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想著今后該如何安排,又要怎么和趙云說,冷不防抬眼看到云姜站在老軍醫(yī)身后,一雙凜然美目霎也不霎地盯著王嫵手腕上的兩根手指,衣角袖口更是被她捻得皺了起來,緊張得仿佛是她自己腹中可能揣了包子。 盡管王嫵自己也是緊張萬分,還是一時沒忍住,噗嗤一笑,成功地換來了云姜目光如刀。 見老軍醫(yī)終于收回了手指,云姜也顧不得再瞪王嫵,連忙問道:“怎么樣?” 老軍醫(yī)老神在在地揮了揮手,沒回答她的話,卻先向王嫵告了聲罪,問道:“女郎近日晚間可是淺眠易驚,多夢多憂?” 王嫵一怔,隨即仔細地看了看軍醫(yī)的臉色,低眉垂目,卻看不出有什么大驚失色又極力掩飾之類的怪異來。 不管如何,她還是微微松了口氣,應該是沒什么“特殊”的脈象吧。 自從她這兩天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可能性后,想了無數(shù)對策,無一不是針對自己“萬一”真的有了……可好不容易心理建設做到這種程度,現(xiàn)在又一下子和她說一切都是虛驚一場。王嫵輕輕蹙眉,心里若有似無地竟有些失落。 想到軍醫(yī)的問話還沒答,王嫵又趕緊搖了搖頭。 她這幾天雖然被諸多要想,要謀算的事情鬧得憂心忡忡,可也不知是累得狠了還是之前缺覺缺多了,身體機能自動調節(jié)著要補回來,晚上只要一沾上塌就能睡著,一夜無夢到天亮。 當真是吃得下,睡得著。 云姜一見那軍醫(yī)切了半天脈,到頭來卻全然沒說對,立刻急了,長眉飛揚,輕聲喝道:“到底怎么樣?”如果她現(xiàn)在手里有一把劍,王嫵毫不懷疑現(xiàn)在一定會橫在老軍醫(yī)的脖子上。 然而王嫵倒是覺得這老軍醫(yī)還算靠譜。望聞問切,本來就是中醫(yī)必要的步驟。更何況,她之前先是在山林中箭雨驚魂,又是在曹營里擔驚受怕的,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俗話說,一夜不睡,十夜不醒,縱然這兩天她睡得好,人的身體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復過來的,“淺眠易驚”之說,放到她身上,確也算不得錯。 而那軍醫(yī)被云姜一喝,卻是斂了神色:“女郎既以老夫之言為不實,大可另尋高人?!?/br> 云姜一滯,正要說話,王嫵連忙向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用著急。 王嫵要云姜請一個可靠的軍醫(yī),本意是要她找個口風緊,又老實忠厚的。萬一她真的中了槍,也能壓得下來,令他不至于四處亂說,給她足夠的時間想想如何應對。哪知道云姜卻尋來了這樣一位火氣和年紀一樣大的,還絲毫不給她面子。 看來,此人必是有幾分真本事,卻又為人剛直,不服軟不知奉承。也難為他一把年紀了還被云姜如此硬拉了來,可見是個極有職業(yè)道德,一聽有病人就走的人。這樣的人,確實守得住口風,同時卻也一點都受不得質疑。 于是,王嫵口氣和軟地向他請教:“老先生勿惱,云姜并無他意,唯擔憂耳。不知嫵這是何病癥?又需如何用藥?” 雖然放下了心,但不能確定,總覺得心下不安,她又不能直言問自己這是不是喜脈,只能用這種言辭試探。 老軍醫(yī)的臉色緩和了下來:“看女郎面色如常,只是眼底青浮,脈散而氣不亂,血行亦稍有郁結,不過是疲累過度,多勞多憂之象耳?!?/br> 說到這里,他語聲頓了一頓,捋了捋顎下胡須,又續(xù)道:“本來用些安神之藥也未嘗不可。只是女郎既然近日不乏于眠。這藥,能不吃還是不吃得好。年輕人,多休息幾日自然也就好了?!?/br> 王嫵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長長吁出一口氣,站起身來,向那軍醫(yī)道謝。再看云姜,雖然還是杏目圓瞪,看她的眼里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卻也顯然臉色松了下來。 王嫵知道她這還是在意自己和趙云那“越禮之親”,不由抿唇向她笑了笑。 肌膚相親,本就是情到深處,難以自禁。自始至終,沒有勉強,亦不言悔,又何必強求人人都同她一樣? 想到這里,唇角的笑意漸漸蔓延到眼底,如食蜜嘗津,又似和風拂面,看得云姜微微一怔。 正要送那軍醫(yī)出門,屋門一開,卻聽到西面曲廊之處,隱隱有人聲傳來。 聲音急切,壓得極低,聽不真切說的什么,卻偶爾有一兩句話的聲調陡然拔高,語聲厲切,語氣嚴肅,似在爭論著什么。 王嫵依稀聽到趙云的聲音,微微蹙眉,湊到云姜身前輕聲低語:“我去看看出了何事?!蹦抗庀蚰擒娽t(yī)的方向輕掃,“這件事,不要告訴子龍?!?/br> 本就沒什么大事,她可不想當那一有風吹草動就撲到男人懷里求安慰嬌娃。 云姜掃了她一眼,見剛跨出門的老軍醫(yī)在此時回過身來,一句話在嘴邊只能又咽了回去,換成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帶了人從來路匆匆離開。 王嫵只作沒看到,拎了裙角,快步就往曲廊方向行去。 轉過兩折曲廊,飛梁斗拱之下,王嫵遙遙只見趙云和陳匡相對而立。 陳匡背負了一手,另一手則隨著言辭連連揮舞,面色沉凝,不用聽其言語,也能看得出這位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文士顯然極為激動。而趙云身姿如松,只偶爾插一句話,雖不似陳匡那般一派慷慨激昂之色,可王嫵卻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手,五指緊扣成拳,握了又松,松了又緊。 王嫵不由訝異,趙云跟隨陳匡熟習兵法謀略,對他素來極為敬重,就算是當初發(fā)現(xiàn)陳匡有可能是袁紹派來的無間道時,也是無措黯然居多,不曾有過如此怒氣難抑的時候。 而陳匡,無論是對陣袁紹,還是駐守青州,他都一貫是那文質彬彬,氣度閑雅的模樣?;叵肫饋恚仓挥挟敵醍斨鯆车拿嬷背庠B滅其家小時,才有過如此激烈的情緒。 再走近幾步,只聽陳匡一聲怒斥:“糊涂!” “我曾教你‘就勢取利,剛決柔也’,你可還記得?何為先,何當后,何為輕,何當重,你就分不清么?還口口聲聲頂天立地,要是天地都塌了,這兒女情長該當何處容身!” 陳匡的聲音越來越高,顎下一縷長須被吹得老高,顯然是氣得不輕。見趙云仍然梗著脖子不說話,他狠狠吸了兩口氣,手指往外一指,續(xù)道:“阿嫵尚能為你與主公如此周旋,她雖是女兒家……” 他一句話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來的,眼角的余光一瞥之間,卻正好看到王嫵提著裙角,就站在他手指所指的幾步開外之處,滿面詫異疑惑地看著他們。 背后說人,被當場撞破。饒是陳匡風光霽月,不由頓時也為之一滯。一句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面色訕訕。 趙云原本是背對著王嫵,也不知是心緒不定神思不屬還是怎的,并未注意到身后來人。乍一聽聽陳匡提及王嫵,猛地抬頭正要說話,卻正好見到陳匡一臉尷尬之色。 他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過來,轉身就和王嫵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不似往常,趙云在王嫵面前一向赤誠的目光微微一閃,竟是避了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阿嫵親戚來晚了,其實就是累的! 為了保障小趙和阿嫵有健康又活蹦亂跳的包子~鑒于某次那啥兩人的身體情況實在是有夠糟,小趙還傷著不知道有沒有亂吃藥【抱頭】~親媽決定包子的喜訊還是下次吧~這個年代,健康最重要~小趙的兒子必須不能先天不足~ 淡定無間道君快被氣中風了~有人能猜到小趙在別扭啥么~其實很好猜喲~哇咔咔 ☆、第六十九章 王嫵心中一咯噔,瞇了瞇眼,上前和他并肩站在一處,大大方方向陳匡斂衽一禮:“這到底是怎么了?”看的是陳匡,問的卻是趙云。 她握住趙云捏得死緊的手,寬大的衣袖順勢垂落,將兩人疊在一起的手一同蓋住。 王嫵的手掌溫軟纖小,雖只能堪堪搭住趙云的手背,卻好似一片柳枝輕輕垂到他心尖。 開弓執(zhí)槍,橫掃疆場的一雙手,縱有千般不甘,萬種不服,也都在這一握之間,化作了繞指柔情。 趙云輕嘆一聲,而王嫵卻分明地感覺到了他握作拳的手捏得更緊。指節(jié)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突起,生硬地格著她的掌心。兩人微微相觸的小臂上,也傳來他肌rou繃緊的堅實觸感。 王嫵心中的疑惑更甚,望著陳匡又問了一遍:“究竟怎么了?” 陳匡收回伸出來的手指,五指同樣收攏成拳,在身前揚了揚。目光從趙云身上掠到王嫵身上,又從王嫵掠到趙云,唇角翕動,卻見王嫵柳眉微蹙,疑惑之余,亦有憂色,而趙云卻偏過半邊頭,面色鐵青,腰背挺得筆直。 兩人就這么并肩而立,一個劍眉星目,英武俊朗,一個眉目如畫,身姿綽約,一怒一憂之間,俱是神采飛揚,生動無比,又契合無比。 幾番糾結,最終,陳匡狠狠拂袖,扔下一句:“你問他去!”毅然決然地轉身而去。 “這……”王嫵更是一頭霧水,只能再轉向趙云,“好了,先生被你氣走了。這下你總該告訴他這究竟是在氣些什么了罷!省得以后我見了他都不知如何說話了,方才在父親面前還虧得他沒拆穿,才周旋了下來?!?/br> 說到公孫瓚,王嫵又突然想起來:“對了,父親見你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