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世上再無青蚨洞
陸宣開門見山的一句話,令奔雷元帥有些愣神。 涂山老君夫婦的事除了蛟王和幾大妖帥之外,知道的人屈指可數(shù),尤其涂山君更是一直被蒙在鼓里。陸宣竟說涂山君是奉了蛟王旨意來拜見涂山老君的,這讓奔雷元帥滿頭霧水。 “你說什么?”奔雷元帥故作茫然的問道。 陸宣微笑道:“元帥久居在此,還不知道我家君上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太子殿下的求婚,即日就將大禮了。陛下見君上首肯,極是開心,這才開恩告訴我家君上,老君夫婦仍在人世。太子與君上大婚乃是國家大事,即便老君夫婦在大婚之日無法到場,但是起碼也該讓我家君上見見她的父母啊。” “不過陛下也說了,君上見一面之后便要立刻返回,不能在此耽擱?!?/br> 陸宣言之鑿鑿,奔雷元帥顯然有幾分相信了。 不過他既然奉命鎮(zhèn)守重地,自然是個謹慎的家伙,他略一思忖便道:“君上稍等,我需和陛下確認此事?!?/br> 涂山君身子一僵,但牢記陸宣的話,臉上還是不露聲色。 陸宣卻微笑道:“元帥自然可以與陛下確認此事,不過陛下日理萬機,這點小事若是也要請示陛下,恐怕元帥在陛下心中會落下謹小慎微的印象吧?!?/br> 奔雷元帥皺了皺眉,冷冷的瞥了眼陸宣。 陸宣連忙道:“元帥息怒,我只問元帥一句,若我家君上不是奉了陛下的口諭,她又是從哪里知道老君夫婦仍在人間呢?” 奔雷元帥頓時變得有些舉棋不定了。 陸宣說的沒錯,此事乃是涂山國一等一的機密,尤其涂山君更是不可能知道,除非陛下首肯,誰也不可能告訴她涂山老君仍在人世。 陸宣看向奔雷元帥,雖然看似滿臉誠懇,但手中卻已捏緊了息壤爐。 如果奔雷元帥無論如何也要聯(lián)系蛟王,那便只能趁他不備,強行動手了。 陸宣雖然憑著巧舌如簧走到現(xiàn)在,但畢竟不可能事事隨心所欲,真到了無法蒙混過關(guān)的時候便也只能硬來。 不過這世上的事除了人為之外,往往更重要的還有運氣。 奔雷元帥雖然嚴謹,但此刻卻真的有些猶豫了。 按理說聯(lián)系蛟王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但是近百年來蛟王的脾氣卻變得十分古怪。奔雷元帥自然不知道血妖之事,只是覺得蛟王越來越喜怒無常,往往因為一點小事便大開殺戒。 這圓月距離涂山王城又遠,若想聯(lián)系蛟王便要動用法寶,普通通訊符是不成的。 真要驚動陛下么? 奔雷元帥下意識的看了眼涂山君,卻見涂山君自從來了之后便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的看著圓月。 他忽然想起來,這是日后的太子妃?。?/br> 要是自己堅持聯(lián)系陛下,即便陛下沒有發(fā)怒,惹到了涂山君恐怕也沒自己的好果子吃。涂山太子的德行全涂山國的妖類都一清二楚,要是涂山君以后在太子殿下耳邊吹兩道枕邊風(fēng),自己沒準就要去頂替逐浪那個死螃蟹去鎮(zhèn)守天牢了。 想到這,向來冥頑不靈的奔雷元帥終于也懂得變通之法了。 “罷了,既然君上是奉了陛下的口諭來探望父母,我自然要通融。” 奔雷元帥擠出了一絲笑容,帶著陸宣和涂山君落到了那圓月之上。 陸宣和涂山君懸到嗓子眼的心這才稍稍落了下來。 “多謝元帥?!蓖可骄絹碓蕉门浜详懶?,露出一絲哀傷的笑容道:“不知我那父母現(xiàn)在身在何處?” “君上請隨我來?!?/br> 圓月上本來空無一物,奔雷元帥隨手一指,腳下地面卻忽然顯出一個正方形的地道來,條條玉階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處。 奔雷元帥在前面引路,陸宣向涂山君使了個眼色,便跟了下去。 ………… 陸宣和涂山君混入圓月時,天牢外的大湖畔忽然落下了一頂通紅的大轎。 嘯林元帥赤無霄面無表情的走下轎子,涂老六和幾個涂山村民也從轎子中爬了出來。 “逐浪,出來見我!” 赤無霄吼聲震天,大湖隨即風(fēng)起云涌,逐浪元帥幻化成人形出現(xiàn)在赤無霄的面前。 “嘯林元神?你倒是稀客啊,到我這里做什么?” 逐浪元帥皮笑rou不笑的道。 涂山國九大妖帥,頂數(shù)逐浪混的最不好,被派來鎮(zhèn)守天牢,還不能擅自離開。雖說赤無霄排在九大妖帥之首,但是逐浪向來也不給他好臉色看,用力維持著自己的尊嚴。 赤無霄則冷冰冰的道:“涂山君是否來過?” 逐浪元帥愣了愣,“你這是什么口氣?興師問罪么?” 他覺得有些古怪,赤無霄的性子雖然高傲,但卻從來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面無表情,好像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僵尸一樣。 “我問你,涂山君是否來過?!背酂o霄盯住逐浪元帥,雙眼中赫然掠過一絲詭異的紅芒。 逐浪元帥雖然不明就里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終究還是畏縮了,只能點頭道:“來過,君上說要在于太子殿下成婚之前,再多救幾個囚犯。” “成婚?” 赤無霄冷哼了聲,又陰聲道:“人呢?” “走了啊,大概兩刻鐘以前走的。”逐浪元帥慢慢意識到有些不妙了。 “去了哪里?” “自然是回涂山啊?!?/br> 赤無霄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了涂山王城的方向,有道紅芒驟然而去,片刻后那紅芒去而復(fù)返,赤無霄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回頭問逐浪元帥道:“他們走后,天牢中可有異狀?” “能有什么異狀,一如往昔啊?!?/br> 逐浪元帥茫然道,忽然間整個人便愣在了那里。 “慘叫聲……慘叫聲為何還沒響起?” 逐浪元帥忽然大驚失色,飛身便向湖中沖去,赤無霄也跟了下去,只把涂老六等人留在湖畔。 涂老六剛才還是一副奴顏婢膝的模樣,這時才慢慢挺起身來。 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道:“看到?jīng)]?嘯林元帥和逐浪元帥都緊張的很呢,此事顯然干系重大,我們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br> “六爺爺,還是您高瞻遠矚,這次我們涂山一脈終于要揚眉吐氣了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以后我們便去王城吃香的喝辣的!” 涂老六笑得連滿臉褶子都抻平了。 …… 天牢中,逐浪元帥和赤無霄的身影相繼閃現(xiàn)出來。 “人呢!?” 逐浪元帥臉色鐵青的大吼,但溝壑中空有回聲回蕩,那些天牢守衛(wèi)自然已經(jīng)無法回應(yīng)他了。 赤無霄冷哼道:“逐浪,哪里還有人?” 逐浪元帥更是瑟瑟發(fā)抖起來。 他剛才甫一進來便已察覺不對了,這天牢中的囚犯到哪里去了?若不是身旁赤無霄的妖氣好似鋼針般刺痛,逐浪元帥恐怕會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天牢怎么空了?。?/br> 正惶恐至極的時候,溝壑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大笑。 “怎么,老子不是人么!?” 赤無霄和逐浪元帥頓時看了下去,卻見火脈旁,赫然有個黑峻峻、孤零零的身影。 一張鮮血淋漓的面孔,正透著猙獰的瘋狂望向他們。 “你是誰?” 赤無霄冷冷的道。 “赤無霄,連你也來了,老天終于開眼了??!”那滿臉血rou的人瘋狂大笑,厲聲道:“你難道忘了我于解愁了嗎?” 那人正是于解愁,他竟是將臉上黃金硬生生撕了下去,連血rou都翻卷起來。 這是他百年來做過最痛快的一件事,接下來卻要準備做第二件了。 “于解愁?” 赤無霄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哼道:“其他人都走了,你為何不走?” “為何要走?” “老天將你們兩個屠殺青蚨洞弟子的罪魁送到我的面前,我自然要拉著你們一起死!” 逐浪元帥怒不可遏的吼道:“你瘋了!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黃泉路上我再告訴你吧?!?/br> 于解愁忽然飄身而起,落在滾滾火脈中央,任憑火焰加身反而笑得愈發(fā)暢快起來。 赤無霄冷哼道:“憑你還想報仇么?” “哈哈,你們忘了這是什么地方嗎?”于解愁大笑道。 兩大妖帥愣了愣,逐浪元帥忽然露出一絲驚容來。 于解愁大笑起來:“想起來了?哈哈,這天牢,原來就是我青蚨洞宗門所在?。±献釉缦雽⑦@天牢夷為平地了,但顧忌那些可憐的同道,終究沒下狠心?,F(xiàn)在他們都走的一干二凈,只留下你們兩個罪魁禍首,老子還怕什么?。俊?/br> 他瘋狂的嘶吼起來。 “從此以后,世上再無青蚨洞。” “畜生們,死吧!” 怒吼中,于解愁忽然沒入火脈之中。 赤無霄眼中紅芒一閃,一聲不吭的飛身而去,逐浪元帥卻反應(yīng)慢了半拍。 轟! 恰如陸宣聽到于解愁那似歌似詩的最后一句。 紅芒亂紫煙! ………… 大湖畔,涂老六正洋洋得意的幻想著日后的榮華富貴。 “六爺爺,君上做了那兇徒的幫兇,會不會被陛下責(zé)罰?她受罰也就罷了,可別連累到我們啊?!?/br> 涂老六翻了翻白眼,冷笑道:“若是老夫沒有先見之明,很可能便會被她連累。但是現(xiàn)在我們將功補過,陛下英明神武,非但不會責(zé)罰而且一定有賞呢。那小妮子不知好歹,這次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從此世上再無涂山氏,我們也該進城享福嘍?!?/br> 涂老六正開懷大笑,忽然感覺腳下劇烈顫抖起來。 “怎么回事?” 話音未落,就見綠茫茫的大湖忽然變了顏色,有一團熾烈的光芒從湖底驟然亮了起來。 轟! 大地在搖晃,大湖中的湖水忽然沖天而起,旋即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奮力拉扯,又從高空轟然墜落。 “地裂啦!” 涂老六魂飛魄散的慘嚎,瘋狂想要逃竄,但是他雖然有三品修為,但偏偏不會飛,即便奮力掙扎,但還是和另外幾個村民一樣被拖入了深淵。 轟! 熾烈的火焰沖天而起,方圓數(shù)十里之內(nèi),一切化作齏粉。 就連那鬼門關(guān)也在這驚天動地的地火肆虐中消失殆盡了。 漫天黑煙中,唯有一個雄壯的身影狼狽的沖了出來,赫然是赤無霄。 逐浪元帥終究沒逃出來,被于解愁燒成了灰燼,赤無霄也未能幸免,半邊身子化為焦炭,不過他仍面無表情,頭顱中發(fā)出一道紅光,直奔涂山王城。 而此時,涂山王城的深處,蛟王的雙眼驟然睜開。 “竟有這等事?” 蛟王那赤紅的雙眼忽然一陣閃爍,紅光飄搖不定。 “再有六七日,你便神魂俱滅了,現(xiàn)在又何必苦苦掙扎?” 蛟王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格外的陰森。 說話間的功夫,蛟王眼中紅芒大盛,忽然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