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_分節(jié)閱讀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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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懷璟體貼地為他揉著額角:“看厭了你還看?想搶銘旭的狀元郎不成?人家指望著靠這個來娶玉飄飄的?!?/br> “我也指望著靠這個來娶小桃啊?!毙炜颓镩]著眼睛也不忘同他抬杠。 寧懷璟失笑:“是啊是啊,來年我也考個狀元,然后娶那個如意進(jìn)門?!?/br> 說完自己也笑,把臉貼過去蹭徐客秋的頸窩。兩人擠在一張圈椅里,挨挨蹭蹭的,偷偷快樂著自己的快樂,幸福著自己的幸福。 自始至終,大少奶奶靜蓉都是靜默的,仿佛推出了那個由她舉薦的二姨奶奶,其他事就與她無關(guān)了。早起向公婆請安,同老王妃一起安排一家人一天的起居用度,費心安排懷瑄的衣食住行,閑時坐在房中繡花,在湖邊喂魚,有興致時彈彈作為陪嫁跟過來的一張上好的古琴,描幾筆工筆牡丹。偶爾外出,是陪老王妃上寧安寺進(jìn)香。府中設(shè)有佛堂,大少奶奶還日日都要在里頭頌上一段經(jīng)文。 她在忠靖侯府里過得很安靜,兢兢業(yè)業(yè)地做著每位大戶人家的長媳該做的事,孝順公婆,侍奉丈夫,善待小叔,不逾矩,不驕橫,不任性,三從四德,謹(jǐn)言慎行,寬以待人。兒媳、妻子、大嫂、少奶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楚靜蓉都是完美的。 寧懷璟匆匆路過后花園,看到她站在院中賞花。秋風(fēng)颯颯,百花凋落殆盡。 今年的菊花開得不好,稀稀拉拉的,有的至今還是個花苞,有的才開了幾瓣就枯了。楚靜蓉就站在院中央,上衣、襖裙、絲絳,從淺綠到深青,一身深深淺淺的綠,襯著腳邊飄落的黃葉和萎靡的花朵,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凄涼。 寧懷璟想了想,打算悄悄退開,卻已被她瞧見:“原來是小叔?!笨床怀霰驳哪樕线@才起了些淡淡的笑意,卻始終沒到達(dá)眼角,又讓寧懷璟想起了那些精致的木頭娃娃。 “近來讓小叔cao勞了?!彼f話時總將語調(diào)拖得很長,婉轉(zhuǎn)悠揚(yáng)的,有些散漫,有些慵懶,也仿佛是藏著深深的倦意。 徐客秋曾經(jīng)對寧懷璟說過:“為什么公府侯門中的女子說話都是那么慢條斯理呢?這和她們的發(fā)髻總是要盤很久是一個道理。因為深閨中太寂寞,而時光又太長。一定要把話音拖得那么長,才會覺得日子不會太過難捱。” 對著眼前向他微笑的女子,寧懷璟想說些什么,又覺得有太多問題哽在喉頭,反而一個也提不上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喜歡大哥么?在府里過得好么?為什么對大哥納妾的事那么無動于衷呢…… “呵……”又一片黃葉飄落,就墜在她的肩頭,又悠悠地墜下。她勾起嘴角,不知想起了什么,視線一直追著那黃葉。然后又定定地對上了寧懷璟滿是疑惑的眼,“但凡大戶人家,誰不是有個三妻四妾姬妾成群的?不這樣的,比如公公和婆婆,反是個特例,人家背后要說閑話取笑的。” “初春時抽芽,秋日里飄落,這是葉子的本分。我是楚家的女兒,嫁過來不是看我樂不樂意;我是侯府的長媳,膝下無子,為相公納妾也是我的本分。都是沒什么好拿來說嘴的?!?/br> “這世上,各人都有各人的本分、各人的命。該是什么就是什么,該怎么做就怎么做。老天既然給了你富貴,自然在別處就要給少一些,沒什么好怨恨的,世上還真有樣樣如意的人不成?若是凡事都順著自己的意思來,人人都這樣,這人世是不是還是人世呢?會不會亂了套?” 寧懷璟忍不住順著她的意思往深里想。 看著他蹙眉不解的樣子,女子的笑容終于又添了一絲:“不是人世的人世,亂了套的人世。這么想想,還挺有意思的,又覺得挺叫人害怕的?!?/br> 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忽然回頭:“那個新來的姨奶奶……和你大哥是舊相識?!?/br> 這話說得很含蓄,站在秋風(fēng)里,她試著又勾了勾嘴角,寧懷璟卻始終不覺得她在笑。 懷瑄納妾的那晚,侯府燈火通明,老侯爺喝多了,連老王妃也破例多喝了兩杯。新人步態(tài)裊裊,上前一步來跟靜蓉奉茶,大少奶奶雙手接過,親親熱熱將她攙起,不露半分聲色。眾人臉上都是笑著的,大家都很高興。 寧懷璟遠(yuǎn)遠(yuǎn)看著,趁人不注意,一把拉著徐客秋鉆進(jìn)后花園的竹林里。 那晚放了煙花,五光十色,照亮大半天空,照進(jìn)竹林里,照亮一雙吻得天昏地暗的人影。 第十四章 寧琤是哭著回家的,頰邊帶著淚痕,眼睛腫得像核桃。高傲刁蠻的郡主同年輕氣盛的少將軍間似乎處得并不好。老王妃和靜蓉勸慰了她幾句,寧琤在娘家小住了幾日便又跟著將軍府的人回去了,走時似乎并不甘愿,卻又無可奈何。 老王妃嘆息著說:“這丫頭就是一身暴烈的脾氣,怎么也改不了?!鞭D(zhuǎn)身又去埋怨老侯爺?shù)牟皇牵煤玫呐畠杭也辉摻趟璧杜獎?。老侯爺摸摸鼻子,沒敢作聲。 寧懷璟私下里跑去找他姐夫喝了幾次酒,男人只顧一杯接一杯地灌著,說的話卻不多,無非是說新婚妻子不懂體諒又無理取鬧云云,寧懷璟勸了他幾句,他似乎也沒聽,臨走時搖搖晃晃地拍了拍寧懷璟的肩:“別笑話我,你也終有這一天?!?/br> 寧懷璟說:“我不笑話你,我體諒你?!?/br> 他不信,哈哈地笑,落在寧懷璟肩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今日你勸了我很多,我也勸你一句,趁著這一天還沒到的時候,該喝的酒趕緊喝,該玩的東西趕緊玩,該愛的人……” “趕緊愛?!睂帒循Z接過話頭,抬手慢慢地給自己斟酒,“該愛的人,趕緊愛,對嗎?” “沒錯!”“啪——”地一聲,他拍得很用力,寧懷璟暗暗齜牙。喝醉的男人用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他,語重心長,“別管以后怎樣,至少,你喝過、玩過、愛過。這就夠了。” 他扶著門檻慢慢摸索著出了門,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從未懼怕的男人,此刻,眼角卻是紅的。 楚靜蓉說的,老天爺既然在這里多給了你一樣,必然要在別處少給一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收之東隅,必然失之桑榆。各人有各人的本分、各人的命,沒什么好爭好怨恨的,凡事想開了就沒什么事了。 玲瓏剔透的崔小公子顯然沒想開,為了玉飄飄,他和他家大哥撕破了臉。崔家大哥也不是廟堂里的菩薩,由得他這般任性胡鬧,修書一封告知各家親友,崔銘旭再不是崔家子孫。 寧懷璟悄悄地替崔銘旭喝彩:真是好骨氣! 隔天便聽徐客秋說起,崔小公子已經(jīng)住進(jìn)了城北齊府,也就是那位傻乎乎的小齊大人的府上。 一時竟也猜不透了,這個崔銘旭,到底想怎樣? 在街頭遇見過齊嘉幾回,小傻子總是一副很忙的樣子,風(fēng)塵仆仆地,不是往這里去便是從那里來。 寧懷璟攔下他,說了些銘旭脾氣不好,小齊大人您受累,多讓著他些之類的言辭。 徐客秋在一邊翻白眼:“他親大哥都不讓他,你讓了他,誰讓你?” 小齊一如既往露著虎牙呵呵地笑:“沒事,我知道?!鳖^一低,抱著滿懷的筆墨紙硯和點心零嘴就走了。 待他走遠(yuǎn)了,徐客秋還是氣呼呼的:“誰都看得出來,就銘旭那個笨蛋瞎了眼沒發(fā)現(xiàn),還天下第一才子呢!” 寧懷璟拍拍他的手背,拉著他走了。 這一年寒冬的時候,忠烈伯也就是徐客秋他爹,忽然得了場大病,命是保住了,人卻癱了,或許這輩子也起不來了。 徐家夫人帶著兩個兒媳哭得淚人一般,寒秋和問秋日日夜夜在床邊交替守著,府里到處是一股子藥渣子味。 徐客秋也去房里看了兩眼,許是太過悲傷抑或其他,徐夫人和兩個兒子看他進(jìn)房居然沒作聲。 忠烈伯躺在床上,臉是慘白的,眼睛緊緊閉著,氣息微弱得很,嘴角邊還掛著剛嘔出湯藥后沒來得及擦去的藥汁。他向來對自己的那把山羊須甚是愛惜,常常要修剪,時時用兩指拈著或是撫上一撫?,F(xiàn)下,原本圓潤的下巴已經(jīng)瘦出了尖角,下頭的胡須也是毫無生氣的灰白色。 宮里派來的太醫(yī)說,自胸口以下,將來都不能動了。這位也曾風(fēng)光無限的爵爺晚年注定凄涼。 徐客秋在床邊站著,也沒坐下,就低下頭看著,看得兩眼發(fā)直,然后伸手把原本就掖好的被角又掖了掖,才抽身退了出去。出門的時候,徐家夫人還是沒說什么,自始至終不停地哭。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徐客秋才回到自己房里,看了一下午的書,然后起身敲開了他娘的房門。 當(dāng)年名滿江南的花魁正坐在屋里照鏡子,手邊放著那本徐客秋原先拿給春風(fēng)得意樓的歌譜,是寧懷璟后來又贖回來的。徐客秋問了好幾回,到底給了春風(fēng)嬤嬤多少銀子,他打死不肯說。精明的嬤嬤也不愿說,每回都用美人扇遮住大半張餅子臉,眼睛眨呀眨地沖徐客秋神秘地笑。 徐客秋說:“娘,我把飯放桌上了,記得吃。我晚上不回來,你早點睡。” 女人聞聲,沒回頭,在鏡子里點點頭,有點木木的,只是那唇還涂得艷紅,生生把一臉的細(xì)紋都蓋了下去。一個人被丟棄得太久,再怎么熱烈的心也會死去,心死了,命也就去了一半。她現(xiàn)在天天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里,照照鏡子,梳梳頭,描眉畫目。有時會輕輕唱唱歌,偶爾還會站起來轉(zhuǎn)幾個圈,舉手投足間依稀幾分婀娜。忠烈伯病重的事,沒人告訴她,她居然也一直沒察覺。 徐客秋想告訴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咬咬牙,背身把門關(guān)上了。 將近年關(guān),人人都準(zhǔn)備著同家人團(tuán)聚過大年。春風(fēng)得意樓的生意清減了不少,花樣百出的老鴇樓上樓下滿場飛,幾番歌舞調(diào)笑,樓內(nèi)的熱鬧竟然也沒減多少。坐在樓上的房里聽,笑聲仿佛就只隔了一塊門板。 天子二號房左拐第三間。徐客秋沒點燈,廊上茜紗宮燈的光芒透過門縫鉆進(jìn)來,照到紗幔上,些微有些紅彤彤的光亮。 徐客秋坐在床邊,聽著樓下歌姬依稀飄渺的彈唱,是《相思調(diào)》。娘說,這是煙花地里人人都會的,當(dāng)年在江南,她唱得最好。一會兒又換了調(diào)門,改成了《長相思》,接著是《蝶戀花》、《子夜歌》……煙花地里的歌舞總是脫不了情愛,兩情相悅的你儂我儂,苦苦思戀的肝腸寸斷。其實,今夜是夫妻,明早出得門去,誰又認(rèn)得誰? 胡思亂想了很多,一會兒想到了癱在床上的忠烈伯,一會兒想起娘親艷紅的唇,一會兒想起齊嘉匆匆的背影,一會兒想起寧懷璟口中的懷瑄和靜蓉。徐客秋有些恍惚,甚至沒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響。 直到眼前僅有的微弱光芒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徐客秋才下意識地抬頭:“懷璟啊……” 他很少直呼寧懷璟的名,平素都是連名帶姓一起叫的,玩笑時稱他小侯爺,氣急時罵他沒出息的。像這樣僅僅稱呼名諱的時候,連徐客秋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語調(diào)實在像極了寧懷璟的那聲“客秋啊……”。 寧懷璟回答:“是我,我在這兒?!?/br> 伸手把徐客秋按在懷里,胸前的人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寧懷璟拍拍他的背,聲音很低,很溫柔:“沒事,沒事,有我呢?!?/br> 徐客秋不知有沒有聽到,用手緊緊環(huán)著他的腰,像個好不容易找到依靠的驚慌失措的孩子。 寧懷璟將他散落下的發(fā)都攏進(jìn)發(fā)髻里,耐心地等著他開口。 過了很久—— “他當(dāng)年多偉岸的一個人……”徐客秋說。第一次見他時,自己要用力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站在他身前,覺得他好高好高,宛如神話中頂天立地的巨人。 寧懷璟知道他說的是誰,前兩天他還伴著父親去忠烈伯府探望過:“我知道,我家老頭也這么說過?!?/br> “我還是恨他?!毙炜颓镉终f。 寧懷璟點點頭。 “我今天去看他,他還是不理我?!?/br> 寧懷璟說:“那是他睡著了?!?/br> “我一直看著他,心想,要是他醒過來,會不會認(rèn)得我。” “后來……他醒了么?” “我不知道?!?/br> “你逃了?” “是啊,我逃了。” 昏暗得依稀只能辨別出家具輪廓的屋子里,寧懷璟緊緊抱著徐客秋:“你個沒出息的?!?/br> 徐客秋的臉一直貼在他的胸口:“是啊,我沒出息。” “可是,我喜歡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直到……” “直到……” “直到我們再不能在一起的那天。” “直到我們再不能在一起?!?/br> 樓下的歌姬已然又換了曲目,悠悠地唱一首《臨江仙》: 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第十五章 第一個離開的人是江晚樵。 “我爹年紀(jì)大了,家里的生意要我接手。過完年,我就要跟著商隊去西域一趟,算作試煉?!彼f得很隨意,也不在意眾人的反應(yīng),說罷又低頭看他的《南華經(jīng)》。 于是四人一同在春風(fēng)得意樓對面的酒仙居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場,從午后一直喝到月上中天。說了很多話,小時候的糗事,從前一起捉弄的人,曾經(jīng)在某處做了什么又說了什么,很多原本以為忘記的人和事滔滔不, 絕地從嘴里涌出來,說不出話的時候就喝酒,一壇又一壇,空壇子歪歪扭扭滾了一地。 江晚樵始終都很平靜,或輕笑或點頭,附和著寧懷璟的說辭。他好像對于離開的事沒什么抱怨,就仿佛是一早就決定好的事,如今不過是按照步調(diào)繼續(xù)進(jìn)行下去而已。 寧懷璟覺得自己喝多了,眼眶有些發(fā)熱。徐客秋在桌下伸過手來握住他的,寧懷璟用力地回握住。 崔銘旭不知不覺走神了,自他看到樓下有某個穿一身藍(lán)衣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路過開始。小齊大人近來一直都很忙。 酒桌上突然變得寂靜,相顧無言,江晚樵笑了笑,慢慢打開了話匣子:“由我繼承家業(yè)是必然的事,也就在這一兩年里了。去西域很好,至少可以在外面走走,沒有家里的約束,也脫了諸多束縛。這么一來,我反倒可以把受人管束的時間再往后推一陣,是好事?!?/br> “明年春季的殿試,銘旭定然是能中的。若是被外派出京,便也離了他大哥的掌控,可以自在許多??颓镆彩且粯樱撾x徐家?guī)е隳镆黄鹑ド先?,日子或許會清苦些,但是總比繼續(xù)留在忠烈伯府好?!?/br> “只有你,寧懷璟?!彼男θ莺鋈蛔兊脨阂?,幸災(zāi)樂禍的心態(tài)溢于言表,“你大概一輩子都要被關(guān)在侯府里了,生在侯府,長在侯府,一生都在侯府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做個富貴閑人。京城雖大,于你不過是金子做的牢籠。這樣想想,我總覺得快意許多?!?/br> 這大概是江家大少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寧懷璟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悚然,定定地握著酒杯愣住了。等到明白他的意思,胸中不禁怒意頓起:“江晚樵,你……” 江晚樵似乎早預(yù)料到他的反應(yīng),微微一笑,說出了同醉酒的少將軍一樣的話:“我們這種人,人人都會有不能再肆意喝酒,不能再縱情玩樂,不能再隨意愛人的那一天。所以,該喝的酒要趕緊喝,該玩的東西要趕緊玩,該愛的人要趕緊愛?!?/br> 寧懷璟往他胸口送了一拳,他硬挺挺地接住,低下頭,舉起杯,又是那個讓人猜不透的江大少。 這一年的除夕夜,江晚樵說要陪伴家人,崔銘旭說怕冷,實則是要陪伴他的小傻子。寧懷璟和徐客秋一同在街頭看午夜的煙花,然后看清晨的日出。夜里下了雪,很冷,他們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躲在巷口的角落里,兩人一起罩著一件寬大的毛氅,在刺骨的寒風(fēng)里,臉靠著臉,手拉著手。 新一年的太陽自遠(yuǎn)方緩緩升起的時候,寧懷璟吻了徐客秋,唇落在頰邊,觸到一片冰涼。徐客秋呵呵地笑,扭腰往后躲,嘴里不停地喊冷。 寧懷璟嘟著嘴往前湊個不停:“一下,就親一下,親完我給你買糖葫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