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孩(4):請喝喜酒
“這個男孩子挺帥的啊,他叫言旭東?” “是啊,不過另外一個更酷哦。” “另外一個呢?” “不知道啊,馬上就要上課了,他肯定會回來的。我們再等一等吧,如果能要到手機號碼,那就好了。哪怕以后他們要是回了香港中學,還是可以聯(lián)系,或者問問他們在香港中學幾年幾班,寫寫信做個朋友也不錯呢?!?/br> 幾個高年級學姐興高采烈地喃喃討論,盯著初三一班的教室。 顧曉晨一心想著賈老師還在等這份調(diào)查表,只想過去,“請讓一讓,學姐們,請讓一讓?!?/br> “不知道一班的女生有沒有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 “哎?你不是和那個誰關系不錯嗎?你讓他去問問呀!” “誰和他關系不錯,別亂說。” 這幾個高年級學姐依舊擋在前面熱烈探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學妹。 “學姐們,我想過去……”顧曉晨有些急了,時間不多了呢! 忽然,身后傳來冷冷的男聲,雖是清澈,卻有些低沉,“讓開!” 顧曉晨整個人一怔,來不及回頭望向來人。反被那幾個學姐推到一邊,她吃痛地撞在了墻上,一聲不吭。矮小的她,被高個子的學姐擋了視線,她怕手中的調(diào)查表會損壞,只好背過身好好護住。 而她一轉身,過道里鶴立雞群的少年默默走過。 那是一個黑發(fā)黑眸的少年,冷漠內(nèi)斂,并不張揚??墒悄翘^完美的五官,卻足夠惹人注目。即便他不說話,也會讓一群人的目光追隨。僅是初三的男孩子,個子已經(jīng)很高,像是高中生??峙乱院螅€會更高,只是這樣的少年,亦是女孩子心中的美夢。 少年漠漠走進初三一班的教室,訓導主任恰巧巡視經(jīng)過,不悅地喝道,“馬上就要上課了!” 幾個女生不敢繼續(xù)逗留,低著頭立刻奔走。 “你是初中預備班的學生,你來這里做什么?”聽到問話,顧曉晨扭頭望向訓導主任,老實說道,“主任,賈老師讓我送這份調(diào)查表?!?/br> 訓導主任上前一瞧,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帶著顧曉晨走進教室,朝著學生們說道,“同學們,這里有份調(diào)查表,那本歷史典故書想買的同學簽個字,不想買的同學也簽個字?!?/br> “知道了?!睂W生們紛紛應道,立刻傳閱簽字。 主任看著沒什么問題了,叮嚀說道,“簽完字就給賈老師送去?!?/br> “恩?!鳖檿猿抗郧傻攸c頭。 學生們陸續(xù)簽字,幾個調(diào)皮的大男生瞧著站在門口的小學妹,忍不住逗趣道,“小學妹,你是剛剛升進初中預備班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成績一定很好吧?” “好了,別逗人家小學妹,我們是學長?!?/br> 雖然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可是顧曉晨還是有些拘謹,低著頭不說話。 教室里鬧哄哄的,最為后邊的角落里,靠窗的位置一前一后兩個少年卻顯得格格不入。他們英俊帥氣,渾身透出一股卓倫不同的氣質(zhì),這是同齡少年不具備的東西。一個儒雅從容,一個邪魅冷漠,相互抵觸的兩種風格,可這兩人偏偏那么契合適然,宛如兄弟一般。 “言旭東,給你?!迸χ鴮⒄{(diào)查表遞給言旭東,靦腆害羞。 言旭東也不知道該不該簽字,只好在拒買一欄里簽了自己的名字。他正玩著最新款的手機,隨手將調(diào)查表轉而丟給身后的少年。而那個黑發(fā)少年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睡覺。 “叮鈴鈴——”預備鈴聲驟然響起,像是警鳴。 擔心上課會遲到,更擔心完不成老師交待的事情,顧曉晨有些急了,輕聲問道,“學長,調(diào)查表都簽完名了嗎?” “應該好了,你自己去拿吧?!蹦猩f道。 顧曉晨點了點頭,抬頭望向那個角落。那張調(diào)查表就擱在桌上,而那個黑發(fā)少年還在小睡。她沒有多想,慢慢地朝著角落走去。終于走近,她拿起調(diào)查表就想要走。只是默算了下班級人數(shù),還少了一個人沒有簽名。她停下腳步,狐疑地回頭。這張表到了他這里,可他還在睡,所以應該是他沒有簽。 顧曉晨又是折回,可是有人突然起身,胳膊一伸,撞到了她的鼻子。本就受傷的鼻子被這么一撞,酸疼得厲害。 “沒事吧?” “沒事?!彼嗔巳?,走向那黑發(fā)少年說道,“學長,你還沒有簽名?!?/br> 黑發(fā)少年還在睡。 “學長?” 黑發(fā)少年終于動了動,他徐徐抬頭,一張英俊的臉龐赫然映入眾人眼簾。 “學長,請簽字?!鳖檿猿考敝x開,自顧自將調(diào)查表放在他面前。原本低著頭的她,不疾不徐地對上了他。這一剎那,太過酸疼的鼻子讓她蹙眉,更讓她瞇起了眼睛。 口中一陣腥甜味,什么東西流了出來,鮮血直接滴落而下,落在了誰的書本上。 “哇——”有人咋呼出聲,“學妹不用這樣吧?看到學長流鼻血了啊?” 顧曉晨拿出手帕去擦,尷尬地想死,恨不得鉆進地下去。她顧不上其他,顧不上還有人沒簽名,拿起那份調(diào)查表就走。 “喀嚓?!笔謾C發(fā)出聲響,恰巧地捕捉了她的小臉,黑框眼鏡下的雙眼水潤,她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倉皇奔跑落荒而逃。 言旭東拿著手機,望著屏幕上捕捉的照片,側頭瞥向黑發(fā)少年,“蓮,看來沒白來一次,挺有趣的?!?/br> 伍賀蓮冷冷地瞧向手機,只掃了一眼。 “小學妹都為了你流鼻血了,應該去看看她吧?” “你是太閑了?!蔽橘R蓮不屑地說道,繼續(xù)趴下睡了。 顧曉晨只好用手帕捂住臉,拿著那份調(diào)查表飛奔離開教室。身后響起哄笑聲,她咬牙奔跑。怪只怪周末的時候,羽毛球拍打中了她,害得她的鼻子十分柔弱,所以剛才一撞就又流鼻血了。她急忙擦干了血跡,先是去辦公室將調(diào)查表送給賈老師,匆匆說道,“老師,還少了一個人沒簽字?!?/br> “你快去上課吧?!辟Z老師關切叮嚀,接過了調(diào)查表。 顧曉晨朝她微微鞠躬,轉身奔回教室上課。 教室里,英文老師早就在了。對于她的遲到,也沒有過多苛責,只讓她快去坐好。顧曉晨“恩”了一聲,走向自己的座位坐好。她的手里還握著那塊手帕,沾染的鮮血已經(jīng)干涸,她卻依舊懊惱不已。 好倒霉哦,怎么會這么倒霉。 竟然在學長面前流鼻血了。 想到那些吵鬧嬉笑聲,顧曉晨揪緊了手帕,小臉通紅。 一整個下午平安無事度過,等到了放學時間,顧曉晨已經(jīng)將中午發(fā)生的那點糗事忘得一干二凈。收拾了書本,她背起書包就要離去。兩個小伙伴和她同路,三人就一起下樓離開學校。 可是一下樓,卻被人阻攔了去路。 “誰是顧曉晨?”高年級的學姐微笑問道。 兩個小伙伴立刻應道,“她是顧曉晨?!?/br> “那你跟我來吧?!睂W姐望向這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小學妹,友好地挽住她的手帶著她朝cao場而去。 “學姐?”顧曉晨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學姐拉著走了。 兩人來到空曠無人的cao場,學姐這才松開手,笑著解釋,“學妹,你今天去給我們送調(diào)查表,兩位學長看你流鼻血了,所以特意想問問你有沒有事?!睂W姐忽然輕了聲音,補充一句,“他們是外校的代表生,一定要有禮貌噢。” 原來是代表生。顧曉晨聽見學姐這么說,知道這兩個學長一定是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可是也更加懊惱了,她竟然還在外校學長面前出糗。 這下子,顧曉晨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她低著頭磨蹭到兩人面前,輕聲說道,“謝謝學長關心,我沒事了?!?/br> “走了。”低沉冷漠的男聲在頭頂盤旋而起,顧曉晨一怔。她甚至都沒有瞧清對方長什么樣子,待她抬頭,只瞧見兩道挺拔頎長的身影并肩走出cao場。 溫煦的少年把玩著手機,屏幕里顯示著一張女孩子的照片,“蓮,戴黑框眼鏡的學妹,這算不算是一段青春艷遇?!?/br> “你想說什么?!焙诎l(fā)少年冷聲說道,不帶一絲情緒。 “要不要給她留個聯(lián)系號碼?” “留你的,我沒意見?!?/br> 清朗的笑聲隱隱約約傳來,飄散于空中。 學姐朝她揮了揮手,“你回家吧,路上小心,拜拜?!?/br> “拜拜?!鳖檿猿繐P起笑臉,瞧著他們陸續(xù)離開。 夕陽西下,絢爛朝霞布滿了天空,將那兩個少年的身影拉得斜長。映襯著霞光,光是看背影,都感覺他們是帥氣英俊的少年。而她站在原地,聽見清風吹拂而過,空氣里彌漫著桂花的香味,在這個十一月的校園,邂逅一場不算驚心動魄的邂逅。 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 “找到了,找到照片了!”賈老師驚喜喊道,從一堆文件袋中找到了當年封存的照片。她翻找著那一組照片,難掩激動的心情,回憶說道,“伍賀蓮,香港中學的代表生,對,沒錯,就是你。我還記得,當時你和另一個男孩子關系很好,他叫什么……” 賈老師皺起眉頭,拼命地回想那個名字,顧曉晨的記憶鮮明起來,脫口而出,“言旭東?” “是是是,他叫言旭東?!辟Z老師恍然大悟一般,又是找出一張照片,指著照片里兩個少年說道,“這個是言旭東,這個就是你。”她說著,將那張遞給他們,“你們是香港中學選派的代表生,和另外幾個學生來我們學校學習。我記起來了,那節(jié)歷史文化課,你們兩個孩子一搭一唱,把我要講解的知識全給說完了。” 賈老師想起那有趣的事情,現(xiàn)在還忍不住輕笑出聲。 “呵呵,那時候學校里的女學生都特別喜歡你們兩個。后來你們回去了,還有人向我打聽你們兩個的聯(lián)系方式,問你們是香港中學初三幾班的、家庭住址,還有電話號碼?!辟Z老師提了提眼鏡,瞇著眼眸望著顧曉晨和伍賀蓮,好奇地問道,“不過你們當時不是一個班,而且還差了好幾個年級,現(xiàn)在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那個時候已經(jīng)認識了?!蔽橘R蓮回道。 “怎么認識的?”賈老師興致昂然地詢問。 “賈老師,我們……”顧曉晨支吾了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們是因為“流鼻血”認識的吧? 伍賀蓮面不改色,幽幽說道,“她當時一見到我就流鼻血。” “哦?” “你別亂說!”顧曉晨漲紅了臉,“老師,不是這樣的!” “你難道沒有流鼻血?”他挑眉質(zhì)問。 “我……”她咬著唇瓣,竟然是無法反駁,“我是被別人撞到鼻子了?!?/br> “這么有緣分!”賈老師大笑出聲,“顧曉晨,老師記得你念完初中,就和mama搬家走了。后來你們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老師,我是被她拐到手的?!辈坏阮檿猿炕卮穑橘R蓮搶先開口。 “我哪有,你老是亂說!”顧曉晨蹙眉,“老師,其實不是這樣的……” “什么不是這樣,別狡辯?!?/br> “你……” “賈老師,她小時候一定很笨吧?您說說,她怎么就能把這么聰明的我拐到手?”伍賀蓮自大地發(fā)問,一把摟住了顧曉晨。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臭美的家伙? 顧曉晨簡直懊惱得想死,可是偏偏某人還霸道地摟著她,不顧她的抗拒,硬生生在老師面前上演親密戲碼。她蹙眉橫了他一眼,而他依舊不管不顧,全然無視。反是賈老師看得有趣又歡喜,笑著反駁,“伍賀蓮,顧曉晨小時候可聰明了,她當年可是以年級組第三名的成績被選進預備班。” 伍賀蓮狐疑地“哦”了一聲,挑釁地說道,“原來你才第三名啊。” 顧曉晨點點頭,也不和他爭。 “可是后來她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名,成績好得不得了?!辟Z老師維護自己的學生,自然是十分驕傲,轉念關切問道,“顧曉晨,你應該考上香港大學了吧?” 顧曉晨點了點頭,賈老師高興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她望向伍賀蓮,繼而問道,“你也考上香港大學了吧?” “老師,我們是直系學長和學妹?!?/br> “什么系?” “國際金融?!?/br> …… 賈老師熱情地和他們聊天,可總有種時光荏苒的感慨。直到賈老師要去給學生們上課,他們這才告辭。賈老師拍了拍伍賀蓮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么有緣分能走到一起,老師也替你們高興,結婚的時候別忘記請我喝喜酒。好了,我也要去上課了?!?/br> 顧曉晨尷尬地微笑,目送老師離去。 賈老師的身影一閃出視線,伍賀蓮忽然低頭湊近她,低聲問道,“我們什么時候請老師喝喜酒?” 顧曉晨猛地扭頭,只見他黑眸深邃,那溫柔的注目會讓她沉迷。她輕抿紅唇,一顆心卻像是小鹿亂撞。許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許是有未解決的問題還糾結纏繞,她只好選擇逃避,轉移了話題,“我?guī)闳タ纯次壹业睦险伞!?/br> 顧曉晨徑自走向樓梯,卻是無比開心。 原來他們認識這么久了,甚至比宋方笙還要早。 空氣格外清新,放眼望去一片油菜田。 “這是油菜,現(xiàn)在知道了嗎?”顧曉晨指著路邊的油菜田,忍不住發(fā)笑。她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油菜是很油的菜。 伍賀蓮面不改色,余光掃向那片菜田,心里暗咒:該死的油菜! 攜手走過山間小徑,前方就有私戶的宅子。這里遠離了城市的喧囂紛亂,只有安寧淡泊。一幢幢的房子,大多是兩、三層樓高。坐落在一片田地的后邊,看上去幽靜。兩人并肩慢慢前行,顧曉晨的腳步忽然加快了些,而他只得邁大了步子無聲地配合她。 “宅子還在!老宅沒有拆掉!”走近了些,顧曉晨抓著他的胳膊興奮嚷嚷,“你看你看,那是我以前的家!” 兩層的小洋房,還有前院。房子十分陳舊,看得出有些年歲了。這樣的老宅,和余玫在元朗的祖屋有些相似。他們站在宅子前張望,經(jīng)過的鄰居婦人說道,“這家沒人,移民出國了?!?/br> 伍賀蓮不著痕跡地望向她,只見她恬靜的側臉激動不已,眼底閃爍著期望的光芒,那樣向往的樣子。而他微揚唇角,似乎有了什么決定。 “走了?!?/br> “去哪里?” “餓了?!?/br> “那我們?nèi)マr(nóng)家樂吃飯好不好?還可以自己摘菜!” 在農(nóng)家樂的旅館,開了兩間房間,一人一間。飯后散散步,又去露天戲臺看了場滑稽笑,回到旅館的時候已近深夜十一點。顧曉晨用鑰匙開門,伍賀蓮撫著她的小臉,親吻她的額頭道一聲“晚安”,規(guī)矩地開了隔壁房間的門,兩人一起走進房間各自睡覺。 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瞧著時間快十點了,顧曉晨拿起電話撥打他房間的號碼。 “嘟嘟”地響了一陣,這才被人遲遲接起。 “阿賀,還在睡嗎?時間不早了,下午我們還要回去。阿賀,起床了?!彼p柔問道,而他沙啞的男聲異常性感,只一句話,就讓她崩潰了,“晨晨,我特別想要……” 顧曉晨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生理需求到底有多少,她也不知道在她之前離開的兩年時間里,他是否有過女伴。只是這樣一個“想要”的男人,讓顧曉晨無法應對。坐著車回城區(qū),她悶聲不語,心里憋了很久的問題一直想問,可就是沒辦法問出口。 伍賀蓮察覺了她的異樣,卻是默不作聲。 半個小時的沉默后,他終于忍不住,沉聲問道,“怎么了?” “恩——”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吐出三個字,“沒什么?!?/br> 車子朝前駛去,一路無言。 伍賀蓮并沒有直接送她回春光園,而是直接載著她回了伍家。周末的天氣很好,一大家子人都在,連同林家父女,一起在后花園曬太陽喝下午茶閑聊。伍賀蓮硬是拉著顧曉晨走向后花園,眾人瞧見他們兩人,紛紛回頭注目。 “伍二先生,顧小姐?!绷謲垢吲d地喊道。 自從上次在伍家小住之后,顧曉晨沒有和伍家兩老有過照面,這次又是那么突然,伍賀蓮就帶她來了。 伍賀蓮牽著她的手走到眾人面前,徐徐說道,“她是顧曉晨,我的女朋友?!?/br> 眾人一愣,詫異地望著伍賀蓮,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這么正經(jīng)地介紹女友呢。 顧曉晨的緊張卻比以往更甚,輕聲說道,“大家好?!?/br> 紀岳華還沒反應過來,木訥地招呼,“顧小姐,快坐吧,吃點蛋糕?!?/br> “謝謝伍夫人?!?/br> “不要這么客氣,蓮,你也坐。”紀岳華急忙替他們倒茶切蛋糕。 伍繼宗的目光掃過伍賀蓮,定在了顧曉晨的身上,凝眸說道,“你不是結婚了?” ???誰結婚了? 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顧曉晨身上。 這絕對是世紀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