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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若你喜歡怪人在線閱讀 - Norwegian Wood(2)

Norwegian Wood(2)

    翌日,一大早。

    安耀杰給鄧易明的家長打了電話,接通的是他小叔。

    鄧易明小叔叔來學校時,旁邊跟著他的女朋友——木雅。

    安耀杰的辦公室里。

    鄧易明的小叔叔鄧嘉偉,見到栗若,附上殷切的笑容。皮膚黑,更顯一口牙白。

    “小若?!蹦狙趴雌饋砗芨吲d,“來?!?/br>
    栗若笑不出來。

    她mama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二位看起來和好如初了。

    木雅朝她走來,將她拉到了身邊。

    鄧嘉偉旁邊,沒骨頭似的站著鄧易明,安耀杰在說話,他正在聽訓。

    吊兒郎當?shù)纳倌陚?cè)眼時,玩味似的睨向栗若。

    眼底是嘲諷。

    他不緊不徐地開了口:“對不住咯,栗、若?!?/br>
    后面兩個字,一字一頓,拖著腔從牙縫里蹦出來。

    “好了,班頭,家長也叫了,歉也道了,沒我事兒了吧?”

    他往外走,安耀杰咬牙喊住他。

    “你這什么態(tài)度?”

    鄧嘉偉也吼他:“小易,你怎么和老師說話的?”

    鄧易明:“小叔叔,你不覺得丟人?這地方我可呆不下去?!?/br>
    鄧嘉偉:“鄧易明!”

    “好了,好了,當著老師面,吵什么吵???”木雅打圓場。

    木雅扯了扯栗若,輕聲勸她:“好啦,原諒小易吧,大家都是誤會。”

    鄧嘉偉湊身過來,笑意討好,小聲勸慰:“以后是一家人了——”

    栗若抬眸,覺得荒唐。

    眼圈有點紅,咬著牙低聲道:“誰和他一家人?”

    這是何其滑稽的場面,栗若深深看了眼木雅,轉(zhuǎn)身就走。

    把門拽開,一心只想離開這個窒息的地方。

    走廊里,辦公室的門口,站著鄧易明。

    他在看笑話,心情就變得很好,眉梢一抬,扯住栗若的手腕。

    “哎呀,我都說對不起了,這么軸干嘛?”

    他歪著頭低下來,與她對視。

    透過門縫旁人看來,就像一個陳懇認錯的姿勢。

    鄧易明在她耳邊低聲講,唇角扯著惡劣的笑。

    “別惡心人了,誰想和你一家人?你們娘倆,別太天真?!?/br>
    “滾。”

    雙拳緊攢,又緩緩松開。

    手腕掙脫,栗若推開他,輕輕吐出一個字。

    混不吝的少年往后仰,攤手聳肩,“哎,哎,怎么著了,以后咱倆說不定要兄妹相稱呢?”

    話音未落,木雅追了出來。

    “哎,栗若!別走啊,中午你鄧叔叔請你吃飯,什么話坐下來好好說……”

    “我有什么好說的?!崩跞裟_步微滯。

    她渾身沒了力氣,沒有轉(zhuǎn)身,失望喃喃,“木雅,我有什么好說的。”

    栗若盡量不去想木雅和鄧嘉偉的事,她只感到無力。

    面對鄧易明,尊嚴就像被踩在地上踐踏。

    母親就像一支養(yǎng)在廉價花瓶里的玫瑰,內(nèi)里腐爛,瀕臨凋敗。永遠需要用戀情保鮮,汲取以愛為名的養(yǎng)分。

    她需要很多愛,還有錢,用她的漂亮皮囊,輕易讓男人喜歡她。

    不管真情還是假意,最后是分手還是被拋棄,她都用力去投入每一段感情,以此來填滿自己空虛的心。

    栗若規(guī)勸她找一份工作,正常去生活。木雅試圖改過,最終只是徒勞。

    這是她的生存方式。

    當這種生存方式被剝奪時,她近乎自虐自厭的行為,手臂上、鎖骨上是煙頭燙的疤,嗜之成癮,是海.洛因。站不起來,只能這么活著。

    “mama,我真的很討厭你?!?/br>
    無數(shù)次爭執(zhí),栗若捂住發(fā)熱的眼眶,話趕話從嘴里蹦出來。

    木雅就一邊抖著手去點煙,一邊咬著唇慟哭。

    “我就是這么下賤,我改不了?!?/br>
    “如果人在投胎前就可以選擇,我也不想你生在我的肚子里……可能人生來不公平,栗若,我也一直知道我的無用,明明你值得更好的mama?!?/br>
    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在無聲的沉默里,她們達成了妥協(xié)。

    “你別管我了,小若,不要介入我,你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br>
    ……

    從回憶里抽回神來,置身教室,課桌上放著已經(jīng)涂滿答題卡的英語卷面。

    今天是月考。

    栗若看了眼黑板上的掛鐘,時間才過一小時二十分鐘。

    這是最后一堂考試,下午四點,她已經(jīng)答題完畢。

    青陽三中的月考,只是全班拉開桌子。

    比隨堂考要嚴格一點,比分編考場的大考要隨意很多。

    拉開了桌子,隔著狹窄過道,同桌突然站起來時,栗若下意識望過去。

    姜云圻拿起答題卡,走向講臺,向監(jiān)考老師交了卷。

    栗若的注意力被拉走,幸好早早答完題,可以費力去分辨他們的悉聲對話。

    監(jiān)考老師皺了下眉,壓著嗓子問:“做完了?”

    姜云圻:“不好意思,老師,我需要抽點時間,去趟醫(yī)院?!?/br>
    監(jiān)考老師微愕:“感冒了?”

    姜云圻含糊點頭,在監(jiān)考老師的應允下,走出了教室。

    感冒了?

    栗若躑躅再三,站起身來,也提前交了卷。

    回到座位拿起帆布包,栗若離開教室。

    走出校門,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今晚不上晚自習,她打算回家。

    在勝平路下車,往里走,不刻行到天井。

    白天里的筒子樓,擁促且熱鬧。

    天井擺了兩桌麻將,一桌象棋,木凳子圍坐著。阿婆阿爹聚在一起,一天下來無所事事。蒲扇搖動,逗弄孫子,看牌聊家常。

    栗若仰頭,透過雜亂的電線,頭上只有一片狹窄的天,熾盛日光灼烤地面,空氣里滯留悶熱。

    四樓有家剛洗完衣服,公共長廊的門前,有一中年女人舉著晾衣桿,在晾曬濕噠噠的衣服。

    衣服沒擰干,滴滴答答落下水,順著繡紅的圍欄、細長的墻縫漏下來,滴在喝茶的阿婆身上。惹得阿婆蒲扇一拍大腿,仰頭破口大罵。

    “哎,哎,水又滴我頭上了!不是我說,能不能有點公德心啊,你這第幾次了,衣服洗完擰干再晾行不行???”

    栗若穿過人群圍聚的天井,爬上樓梯。

    就聽見身后一個阿婆喊:“栗若,今天怎么回得這么早???你mama不是說帶你去吃大餐嗎?”

    栗若充耳不聞,爬上五樓。

    站在走廊翻包找鑰匙,隱隱約約還聽得到寥寥數(shù)語。

    “這孩子還是這么怪,從不理人。一點沒隨她媽,見人就笑?!?/br>
    “就一賣笑的,咦,好重的風塵味!”

    “大家都不容易,別說風涼話。老公在小孩兩三歲就跑了,不然怎么拉扯孩子長大喲?”

    終于找出鑰匙,開門,玄關換鞋,栗若徑自走回狹小的臥室。

    帶上門,沒開燈,房間背陰,背后是一顆歪脖子樹,即使開窗,室內(nèi)也昏暗不明。

    她喪失了所有力氣,攤開雙臂,仰躺在床上,思緒一點一點抽空。

    為什么長大的過程這么漫長,她什么時候才能逃離這個家,這個小地方,這個囹圄。

    如果她能立刻成人就好了,一邊上大學,一邊賺錢,獨立起來。

    再也不回來。

    腦海里慢慢浮現(xiàn)出,那天晚上江灘上的璀璨夜景,和拂曉之際油畫般的日出。

    還有耳機纏繞下,在鼓噪的搖滾樂里,她假裝看風景,偷偷看過去的視線。余光所及處,是少年仰頭看黑藍星空,干凈而清爽的下頷線。

    這些記憶仿佛裹了層紗,明明沒過去多久,卻已經(jīng)恍若隔夢。

    翻來覆去的亂想著,思緒自我拉扯,跳躍到姜云圻的感冒上。

    最近他偶有咳嗽,是因為那天晚上外套讓給她,自己感冒了嗎?

    念頭起,就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太傻了,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怎么這個時候才感冒。

    難道是因為他一直拖著沒看醫(yī)生?

    栗若旋即起身。

    大步走向書桌,拉開抽屜,找出自己的翻蓋手機。

    開機,短信界面停在和姜云圻的對話上,一直舍不得刪掉。

    學習累了,心情不好,就拿出來反復觀看,細細咀嚼。

    還在后悔,當時的電話通話應該錄音,她應該早點意識到自己的心動。

    栗若點開短信,輸入:你感冒了嗎?

    指腹停頓在按鍵上,心里躑躅忐忑,又全部刪掉。

    這樣問他是否太過唐突,意圖太明顯。

    她這么悶的人,主動關懷是否會嚇到他。

    栗若攢握緊手機,再次躺回床上。雙目怔忡,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栗若啊栗若,你變得不像你了啊……”

    低喃自語完,伸直手臂舉起手機,摁鍵打字:你是不是感冒了?

    點擊發(fā)送,等待回復的間隙,不敢看一眼手機。

    屏息等待震動。

    姜云圻的回復來得很快,手機震動時,她磨磨蹭蹭拿起來看。

    簡短一個字:嗯。

    琢磨不出情緒。

    市中心醫(yī)院。

    姜云圻揉著手腕,坐在過道走廊的公共座椅上,等待打針。

    收到栗若的短信,他看自己手腕,一言半語解釋麻煩,索性回復嗯。

    下一秒,她又發(fā)來:我可以來醫(yī)院找你嗎?

    姜云圻一頓,手指點著手機屏幕。

    回復:好。

    栗若:地址?

    姜云圻:市中心醫(yī)院。

    栗若趕到醫(yī)院時,姜云圻進來最新一條短信,告之在取藥窗口。

    穿過人潮涌動的大廳,找去碰頭地點。一眼看到姜云圻,少年倚在窗口,一只手捂著右手腕。

    今日天氣有些涼意,他套著黑白細格紋的休閑襯衫,里面是件純白t恤。下身是水洗藍牛仔褲,挽起一截,露出骨骼分明的腳踝。

    姜云圻回頭,隔著來往的人流,一眼找到栗若。

    抬起左手,朝她揮了揮。

    栗若走過去。

    “針打完了?”

    她以為是感冒,吊點滴的時間比想象的快。

    姜云圻簡短解釋:“我打的封閉針?!?/br>
    左手捏著軟趴趴的右手腕,舉起,淡笑著示意給她看。

    “你的藥?!?/br>
    窗口處,戴口罩的護士jiejie推出兩盒藥,栗若依稀辨認出藥盒上的字。

    寫著帕羅西汀。

    帕羅西汀,她給木雅買過。

    不是治療抑郁癥的藥嗎?

    或許給家人買,栗若愣了一秒,還是沒有多嘴問。

    護士扯來塑料袋裝好藥,姜云圻拎走。

    兩個人往外走時,姜云圻問她:“晚上有事嗎?”

    栗若微頓:“沒有?!?/br>
    姜云圻發(fā)出邀請:“滄海笑,去嗎?”

    木雅不讓她踏足的酒吧,提都不能提。

    那里是充滿恨意和傷心往事的禁忌之地。

    因為她的父親曾在此駐唱,是木雅和他初遇之地,和愛情開始的地方。

    猶疑著,腳步已經(jīng)跟著姜云圻,踏出醫(yī)院大門,一起鉆進了計程車。

    計程車抵達滄海笑。

    栗若不明了此刻是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走進酒吧的。

    室內(nèi)陡然昏昧,空氣彌漫靡靡煙酒氣味。

    舞池中央,天花板頂高掛鏡面球,彌散詭艷光芒。

    迷離光線掠過少年的臉,脖頸,和微凸的喉結(jié)。

    給人錯覺,神秘且性感。

    仿佛無聲對她講,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好奇。未知。

    或許是對自己的身世,或許是對眼前矜貴少年。

    舞臺上,地下樂隊正在演奏,慢慢唱著the beatles的《nian wood》。

    這是一首民謠搖滾,節(jié)奏舒懶,大家都在安靜聽歌。

    穿過舞池,臺上驀地拋下一個話筒,落進姜云圻的懷里。

    樂隊驟然停住演奏,安靜的間隙,主唱李越朝他勾手。

    笑喊:“姜云圻,上來?!?/br>
    手腕陡然被人握住,姜云圻拉住栗若走到舞臺最下面。

    “站在這里,好好看著我?!?/br>
    姜云圻爬上臺,貝斯手大項肩膀搡他,重新?lián)軇迂愃埂?/br>
    鼓手周馳懶洋洋起節(jié)拍。

    半途拉上臺一個小孩兒,把主唱的話筒讓給他,李越專注彈吉他。

    沒有西塔琴,也不辜負慵懶的爵士嗓調(diào)。

    少年的唇角無聲揚著,眼簾微斂,看著臺下女孩兒的方向,左手握著話筒,游刃有余地哼唱。

    栗若仰著頭,捕捉到姜云圻的目光。

    與他的視線交匯。

    沉溺在他的嗓音里,仿佛全世界的人影都虛化,只剩下他和她。

    他也在看她,只唱給她聽。

    歌曲很短,兩分鐘的時間。

    一曲畢,“哦豁”和吹口哨聲此起彼伏。

    “誰???這小子不錯啊。”

    大項攬住姜云圻的肩膀,朝臺下擠眉弄眼。

    “不錯吧?我的功勞,這叫孺子可教?!?/br>
    李越一腳踹過來,“邊兒去?!?/br>
    樂隊幾個人吵吵嚷嚷,擁促著下臺。

    李越在吧臺坐下,要了杯酒,卸下電吉他就問:“今天怎么來了?”

    轉(zhuǎn)眼間,姜云圻早就跑遠了。

    很快走過來,身旁跟了一個女孩兒。

    周馳旋即嘖聲:“又換了個?。啃∽诱嫘邪??!?/br>
    姜云圻眉梢一抬,笑罵:“別亂說?!?/br>
    拉近了些栗若,好好介紹說:“我同學。”

    大項“喲”了聲,打量栗若,跟上次兩個女孩不一樣,帶著黑框大眼鏡,瘦高勻稱。氣質(zhì)安靜,可以說有點冷。

    一看就像個好好讀書的三好學生。

    “同學你好,叫什么吶?”

    “栗若。”

    李越眉一挑,就問:“哪個li?厲害的厲、鋒利的利、立刻的立,還是板栗的那個栗?”

    栗若愣了一瞬。

    第一次念自己的名字,旁人都會同李越一般,確認哪個li。栗這個姓生僻,總會漏掉它。

    她每次都會補充解釋:“都不是,是板栗的那個栗?!?/br>
    他們方才恍然大悟:“哦!還有這個姓?。 ?/br>
    她看了眼李越,回復:“最后一個,板栗的栗?!?/br>
    李越淡淡點了點頭,“哦”了聲,就揭過了這茬。

    “姜云圻,帶你同學來干嘛?又來玩兒?”

    姜云圻無奈笑了下,和栗若解釋清楚上次的烏龍。

    “有一次,我被劉啟瑩,還有一個女生跟蹤了。”

    栗若還沒啟口,周馳搖頭嘆氣:“嗨,長得帥就是受歡迎,小meimei們都喜歡?!?/br>
    “不是?!?/br>
    栗若想也未想,矢口否認。

    然而話未落,就已心虛,局促挪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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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an wood》/the beatles

    《挪威的森林》/披頭士(甲殼蟲)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