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敏郡主
燕楚十年十月甲子, 萬壽節(jié)。 燕楚十年一度的萬壽節(jié)到了, 瑞京尚有適齡公子的府上也不去瑞王府門口蹲郡主了, 安安心心為今上過壽。 算起來胤康十年,今上三十二歲, 也不湊整,可胤康帝是個任性皇帝,愛怎么來就怎么來。所以燕楚萬壽節(jié)十年一大過看的不是帝王年齡規(guī)整,而是紀(jì)年。 九州土地, 燕楚占地廣闊土地肥沃,東部靠海,西部有安宜山作為天然屏障,易守難攻,兵強(qiáng)馬壯, 邊陲附庸小國不計其數(shù)。 唯一敢挑釁的就是燕北, 也就是燕楚人口中的北地。不過北地早在永熙帝時就被當(dāng)時的賢王打的割地求和,簽了百年求和書。所以燕楚是九州東部最為繁盛的國家,沒有之一。 是以燕楚十年一次的萬壽節(jié)大慶,瑞京街頭彩樓、彩坊、彩墻接連不斷,到處都是“天子萬年”的彩綢字樣, 瑞京來往行人也有了外邦面孔, 不止燕楚國人,各國來往商賈巨富皆在此停留。 比起以往的萬壽節(jié), 規(guī)模明顯大的多, 禮部上書奏請, 胤康帝自己來了一個大辦,那自然要大,舉國同歡。瑞京幾里設(shè)一御座,設(shè)有御座的地方便是一個熱點(diǎn),燕楚來往到瑞京為今上慶生的人見不到圣上一面,遍去御座看看,見御座如見今上,對著御座三叩九拜,萬壽節(jié)結(jié)束回到家里也能說給旁人聽聽,起碼都是宮里御用監(jiān)出品,能見一下都是莫大的榮幸。 今日的萬壽節(jié),燕楚無人不著禮服,所有的一切都圖個吉利,借萬壽節(jié)大慶和高寒作為的發(fā)現(xiàn),胤康帝下詔除十惡之罪不赦外,大赦天下。 燕楚水道陸路齊開,這幾日,不僅是帝王生日,更是一次難得的國際貿(mào)易時期,來往商賈不收稅,夷市的人可以在瑞京各地進(jìn)行貿(mào)易,不止拘泥在夷市之內(nèi)。 一路上教坊藝人歌舞不決,孩童夫人上街比春節(jié)還歡快。 端和早早就把自己無用的宅子租了出去,反正每年萬壽節(jié)都是一次賺錢機(jī)會,現(xiàn)在都不用她說,慕昭都會無比自覺的租出去。 比起上街人擠人,端和還是喜歡待在府里,院里小廚房越來越懂自己了,她這幾日都胖了不少。 不過......呵呵,萬壽節(jié)朝臣進(jìn)宮參加萬壽宴,她怎么可能待在府里躺尸。 而且這可是十年一次的大慶,除了朝臣還會有別國使臣上殿為今上賀壽,獻(xiàn)上朝貢,而且來的都是別國年輕有為又好看的皇子公主,反正不論他們?nèi)擞袥]有問題長得肯定都是不差的。 她可是聽說有幾個長的特別好看的小jiejie,而且是不同于燕楚的明艷相貌,端和想著不由地?fù)P了揚(yáng)唇角。 瑞京入宮的管道上,幾輛馬車正緩緩的向皇宮駛?cè)?,為首的馬車兩幡漆成朱色,車輪亦是朱色,車夫旁還掛著速避的牌子。 端祀盯著胞妹看了半晌,眼見其面上表情越來越猥瑣,不由的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記,“想什么呢,笑得和聞人景一樣?!?/br> 端祀力道控制的剛好,打在額上不疼,只是剛好可以讓端和腦子里放空的力道,想了半天才成型的好看小jiejie全部化成了眼前空氣,消失的無隱無蹤。 “聽說來了好幾位公主,還有楚元國攝政王的女兒賀敏郡主,所以想看看她們到底長什么樣子?!鼻靶┤兆尤鹁┠凶佣俭@了一半,只因傳聞來了位非凡的賀敏郡主,長得十分明艷俏麗,更重要的是,賀敏郡主尚未婚配。 “見過,還行吧?!倍遂胍允诸U面,似乎是想了想,漫不經(jīng)心道。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無非就是嘴唇殷紅,別的他還真沒覺得好看在哪。 端和才不信他的鬼話,兄長的直男審美眼睛里就沒有一個好看的,這一點(diǎn)倒是跟程理清特別像,腦子里就像是沒有好看,好吃這幾個詞,一張嘴就是還行。 端祀感受著胞妹嫌棄的目光,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道:“沒有胞妹好看,賀敏郡主太瘦了?!?/br> 端和聽著這話,皺眉......她果然被小廚房喂胖了。 端和哀嘆一聲,直接趴在馬車?yán)锏男咨稀?/br> “怎么了?” “胖了。” “嗯?”端祀一時間沒有聽懂胞妹說了什么。 端和重復(fù)了一遍,“胖了?!?/br> “胖了?!笨磥硭]有聽錯,只是端祀輕輕掃了胞妹一圈,實在看不出她那里胖了,“胞妹那里胖了?” 端和也就是嘴上說說,反正她嘴饞,真的胖了也是她嘴饞,不過兄長問了她自然要回答:“你看我的臉。”說完,一手捏了捏臉給他看。 端祀當(dāng)即就笑了,不過才八歲,就覺得自己胖了。端祀語氣輕快,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那里胖了,不過是些嬰兒肥?!?/br> “會下去的吧?!?/br> “會的。”端祀答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yáng)。 “胞妹現(xiàn)在可是少姝榜榜首,如今居然開始擔(dān)心自己胖了,聽起來可一點(diǎn)都不像榜首該想的事呢?!倍遂胝f完,又想去了胞妹前幾日被上門提親的人嚇得不敢出門的樣子,唇角弧度更大了,隱隱還帶著一絲玩味。 端和聞言瞪圓了眸子,“兄長還開我玩笑。”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少姝榜”榜首完全就是以為,這那里是榮譽(yù),分明就是坑。 逗夠了胞妹,端祀當(dāng)即收了面上不正經(jīng),又成了瑞京小小少女喜歡的翩翩瑞世子,一瞥一笑都清雅若神袛。 端和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無縫切換,聳肩不語。端祀有很多面孔,似乎一個場景有一張?zhí)囟ǖ拿婵?,初見時清雅致人的模樣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兄長到底是怎樣的人?”端和隨口道,眼前的人一品世子服,發(fā)束小冠,貌如冠玉,看上去只能讓人想起一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笨伤ツ赀€見過他一身血腥的回來,不過幸好不是他的血。 端祀一愣,卻還是掩眸徐徐道:“是比程理清更惡劣的人?!彼缇褪怯安斓娜耍涝谒掷锏娜?,絕不比程理清少。 這次換端和自己愣住了,她就是隨口說一句,沒想到兄長居然回答了。誰都有自己的秘密,何況是瑞王府世子。 “這是兄長的秘密?那我也拿我的秘密和你換吧?!倍撕驼{(diào)皮的擠眼。 端祀來了興趣,“什么秘密?” 端和垂首,對著馬車?yán)镄男椎溃骸岸遂胧亲詈玫男珠L?!?/br> 端祀面上含笑,聽得清清楚楚,嘴上卻不承認(rèn),“這算什么秘密?!?/br> “算?!倍撕涂隙ǖ狞c(diǎn)頭,她都想拿個喇叭到處喊,瑞王府世子端祀是絕好的兄長,比胤康帝還好,比胤康帝還會當(dāng)兄長。 端祀面上笑意愈深,坐了一會兒感受著馬車減速停了下來趕緊將半路睡過去的胞妹喊醒,“到了。” 馬車至午門停下,端和揉了揉眼睛,面上擺著一張極為清醒的表情,但實際上她全身細(xì)胞都在打盹兒,甚至被兄長叫醒還帶著點(diǎn)起床氣,滿腦子都是大中午的不午休跑來折騰,太造孽了。 不過索性她的起床氣時間不長,等下了馬車,十月中旬的冷風(fēng)一吹,人清醒了,起床氣自然就沒了。 比起以往的萬壽節(jié),這次來的人明顯更多,前面照例是小黃門領(lǐng)路,一路過內(nèi)五龍橋至奉天殿前,奉天殿殿著禮服的官員個個面含喜色,已經(jīng)在奉天殿外依照品級排隊站好,家眷則侯在右邊,也是以品級排隊。 端和咂咂嘴,果然大辦就是不一樣,去年奉天殿外就是一眾人嘮家常的地方,雖然聲音不大,可和現(xiàn)在一入奉天門就排隊差別還是很大的。 不過端和看那些官員面上喜色看的好笑,胤康七年的萬壽節(jié)過成了多少人的心里陰影,特別是胤康七年入京朝見的地方官員,端和可記得胤康八年的萬壽節(jié),前一年來的地方官有一半沒來,全換了新人。 怎的今日各各笑得跟花一樣? 端祀在站在胞妹右側(cè),見胞妹面上挑起的唇角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開口道:“看前面?!?/br> 端和聞聲看去,只見最前面設(shè)有一桌案,上面放著一個小冊子,官員隊列旁還有幾個小黃門來來回回走動,時不時去案上冊子上勾劃。 “是注籍,今日不笑,被小黃門發(fā)現(xiàn)記在注籍上,就等著萬壽節(jié)完被六科彈劾吧?!?/br> “噢?!倍撕忘c(diǎn)頭,她知道上朝有注籍,不料萬壽節(jié)也有。 “也就今日一用,圣上今日開心,比起注籍,更壞的明顯是官員面上不好的情緒沖撞了圣上喜氣,惹了圣上不高興,那才是最壞的事。” 端祀的聲音慢慢傳來,端和就著對面幾人的尬笑輕輕頷首。 奉天門前日晷晷針影子轉(zhuǎn)了一刻度,自奉天殿側(cè)殿走出一位公公,端起嗓子宣禮,“還請各位大人入殿。” 百官入殿依次落座,端和剛落定就看到了對面沒見過的幾人,不用想就知道是別國使臣,都是和燕楚接壤的國家,還有好幾個領(lǐng)土相隔的國家。 領(lǐng)土接壤的,分別是,燕北,楚信和楚元。至于不接壤的......太多了,她也不清楚。 輕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定,端和側(cè)目,雖然她不認(rèn)識賀敏郡主,但這些人里面最好看一定就是了。果然是贏得瑞京眾多公子哥兒推崇的臉,明艷動人,仙姿佚貌,加上不同燕楚的服飾,異國美人的誘惑確實是很大的。 九州諸國的服飾多厚重,借以體現(xiàn)禮儀歷史之重。拿燕楚來說,服裝樣式簡單,繁瑣復(fù)雜主要體現(xiàn)在繡花和等級分化禮制的嚴(yán)格上??沙獓诜b樣式上明顯比燕楚更為豐富,同樣的厚重,但是一眼看起就知道不是燕楚服飾,比起燕楚服飾的嚴(yán)謹(jǐn),楚元服飾明顯更為俏皮。 按她的話來說,就是設(shè)計感更強(qiáng)一點(diǎn)。 所以賀敏郡主本就明艷的容貌,只會在那身衣服的襯托下展現(xiàn)出青春洋溢的獨(dú)特魅力,別說是男的,她一個生理年齡不過八歲的孩子也喜歡。 七分明艷夾雜著三分俏皮,眸間秋波流轉(zhuǎn),總而言之,長的太他媽好看了! 端和被自己心里的爆粗給嚇到了,心里更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當(dāng)不了文藝人,就算是回到古代,習(xí)了三年的四書五經(jīng),讀詩經(jīng)楚辭,依舊改不了自己心里的粗鄙。 端和看夠了賀敏的明艷,又看了一眼斜對面氣質(zhì)如蘭,面色恬靜的綠衣姑娘,那是如今的少姝榜第二名,也是曾經(jīng)的少姝榜榜首,大理寺少卿之女的常寧。端和對著常寧身上獨(dú)有的氣質(zhì)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才是最經(jīng)典的大家閨秀,她這個半吊子古人和假的大家閨秀躲了她的位置實在心里愧疚,少姝榜榜首之位若是什么信物,她一定拱手相讓。 實在不行,只把瑞京人對少姝榜榜首之位的關(guān)注還給她也行。 端和心下嘆氣,自己又在異想天開了,還沒睡醒嗎。坐定,目光在一眾漂亮小jiejie中來回切換,眼神熟練的像是花樓???。 “還沒睡醒?”是權(quán)幼卿,萬壽節(jié)席位基本是不會變的,所以每年萬壽節(jié)他倆都會坐在一起亂七八糟聊到散席,期間還能一起討論鐘鼓司排演的舞樂,或者討論一下小jiejie。 至于為什么不討論小哥哥完全是因為好看的小哥哥她都認(rèn)識,有什么好討論的。 只是這句還沒睡醒當(dāng)即就驚的端和猛地側(cè)過頭去看他,他是會讀心嗎,特殊的眸子附帶非人的技能? 權(quán)幼卿不過是隨口來了一句,嘴一張就說出來了,可是看這小棍的表情似乎很是驚訝,不由輕笑,“真的沒睡醒?” “醒了醒了?!痹缧蚜?,只是這人問的和她腦子里閃過的想法一樣,真的嚇到她了。 端和回答完,眸子一轉(zhuǎn),當(dāng)即不懷好意道:“你覺得賀敏郡主如何啊。” 權(quán)幼卿聽著她的問話還特意看了一眼賀敏的方向,目光頓了兩三秒,似乎將人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最后輕輕的吐出兩個字:“還行?!?/br> 端和聽著這個還行就想翻白眼,一群直男,這顏值,換成聞人景那沙雕,保管能來一長串的好看好看好看,重要的事說三遍。 端和一副權(quán)幼卿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表情,滿臉遺憾,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你看看多少人的眼睛沾在賀敏身上移不開,你就一個還好打發(fā)了?!?/br> 端祀每次來萬壽節(jié)不是吃就是喝的,完全當(dāng)免費(fèi)茶樓,聽到這話,不由開口道:“我都說了,胞妹好看。”說這話的時候嘴里還含了東西,只是端和搞不清楚,為什么這么粗鄙的動作被端祀一做就顯得文雅了許多? 權(quán)幼卿眸間綠色突然淡了許多,整個人的眸子都像是在發(fā)光,聽著端祀的話當(dāng)即點(diǎn)頭,用他特有的纏綿語氣應(yīng)道:“是啊,端和郡主最好看。” 她最受不了權(quán)幼卿的眼睛,她好喜歡,喜歡到想私藏,而且她果然是跟程理清走的近了,沾了血腥氣,居然想過挖下來......端和覺得再被這倆人夸下去她都要迷失自我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自然是好看的,反正瑞王府的基因她肯定是差不了的,只是她很清楚,比起賀敏別具一格的明艷,在座女生都是渣渣,包括自己。 這個認(rèn)知真的莫名好心酸...... 只是比起兄長,她更受不了權(quán)幼卿,好好一個太傅之子,大好少年,每天閑的沒事發(fā)散自己特有的浪漫,沒看到賀敏都看向他了嗎。端和不開口,給了他一個眼神。 權(quán)幼卿心領(lǐng)神會,抬首看了一眼賀敏,眸中綠意漸濃,成了不仔細(xì)看就會看成玄色的眸子。果然就見賀敏收回的目光。 端和順著那目光看去,頓時心下明了,那個位置是她小兒子皇太弟的。 三人亂七八糟的聊了點(diǎn),端和思維沒有定性,想到什么說什么,兄長賀權(quán)幼卿也習(xí)慣了,話題切換的十分流暢。 今日的主角入場,胤康帝與皇太弟自奉天殿內(nèi)出來,下首百官還有別國使臣一同下跪叩首,“吾皇(燕楚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太弟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和對自己的大兒子有陰影,自從第一次偷偷摸摸看了一次被嚇得不輕后,每次跪拜都跪的十分虔誠,若是奉天殿可以備香,她都能許個愿把香插香爐里。 也許是她當(dāng)時把這個人物設(shè)定的太完美了,胤康帝簡直有一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不是讀心一般,而是像挖心一般的眼神。那眼神里明明什么都沒有,若是胤康帝愿意給你個好眼色還好,但你要是一不小心與其來了個對視,真的會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在瞬間看透,會讓你產(chǎn)生一種由心而定的自我否定賀懷疑,反正她上次是被嚇得懷疑他知道自己是他親mama......不,說錯了,是懷疑她自己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可惜后來見過幾次她就發(fā)現(xiàn)是自己嚇唬自己,可還是好可怕...... 胤康帝盯著端和頭頂看了半晌也不見她抬頭,果然怕他,收眼,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眾卿平身。”語畢落坐,中官宣禮,高唱祝詞,宣布萬壽宴開始。 各國使臣獻(xiàn)禮,禮物什么的不說,一個個的賀詞一個比一個長,花樣百出,端和覺得叫賀詞不太正確,應(yīng)該叫,使臣表演節(jié)目。 端和磕著瓜子吃瓜,“萬壽節(jié)使臣覲見獻(xiàn)禮都是這樣,大型節(jié)目表演?” 端祀接過丫鬟剝好的瓜子仁扔到嘴里,眼睛不離宴席中間的表演團(tuán)隊,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參加?!?/br> ......也是啊,兄長也才十一歲,不是,如今才胤康十年??! 那權(quán)幼卿一定也不知道,算了算了。 權(quán)幼卿在一邊端坐抿茶,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笑了,又不見端和問他,只能自己開口,“永熙帝前期的時候還挺簡單的,就是獻(xiàn)詞賀獻(xiàn)禮。后來就慢慢越來越繁瑣了,順德帝時期達(dá)到高峰,可能這些以為今上也喜歡這些吧?!?/br> 端和都不用看他大兒子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會喜歡,以她去過三次萬壽節(jié)的經(jīng)驗來看,她大兒子一點(diǎn)都不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每每都是必要流程走完就趕緊撤,給人感覺別說是歌舞了,看著連萬壽節(jié)都不喜歡。 而且這些節(jié)目都仿佛是在極力表達(dá)他們的風(fēng)土人情以及貧窮,一點(diǎn)都不像祝壽節(jié)目。 端和看的眼睛直抽抽,為什么使臣來了那么多還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的,獻(xiàn)禮是這種東西? 權(quán)幼卿看的面上含笑,自然看懂了端和面上疑惑,自然而然的解釋:“就是在表達(dá)他們的貧窮,昌梁是小國,土地貧瘠,兵馬不強(qiáng)只能依附我國,萬壽節(jié)之所以來的這么勤快就是等著今上贈禮?!?/br> “送的會很多嗎?” “順德帝時收的贈禮換成米糧大概就夠昌梁國百姓吃上兩年?!?/br> ?。。《撕腕@了,“昌梁國有這么小嗎?”,她雖然不了解實情,可地圖還是看過的,她覺得挺大的呀。 端祀在一旁吃瓜子吃的開心,就著昌梁國土味節(jié)目下菜看的他身心舒暢,可不等他笑就聽到胞妹驚詫的聲音,硬生生將他的笑意給擠了回去,只能俯首輕聲解釋:“不是昌梁國小,是順德帝大方。” 大方成這樣,順德帝果然是“仁”帝啊,嘖嘖,不過,“這么大方,那我現(xiàn)在上去也表演一個行嗎,窮死我了?!?/br> 端祀笑,“你窮什么,母親給你的東西不夠多嗎?”母親留給胞妹的都是她自己的,他也不知道去向。 “嫁妝嘛,不能動。”端和面上訕笑,錢自然是越多越好,保不準(zhǔn)她以后有什么問題缺錢怎么辦,先備著,居安思危嘛。 “那你去吧,表演完了還可以哭訴自己有多窮?!睓?quán)幼卿也笑了,相比于端和對萬壽節(jié)的可有可無,他倒是極為喜歡來這里,因為每次她都會坐在自己左手邊的位置,這也是他們僅有的固定聯(lián)系。他很忙很忙,忙到連出府的機(jī)會都沒有,他不同于程理清可以不顧世俗去瑞王府找她,而且就算他想去,他連時間都沒有。 所以算起來這其實就是他們的所有交集了,索性每次見面她都不會尷尬,該怎么聊就怎么聊,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覺得她不同,大方的不同于任何人。 “不去?!辈皇撬桓疑先?,反正大兒子再兇也不會要自己的命,只是她實在沒什么才藝。 不過這么說了幾句,端和倒是想看看自己大兒子什么表情,這哪是附庸,根本就是要飯的拿更蘿卜換人參的節(jié)奏。自己過生日,結(jié)果還有為給自己過生日準(zhǔn)備禮物?這什么道理,到底誰過生日? 端和抬首,果然見她大兒子不正常,因為胤康帝笑了,只是弧度很淺,以她對她兒子的了解,這個笑容絕對有炸。 借給自己過生日為理由拿自家東西,這生日能開心才奇怪。 昌梁國使者獻(xiàn)禮完畢,領(lǐng)首之人跪地,“昌梁國主祝燕楚君主圣體康泰,國運(yùn)昌盛?!闭f完昌梁國眾人齊齊跪地叩首,然后又聽那領(lǐng)首人道:“我國國主聽聞燕楚得了新作物,可以在高寒之地種植,所以想請求神武的燕楚君主賜予我們種子?!?/br> 端和不敢長時間盯著大兒子看,轉(zhuǎn)而去看小兒子,等著昌梁使臣毫不委婉的表達(dá)完意圖后,突然有一種胤康七年,胤康帝不讓群臣輕輕松松休沐;如今是胤康十年,昌梁國不讓胤康帝好好過生日。 還特意在大殿上說,欺負(fù)她大兒子面皮薄兒是吧。 也不管自己怕不怕大兒子 ,當(dāng)即扭過頭去看胤康帝的表情,昌梁國此言一出,怕是朝臣都要看看今上臉色了。 果不其然,胤康帝面上似笑非笑都收的干干凈凈,轉(zhuǎn)而變成了一種極致的沉默,群臣記得這個表情,趕緊管理表情,以防自己過于激動被身后小黃門給記了名字。 這種沉默,燕楚上朝的官員都知道,只出現(xiàn)過一次,可讓人徹骨難忘。是對罪臣,當(dāng)時的鎮(zhèn)國將軍石樂志用過,只是彼時他們不懂什么意思,如今懂了,只能為昌梁投以一個好自為之的目光。 胤康帝不開口,可獻(xiàn)禮還得繼續(xù)下去,昌梁是第一個,但是一上來就成功攪黃了胤康帝的心情。他們自然知道什么該提什么不該提。 不過幸好胤康帝后來對著他們的獻(xiàn)禮笑了,還大肆嘉賞了后面小國的獻(xiàn)禮。 輪到楚元獻(xiàn)禮的時候,胤康帝終于對著昌梁國的使臣開口了,“朕只負(fù)責(zé)燕楚的土地,你們?nèi)羰且?,可以劃入燕楚國土。?/br> 昌梁使節(jié)聞言,當(dāng)時就被噎的差點(diǎn)背過氣,心里怒罵胤康帝小氣 ,當(dāng)年的帝王可是十分大方的,怎么這皇帝長得人模人樣,如此之小氣,還想覬覦他昌梁國土,簡直不可饒恕。 端和當(dāng)時聽的差點(diǎn)鼓掌,果然是她親兒子,就是霸氣。再看昌梁國的人一副吃了翔的樣子更解氣了,手里了瓜子都更好吃了。 只是即便心里差點(diǎn)把胤康帝給罵死,昌梁國使節(jié)面上表情卻還是控制的不錯,已經(jīng)笑著道:“昌梁粗鄙之地多謝燕楚君主看重” “沒事,看不起?!必房档鬯坪跏亲兞艘粋€人,突然斜靠在寶座上慢悠悠道。 ......胤康帝果然是個任性的皇帝啊。 一時間整個奉天殿雅雀無聲,前幾個獻(xiàn)禮的國家聞言都十分慶幸自己的識趣,還好他們沒有把這個新帝王給惹毛了,要不大殿上公然瞧不起的就是他們的國家了。 昌梁國使臣?xì)獾难腊W癢,當(dāng)即怒道:“國主派臣等來為燕楚君主祝壽,還特意準(zhǔn)備了舞樂,豈料燕楚現(xiàn)在的皇帝氣量如此狹隘?!?/br> 胤康帝在寶座上起身,對著昌梁使臣道,一字一句平和舒緩,可偏偏聽的人心一緊,“朕不同先帝,先帝贈禮豐厚,爾等慕名遠(yuǎn)道而來,作為客人朕自然歡迎,該有的禮數(shù)一個都不會缺,可若是有人什么都想要以下犯上,最好給我看緊自家腳下土地。” 端和低著頭咳瓜子,胤康帝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燕楚是九州大陸最強(qiáng)大繁盛的國家,一下子收拾不完燕北,小國,例如昌梁國還是可以的。 她甚至懷疑若不是因為兩國之間隔了另一個國家,昌梁可能早就成了燕楚的土地,設(shè)左右承宣布政使立省,就想定宜一樣。 胤康帝一語畢,昌梁使臣果然安分了不少,端和見其額上汗珠滾成了珠,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帝王和燕楚先皇完全不同。他心里居然開始慶幸,還好他沒有用他殺雞儆猴。 昌梁使臣跪地叩首,“謝燕楚君主隆恩?!?/br> 昌梁使臣乖了,自己坐回了位置。 楚元國的使者也該上了,楚元獻(xiàn)禮明顯不同之前小國,祝詞跟明艷的賀敏郡主一般,禮單封厚,就連節(jié)目都都帶著賀敏郡主般的俏皮與勾魂攝魄。 因為楚元節(jié)目表演c位就是賀敏郡主,端和不知道別人看的怎么樣,反正她看的特別爽。 舞樂詞唱,賀敏郡主一人被眾人簇?fù)?,手下快速彈撥,彈的是古箏,唱詞聽著也不錯。 “寶瑟瑤笙鼓吹喧,圣天子,御華筵。南山萬壽,瑞日正中。百谷豐年,八方珍饈,人樂升平宴……” “古箏悅?cè)?,唱的是《水龍吟》?!睓?quán)幼卿聽了一會,開口道。 賀敏彈的不是楚元樂曲,唱的也不是楚元歌曲,而是燕楚著名的《水龍吟》,這是宮廷奏樂,賀敏唱這個是不是說明了楚元的態(tài)度? 端和聽的一臉懵,“《水龍吟》?你怎么知道名字?!?/br> “這是宮廷禮樂?!睓?quán)幼卿輕笑,墨綠的眸子里閃著流光。 ……居然不是楚元詞曲,那她是不是無意間暴露自己了其實是個渣渣這件事? 賀敏郡主表演結(jié)束,奉天殿內(nèi)響起陣陣高呼,有些大人府上公子像是忘了寶座上的胤康帝,像極了在隔云端挑美人兒時的輕浮。 不過還好旁邊坐著老父親趕緊拽住興奮的兒孫,要不都把人家郡主當(dāng)花樓紅牌了。 楚元使者領(lǐng)首之人是賀敏郡主的表叔耿明,賀敏表演下臺,耿明開口,“楚元國主攝政王祝福燕楚國主吉祥安康,盛世清明?!?/br> 隨后拉著賀敏面相向胤康帝道:“我朝國主和攝政王欲于燕楚以結(jié)秦晉之好,聽聞貴國皇太弟至今未娶,所以斗膽……”耿明沒有說完,但是話里意味不言而喻, 上句話沒說完,耿明又道:“燕楚與我國聯(lián)姻,楚云愿意讓出五座鐵礦和一座銅礦,楚云邊境駐兵收回,百年不犯燕楚,若是別國來犯,楚云必會派兵支援?!?/br> 胤康帝心下冷呵,后面亂七八糟的條件對他一點(diǎn)吸引力都沒有,但銅礦和鐵礦,似乎不錯。 耿明說完,站在一旁的賀敏當(dāng)即面含嬌羞,給了皇太弟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皇太弟喝到一半的酒差點(diǎn)沒咽下去嗆到自己,心下了然,果然是沖著自他來的,賀敏郡主彈的是古箏,唱的是燕楚的禮樂,一切都表明了楚元國君態(tài)度,欲親近燕楚。賀敏郡主大好年華,長得如此明艷動人,更是攝政王嫡長女,一路辛苦到燕楚參加萬壽節(jié)宴,楚元怎么想的不是明擺著嗎。 只是可憐了這姑娘,他這輩子都不會娶親。 杯中又添新酒,皇太弟仰頭一飲而盡,面上依舊清冷沒有過多表情,而后輕輕搖頭。 端和蹙眉,就皇太弟這天生的冷臉,還不如寶座上假笑的胤康帝,這姑娘居然不喜歡她大兒子,不合理不合理。 “怎么了?”端祀敏銳的察覺到了胞妹一閃而逝蹙起的眉頭,不由低聲問道。 “若是和親,今上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今上是好,可今上后宮里還有不少娘娘呢,皇太弟與今上不分你我,一個萬人之上,一個一人之下,相差無幾,更重要的是府里沒有一個女眷,你說哪個好?!倍遂氲故窍∑妫y得見胞妹腦子轉(zhuǎn)不來彎。 “可選皇太弟不就是等著被拒嗎?!被侍懿蝗⑵薜氖卵喑巳私灾?,楚元既然要與燕楚結(jié)交,自然會挑最合適的人選,挑皇太弟是覺得自己長得好看想試試能不能驚艷他,然后被皇太弟納入府中嗎? 端和咂咂嘴,這不是驚不驚艷的事,這是政治,“人是賀敏郡主自己家選的吧?!?/br> “應(yīng)該是吧?!睓?quán)幼卿應(yīng)道。 皇太弟都搖了頭,寶座上的胤康帝自不會過多干涉。但其實如果胞弟愿意的話,不關(guān)其含了多少政治因素,他都會同意的,可胞弟推辭的這么直接。他也沒辦法,他知道胞弟不愿娶親,他年年塞人,到最后不都給他退過來了,不過既然不同意,那聯(lián)姻一事,也不能直接同意不是。 胤康帝對楚元使臣的態(tài)度比昌梁使臣好的多,起碼面上是含著笑意的,對耿明略帶抱歉的開口:“此事還有待商榷,太弟一事朕也做不了主,若是郡主執(zhí)拗,朕也無能為力。” 言外之意,賀敏郡主若是只喜歡太弟,那聯(lián)姻一事沒得商量,若是可以換人,還可以考慮考慮。反正燕楚少你們不少,多你們無用,但楚元沒了燕楚坐鎮(zhèn),呵。 耿明了然,只是賀敏面上還帶著些不悅,她其實喜歡胤康帝,可胤康帝后宮已有了不少女人?;侍芘c胤康帝一母同胞,模樣九分相似,而且她更是聽說皇太弟府上一個女眷都沒有,所以才選的皇太弟,可這人怎么拒絕的如此決絕,是她長得不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