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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主就坐在中央,抽著一管煙。 看到老楊和楊末,攤主吐了一口煙霧飄飄,說道:“喲,你的寶貝兒子回來了。” 老楊瞥他一眼,在劃拉著年貨,說道:“我今天不跟你吵,大過年的不生氣?!?/br> 攤主的聲音就像破舊的鼓風機,咯咯的笑了起來,他道:“那你別上我這里買啊?!彼脽煻分噶酥覆贿h處的攤,說道:“上人家那里去?!?/br> 老楊淡淡道:“你這便宜?!?/br> 楊末看了一眼老楊,朝攤主點頭示意,叫了聲叔。 …… 那天晚上,楊末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擇偶不慎之后,還是接受了韓時雨的戒指——這是他訂做的,上面刻著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他們借著黑暗的掩護在花壇邊擁吻,煙火的光芒照在彼此的臉上。 他們回去在楊末房間里做了一次,完事之后已經(jīng)是半夜,楊末不困,反倒清醒得很。 他靜靜地看著床頭上打開的小包裝袋,突然覺得好笑——他想起了在大學里,韓時雨第一次提出要跟他“進一步加深關(guān)系”的時候,緊張到跑遍了一個小時也沒買到個合適的防護套。 最后,楊末看著他帶回來不同牌子——居然還有不同口味的各種T,很疑惑地問他:“你對這些東西很講究嗎?!?/br> 韓處男搖了搖頭,說:“我怕你講究?!?/br> 楊末:“……” 后來韓時雨就養(yǎng)成了和楊末一起出遠門的時候隨身帶套的好習慣。 楊末很清醒,但是韓時雨非常困,雙臂緊緊地箍住他,腦袋擱在他的后脖頸上輕輕地呼吸著。 楊末知道他為什么累,所以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叫了一聲:“韓時雨。” 韓時雨帶著鼻音哼了一聲:“嗯……” 相處了六年,楊末端著的面子也漸漸放了下來。他說道:“以后換一下吧?!?/br> 韓時雨眨了眨眼,清醒了,說道:“?。俊?/br> 楊末淡淡地又重復了一遍:“以后換一下?!?/br> 特指指床上運動。 韓時雨看著他,盯著他,死死地盯著他。窗外的燈光在他眼睛里打了一個轉(zhuǎn)。 莫名其妙地,楊末被他盯得心虛。 韓時雨一頭扎進楊末懷里,像個不講道理的小屁孩,耍賴道:“不要。” 楊末:“……” 楊末:“什么?” 韓時雨委屈:“不行……你比我大你得讓著我,末,哥,末末,學長,小哥哥……” 楊末:“…………” 他開始不忍直視這個被營銷號和官媒夸得得青年才俊,穩(wěn)重老練的極訊老總。隨著他的出名,鏡頭和輿論背后漸漸地醞釀起無數(shù)的陰謀論,慢慢地把他塑造成好像是一個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jian雄資本家……但是。 他現(xiàn)在居然拱在被窩跟他奶聲奶氣地撒嬌。 楊末不知為何背后發(fā)麻,耳廓一下子紅了,忍無可忍地推開他的腦袋,說道:“——你給我起開!” …… 知道了他們的關(guān)系的那日,老楊“離家出走”了一晚。 一大早,他抱著哈士奇回來了,他一句話也沒和楊末以及韓時雨說,一老一狗在蒼茫的雪地里相依取暖,好像還十分地富有意境。 二哈走后,老楊決定了他也要養(yǎng)一只狗,最好聰明的一點——然后便有了邊牧二蛋。 這是在赤.裸裸地跟楊末暗示:養(yǎng)只兒子不如狗。 楊末走之前,還想再俯下姿態(tài)來跟老楊道個歉,讓他看開一點。但是老楊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楊末還是帶著遺憾回去了,不過將自己這多年隱藏的心事和老楊說出來,楊末的心情還是舒緩了大半。 至于為什么老楊慢慢地接受了他們,楊末全當是時間的磨合。 ……直到后來,楊末才聽說,老楊有一次在逛集的時候,跟人吵了一架。 那些老頭老太接受不了同性戀,覺得太過荒唐,言語之間,把楊末給扯了進去。 這件事是賣年貨的攤主告訴他的。 攤主說,當時老楊扯著嗓子跟人犟,互相罵急了,紅粗著脖子道:“楊末在外面創(chuàng)業(yè),每個月都給老家寄幾萬塊錢,每年都回來看我,你們再生也生不出來個像這樣的兒子!” 吵架者本來還在爭執(zhí),突然啞口無言。 旁邊的人嘀咕道:“你不就這一個兒子嗎,再怎么好,跟個男人在一塊不還是得絕后?” 老楊吼道:“楊末搞企業(yè),帶著團隊拿黑客的世界獎,給國家都爭光!我們老楊家的名字早就寫在獎杯上和百科上光宗耀祖了!他愿意跟誰過我都沒什么意見,你們養(yǎng)他了還是喂他米了,關(guān)你們什么事?!” 老人孑立在人群中,袖口灌著冷風,高傲地直起了脊梁。 最后還是攤主把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這老頭還不服氣,無差別地跟攤主嚷嚷了一頓才解氣。 當時,楊末聽到攤主笑著給他原話傳達的時候,在原地愣了很久。 老楊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事。 …… 他看著老楊,老人彎下.身子,把挑好的年貨往楊末懷里遞,楊末接過來拿好。 這時候,楊末看到老楊的鬢邊的白發(fā)它們變得太多了,就好像有了生命,從他的回憶的深處開始慢慢地生長。 楊末突然很想伸手觸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