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晚自習(xí)有三節(jié)課，第一節(jié)到第二節(jié)的課間時間比較長，有二十分鐘，一般學(xué)生利用這個時間休息休息腦子，或是去外頭校園溜達(dá)溜達(dá)，每每這個時間，十七班往往是一層教學(xué)樓里最鬧騰的，尤其最近才考完試，又是不公布成績的方式，用于博然的話說就是“渡了一劫吧，劫后余生當(dāng)然心里輕松了”，不過潘正可一點都不輕松。

    以前這個時間他是在教學(xué)樓里待不住的，但今天，他已經(jīng)在教學(xué)樓盡頭的教師休息室邊來回溜達(dá)了好一會。

    “去還是不去？”眼見一群女生說笑著經(jīng)過，潘正迅速把手里的報名表藏了藏，一把拉過于博然胳膊，佯裝無視看風(fēng)景狀，于博然也很配合，到那幾個女生走過了之后才開口，“去，來都來了。”

    他說著，下巴抬抬，往斜對面的休息室示意了下。

    潘正把臉皺成了一團(tuán)，事實上，他根本也知道自己是說了句廢話，是啊，他就是為了找人家來的，不然再這門口溜達(dá)個什么勁兒？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可他沒面子啊……

    “哎，”他猶豫了下，捏了捏手里的報名表，“你說滅絕能不能笑話我？”

    “兄弟，”于博然嘆口氣，抬手拍他肩，“相信我，只要你別在人家面前說漏嘴了，不然你一個‘滅絕’叫出來，那我估計我們就有笑話看了?！?/br>
    “廢話，我又不傻，”潘正瞪他，“我這不是覺得丟人嗎，我那會拍著胸脯說沒問題，這事交我，結(jié)果這特么第一關(guān)就卡住了……”

    他挫敗的看著手里的報名表，一副英雄遲暮的模樣，“你說也怪，就咱班女生，平時兇悍，好家伙，怎么參加運動會跑個步都不樂意呢？我身為體育委員這點事都辦不妥……唉，別說滅……老班了，我自己都覺丟臉啊……”

    于博然看看他，“聽說十五班的表都交上去了，學(xué)生會那邊也催呢，最遲這周截止，你要嫌沒面子不找老師幫忙，那你得今晚上拿出個主意來，保證明天能動員得動那幫女生才成?！?/br>
    說著他眉微挑，懶洋洋往窗邊靠了靠，潘正看著他這副德行，“不對啊，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挺希望我去求助的？”

    “啊，你看出來了啊?！?/br>
    “怎么個意思？就這么不相信我能力？”

    “也不是，”于博然笑，“就是怎么說呢，你看咱們鐵三角，我和三木都淪陷了，就剩你這么最后一道堡壘好堅挺著了，我有點好奇，”頓了下，他補充，“不過，你說得也不完全錯。去吧，韓信還受胯下之辱呢，你韓信玩那么溜，這點辱不算啥?！?/br>
    潘正點點頭，被他最后一句說服，一咬牙，頗是悲壯得大步往休息去了，敲門的時候他才隱約反應(yīng)過來，不對啊，于博然那廝，剛才是不是不算夸他??？

    “進(jìn)?！?/br>
    休息室里，已經(jīng)傳來老師的聲音，潘正顧不得多想，開門，“報告?！?/br>
    休息室不大，坐了三個老師，潘正一眼看到最里側(cè)的他班主任，許是他眼神太明顯，低頭寫著什么的沈青遲抬頭也看了過來，另外兩位老師也多少眼熟潘正，一個年長的男老師說，“找你們沈老師啊？進(jìn)來吧?！?/br>
    潘正應(yīng)了聲，往里走了兩步，又下意識往沈青遲那邊看，沈青遲已經(jīng)放下手中的筆，示意他過去。

    潘正有許多進(jìn)辦公室的經(jīng)驗，不過多是老師找他，這好像還是頭一次他有事找老師，還是正經(jīng)事，不是請假那種亂七八糟的……

    “老師，”他叫了一聲，后面的話就有些困難，尤其后面還有倆老師看著，一想到這個，他瞬間有點后悔，覺得不該這個時候來，一時面上漲紅，只抬手把手里折起的報名表往沈青遲面前遞，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沈青遲看在眼中，她伸手接過打開來看，如常的神情讓潘正輕輕松了口氣，他尋思自己是不是可以找個借口先遁一遁，但沈青遲卻此時起了身，她收了收桌上的教案和書拿在手上，那報名表被她折起放在上面，她說，“走吧，邊走邊說?！?/br>
    潘正一愣。

    “還有五分鐘呢，沈老師這又是提前去？”休息室有位老師笑說了句。

    “嗯?！鄙蚯噙t點頭應(yīng)了聲，與兩位老師打了招呼，便往外走去，走過幾步回頭，見潘正還站那沒動，“潘正。”

    “額……哦！”潘正回神，忙轉(zhuǎn)身，快步往她那邊過去。

    師生二人從休息室出來，沈青遲往十七班的方向看了眼，卻是往相反方向的樓道口去，十七班就在一樓，二人很快走到樓門口，沈青遲走下臺階，“女生那邊有什么困難嗎？”

    開口，是這樣直接的一句。

    但語氣如常，或者說，因她往常便是這樣沒什么多余表情理性又冷靜的模樣，此刻這樣直擊問題的模樣，潘正也不能判斷她到底如不如常，他摸摸腦袋，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是覺得……

    覺得可能有點驚訝？

    他不可能看不出來她是照顧他的心情才從休息室出來，更別說這會不往教室去，也離了樓道，在外頭問他話，但不得不說，比起到處都是同學(xué)的樓道，還是外頭更讓他放松，當(dāng)然也可能是黑夜給他的臉皮鍍了一層保護(hù)色，讓他顯得不那么局促別扭。

    “是有點問題，”他開口，難得也公事公辦的語氣，“運動會的事她們一點都不積極，我挨個動員了，但沒用，沒有集體榮譽感，問她們不想?yún)⒓拥脑颍齻円膊徽f別的，就說自己跑不快跳不高，一個個的只想當(dāng)拉拉隊看熱鬧……喏，我找了一圈，最后就說動倆，還特……咳，還是跑接力的！”

    他就躁了，神特么倆人報名接力賽，特么四個人的接力，這倆人是長了八條腿嗎？！

    這不成心給他找茬呢嗎！

    一想到這，潘正就憋屈委屈得不行，只覺得新官上任三把火沒燒別處，都燒自己腦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