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掌柜一邊思考一邊舉棋不定。

    曾湖庭送走又一撥人，說的是口干舌燥，桌邊上的熱茶都放成涼茶。他在跟各家掌柜商量，將物資送到塔林，以物換物，以一斤青木炭，換到十斤大米。

    現(xiàn)在普通大米的價格是十文一斤，因為運(yùn)輸費(fèi)用高昂，價值倍增。他算上了大米的利潤，再用批發(fā)價格算青木炭的價格，其中讓出很大一部分利潤。就為了改善居民的飲食。民間的自發(fā)行為，以利誘之才能讓人心甘情愿。

    對看不上利潤的葉氏，則換成讓他們更心動的鹽引。畢竟人可以不用炭，不能不吃鹽。

    這個辦法源自歷史上明朝洪武年的鹽引法，命令各省商人運(yùn)送糧食至邊關(guān)，在換取鹽引。在他發(fā)現(xiàn)此處運(yùn)送困難后，就上奏折給圣上，圣上再加上回復(fù)，一來一去，終于確定了這個辦法，雖然只有一百石，也算是一個突破。

    能從把持已久的大鹽商手里撬下來一口rou，可不是突破嗎？

    曾湖庭喝完水又探頭問，“還有人嗎？”

    “還有兩家商行。”

    “讓他們一起來吧?？倸w是一樣的東西，我懶的講兩遍?！?/br>
    陳氏和秦氏一起進(jìn)了書房，曾湖庭便撐著桌子道，“兩位，來意為何？”

    陳氏商行萬萬沒想到知縣是走的直白路線，一般人不都是從閑聊開始嗎？他咳嗽一聲，正想彎彎繞一番，秦氏商行搶先開口，“大人，為了炭。”說完挑釁的看隔壁一眼。

    臥槽，為什么還能這樣？！陳氏只能跟著點(diǎn)點(diǎn)頭。

    “來了就好，我粗略估算過，目前青木炭的產(chǎn)量，控制在五萬斤左右，這是價格表。”各種物資到底什么換取，他在清單上寫了，拿回去慢慢看。

    秦氏大掌柜一看，登時明白新知縣圖謀甚大，他抬眼，試探著問，“大人，以后如果還有類似的物資，也是如此交換嗎？”他有一種直覺，以后塔林的物資絕對不止這一點(diǎn)。

    曾湖庭贊賞的看著他，能一眼看穿他以后的圖謀，是個聰明人，他慢慢后退靠在椅子上，“不錯，日后還有其他物資，也是按照此法。價格是暫時定下的，以后三年一換，根據(jù)當(dāng)年物價來核定?！?/br>
    塔林只要沒有突然地殼運(yùn)動挪到產(chǎn)糧區(qū)旁邊，或者突然跑步進(jìn)入飛機(jī)火車時代，就一直需要人力來運(yùn)送物資，還有旁邊的駐軍更是消耗無數(shù)錢糧。他能打動元康帝的心理，說動他拿鹽引換，就是因為戍邊的需要。

    只要形成規(guī)模，哪怕讓出利潤，也比朝廷運(yùn)糧方便的多。

    “那秦氏商行，愿意！”大掌柜立刻就答應(yīng)下來，“我們先預(yù)定下一萬斤炭！糧先到，炭后到！”

    “爽快！”既然答應(yīng)的這么快，他也可以再讓步點(diǎn)，“既然如此，在這基礎(chǔ)上，秦氏商行提供的物資，再打九折！”只要糧食到，他的其他設(shè)想也能逐步完善。

    “大人我們不需要打折，”秦氏掌柜搖頭，“只要您以后的物資，秦氏商行有優(yōu)先權(quán)即可?！?/br>
    “好！”他答應(yīng)了，總歸物資要換，給誰不是換呢？

    陳氏商行就看著他們一言一語就定下一筆大合同，連價格都不還，深感自己輸了！眼看著老對頭都這么爽快，他趕快舉手。

    “大人，我們也簽一萬斤！”

    今年的青木炭銷售額已經(jīng)定了下來，陳氏掌柜就順手買了土特產(chǎn)回去，他看到處都有售賣榨菜的，順手給主家?guī)Я藥坠拮?，也算吃個新鮮。

    雖然主家讓他事急從權(quán)，他從了這個結(jié)果回來，還是挺心虛的，于是想獻(xiàn)點(diǎn)小殷勤。

    回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主家在吃飯，掌柜連忙把榨菜奉上，一邊解釋說。

    主家沒說什么，一邊聽著一邊吃飯，沉默著：“秦家的掌柜真的這么說？”

    大掌柜忐忑不安，“我越想越不對，怕不是被聯(lián)合起來騙了吧？”利用他的好勝心，和現(xiàn)場的刺激，激的他馬上簽了合同。

    “簽的好！”主家一拍桌子，“以后我們賺的必然多！老陳，幸好派了你去，不然別人沒這么魄力啊！稍微一延誤，我們就連湯都喝不上?！?/br>
    “為，為什么??？”

    “因為這榨菜?！敝骷疑衩匾恍??！斑@是你隨意買的吧？”

    老陳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也就是在邊關(guān)，不然這榨菜必定大賣。手里握著這種秘方，還能大方分給居民，看得出所圖甚大。”主家欣慰的說，“以后就是年輕人的天下咯！”

    曾湖庭還不知道這個評價，他正在等一件別的事，就是小二送的零件。也是等到他手握權(quán)限，才能給小二鐵，讓他來生產(chǎn)自行車。

    自行車的總體技術(shù)含量不大，問題出在鏈條和齒輪上。輪胎可以用硬木，易磨損的鏈條就必須要用鋼鐵。而民間打個鐵鍋都要湊很久前，造自行車就卡在這一步。

    還是原來的孔知府幫了這個忙，他在呈州官當(dāng)?shù)暮?，被調(diào)到盛產(chǎn)鐵礦的地區(qū)，恰好幫他調(diào)了鐵。

    作者有話要說：　　查資料時，突然覺得古代人的想法也很超前啊，鹽引類似現(xiàn)代的期貨。感謝在20200717 23:02:38~20200718 17:42: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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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京城的春天來的更早, 已經(jīng)是綠意滿枝頭，風(fēng)吹來陣陣香氣，而御花園的石子路上, 王大伴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學(xué)著什么，涼亭里, 元康帝正饒有興致的看著。

    兩個輪子，兩個腳踏，奇怪的橫桿掛著個小包袱，后方還有一個小棉墊。大輪子的后面還掛著兩個可拆卸的小輪子, 總之就是奇奇怪怪。但如果在任何一個現(xiàn)代人看一眼，他就知道，這是兒童學(xué)步車！不需要掌握平衡, 小孩也能輕松駕馭。

    卻讓王大伴這樣的成年人手足無措。

    “這東西有意思, 雖然要耗鐵，但不需草料，也不需要養(yǎng)牲畜，就能讓人行動起來。”元康帝看著自行車，“名字也好, 自己會行動的車?！?/br>
    “好，圣上, 那能讓老臣試試嗎？”賈尚書心癢難耐，不由得提出要求。

    “行啊，現(xiàn)在就試！”元康帝壞心眼發(fā)作，想看賈尚書無可奈何, “王大伴，你下來讓賈卿試試?！?/br>
    “是，圣上?！蓖醮蟀槿缑纱笊廒s緊下車, 特特用布巾擦拭一遍，才交給賈大人，學(xué)步車沒有停車腳，可以穩(wěn)穩(wěn)站在地上。賈大人上手之后先拎了拎，略沉，但是十來歲的少年還是拿的動。說明這東西普適性很強(qiáng)，老人婦女都可以用。

    他剛才看了半天，已經(jīng)摸到一些竅門，此刻兩腿一跨，單腳支撐，兩手?jǐn)[動控制方向，試探的往前一踩，嘿，動起來了！

    他在小石子路上慢慢騎車，王大伴擦汗，“賈大人比老奴厲害多了，一下子就能上手。”他可是被折騰夠嗆。

    此次賈大人已經(jīng)成功繞場一周，尤嫌不足的停在涼亭前，“速度不夠快，但是省力?！彼“ず兔迚|，“這是裝東西和載人的吧？”想的很周到。

    “要速度快啊，來人，給那個什么什么輔助輪拆掉?！痹档鄞笫忠粨]，立刻有人上前拆掉輔助輪，重新裝上車腳。

    這下子速度果然快得多，然后賈大人就翻車了。

    “還是裝上吧，臣不大熟練。”幸虧他腿長，用腳剎車。

    元康帝背過去遮掩臉上的笑意，王大伴板著一張臉，宮女們下手掐大腿，才面前沒笑出來。

    賈大人在常年的搶預(yù)算中練出十分厚臉皮，他完全不以為意，坐下來細(xì)細(xì)訴說此物的優(yōu)點(diǎn)，聽的元康帝連連點(diǎn)頭。

    “圣上厚賞做此物的匠人了嗎？”

    “已經(jīng)賞了，是曾卿的二弟，是個手巧的，做了不少東西。”元康帝點(diǎn)頭，他怎么會忘記這個。

    “便讓工部加大產(chǎn)量，先造出二十輛來?！钡共皇撬麄儾幌攵嗌a(chǎn)，而是鏈條需要人手工一環(huán)一環(huán)的打磨然后扣上，格外費(fèi)工夫。

    “記得給朕留一輛！”元康帝補(bǔ)充。他眼饞很久，但是人多他不好意思說啊。

    他也想騎?。?！

    而千里之外，曾湖庭等到小二來送零件，順便幫他培訓(xùn)工匠。

    自從齒輪起重機(jī)被造出來應(yīng)用，小二隱隱的想改進(jìn)它，于是他又做出了齒輪傳送帶。一樣的原理，把東西放在平面上同樣能傳送走，不過這等物件需要耗費(fèi)的資源，現(xiàn)在用起來還不如人力方便。小二很泄氣，曾湖庭卻鼓勵他繼續(xù)研發(fā)。

    想當(dāng)初蒸汽車被發(fā)明，同樣跑不過馬車，現(xiàn)在再看看，已經(jīng)不是馬力能及?？萍伎傄茸叱龅谝徊?，然后慢慢改良。

    小二再次出發(fā)來送種子，同時還帶了個好消息，他已經(jīng)快當(dāng)?shù)?！他跟喜歡的姑娘成親一年，這速度其實算慢的。

    小二左看左看祁姑娘不在，于是悄聲問：“先生問你是怎么打算的？親已經(jīng)訂了，什么時候成婚？”都老大不了也不能一直拖著吧。

    曾湖庭用更小的聲音說，“我想先做完一樁事?！蹦蔷褪翘嫫钤獛浧皆?，沒錯，他一直有這個想法，要不然他能在圣上面前說出哪里最窮去哪里的話嗎？他早看過戶部資料，只有塔林，窮的最突出，如果要選一個地點(diǎn)，非此莫屬。但是，跟駐軍一直搭不上消息，他也無可奈何啊。畢竟分屬文武兩派，突然想搭話套交情，太過突兀。他不知道的，其實祁月明早就去試過了，不過她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于是也什么沒說。

    兩人都在默默為對方努力。

    “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了什么事，總覺得你有自己的道理，想做就去做吧?！毙《参康?。

    “別說這個，來，試試我?guī)淼能?？”小二三下五除二拼裝好一輛車，曾湖庭想了想，特意去叫

    祁月明一起出來。

    平時他們都會互相交代行蹤，他知道現(xiàn)在她正好在家。

    祁月明正休息，莫名其妙的跟了出來，就看到曾湖庭像獻(xiàn)寶一樣露出自行車。

    “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

    “可以活動的車，沒牛車?yán)臇|西多，可省力。”

    “你不會是不想騎馬，特意搞出來的？”祁月明早發(fā)現(xiàn)他雖然會騎，卻不喜歡騎，所以做出這個車嗎？

    曾湖庭才不會承認(rèn)，他振振有詞，“百姓家里養(yǎng)?？梢愿铮M(fèi)草料，還要費(fèi)心照顧，不如這東西省心省事?！?/br>
    “讓我看看如何省事?！彼齼墒直?，示意他騎車。

    誰還不會騎個自行車?。≡プ孕诺目缟宪?，兩腿一蹬，自行車就入沖刺一般蹬了出去。只要學(xué)會騎車就忘不了，身體的本能會掌握平衡，他在衙門口的空地繞場一周，然后穩(wěn)穩(wěn)停下，“怎么樣？帶你去兜風(fēng)？”

    如果能換成蘭博基尼，想必更拉風(fēng)，可惜是輛自行車。

    “好?。　?/br>
    祁月明坐在后座上，手把著木架，他就慢悠悠的騎車，在整個城里是繞圈。從東城一直繞到西城。很像電影里的長鏡頭，男孩帶著女孩兜風(fēng)，微風(fēng)拂過女孩的秀發(fā)。

    而墻角的乞丐群有人渾身一震，霍的站起來。

    “虎子，看什么呢？喔，你在看曾大人？”老乞丐饒有興趣的說，“干嘛？第一次看到大人？”

    “啊，是??！”虎子又坐下，“這位就是知縣大人？真是......”他很難說出形容詞，“好特別！”

    “哈哈哈！曾大人有時候就是怪，想一出是一出，還每一出都能賺到銀子?；⒆幽銊倎聿恢溃?/br>
    咱們這些乞丐，等到春耕時就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去幫忙種田，管飯不說，每天還有十文。如果你做的好，接下來做榨菜還會用的人手。”老乞丐想起去年的事情，美滋滋的想，雖然他現(xiàn)在居無定所，但忙活一整年也賺了快二兩，再等等怎么也會賺錢洗干凈自己找個活，過普通人的生活。

    “那，曾大人背后那姑娘......”

    “他們經(jīng)常一起出現(xiàn)，是曾大人妹子？”

    “傻子！那像妹子嗎！那是曾大人夫人！”老乞丐敲插話的小乞丐，“不許說大人壞話，沒他去年我們早凍死了！”曾湖庭過冬時把他們集中在破廟中，還提供炭火，至少沒讓他們凍餓而死。

    虎子又問，“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我上哪兒去打聽？虎子你一直問，莫不是......”

    虎子手臂緊繃，手指暗中凝結(jié)成爪，蓄勢待發(fā)，就聽到老乞丐們哄笑著，“想娶媳婦啦？哈哈哈哈.....”

    虎子暗中放松，手從背后伸出來，“嘿嘿，我就是問問，問問......”

    “問問也沒啥，有愿望才會去努力實現(xiàn)嘛！”老乞丐拍拍他，“要努力上工??！”

    虎子憨笑點(diǎn)頭。

    祁月明近段時日一直能感覺到背后有人窺視，她回頭卻找不到人，一連幾次后她暗中提高警惕尋找，卻一無所獲。

    夜里，她的窗戶外突然被石子打中，她猛然驚醒，一言不發(fā)的翻窗，屋外剛好有人翻墻而過，只留下半個影子。這速度很快，她是追不上的。于是她蹲下看著窗戶的石子，上面包著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