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年走后，李維淡淡問道：“你今天來，是特地送甑糕的嗎？”

    “是呀。”薛盈露出討好的笑：“阿郎快嘗嘗吧，小甑蒸糕要趁熱才好吃?！?/br>
    薛盈打開食盒，一股濃郁的糯米香撲鼻而來，那甑糕紅白相間，色澤鮮潤油亮，看上去十分誘人。

    李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隨手夾了一塊甑糕品嘗，入口軟糯清甜，還帶著nongnong的棗香，而葡萄干的加入，讓甑糕在甜蜜之余，多了一絲酸爽的味道，口感更佳豐富。李維不大愛吃甜食，但這甑糕糖放得很合適，清甜不膩，他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薛盈又狗腿地遞上一杯秋梨膏水，嘗起來有梨子的清甜，還有一絲酸酸的味道，解膩又開胃，李維隨口問：“這里面除了秋梨膏，還加了些別的嗎？”

    薛盈笑道：“阿郎明鑒，婢子還加了少許烏梅膏，所以口感微酸。”

    李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今天來怕不是只為送吃的吧，有話還是直說吧。”

    一個人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薛盈不好意思的笑道：“婢子這點小心思，真是逃不過阿郎的法眼。過了年后，婢子想要辭去府上的差事，回去繼續(xù)經(jīng)營瓠羹店?！?/br>
    “咳咳咳?！崩罹S像是喝水嗆到了，開始劇烈地咳嗦起來。

    薛盈嚇了一跳，忙上前與他撫背。過了好一陣總算平順下來，她不由囑咐道：“阿郎慢點喝水。”

    李維凝視她許久，忽然問道：“不是說好在李府做滿兩年再走的嗎？”

    薛盈忙解釋道：“原是打算這樣。但最近店里生意不大好，婢子怕再不回去，沈娘子一人實在難以支撐，所以便自作主張來和阿郎商量。”

    李維沉聲問：“你不是說經(jīng)營瓠羹店本錢不夠嘛？如今錢就夠了？”

    薛盈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婢子前些日子托人去杭州進(jìn)了一些生絲進(jìn)京販賣，掙了一些錢，足夠?qū)陻U(kuò)張，再多雇一些人了。”

    “哦。”李維忽得冷笑一聲：“怪不得你急著要走，原來是最近發(fā)財了。只是你當(dāng)初說好要在府上做兩年，如今卻言而無信，這無論如何說不過去吧?！?/br>
    薛盈情知自己理虧，只好放緩了聲音道：“阿郎，瓠羹店那邊實是離不了婢子。此事是婢子莽撞了些，要不，阿郎便給婢子少算些工錢也好，求阿郎體諒下情……”

    薛盈話還沒說完，卻見李維霍然起身提高了聲音道：“原來你寧可少要工錢，也要著急走。府上那里委屈你了？日前琉璃盞之事，不是已經(jīng)替你洗脫污名了嗎？”

    薛盈覺得李維今日言行著實有些古怪，自己不過區(qū)區(qū)一廚娘，原以為趁著他心情好，再說兩句好話，他大手一揮就會放他走，誰知他的反應(yīng)竟然這么大。看來是自己做得飯?zhí)贸粤?，李維舍不得放自己走。

    想到這里，薛盈越發(fā)露出笑容道：“阿郎說那里話，婢子子入府以來，太夫人、阿郎和小娘子都對婢子很好。之所以執(zhí)意要走，是因為瓠羹店那邊實在缺人手，還望阿郎多加體諒。若日后想吃婢子做的飯，婢子一定會抽時間回府做的。另外，一些菜肴的做法我已經(jīng)寫在紙上交給陳娘子，陳娘子廚藝高超，悟性又好，相信假以時日，她做的菜也不會比婢子差?！?/br>
    李維看著薛盈滿臉笑容可掬，心中平白升起一股怒火，思量片刻冷笑道：“你如今心思全在那家瓠羹店上，可是即便經(jīng)營的好，亦不過營營碌碌過一生罷了。那里有在府上做廚娘待遇優(yōu)渥，你還真是想不開?！?/br>
    薛盈一直在耐心解釋，李維卻充耳不聞，還對自己多加諷刺，他那不屑的語氣觸怒了她，她不覺亦冷笑道：“阿郎，婢子不過坊間一無知女子，比不得阿郎有輔國治民的大志向，只是喜歡做菜給人吃，讓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滿意。在婢子看來。沒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了。更何況，家父臨終前囑咐婢子將瓠羹店開下去，婢子不敢忘家父的遺愿。”

    李維沉默了，半響方道：“知道了。我平生不喜歡勉強(qiáng)別人，你執(zhí)意要走，便隨你罷了?！?/br>
    薛盈走后，鄭良見李維只是怔怔的，拿了一本書在看，卻很久都沒有翻頁，猶豫片刻遞上一盞秋梨膏水道：“阿郎喝口水潤潤嗓子吧?！?/br>
    李維隨意喝了一口，原來還是剛才薛盈做的秋梨膏，心中一煩悶，隨手將茶盞摔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鄭良服侍李維多年深知他的性情，默默收拾畢碎了一地的茶盞，出聲勸道：“阿郎，我瞧薛娘子是話直說的爽朗性子，未必能明白您的心思?！?/br>
    李維掃了他一眼冷聲道：“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多話了？”

    鄭良內(nèi)心嘆息一聲，只好默默退下。

    那一廂薛盈回到自己的居所后，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眠。李維性子是有些古怪挑剔，但好歹也算通情達(dá)理，不會有意與下人為難。自己今日好言好語向他解釋了半天，他卻硬是不松口，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橫豎是睡不著，她忽然想起，上月下雪時，她與陳娘子在庭院里收集了大半罐梅花上的雪，當(dāng)時舍不得吃埋在地下，現(xiàn)在可以取出來烹茶了。

    薛盈隨即整裝起身，推開房門來到院中，卻發(fā)現(xiàn)李維迎面走了過來，她不由一驚，只好上前去行禮。

    許是天晚了，李維并未像往常那樣注意儀表，只穿了一件月白色中衣，隨意披著黑色大氅，頭發(fā)松松地用逍遙巾籠住，長長的發(fā)帶垂墜下來，倒更加像風(fēng)度翩翩的書生了。

    在的月光映射的下，李維面色顯得異常柔和，隨口問：“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此時他靠得極進(jìn)，一股熟悉的沉水香暗暗襲來，薛盈無端覺得有些尷尬，暗暗向后退了一步，方才開口道：“中午睡多了，晚上一時睡不著，想起上個月在梅樹下埋了一甕雪水，特地過來取出?！?/br>
    李維默默拿過她手中的花鋤，沉聲道：“我來取?！?/br>
    此情此景，薛盈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只好默默地看他用花鋤挖開土。她忽然注意道：他的手指極修長，骨節(jié)分明。

    取出那甕雪水，李維見薛盈呆呆地，沉聲道：“愣著做什么，不請我進(jìn)去喝杯茶嗎？”

    最后每天一句：盜文狗去死。

    第32章

    進(jìn)入薛盈的居所后, 李維徑直坐下一言不發(fā)，默默看著她煎茶。

    薛盈取了一小塊洪州雙井茶，用金器碾成細(xì)末, 再用細(xì)絹仔細(xì)篩選, 然后取出篩好的茶末, 放入燙好的兔毫盞, 小心注入煮開的雪水, 卻見盞中泛起白色的湯花，茶色呈現(xiàn)出雅致的淡黃。

    薛盈將茶盞遞給李維道：“用梅花雪煎的雙井茶味道輕浮，阿郎嘗嘗看？”

    李維只是愣愣的, 直到薛盈再次提醒他, 才拿起茶盞隨意嘗了一口，接著便起身在室內(nèi)踱步，像是十分苦惱的樣子。

    李維這幾天越發(fā)古怪了，薛盈想要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隨口道：“阿郎放心, 婢子會過完春節(jié)再辭工的, 年底事情多，婢子這時候走不合適。”

    李維忽然停住腳步, 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靠近薛盈道：“你想不想，長期留在府里？”

    薛盈覺得他這話有些莫名其妙, 呆呆地問：“阿郎的意思是，想要我一直在府上做廚娘？”

    李維凝視她片刻道：“傻瓜，我想讓你嫁給我?！?/br>
    薛盈驚得手中的茶盞差點掉在地上, 即使她曾想過一萬種可能，也沒想到有這種可能。李維這樣古怪的性子，又好男風(fēng), 怎么可能會看上自己？她急忙道：“阿郎還是不要和婢子開玩笑了，婢子實在沒有這樣的福分?！?/br>
    李維的神色卻很認(rèn)真：“我不是開玩笑?！?/br>
    薛盈呆呆地望著他，半響方道：“阿郎，我覺得我們之間一定有什么誤會?！?/br>
    李維恍若未聞道：“我知道你出身寒微，你我二人身份相差懸殊，原也不匹配。但你畢竟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我不會委屈了你，愿意親自下聘，以貴妾的身份娶你?！?/br>
    薛盈一開始還怔怔地聽著，可后來她一下就子看出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顯然認(rèn)為她會毫無問題給他滿意的答復(fù)，所以神情十分篤定，她心中漸漸涌上一股怒火，冷聲道：“按常理來說，阿郎能看上婢子，婢子應(yīng)該感激不盡才對?？墒擎咀颖緛砭褪遣蛔R抬舉的人，阿郎實在不必這么為難，阿郎正當(dāng)青春，又前途無量，日后自有名門淑女相配?！?/br>
    李維卻聽出了薛盈話中賭氣的意味，覺得她未免太不懂事了。他如今以翰林學(xué)士權(quán)知開封府，同僚亦大多聯(lián)姻世家望族，即便他不想走裙帶關(guān)系，以妻族做上升之階，好歹也要娶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女人做正妻。

    如果他色令智昏，真的想娶市井女子做正妻，太夫人和眾親族首先就會不答應(yīng)，眾位同僚也會把這事當(dāng)做茶余飯后的笑柄，他和薛盈今后的日子定不會好過。他們之間隔了一道身份的鴻溝，若要強(qiáng)行對等，放在那里都注定是悲劇。

    所以他思慮再三，還不如納薛盈為貴妾，也免了太夫人和親族的排斥。日后他自會好好待她，不過差一個正妻的身份罷了。

    誰知薛盈竟一點也不領(lǐng)情！

    李維不由皺眉道：“你不要意氣用事，我這完全是為了你籌劃，你還有什么不滿意嗎？”

    薛盈怒極反笑，凝視李維片刻冷聲道：“也真是難為阿郎了，只是阿郎費心籌劃了這么多，怎么就沒問問婢子愿不愿意？”

    沒等李維開口，薛盈便起身正容道：“爹爹臨終前曾囑咐婢子，再苦再難，也要把瓠羹店經(jīng)營下去，是以這些年來，婢子只想鍛煉廚藝，根本沒打算嫁人。別說阿郎想納我為妾，就是阿郎想三媒六禮娶我為正妻，我也不愿意?！?/br>
    薛盈這樣的反應(yīng)，真是出乎李維意料，他霍然起身來到薛盈面前，盯著她道：“你說這話，未免太狂妄了吧?！?/br>
    他的目光帶著上位者無形的威壓，但很奇怪，薛盈并不膽怯，內(nèi)心反倒有一股無形力量支撐著她，她淡淡一笑道：“阿郎恕罪，婢子自小生長鄉(xiāng)野，粗陋潑辣慣了，況又出身微賤，原是配不上阿郎這般神仙人物。阿郎想要納妾，自會有比婢子更懂事更聽話的女子趨之若鶩，就不必再為難婢子了?！?/br>
    李維本是驕傲自負(fù)的人，今晚肯把自己的心思和盤托出，又耐心與薛盈解釋了半天，已是突破他的底線了，誰知她竟絲毫不領(lǐng)情。想到這里，李維的臉也沉了下來，冷聲道：“薛娘子，你可要想好了，日后不要后悔?！?/br>
    薛盈聲音沒有絲毫猶豫：“阿郎，婢子自小家道中落，這世間冷暖早就一一領(lǐng)略，像我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原就不怕失去什么，也從來不懂什么叫后悔?！?/br>
    李維緊緊握住了拳頭，道：“好，你果然是無心之人。你放心，你的薪金我會一文不差付給，今后我們便各不相干?！?/br>
    說完這話，李維當(dāng)即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薛盈松了口氣，坐在窗前愣了一會兒，無意間向窗外望去。卻發(fā)現(xiàn)李維一人提著風(fēng)燈站在不遠(yuǎn)處，如石雕一般一動不動。在這樣漆黑的夜里，那一點昏黃的燈火格外亮眼。

    她看不清他的臉色，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她以為他會一直站在那里，誰知過了許久，他終是走開了，那一片光暈越來越遠(yuǎn)，最終消失在無邊的夜色里。

    一過臘八節(jié)，坊間節(jié)日的氣氛越來越濃，街巷中到處都在售賣韭黃、生菜、蘭芽、薄荷、胡桃、澤州暘等蔬菜果子。除夕日禁中呈大儺儀，士庶之家皆圍爐而坐，通宵不寐守歲。正月初一開封府放關(guān)撲三日，都人自早相互慶賀，入酒樓飲宴，即便是窮家小戶，也換上了新潔衣服，把酒相酬，一城之人全都沉浸在狂歡的氣氛里。

    因連日忙著掌廚接待客人，一直過了正月十六，薛盈才稍微空閑下來，有時間做些合自己口味的吃食。

    因薛盈很快要辭去廚娘的差事，李嘉頗為不舍，近日頻繁來找她。

    “薛娘子，你過幾天真的要走嗎？”李嘉悶悶不樂地問。

    薛盈笑著勸慰道：“正月里事情多，總要出了正月再走。日后小娘子想吃婢子做的飯，到御街附近的薛家瓠羹店找我就是了?！?/br>
    李嘉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日后見你就沒那么容易。哥哥這些日子總是看不到人影，娘娘又忙著禮佛，我真是悶得很。”

    薛盈內(nèi)心一動，隨口問道：“阿郎最近在忙什么呢？”

    “還不是忙著與同僚們應(yīng)酬，日日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府，娘娘勸過他幾次，他只是不聽。大哥的性子，近來是越發(fā)古怪了?！?/br>
    薛盈沉默了，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不過她是豁達(dá)的人，很快便轉(zhuǎn)移話題：“小娘子餓不餓，不如我做酥黃獨給你吃吧?！?/br>
    酥黃獨是坊間流行的一款點心，主料便是山家常吃的山芋，不過味道比一般的煮山芋要好吃多了。李嘉忙笑道：“好呀，離晚飯好有一段時間，正好我也餓了。”

    薛盈取來一把香榧子和甜杏仁。將香榧子的外殼夾碎，搓凈黑衣，與同等分量的杏仁一起在研缽里搗碎。又取出一個新鮮的大芋頭洗凈泥沙，放入鍋內(nèi)加水煮制。

    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芋頭的香氣襲來，薛盈用筷子插了插，笑道：“煮熟了。”

    待芋頭散熱后，薛盈熟練地剝?nèi)ビ箢^皮，切成薄厚適中的片。李嘉好奇問道：“是要將芋頭放入油鍋中煎嗎？”

    薛盈笑道：“還得配上堅果粒才好吃呢?！彼龑v碎的杏仁、香榧子和小半碗面粉放入大碗，加入適量水?dāng)嚦沙砻婧?，再加入適量的水豆豉。

    她將芋頭片在面糊里充分滾過，同將鐵鍋燒熱，稍微多放一點菜籽油，將芋頭片入鍋油煎，待到芋頭表面煎出硬殼，便迅速翻面，直到兩面都呈現(xiàn)出金黃色，別有風(fēng)味的酥黃獨便做好了。

    薛盈笑對李嘉道：“小娘子趕緊趁熱嘗嘗，涼了就不脆了?！?/br>
    李嘉迫不及待夾起一片芋頭咬了一口，芋rou粉化軟糯，芋香味十分飽滿，面衣在芋片表面結(jié)成金黃的外皮，點綴粒粒甘香的果仁，吃起來香酥爽脆，再加上增鮮提味的水豆豉，真是一款口感層次豐富的美食。

    不知不覺間，二人便將半碟酥黃獨吃完了，薛盈覺得有些口渴，便將烘烤后的紫蘇葉放入茶盞內(nèi)，澆上沸水沖泡。第一泡立即出湯，湯水倒掉不要，再次倒入沸水加蓋悶泡片刻，紫蘇飲便做好了。

    薛盈笑問李嘉：“小娘子喝紫蘇飲喜歡放糖嗎？”

    “喜歡的，要放一點糖才有味道。”

    薛盈向李嘉的茶盞內(nèi)加了適量的糖霜，她自己那盞卻沒有加，她還是喜歡原汁原味的紫蘇飲。

    紫蘇飲一向以消除胃膈滯氣著稱，本身有一股獨特的清香，李嘉喝了一口飲子道：“薛娘子做得紫蘇飲，似乎味道更濃烈一些?！?/br>
    薛盈解釋道：“青色紫蘇葉的氣味較淡，婢子選用的事雙面紫的紫蘇葉，氣味更濃烈一些，是制飲子的首選。”

    李嘉點點頭，忽又嘆道：“過兩天你走了，我再想吃這些精致的吃食就不容易了。便是大哥，別看面上談?wù)劦?，也不愿讓你走呢?！?/br>
    薛盈沉默片刻，拿出一個白瓷罐遞給李嘉：“這是我前日烘焙好的紫蘇葉，小娘子平時以它代茶飲，最是能驅(qū)寒健體。婢子入府這段日子，多虧小娘子信任照顧，婢子在此謝過小娘子了?！?/br>
    說完，薛盈起身向李嘉鄭重行禮，李嘉忙按住她，道：“薛娘子盡管放心去吧，到時我會去瓠羹店捧場的。”

    最后照例：盜文狗去死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這章的言行......是有點渣哈，但基于他們二人身份的差距，在當(dāng)時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男主很快就后悔，要開啟追妻火葬場模式了，文案中的場面快到了。

    你們能想象，我《北宋》那篇文，為了讓女主搞事業(yè)，男女主30多章沒見面嘛？這篇文我要痛改前非，本著好好搞對象的初衷，本著老農(nóng)民的淳樸思想，盡量安排男女主多多見面，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