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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清穿七阿哥日常在線閱讀 - 夜游

夜游

    當(dāng)晚, 總督府。

    “鄂大人?!庇犁龂?yán)肅起來,不再嬉皮笑臉的,一本正經(jīng)地講述了自己作為“鄂聰”吊上的大魚——高家。

    鄂容安赴任以來, 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賬簿的事兒。他懷疑江寧這塊地方官官相護(hù), 也查出兩淮鹽運(yùn)的稅收極為不正常, 不是太高,而是太低了。

    兩江之地,膏腴之鄉(xiāng), 鹽運(yùn)的收入,竟比不上山東那邊!

    少去的銀兩,都去哪了?

    鄂容安翻閱過衙門歷年的賬簿與開銷, 很正常,沒有半分不當(dāng)之處。但他下意識地覺得高恒有問題。

    調(diào)查了高府內(nèi)的資金流動(dòng),鄂容安心下確定了, 若是高恒貪腐,那窩藏的銀兩另有放置之處,指不定與賬簿放在一起。如何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之下, 循著線索摸到賬簿呢?

    聽完永琮的話, 鄂容安捋了捋胡須, 許久沒有言語。

    他是知道七阿哥與高明玩在一處的,猜測永琮定有他的用意, 誰能想, 這就引蛇出洞了!

    驚喜, 愕然等等情緒涌上心頭, 鄂容安心道, 原來皇上同意小祖宗查案, 不是玩鬧, 而是運(yùn)籌帷幄啊。

    相比之下,以鄂聰?shù)纳矸萁咏呒遥人跞莅膊恢呙髁硕嗌俦?。鄂容安感嘆著,面上就帶出了幾分欣慰,“七爺以為,呂先生是什么人?”

    呂先生藏得很深,若不是高恒的幼子提及,他不會(huì)知道,這位商人與高家有聯(lián)系。

    永琮被一聲“七爺”喊得眉眼帶笑,壓低聲音道:“他給我分成的時(shí)候,總要見的。這位呂先生……不是個(gè)簡單人物,叔父可要提一萬個(gè)心,小心侄兒把總督府拖下水呀?!?/br>
    鄂容安噎了一噎,先前還正經(jīng)極了,怎么又喊起叔父了?

    他頭疼了起來,極力鎮(zhèn)定下去,笑道:“七爺盡管放手去做,必要的時(shí)候,臣不是不可以做一個(gè)‘幫兇’。只是萬歲爺那兒,勞煩七爺解釋了……”

    永琮眨眨眼,笑瞇瞇地道:“好說,好說?!?/br>
    *

    這幾日,永琮仍舊與高明玩在一處。

    永琮確定,高明對賬簿一事,是不知情的。他與鄂聰交好的目的,極有可能是為了攀上福隆安,還有“七阿哥”,為高府尋求一分保障,也方便他自個(gè)抖威風(fēng)。

    什么時(shí)候,才能見到呂先生呢?

    永琮想到暗七的報(bào)告,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依然是湖邊的涼亭里,兩人相對而坐,高明一副激動(dòng)的模樣,壓低聲音:“表弟,呂先生傳來了喜訊……這次的海運(yùn),大賺特賺……上回我分得了一千零二十五兩,這回,怕是一萬……也不止……”

    永琮心里冷笑,面上卻露出驚喜的神色,不敢置信道:“這么多?!”

    高明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氣來:“可不是么!我聽到后,也和你一般驚嚇……”

    高明兀自在哪兒唱戲,永琮順著他演,演得爐火純青,把沒見過大世面的總督府子弟演得淋漓盡致。

    一問一答之間,永琮眼底浮現(xiàn)貪婪,小聲問:“表哥,呂先生賣的什么貨,能賺這么多?”

    是個(gè)人,都能猜出鄂聰?shù)囊馑?,是想尋得一模一樣的門路,通過鄂容安的關(guān)系,繞過呂先生賺錢呢!

    高明笑容微微落了下來,心中罵了一句“貪得無厭的蠢貨”,打了個(gè)哈哈敷衍過去了,并沒有正面回答永琮的問題。

    這樣看來,高明不知道賬簿,但明明白白地知曉,呂英賣的是福.壽.膏啊。

    永琮笑得很是燦爛。

    暗七來無影去無蹤,業(yè)務(wù)能力極強(qiáng),卻花費(fèi)了好些天才摸到呂先生囤貨的庫房。他藏得十分隱秘,周圍也派人無縫看守,永琮以為里面是貪腐得來的贓銀,誰知道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福.壽.膏!

    福.壽.膏是鴉.片的別名。鴉.片的危害,無需多說,朝廷對此有著嚴(yán)格的管控,并不允許民間流通。

    雍正年間,發(fā)布了最早的福.壽.膏禁令;乾隆年間,有太子這個(gè)穿越者在,皇帝下了旨意,嚴(yán)禁買賣福.壽.膏,私自交易,抵得上殺人的罪名。若有官員違令,摘掉烏紗帽,永不錄用。

    漸漸的,福.壽.膏銷聲匿跡。但福.壽.膏于治病一道也有幫助,若要治病,醫(yī)者需向官署申請……總而言之,誰私下?lián)碛懈?壽.膏,就是犯罪。

    海禁放寬,福.壽.膏卻是嚴(yán)查的貨物,運(yùn)不進(jìn)來,也運(yùn)不出去。呂先生明明知道福.壽.膏是高壓線,卻半點(diǎn)不懼,囤積了一整個(gè)庫房。

    最重要的是,他的貨,如何能躲開海關(guān)的查驗(yàn)?

    永琮覺得自己小瞧了呂先生。

    單單一個(gè)商人,能為高恒謀劃稅銀,結(jié)交官員,銷毀證據(jù),還能買賣福.壽.膏這種東西……

    他不是人才,誰是?

    這等行事手段,意外的眼熟,與前幾年的火器泄露之案分外相像。不過呂先生做的高明多了,讓人抓不到一絲把柄。

    若沒有暗七這個(gè)作弊器在他身旁,若他不是假扮的“鄂聰”……

    嘶,總督府就要被拉下水了啊。

    沾染了大量的福.壽.膏,就算鄂大人有二嫂做后盾,也受不起皇阿瑪?shù)睦做鹋?/br>
    況且,鄂聰收受賄賂是既定的事實(shí)——呂先生一定會(huì)把貪污的贓銀交給他,當(dāng)做“參股的紅利”。

    永琮一項(xiàng)一項(xiàng)地推敲過去,恍然發(fā)覺,如果鄂大人疼愛他這個(gè)侄兒,想保下他的命,同時(shí)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唯有與兩淮鹽政高恒同流合污,兩江貪腐之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向朝廷交差,別提有多容易了。讓鄂大人帶一本假賬簿,隨意地找些替死鬼不就好了?

    不得不說,這個(gè)計(jì)劃夠毒辣,夠完美,完美得令人遍體生寒。

    不過,他來了,哪會(huì)讓呂英得逞呢?

    永琮勾起了狐貍般的狡黠笑容。

    ……

    江寧府,茗香樓。

    高明做東,邀請了呂先生與鄂聰赴宴,同時(shí),準(zhǔn)備交給鄂聰“買賣的紅利”。

    “說起來,草民與鄂聰少爺?shù)木壏?,很早就開始了?!眳蜗壬谙率?,微笑著吹捧鄂聰,不諂媚,不卑不亢,話語間,令人如沐春風(fēng),通體舒泰。

    加上他文人一般端正的樣貌,誰見了,都會(huì)覺得親切自在。

    永琮一愣,追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瞧著對他很有好感,很是信服的樣子。

    “少爺初來江寧之時(shí),買過一盞煤油燈……”呂先生笑了笑,不急不緩地道,“此燈,是我從京城那兒運(yùn)來的貨物,交由了常三買賣……”

    原來那個(gè)小販,叫常三啊。

    暗七對他說,藏匿福.壽.膏的倉庫外頭,有個(gè)面熟的人,是那天販賣煤油燈的男子。

    他讓暗七繼續(xù)盯著常三,報(bào)告了這幾日的行蹤,心下大致有了數(shù)。

    永琮裝作恍悟的模樣,喜笑顏開,忙不迭地道:“那可真是不同尋常的緣分了!呂先生于我有著大恩,鄂聰感激涕零……”

    呂先生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這是草民應(yīng)有之義!只盼少爺日后給草民行個(gè)方便,通融通融……”

    不得不說,呂先生極會(huì)做人。

    他大方地把所求攤在明面上,既消除了鄂聰?shù)摹皯M愧”,又滿足了鄂聰?shù)淖宰鹋c倨傲,暗暗地捧了一捧,表明他的身份,呂先生是拍馬及不上的。

    永琮果然很是高興,拍著胸脯道:“這是自然!”

    酒足飯飽,賓主盡歡。呂先生笑吟吟地取了一個(gè)布袋,雙手捧至永琮跟前,“少爺請看,這是您所得的紅利……”

    永琮咽了咽口水,雙目放光,捏了捏布袋的深淺,按捺住狂喜之色,轉(zhuǎn)而交給了身后的和珅。

    “呂先生有什么困難之處,盡管提起,鄂聰拼死不辭!”離別之前,永琮再次強(qiáng)調(diào)。

    呂先生笑容滿面地拱了拱手,親自送他到了樓下,叮囑高明道:“明兒,帶著鄂聰少爺去河邊走走,消消食,知道了么?”

    高明笑道:“干爹,我曉得的。”

    *

    高明與永琮行到了秦淮河畔。

    河畔燈火通明,波光盈盈的水面上漂浮著十?dāng)?shù)艘游船,裝點(diǎn)得花團(tuán)錦簇,不時(shí)有琵琶聲響起,伴隨著數(shù)不盡的談笑聲,團(tuán)團(tuán)脂粉氣縈繞鼻尖。

    高明嘿嘿一笑,“表弟,秦淮河獨(dú)有的畫船,沒見識過吧?”

    永琮看得一眨不眨,滿臉神往之色,好半晌才道:“的、的確,從未見識過?!?/br>
    這么多天,高明摸透了鄂聰?shù)男宰?,覺得他與那些紈绔子弟并無區(qū)別。

    不過是撞上了大運(yùn)氣,被鄂大人視為親子罷了。什么聰慧,什么靈氣,不過繡花枕頭一個(gè)!

    可就是這樣的繡花枕頭,他高明得恭恭敬敬地捧著,呂先生也得恭恭敬敬地捧著。

    憑什么呢?

    心中的不平漸漸滋生,高明暗暗嗤笑,心下鄙夷,瞧瞧這放光的眼神,真沒見過世面。

    不過一艘畫船罷了,又不是去逛真正的花樓,那么激動(dòng)作什么?

    想是這么想,高明半分沒有表露出來,熱情地拉過他的手,“表弟,我讓人租了畫船,還請了人來唱曲兒……夜游秦淮河,最是有滋味了!”

    永琮一愣,隨即迫不及待地道:“多謝表哥!”

    高明矜持一笑。

    上了畫船,永琮激動(dòng)地左瞧右瞧,不時(shí)地驚嘆:“好漂亮的木雕……”

    這聲驚嘆倒是真心實(shí)意的。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誰不愛呢?

    圓明園同樣有游船,仿的也是秦淮樣式,構(gòu)造相近,風(fēng)格卻大為不同。圓明園的游船莊重,這兒的水鄉(xiāng)之氣更加濃郁,伴隨著一陣陣香風(fēng),熱鬧極了。

    “噗嗤”一聲笑,臨近的畫船上,一個(gè)十三四歲的綠裙少女捂住了嘴,“這是誰???穿著紅紅綠綠的,土氣極了,連個(gè)尋常的蘇式木雕都沒見過?!?/br>
    好多姑娘笑了起來,她們嘴上不說,心下生出了些許鄙夷。

    她們都是江寧府有名的閨秀,好容易聚在一處,叫上年齡相仿的姑娘,租了畫船夜游。其中一人探了探頭,見到高明,驚呼一聲:“小弟,你怎么在這兒?”